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anana
他眼里明亮,枯云的记忆也被点亮了,他道:“这你都记得!唉,这事儿啊……这事……”
“我听尹醉桥说你们找到了黎宝山的一只手……”范儒良拉了拉快要从他肩上滑下去的毛氅,他似是等着枯云接他的话,好久都没说下去,可枯云偏没有说什么,他不响,头又低下来了,一双手在茶杯上抓来抓去,轻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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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地。
范儒良自己自己接话:“谁能想到黎宝山当时没有死,谁又能想到……”他瞥枯云,枯云还是那静默姿态,他继续,“谁又能想到你他报了仇。”
枯云笑,稍仰起脸:“报纸上写得可真多。”
“南京离上海也近,你这故事也够离奇的。”范儒良凑近些,神秘鬼祟地问,“你是不是真会一招叫什么踏雪寻梅的?”
枯云扯起嘴角,摇头摆手。范儒良缩回了椅子里,颇为失望的模样。枯云说:“那你是怎么到的东北来的?来茂县打仗的??”
范儒良清嗓子,眼角朝上一提:“怎么?你还真成日本人的侦察兵了?”
枯云忙解释:“我真不是什么侦察兵!!”
范儒良咧开嘴,一拍大腿:“瞧把你急的!哈哈,我知道,你没可能日本人干事,黎宝山也顶讨厌洋人,鬼子。”
“嗯。”枯云应声,脸上的表情又缓和了,褪去了。
范儒良悠哉闲哉地点了支烟,他用一根秀气的象牙烟嘴,嘬了几口,说了句:“到了茂县,打了一仗,就这么着了。”
后来,他又补了句:“这地方冷死个人!吊!”
枯云问他:“怎么这里还有白人?”
“你说毛子?”范儒良拿着烟嘴,两腿岔开了,把玩起了腰上的手枪,“毛子兵,过来帮着共匪打日本人的。”
“啊,还有红军啊。”枯云仍然打听,“穿蓝衣服的是不是?听说是在这里打游击的?”
范儒良忽然是住了嘴,盯紧了枯云,锐眼如刀。枯云干笑,说:“看来茂县的形式挺复杂的。”
“我问你。”范儒良是没之前那么客气了,声音都绷紧了,“你来东北,到茂县是来干什么的?这本护照本子,你做出来是想糊弄谁的?”
枯云看着他,两人都没有在说话了,屋外的声音变得清晰,人来人往,有人胡闹,有人在喊列队的口号。
一群士兵要去操场操练。
枯云说:“我能和你讲实话吗?”
范儒良眉心凝出三道深痕,他道:“我的兵,在茂县死了三千,剩下一千,共匪,死了一百八十个,剩下五十个和一堆穷要饭的,不清楚毛子来了多少,现在剩下的不会超过十个人。”
枯云道:“我是要去长春的,结果在火车上遇到了一帮日本人,在一个军官的车厢里看到一张地图,地图上茂县打了个红圈,我就想来这里看看。”
范儒良神色更凝重,扭过头,骂道:“吊他老母,就知道这帮日本人还惦记着这儿。”
枯云说:“我去长春,是想去杀日本人。”
范儒良一愣:“你……该不会是……”
枯云道:“我也是一个穷要饭的。”
范儒良莞尔,稍显放松:“要饭的好,哪里有饭哪里就能吃上一口。”
“那也得看别人不。”
范儒良轻笑,说道:“长春满大街的日本人,你怎么杀?你杀得过来?”
枯云看看外面,又看他:“你剩下的一千人你打算怎么办?”
范儒良不响,只顾抽烟。枯云也不追问,问说:“那些红军,你知道驻扎在哪儿吗?”
烟抽完了,范儒良道:“你等着,我找个副官带你过去。”
枯云应下,范儒良跑去门口冲外面喊了两声吕副官,很快,一个竹竿似的年轻人就进来了。范儒良和他耳语了两句,那吕副官就来请枯云,说:“您跟我走吧。”
枯云起身,吕副官开了门,一股冷风嗖地钻了进来,枯云不由打了个寒战,那范儒良见了,把身上披着的毛氅扔了过来,道:“共匪那儿更冷,吊他妈的冷。”
枯云不与他客气,谢过他后,裹紧了这件里外都暖烘烘的大氅,顶着大风和吕副官去往红军的营地。
若说范儒良的营地是座小城,那红军的营地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巢穴,还是未经文明大肆开化的巢穴。枯云到时,正是饭点,他看到百来个人缩在一个洞窟里,取暖全靠干草,无论男女老少,身上盖着的,地上铺着的,都是草席子,还有人双手都绑着干草揉成的圈绳。洞穴里光也不够,烛台倒有两个,烧着的是烛油,已经看不到蜡烛了。两个妇女在一口大锅边上大家发吃食一种很稀的粥,几乎是清汤寡水,见不到什么谷物的的。
吕副官没有跟着枯云进去,他被两个持枪的游击队拦在洞穴外。枯云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游击队的主事人廖芳国,一个中年男子,人消瘦,面色萎黄,人却很神。带枯云来见他的是下午在茂县和枯云打过照面的蓝衣服人。
“你从范儒良那里过来的?”廖芳国捧着个木头碗,他吹一吃粥碗上的热气,问枯云。
枯云点头:“是的,我想去长春。”
“去长春?”廖芳国看着他,“那你去就是了,你的马我们牵到后头去了。小赵啊,等会儿就还给他。”
“我知道你们是在这里打游击的,你们杀日本人,我去长春,是想和你们干一样的事情。”枯云说。
廖芳国和小赵交换了个眼神,廖芳国低头喝粥,小赵来请枯云走,说是带他去看马。枯云不走,把他在火车上见到柳生四郎的事情告诉了廖芳国。
“所以我才来的茂县。”枯云说。
小赵这时问他:“你说要杀日本人,那你怎么没把这个柳生杀了?”
枯云道:“没错,我是有很多机会能杀他,我也能保证我下手之后能顺利逃走,但是那列火车上还有许多其他普通人。”
“我在上海的时候,就曾有人因为我干的事而担惊受怕,人人自危。”
廖芳国放下了碗,抓了点烟叶子塞进嘴里咀嚼。还是小赵嘴快,问枯云:“你在上海做了什么?”
枯云没细说,提及了天星和光祖。廖芳国还在细细的嚼着烟叶子,听枯云说完,他道:“日本人要在长春建一个新的军工厂。”
“廖队!”小赵意欲阻拦,“这人万一是白匪那里派来……”
廖芳国一抬手臂:“小赵,去马喂点草去。”
小赵又说:“等我们联络了甘肃方面,或是上海方面。”
廖芳国声音高起来:“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叫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
小赵是忿忿不平地走了,留下枯云和廖芳国在这片阴暗的小角落里说话。廖芳国拿起根树枝,在地上画了许多圈圈点点。
“这里是火车站,这儿是汽车站,还有这里,日本人的新政府就在这里,我说的那座军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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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就要建在这儿,听说,他们还要把实验室也一同转移过去。”
“实验室?”
“日本人在活人身上做实验。”廖芳国握紧拳头,他问枯云,“你有把握能进长春城吗?不瞒你说,我们几经周折想进城,最终都没能成。”
“有把握。”枯云说。
廖芳国说,他们有个计划,想趁日本人转移实验室时营救那些人质,他们还想炸毁新的军工厂。
“但是有两个问题,一,我们不知道具体的转移时间,转移路线,二,我们没有新工厂的内部结构图,我们需要结构图来安装炸药包。”
这第一件事枯云没有什么太大的把握,但第二件事他确保他能完成。摸清某个地方的内部构造,对他来说不过是重温师门教训。
他一表态,廖芳国道:“我找两个人跟你一块儿去。”
“不用,人多反而招人注意,也说不清楚,我一个人进城才好。”
廖芳国颔首,枯云想了会儿,问他道:“听说,还有俄国人和你们一起?”
廖芳国道:“苏联过来的顾问。”
枯云一笑:“你们这儿的形势可够复杂的。”
廖芳国也笑了,些许的无奈:“本来范儒良是驻在茂县的守军,日本人打过来,恰好我们就在附近,再怎么说,日本人打的都是中国人,侵占的是中国的土地,怎么能袖手旁观?帮着一块儿打,好几天过去,日本人打退了,我们呢,唉……范儒良也不好过,死了三千多人,南京方面要他回去,他不回,天天练兵,我们,他也不管,隔三岔五送点洋蜡烛过来。”
“他想什么呢?”枯云不太明白,廖芳国咋吧咋吧嘴:“谁知道。”
两人说到这儿,小赵过来枯云带话,吕副官说时间不早了,得回去了。
说完,小赵还碎嘴:“就说这小子是白匪的人吧?”
枯云从地上起来,拍拍屁股,和廖芳国道:“等我的消息吧,我明天就出发。”
廖芳国和他握手:“一路小心。”
枯云转身步出了洞穴,小赵跟过去把马牵来他。马见了枯云,打了好几个响鼻,鼻孔里直往外冒热气。枯云揉揉它的脖颈,和它亲近了阵,便随吕副官回到了范儒良的营地。
夜里,军营里还是很热闹,范儒良在操场点兵,拉着队伍打靶子,练夜战。枯云没去围观,在他屋里听响动,噼噼啪啪地,仿佛是过大年。他坐了阵才见到范儒良,这个范大帅一进屋就哆嗦个不停,骂个不停。总是抱怨冷,椅子冷,茶杯冷,连炕都嫌冷。
“我来和大帅打声招呼,过会儿我就去长春。”枯云说。
范儒良裹着两件大衣,瞪眼说:“晚上就走?你也不怕冻死?明早走!”
“时间有些赶。”
“赶个屁!你晚上出了这屋,你不冻死,你的马也得撂担子不干!好吧,你撇下这畜生,说什么也得去长春,那你顶多也就能走两百步!抗不住!”范儒良一屁股上了炕。
被他这么一说,枯云是起了犹豫的心思。范儒良又道:“就在这屋睡了!”
“这总不太好吧?我随便找个地方挤挤就行了。”
“挤个屁!都是些臭不垃圾的蒜头兵!你和他们挤??!吊!就在这里睡!铺盖多的是,你睡里边这头,我睡外边这头!”范儒良打了个喷嚏,憎恨地怨天怨地,怨神怨佛,“鬼地方!这么冷!”
枯云眨眨眼睛:“您是哪里人啊?”
“广东!”范儒良又是个大喷嚏,打出了两道清水鼻涕。他赶紧拿手捂住了。
枯云他递了块擦桌的布巾。范儒良嫌弃布巾脏,死活不肯用,也死活不肯撒手。
“那怎么不回南京?”枯云问,范儒良翻了翻眼珠,没响,抑或是为了防止鼻涕流进嘴巴里。他是有些窘迫了。
枯云脱下了那件大氅,走过去伸长了自己的衣袖往范儒良脸上一磨蹭,鼻涕到了他的衣服上去,他甩甩衣袖,不大介意。范儒良瞅着他,过意不去,翻出了自己的一件挺括的白衬衣:“这你,赶紧换了,鼻涕塔拉的算是怎么回事儿?”
枯云看他:“你的北京话说得怪好的。”
范儒良拍摸着大腿:“老师教的,尹醉桥说得才算好,那家伙,什么都得学到最好才罢休,还找过我要学广东话。”
枯云不响,默默脱了鞋子,上了炕。他裹了床棉花被子,背对着范儒良睡下了。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枯云就起了身,他从炕上下来时,惊动了范儒良,范大帅迷迷糊糊问了句:“要走了?”
“嗯。”枯云在穿鞋,轻声应答,“还多谢范大帅容我一晚上了。”
范儒良说:“姓廖的他们挑唆你去长春干吗去?”
枯云笑起来,看一眼他,说:“您老廖带句话吧,我要是五天之后还没回来,让他不用等我了。”
范儒良似是彻底清醒了,支起身子,眼眶撑得老大,对着枯云道:“姓廖的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这就给他做牛做马?吊!你别是当人肉炸弹去炸小日本!”
枯云哈哈笑,穿上衣服后,看着桌上一把手枪,问范儒良:“这枪能借我吗?”
范儒良不光借了他这把枪,还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左轮他。
“拿去,拿去,都拿去。”范儒良枯云指明了放子弹的地方,让他多抓两把揣裤兜里。枯云讲枪贴身好,大衣围巾毛帽子都往身上装备齐全后,人到了门口。范儒良还醒着呢,喊住了他,道:“可别轻易就死了!”
枯云想回话,转过头去,范儒良却已经用身上的三床厚被子蒙住了脑袋。只听那隆起的被窝里隐约传来骂声:“吊你老母!冷得扑街!”
早晨确实冷,连马都被冻得脚底发软,走路不得劲,直到太阳升高,马驹才恢复了元气,驮着枯云,仅用了一天的光景便飞奔回了沈阳。枯云在这儿搭乘上了发往长春的火车。
一上火车,枯云先跑了趟水房,他把枪和弹药都藏了起来。这一招显然没有走错,越靠近长春,火车上巡逻的日本兵就越多,对乘客身份和随身行李的核查也越密集,十分钟一趟,来检查的人都不太重复样子的。枯云亲眼见到前几轮检查里安好无事的一个男青年在即将靠站长春时被被一伙日本兵从座位上生拉硬拽起来,拖出了车厢。不久,枯云就听到车门外传来惨叫声,一声又一声,一个母亲捂住了坐在膝盖上的孩子的耳朵。粉团似的小孩儿眼睛睁得大大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到了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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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洲国的都城,被日本人改了个叫做新京的名字,大街上充斥着日本文字,短腿的男女,有一群孩子,大冷的天,还光着细腿,穿着统一的灰色呢长衣,呢短裤跟在一个老师模样的人身后。
枯云的马被扣在了火车站边上的哨岗里,四五个日本兵轮番检查马肚子,马鞍,甚至马柔软光亮的鬃毛。
马是有些不爽利了,动来动去,不很佩服,枯云想上前去安抚,一个日本兵猛地抽出刺刀,冲他大喝。枯云只好作罢,乖乖退回原位,脸上是不尴不尬的笑。
马没有问题,枯云的身份也没有问题,他被放了行。这时,已经是晚上了,枯云在附近找了个落脚的宿点,夜里,待店家和四围的房客都睡下后,他翻出窗台,又摸进了火车站。
他沿着一条铁轨走了阵,钻进边上的矮树丛里,摸索了会儿,摸出了一个小包。他将背包藏进大衣里,又溜出了月台,蹑手蹑脚回到旅馆。
那小包里是他的枪和子弹。快到长春时,他从水房拿出来扔下了火车的。
东西都还在,枯云没有开灯,就凑在窗下把子弹都数了一遍。他小心地,尽量不弄出太大声响地,在屋里不断练习如何迅速准确地往左轮里填充子弹。直至天光,枯云才睡,个把小时后,他又醒过来,神头很足,下楼吃了点白粥甜饼,和旅店老板问了个信,就出门了。
他问的是知不知道如何去日本的报社。他是意大利人民日报驻中国的记者,来长春写大东亚共荣圈的建设成果的。老板是个日本人,听得懂中国话,一听大东亚共荣圈几个字,喜滋滋地就枯云画了张小地图,还了枯云一份报纸。报纸名叫《长春日日新闻》,中文日文两种语言,一式两份。题头的大新闻就是:贺,远东第一军工厂即日完工。
枯云拿着这张报纸和地图找到了这间报社。报社坐落于中央通大街上,楼上是满炭会社的营业部,楼下和地下一层是印刷厂。一进门就是股油墨味,报社的门面不大,工作人员也是屈指可数,枯云是被一个说话小声地女前台领去见的主编。主编见到枯云的人,没有多怀疑,三两句问了问他的职称,薪俸,便欢迎了他来到新京。
这位主编姓田,母亲是日本人,父亲是中国人,原先在上海的《上海日日新闻》做事,这家报纸有日本人的股份,据说老板是《东京日日新闻》的会长大人的表亲。
枯云道:“听说日本……啊,不,是皇军,要在新京再建一座军工厂?”
田主编搓搓手,和枯云分了两根香烟,两人凑在一起烟雾缭绕地讲话。他道:“是没错,您留到几时?工厂就快落成了,我们报社有特别权利,能进去内部参观做报道,您可否愿意一同前往?”
“真要是可以,那我荣幸之至,”枯云抽烟,道,“说句实话,我的个人之见,意大利在军工业上可及不上皇军的百分之一。”
田主编微笑,道:“七天之后吧,您能留到那时?”
枯云道:“能,这没问题。”
田主编道:“您一路从北京直接到了新京来的?”
“中途去了趟沈阳采风,看看皇军在东北的建设成果。”
田主编一拍大腿:“那该去大连啊!”他转念一想,又说,“今晚您可有空?带您去看看皇军真正的建设成果。”
枯云应下,还道:“听说皇军有意建一个亚洲最大的军工厂啊。”
“那可不是,三层大楼,什么都有。”田主编神秘的一抿嘴唇,摇着手指说,“不过具体可不能你们意大利人多透露咯。”
“日意携手,引领世界人民新进步嘛。”枯云瞥到田主编放在桌上的一份稿件,白纸黑字写的是:世界人民大进步。
田主编一昂脖子,鼻孔里往外喷烟,支开了话题,枯云顺着他,也没再纠缠这件事了。从报社出来,他叫了架人力车去在建的军工厂附近晃荡了好一圈,就在周边转悠,闲庭信步,见到个咖啡馆,择了个靠窗的,能看得到工厂的位置坐了一下午。
工厂外围搭了遮挡的木板子,不时能看到一些劳工进出,每个人不是推着砖块垒得像小山似的板车就是挑着两头被箩筐里的黄沙压得直往下弯的扁担。
一个日本军官似的人物监督着他们,手里拿着皮鞭。
也有劳工往工厂里运钢材的,一捆一捆装在木箱子里,进门前有守兵撬开木箱检查。检查并不仔细,只检查最上头的一批。
枯云晚上又去了趟报社,报社恰好下班,田主编兴高采烈地拉着他和几个社员开着小车去了银座。新京的银座。路上,田主编和枯云介绍说,日本东京也有个银座,日本人思乡心切,就在新京依样画葫芦照搬了一个。
枯云的表现还是很合群的,别人劝酒他都喝,也跟着起哄,闹酒。吃酒的地方是一个日本女人经营的,她的脸涂得和脖子成了两截颜色,嘴唇红艳艳,头发盘着高髻,说话走路和中国的鸨母倒没什么差别。陪酒的女郎叫来了一群,是按照一人两个的配置。酒席开始不多时,就全都围着枯云去了,田主编大呼失策,不停枯云斟酒,和他吃干杯。
枯云不反抗这些酒,女郎们却为他鸣不平,有个大胆的还抢了枯云的酒杯喝酒。这下全桌人都笑开了,直说意大利男子有魅力,捻捻手指都能迷倒一票女人。
枯云不响,那位替她喝酒的女郎擦了擦嘴角。大家又起哄,唱起了日本歌,女郎红着脸咯咯直笑。枯云听不懂,田主编说这是嫁女儿的歌。
晚些了,男人们搂着各自的姑娘一个接一个消失在门口,田主编海量,千杯不醉,屋里就剩下他,枯云,还有两个在打花牌的年轻女孩儿。田主编和枯云喝茶,泡的是日本的煎茶。
“惠美子,唱首歌。”田主编说,“今天的月亮好圆。”
惠美子低着头,还在研究上草席上铺开的花牌,她轻声哼唱,这次是一首中文的歌曲。枯云不曾听过,田主编讲,这首歌不知是谁写的,在从日本来新京的陪酒女郎里流传。
“落泪有两行,贴心的人儿是不见。”歌词的尾声就只是在呼唤母亲了。
惠美子撩动卷发,压住了一张花牌,她套着白袜子的脚在坐垫上左右摆动。
田主编喝茶也爱和人碰杯子,听到一声响,惠美子抬起头,她的歌唱完了,对着枯云露出了一个笑容。
枯云回到旅馆稍作休整就又出了门。潜入军工厂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这座军工厂确实大得惊人,枯云用了两个晚上才将军工厂彻底摸遍。他绘制了一张简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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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完成最后一笔后将地图缝在了大衣内侧,乍一眼看过去只像是大衣的内兜口袋。自从那晚送枯云回到旅馆后,田主编是知道了枯云的住址,每逢傍晚都要来找枯云去银座欢乐。到了这第三个晚上,枯云是有意要离开新京了。田主编得知他的去意,说道:“这就要走了?你知道吗,我今天遇到皇军的柳生大佐,正在为写军工厂落成的报道做准备,没想到他也认识你啊!”田主编一拍枯云的肩膀,“我还答应大佐,明天带你去他那儿做客呢!”
枯云眨巴眼睛,田主编还说:“柳生大佐从大连打来的工程兵专门就是来打造工厂的生物实验室的。”
“什么实验室?”
田主编和枯云咬耳朵:“人体实验。”
他称之为皇军的“秘密武器”。
“怎么样?你们意大利没有吧?”他听起来很是自满,枯云奉承说:“确实没有,还是皇军厉害。”
于是乎,枯云离开新京的日程不得不往后暂延了一日。这一日里,他又见到了柳生四郎。
柳生四郎极度热情地在自己的私宅招待了他和田主编,枯云慎重,直到田主编提起通过人体实验做细菌战准备的事,他才顺嘴接话,说:“总是听说这样那样的传闻,却没机会真正近距离接触过这样先进的新时代武器。”
田主编正色:“这是极度危险的武器啊,还是不接触为好。”
“军工厂里会否设有这样的实验基地?”枯云看着柳生四郎,左手紧紧捏着右手。柳生四郎眯缝起眼睛,原先便细狭的双眼成了两道缝隙,那其中射出的是多疑,揣测的光芒。枯云笑了笑,岔开了话题:“还是要预祝柳生大佐一切顺利,这杯酒喝完,我可真就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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