枯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anana
“我没见过。”
玛莉亚形容道:“就像在船上一样,摇晃摇摆,用脚尖踩着地。”
她跳得很很快,很尽兴,欢呼着举高手臂。杨妙伦和尹鹤也出来了,学起了玛莉亚的吉特巴。尹鹤的神头没有两位小姐那么好,跳累了一屁股坐到枯云边上鼓掌,为小姐们打拍子。
吉特巴并不在意拍子,随性又激情洋溢,是快乐地无法无天的交际舞。
枯云虽无法看见,但他知道所有人一定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们必定拥有许多,许多的快乐。
傍晚时,欢舞结束了,大家都有各自的宴席要赴,互相拥抱彼此后,就在尹公馆分手了。
隔天无人造访,又隔了一天,尹醉桥给枯云念报纸。有一则新闻,不知该说是娱乐,还是时事,还是案件,抑或跨国纠纷。
“女影星杨妙伦坠楼身亡,死前曾遭凌辱,同室男子身份成迷,疑为公司股东,未婚夫尹鹤不知所踪。”
快乐总是稍纵即逝。快乐总是会有尽头。
第17章
三天后,枯云得知了杨妙伦身亡事件的全貌。尹醉桥给他讲的,新闻报道对具体经过讳莫如深,大家只知道一个女明星死了,身前曾被人污辱,玷污她的人是谁,人在何处,她的未婚夫又何以自处,记者并未触及。
尹醉桥找了几位朋友打听,警界的朋友告诉他,案发是在杨妙伦的闺阁,静安寺附近,她从三层小楼的一扇窗户掉下来,脑袋着地,死相惨烈。当时她身上只裹了一件丝绸睡衣。巡捕到的时候,杨家还有两个人,一个是电影公司的贾老板,另一个是尹鹤。贾老板和巡捕借一步说话,尹鹤沉默。在室内,他们还发现了三个弹孔和一把手枪。
大使馆的朋友告诉他,犯事的是日本人藤田贵太郎,电影公司股东,已经秘密回国了。他以要帮杨妙伦的电影报名角逐国际奖项为由,到她家登门拜访,杨妙伦一开始不肯开门,后来叫了自己未婚夫回家后,才让藤田进了公寓。藤田想尽办法要与杨妙伦独处,就打发了尹鹤要他去电影公司帮他拿一些文件。杨妙伦坚决不同意,但尹鹤还是去了。
藤田贵太郎的一位英国朋友告诉尹醉桥,藤田不仅好色,心里还很阴暗,在尹鹤回到杨家后,他得意地和尹鹤炫耀自己的无耻行径,他还拿出了一把枪。面对枪杆,尹鹤是退缩了,畏惧了,就是那个时候,衣衫不整地杨妙伦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一把夺过手枪,对着藤田就是三枪,可惜没有一枪打中,枪声停下,杨妙伦扭头跳下三楼。
枯云说:“我好像能看到她跳楼前的眼神。”
尹醉桥低咳,说:“就这点出息,给尹家丢人,窝囊废。”
枯云握着双手:“她是看透了,看穿了,她要的爱情她永远得不到,她死心了。”
尹醉桥举目望向他,枯云的手指慢慢弯曲,他没有流眼泪,攥紧了拳头,样子是很恨,很痛的,说:“要是我听她的,早先就把那个日本人干掉……”
尹醉桥不响,盯着枯云,枯云的胸膛剧烈起伏,说话都在颤抖:“我有这个能力!我却什么都没有做!我没有做!我……!”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枯云热血沸腾的讲话。枯云挺直腰板,眼睛茫然地空瞪着。
尹醉桥打了他一巴掌。
“明天出门,带你去见一个人。”尹醉桥说,他抖索了下手按住膝盖,轻揉了揉,今日小雨,筋骨造反。
枯云像是被抓空了所有棉花的布偶,软趴趴地靠回床板,不问,不语。他在床头坐了一宿。
翌日,枯云乔装打扮,戴上礼帽和一副黑圆眼镜,跟着尹醉桥坐车出了尹公馆。
上了车,两人也是没有话,司机亦是个沉默的人,车外喧哗嘈杂,各色语言,各路人马炖成一锅,枯云对此无动于衷,司机鸣笛时,他才稍动了动眉眼。这一路上,他终归还是提不起劲,陷在座椅里,手里一遍遍抚摸着皮椅上的线头针脚。
汽车停下,尹醉桥先下车,枯云也打开了车门,搭扶着尹醉桥的手臂下车。
尹公馆的地形他已牢记于心,只是这世界太广阔,他还陌生。
“往哪里走?”枯云问,“你带花了吗?”
尹醉桥往前看去,说:“不是来扫墓的。”
枯云迷惑了,尹醉桥又说:“说了是来看一个人。活的人。”
枯云猛吸了一口空气,他虽没看到眼前的两层白色小楼和出入往来的白衣人士,但他鼻子灵光,问说:“是医院?”
尹醉桥说:“疗养院。”
“有什么区别?”枯云不是很懂其中的详细。
“疗养院,关疯子的。”
一声轻轻的叹息从枯云唇间泄露,他跟着尹醉桥走了两步,他们来到疗养院里,一脚踏上冰冷的地砖时,他问道:“是尹鹤吗?”
尹醉桥不响,外面传来钟声,附近有所钟楼。他和枯云踩着钟声走上二楼,走进二楼的一间房间里。
现在是下午三点。
尹鹤的时间却过得更快,他说现在是晚上,晚上七点半,他要去礼查饭店跳舞。
说着,他在房间里起舞,贴面舞,探戈,华尔兹。嘣恰恰,嘣恰恰。他给自己唱拍子。他的眼神依旧机灵,闪耀。
舞跳完,他就去看电影,首轮电影院,最晚场的电影,女伴在前台寄存大衣,他等待,镁光灯闪得他眼睛都无法睁开。他的女伴是电影的主演,是一个女明星呢。
他还是老样子,一个人都能热闹起来,话说不停,别人讲也讲不听。
枯云靠墙站着,他问尹醉桥:“房间里有几个人?是什么颜色的?”
尹醉桥环视一周,病房是纯白色的,两面开窗,白纱窗帘迎风翻舞,一张白床摆在正中间,风扇,衣柜,洗脸盆,热水瓶,电灯,一应俱全。房间是单人房。
枯云听后,还问:“窗外能看到什么?”
一面窗户外是青山,一面窗户外是白色的钟楼,像荷兰建筑。
知道这些后,枯云催尹醉桥:“我们走吧。”
尹醉桥一只手还搀着他,听他此言,看他一眼,没有多问,便和他走了出去。尹鹤对他们熟视无睹,他乐得逍遥,快活自在,他和窗帘跳舞,和窗帘调情,送窗帘玫瑰,他摔倒在了床上,拉扯着自己身上的病服,一边抓自己的脸,抓出一道道红色痕迹,一边对着天花板哈哈大笑。
枯云走在楼梯上还能听到他的笑声,他说:“他过得太好了,再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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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我会忍不住要他去死。”
“你恨他?”尹醉桥走在枯云边上,帮他扶正了探路用的手杖,他给了枯云一根黑手杖,比他用的那根细一些。
枯云摇头,说:“我更恨的人不是他。”
杨妙伦落葬那天,枯云混在人堆里也去送了她最后一程。他躲得很远,丧礼结束后,他和玛莉亚碰到了。
杨妙伦葬在苏州,太湖边上。玛莉亚告诉枯云,杨姑母也来了,他的继娘,出殡半路上就苦晕了过去,被人抬回了家。
“有山有水,中国风水里的说法,这里是宝地。她会安息的。”玛莉亚和枯云站在湖边,春末夏初,暖风和煦,恰是个温情脉脉,舒爽怡人的季节。
“尹鹤的事你知道了吗?”
玛莉亚点了点头,她用手绢擦了擦眼角,手里的蕾丝洋伞偏向枯云一侧,她向远处眺望,湖的另一侧还是湖,望不到彼岸,是那么平静,水平线些微弯曲,涟漪不断,仿若一颗碧蓝色的宝石,正在悄悄碎裂。
“法米。”玛莉亚握住了枯云的手,“人把人吃了,上海,不再是从前的上海了。”
枯云回握住她的手,玛莉亚流下了两行热泪,她不擦拭了,说道:“上海,已经没有快乐了。”
她是追寻快乐的蝴蝶,只在蜜汁芬芳的花朵上停留,可如今,她再找不到花,再尝不到甜蜜的滋味,她的眼前是许多的悲伤。
“我要走了。”玛莉亚看着枯云流泪,她抚摸他的脸,一遍又一遍,“你和我走吧,我们去意大利,我的故乡,让它成为你的新的家乡。”
枯云不响,玛莉亚的视线越过了他的肩头。尹醉桥就站在不远处。
“你爱他吗?”玛莉亚问道,她的双手紧贴着枯云的脸颊,迫切地索求着一个答案。
枯云摸到她的手腕,他说:“我们……我和他,我们只是,活着。”
玛莉亚的泪水流得更多也更急,她不顾形象地大声吸鼻涕,抽抽噎噎说:“你要活下去,答应我,你在上海,这个不再快乐的地方,你要幸福。”
“可幸福里面是没有欢愉的。”
这还是玛莉亚对他讲的。
“是的,一个伟大的作家说的,是的,”玛莉亚用力颔首,她的嘴唇在打哆嗦,她吻了枯云的额头,搂着他的脖子,“上帝为人类准备欢愉,从来不是为了要我们幸福,他只是为了提醒我们,我们有欢愉的能力。”
枯云轻拍她的后背,关于上帝,他一无所知。
玛莉亚将在三天后启程返回意大利。
作为她的法米,玛莉亚离开的这天,枯云去了码头送行,玛莉亚走得匆忙,隐蔽,几乎没有通知任何人,来送行的除了她的叔叔之外,就只有枯云和尹醉桥了。枯云这天戴了顶扁帽子,遮着大半张脸,穿得像个报童,他站在尹醉桥身后,玛莉亚已经上了轮船,这一班开往威尼斯的客轮上站满了即将远行的人们。码头上也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枯云手里捏着一根蓝丝带,玛莉亚捏着另一端。
“再见亲爱的!”
“我会想你的宝贝。”
“啊上海!”
“威尼斯最近天气怎么样?”
“我的客床上被我抓出了一只跳蚤!”
枯云不响,玛莉亚也不响,他们的眼睛没有对望着,没有人说告别的话。
忽然枯云身旁一群学生打扮的青年男女开始唱歌,有人吹口琴。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他们是来送别客轮上与他们相同打扮的一个同学的,这位同学正热泪盈眶,朝他们使劲挥手。她也跟着唱:“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汽笛鸣响,船要开了。
“再见!!朋友们!再见!”
轮船启动了,缓缓地向前漂移,学生们唱得更大声,有几个甚至跑了起来,追逐着一根根飘逝开来的丝带。
“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船上的学生也在奔跑,宣泄咆哮似地歌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惟有别离多。
枯云松开了丝带。一阵风将汽笛声吹远了。
回到尹公馆,两人走去餐厅吃晚饭,近来他们常在餐厅吃饭,佣人会提前将餐点布置好。枯云无甚胃口,动了动筷子就放下了,尹醉桥食欲旺盛,一碗热汤,一碗饭,还要加吃糕团点心。
枯云抱着胳膊坐在椅子里,听了会儿碗筷碰撞的声音,和尹醉桥提出说,他想找大夫看眼睛。尹醉桥吃一碗豆沙糊,说:“藤田已经回日本去了。”
“我不晕船。”
“药你怎么给?”
枯云嗫嚅着说:“和你赊账,你肯吗?”
尹醉桥不肯,枯云追着说:“我写欠条。”
“欠条也要有资格的人才能写,万一你的眼睛治不好,一直和我赊账,我岂不是得不偿失。”尹醉桥断言,“你没有偿还的能力。”
枯云作势与他理论,道:“我给你当了这么多月的下人,一点薪俸你总该给我吧?”
“你吃我的,住我的,盖的是我的被子,穿的是我的衣服,还要和我要薪俸?笑话。”尹醉桥没有笑,枯云也没有,瞎子瞪瘸子,瘸子冷漠。
“那我走了,我去要饭,天桥底下一坐,我拉胡琴。”枯云撑着桌面,站起来,真的是要走。尹醉桥让他把衣服帽子鞋子全脱了,他身上这些东西没有一样是他的。
枯云听了,没有与他纠缠争执,着手开始还东西给尹醉桥。他先脱鞋子,坐回椅子上,弯着腰摸到了鞋带,这双皮鞋是今早尹醉桥才给他的,颇合脚,鞋带也是尹醉桥给他打的,是个难解的结。
尹醉桥打开了餐厅里的吊灯,往豆沙糊里舀了勺糖桂花。他静静吃着,好几分钟过去了,枯云仍然弯着腰,他没能解开鞋带。
“你打死结干什么??”枯云气了,又怨,质问道。他的两只手在左面鞋带上掰扯,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尹醉桥不响,碗里吃了个底朝天,拿餐巾掖掖嘴角,手摸到自己靠在桌边的手杖,难得地点了一根雪茄烟。
“去你妈的,尹醉桥,你替我解开来!”枯云气急败坏,一脚踹在桌腿上。桌上的碗碟抖了三抖,尹醉桥拉了个烟灰缸到面前,还是不响。
“去你妈的!”枯云咬着嘴唇,从椅子上跳起来,甩手就脱下了外套,狠狠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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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地上。他一件接一件地脱,难听的话越骂越狠,一边问候尹醉桥的祖宗十八带,一边在没有脱鞋的状况下硬是把裤子扯了下来。
很快的,枯云便脱得只剩下最贴身的一件白背心,一条白裤子。
“鞋。”尹醉桥看着他说。
枯云恼极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弯着膝盖使劲扯鞋带,他眼眶发红,不停骂街,头发乱得似鸟的巢穴,活像个疯子。可他一身疯劲面对那两根鞋带却是无补于事,他使出浑身解数都解不开来。
枯云气喘吁吁坐在地上,向尹醉桥一伸手:“刀!给我刀!!今天我这双脚就留给你了!留在你这里!我说什么都要走!他娘的,断腿的瞎子,讨饭还能多讨几钱!”
尹醉桥没有给他递刀,他拿手杖戳了戳枯云的小腿。枯云一把抓住这根手杖,拔河似的和尹醉桥角力。尹醉桥一使劲,枯云脱手,手杖直接打在了他的脸上。枯云捂着脸低下了头。
他不骂人了,也不闹了,光是坐着。
尹醉桥这次用脚尖推他,枯云在空气中蹬了两脚,头低得更低。
“本来是个活结,你自己越绑越死。”尹醉桥气定神闲地说。
枯云身子一抽,稍稍抬起下巴。
一道光照在他半隐半现的脸上。他哭了。两行眼泪晶亮。
尹醉桥不动声色,说:“能杀的时候不去杀,拖拖拉拉,犹豫不决,人死之后只能掉眼泪,是你没用。”
枯云不响,无声无息地哭。尹醉桥用手杖托起他的下巴,枯云脸上一道红印子,是刚才被手杖抽过留下的痕迹。
枯云扭过了头,他靠紧一张椅子。尹醉桥看到他的嘴唇在动,却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他站起来了,朝枯云走去。越近,听得越清晰。枯云只是在用嘴呼吸。
尹醉桥垂眸凝视,枯云此刻不疯也不癫,他哭泣,这场景似曾相识,仿佛他的生就只为这一件事,这是他此生的任务与目的。
尹醉桥伸出手,他的手指碰到枯云的脸颊,靠近他的鼻梁,轻轻地擦去了一点他的泪水。
枯云仰起脖子,他那双找不到焦点的眼睛中忽然是有两道视线集中在了尹醉桥身上。他的眼神强烈,充满势头,闪闪烁烁。
尹醉桥俯下身,他的嘴唇贴在了枯云不知为何颤抖不止的嘴唇上。
两人亲吻,不声不响。枯云被尹醉桥拉扯到了餐桌上,尹醉桥用一只手搂着他,另一只手支撑着桌面,他把桌上碍事的碗碟全都扫了地上,枯云被他按在了桌上。
尹醉桥亲他的嘴,他的脸,他的额头,还有他的脖子,他扯下枯云最贴身的那条裤子,往手指上吐了点唾沫,不由分说地就将两根手指挤进了他屁股里。枯云抽了两下,挣扎着弯曲起了膝盖,尹醉桥按住他,将他的膝盖打得更开,枯云大喊:“你轻点!我不喜欢这样!你轻点!”
他厌恶暴力,尤其是在性事上。他讨厌这种感觉,他想逃,被尹醉桥抓得紧紧的。
他的鞋子还没脱掉。他的鞋带是个死结。
尹醉桥捂住了枯云的嘴,下一刻,他便将枯云拉近,枯云又是一抽,他清楚地感觉到尹醉桥两腿间温热,昂扬的物事。他不再说话,伸出了手在尹醉桥的脸上摸索,尹醉桥往前一挺送,第一下只进入了一些,他再一用力,硬是将整根都没入了枯云体内。枯云叫了出来,他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他哽咽着说话,并非喊疼,他说:“我想看一看你……你长什么样,让我看一看,还是你告诉我,你和我说一说吧,尹醉桥,你告诉我吧。”
他软弱地哀求,尹醉桥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我想看一看你。”枯云重复着这句话,仿佛是要给自己下一个咒语,说得越多,越诚恳,就越容易实现。
尹醉桥咳了声,他一只手按在枯云的大腿内侧,拼命还想再往他身体里挤进去。枯云痛得打哆嗦,连带着放在尹醉桥脸上的手也跟着发抖。枯云摇头,神情痛苦:“我看不到……”
他只能感觉到黑黢黢的,暗无天日的一个洞窟里,有人抱紧他,吻他,用力地抚摸他,贯穿他,将他揉来搓去。
枯云睁大了眼睛,他想看一看这个人,他知道绝不可能是黎宝山,黎宝山是温柔的,平和的。在他身上逞凶的如果是他的过去,是他的噩梦,那他就杀了他,如果是尹醉桥,假如是他……
白净的额头,浓色眉毛,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睛,总是绷紧的嘴唇。在黄朦朦的灯光下,在暧昧的性事中,他亦没有沾染上任何柔和与温情。
如果是他……
枯云抱住了尹醉桥,伏在他肩头,没有说话。
有了第一次,那之后的第二次和第三次便接踵而至,仿若是蓄满了水的水闸迎来了突然地开放,泄洪似地爆发了。尹醉桥和枯云足不出户,毫无节制地亲热,起初枯云还会说几句话,说他是中了邪,被下了蛊了,尹醉桥闷声不响,只管办事。他的腿脚到底还是个拖累,不能久站,不能久坐,更不能半跪半抱,他常把枯云搂到身上去,枯云骑着他,一只手垂在身后,另一只手撑着他的胸膛。尹醉桥的健康虽不尽如人意,褪去衣衫后,身材,抑或说是身体的线条差强人意,是壮有样子的。他的那双手臂特别有力量。
夏日天热,枯云还要将被子盖过头顶,蒙在狭小的空间里头挥洒汗水,这是他的嗜好。他与尹醉桥都不懂得迁就对方,来到床上,自己尽兴最重要。正因如此,枯云常被尹醉桥弄伤,手腕被勒痛,肩膀上落下个牙印,大腿上满是指印,有一次,脖子还被掐红了,枯云差点没背过气去;尹醉桥呢,同样没少被枯云折磨,枯云擅吻,亲起来人来勾人,他就勾着他,只给两口,不给多的,若是还想要,就算逼迫他,他也不给,被掐被咬也不给。屁股被人插着,他也能不给干他的人痛快,这身本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小房间里不通风,门窗紧闭仿佛是个大闷锅,两回干下来就是一身的臭汗,尹醉桥受不了,非得拖着枯云去洗澡。到了浴室间,两人赤条条相对,毛巾布互相擦了两下,手指头不老实,还是向着关键的部位摸去了。气温高,洗冷水澡也没有所谓的,浴缸里放一半的水,枯云搂着尹醉桥的脖子坐在他身上,他的身体受浴缸大小所限,必须蜷缩,夹紧起来,凉凉的水不断往两人交合处涌入,那是滚烫的,要人命的地方。枯云毫无办法,总撑不住几下就低呼着泄了出来。他发泄后游到尹醉桥对面,坐在水里抽烟,手挂在浴缸外,指尖摸到地砖,脖子枕在臂弯里。他看着尹醉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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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醉桥也看着他,他在水中自渎,射后,枯云会把香烟塞给他,他们从浴缸里出来,擦干身体,枯云走在前面,光着屁股经过客厅,回到房间里。
枯云吃得比以前多了,身上长了些肉,他爱在夜里,从床上爬下来,去客厅偷拿巧克力吃。
客厅的一只柜子里有个蓝色的铁皮盒子,里头放满了巧克力。枯云一找到这个盒子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蹲在地上,一颗又一颗地往嘴里塞。放巧克力的盒子边上还有只放水果糖的玻璃罐子,他也爱吃。他夜里不睡觉,猫头鹰一样蹲在客厅的沙发后面,瞪大眼睛看月光穿过窗帘布,落在他脚边。
白色近乎刺眼。
他喜欢在夜里周游尹公馆,厨房的帮佣素来准时,清晨六点就会上门,枯云听到响动,蹑手蹑脚下床。他躲在墙壁后往厨房的方向探头探脑。
枯云的胃口大大好转,吃相可谓难看至极,狼吞虎咽,什么都吃,冷热不忌。吃完他就和尹醉桥亲嘴,他坐到他腿上,或是坐在餐桌上,面对着他亲他。这种时候,他嘴里味道太杂,会被尹醉桥嫌弃,他要先拿白开水给枯云漱口,一遍遍擦他嘴上的菜油、猪油。枯云冲他发脾气,尹醉桥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擦得更用力,枯云无声地发起抗议用脚踩在尹醉桥的大腿上,脚趾他的裤裆,一点都不客气。尹醉桥抬抬眼皮,扒了他的裤子就用手指干他。
枯云敏感,稍加触碰,体内淫液狂流,小房间里的床榻不知换过多少次棉花胎了,床单布上总要留下点水印子,到了餐桌上,浊液淌在木头台面上,好似打翻了一碗薄粥。尹醉桥的手指探得更深,枯云的牙齿在打颤,因为兴奋,他仰起脖子,闭拢了眼睛。后来他感觉尹醉桥在他舔他的阳物,他还是闭着眼,单纯地享受,单纯地沉浸在满室春情里头。
尹醉桥会把枯云抱下桌子,从背后插入。枯云水多,将他大腿根都濡湿,两人在餐厅完事后,枯云拿起掉在地上的餐巾擦屁股和大腿,尹醉桥则擦桌子,枯云站着,液顺着他的腿流下来,尹醉桥坐着,他常常在这时抚摸枯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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