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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anana
范儒良瞅瞅圆圈,三角,油水点子,又瞅瞅枯云,眼睛挤成了一大一小:“怎么?不去长春干日本鬼子了?”
“脚没好,先种地,脚好了,就去打鬼子。”
“吊,”范儒良伸出大手就把桌子抹干净了,叼烟,晃腿,吊儿郎当,很没正经心思地问枯云,“你就不能干点别的?琴棋书画你怎么不学习学习??瘸腿怎么种地?”
“能种啊,就是种得慢些,再说了,你种军粮不好吗?”枯云对他弯弯手指,范儒良会意地递过香烟,一根火柴在皮靴帮子上一划拉,火苗起来了,烟就点上了。他看着枯云,枯云被他看笑了,挠刮鼻梁,说:“没把你当二傻子,你原先在茂县,那茂县的难民不也是你的民吗?”
范儒良冲他一比拳头,枯云掸烟灰,就笑着。范儒良垂下手去,煞是无奈,道:“别种地瓜,吃多了容易放屁。”
枯云在鼻下扇风,连声道:“嗯嗯,臭得要死。”
范儒良笑起来,隔天就枯云安排了十个小兵和他一块儿去开荒。陈副官督农,枯云抗耙子,牵马。军营里最不缺的就是马,也仅仅只有马。马没有牛老实,不及驴能耐苦,到底是有傲气的动物,任凭鞭子怎么抽,人怎么横眉竖眼,它套上农具,它不干,就是不干,把它惹急了,还撅蹄子踹人。所以这一组开荒小队,经过一上午的人马斗争,马群大获全胜,全数被牵回马厩,黑土地上就剩下十个脱下外套,撩起衣袖,一锄头一锄头干活的年轻后生。
枯云也干活,干得比谁都积极,他不能挥锄头,就到处拔杂草,拢田地。他从范儒良的粮仓库里拿来些土豆和大白菜,一一种上。没过几天,枯云吃饭的时候唉声叹气,筷子拿起又放下,食不下咽,忧心忡忡。范儒良不让他说话,说是他一张嘴就没好事情。枯云不吃了,从屋里出来,把陈副官叫到一边,撺掇他去廖芳国那儿找几个会耕地的过来。陈副官胆子小,跑共匪营地的事他不干,枯云又去找干过这事的吕副官。吕副官问他:“你和我说句实话吧,你到底是不是共产党?”
枯云搬出了范儒良的牌头:“我是共产党,你们大帅能容得下我?”
吕副官说什么也要去请示范儒良,枯云跟着他去了,范儒良还在吃饭,听到“廖芳国”,脑门上青筋凸起两根,又听到“难民”,青筋跟着跳三跳。
“滚蛋!”范儒良把还沾着饭米粒的筷子直接扔到了吕副官身上,指着枯云也说,“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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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云强争道:“廖芳国都带着人走了,那儿一个共产党都没有,都是难民。”
“那个老中医你讲的?”
枯云闭嘴了,他默默回到屋里,放下拐棍,单脚跳着,又是穿衣服,又是拿配枪的。
“你干吗去??”范儒良嘴里喷饭,摇着手指气急败坏问他,“这就想去打鬼子了?”
“大帅,是你叫我滚蛋的啊。”枯云有理有据地说,范儒良这下把饭碗都砸到吕副官脚边了:“让你滚蛋你怎么还不滚!”
吕副官灰溜溜地退了出去,枯云紧随其后,范儒良喊牢他,高声道:“你!回来!种你老母的田去我!不种出个一亩三千斤土豆,别他妈回来见我!”
第二天,枯云就见到了共党营地里的五个难民,三名妇女,两位老人。
这五个人到了范儒良这儿,起先是畏手畏脚,见到士兵在边上晃荡就发颤,枯云过去和他们说话,他们都不敢看他。枯云说:“我不是国民党。”
那五个人低低点头,枯云又说:“我真的不是,你们看,我都没有军服的,在军营里,士兵不穿军服是要杀头的。”
一个年纪稍轻些的妇女这才迅速地瞧了他一眼。枯云对她笑,拄着拐杖,挨在她身旁,说:“地种好了,成有你们的份。”
这时候,那五个人才放松些许,一个老人家翻出了地里已经烂掉的土豆,扔到边上,其他几人见状,互相看看,也都弯腰开始挑地里的那些烂土豆。
直到这天,枯云开荒这件事才算是正式走上正轨。
范儒良是从不踏足这片农地的,农田里的最高指挥权自然落到了陈副官的肩上,他督农也是督出了感情,据他自己说,他老家也是务农的,只是他没干过一天农活就当了兵。如今见到田地,锄头,犁车,是很有情绪的。不光使唤小兵出力,自己也不闲着,挽起裤腿,每天都是在地里干得热火朝天。枯云也是一整天几乎都泡在田里,不是帮着缛杂草,就是一起播种,松土,大家都顾及他的脚伤,总不让他多做事,农妇们都心疼他,经常是抢了他手里的活儿,把他赶到田埂上喝茶纳凉去。
春天的阳光在中午十分已经很热烈了,枯云在搭起来的凉棚里坐了会儿还是受不了那个烦闷的劲,还是要干活。他那一双手很快就被磨破了皮,长出了层茧子。和范儒良同桌吃饭的时候,不了被范儒良冷嘲热讽。
“身残志坚,开辟第二战场,你也是绝无仅有了。”
枯云咬一口窝窝头,喝一口小米粥:“长春有什么消息吗?”
范儒良道:“长春有你的好消息,你是不是就能被批准入党了?”
枯云眨眨眼睛,范儒良说:“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什么成分,你自己说得明白吗?”
“偏得要一个吗?”
“人活着不都有一个吗?”
窗户正开着,枯云看到了还在劳作的陈副官和农人们,他们正挖起地里一只土豆,乐呵呵地拂去上面的泥土。第一批种下的土豆,今天成了。晚饭的餐桌上就有一道土豆丝烙饼。
“那我和他们是一样的。”枯云说,夹了一大块土豆丝烙饼。
范儒良把碗里的玉米糊喝干净了,垂着眼睛,说道:“日本人的一处军工厂发生了爆炸,说有几个原本在做人体实验的试验品被劫走了,库房也被炸了个大窟窿,损失惨重。怀疑是共匪拉拢了劳工头头,里应外合搞得爆炸,那伙劳工逃了十来个。”
枯云胃口大开,往碗里拨了好些酱菜。
“共匪让日本人抓去了几个,全都处死了。”
枯云咽下嘴里的窝头,把桌上的剩菜全都吃了。
晚上,他失眠,趴在炕上看月亮。天气转暖后,屋里的窗户总是开着半扇通风。
范儒良睡在另一头,可深沉寂静的夜里,却传来他的声音。
“今天的月亮挺圆的,好久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月亮了。”
枯云不响,头枕在手臂上,范儒良撑起了身子,转到他这一头来。动作间,他碰到了枯云的手。枯云看了看,范儒良的手宽厚,手背上有个弹孔疤痕微微隆起。这只手,缓缓覆在了枯云的手上。仿佛是劝慰,是无声中倾泄的千言万语。
“月亮圆缺,不过是自然现象罢了。”枯云说。
“你怎么这么没趣味?”范儒良说。
枯云闭上了眼睛,维持着侧身躺卧的姿势。他的被窝里钻进来另外一具身躯,他不响,不动,静观其变。
范儒良懂得分寸,仅碰一碰手,触一触胳膊,都不是什么越矩的行为。枯云没有出声,范儒良这才更进一步,他搂住了枯云。枯云平缓地吐息,心脉的起搏也是原有的频率。他睡着,以他一直睡着的姿势。
半个月后,枯云的右脚能着地了,他兴奋得满营地乱窜,去这家招点帮忙胡萝卜施肥的小兵,又去谷仓里偷摸几把豆子回去撒田里。原先开垦出来的田地都种上了作物,陈副官热情不减,带着老乡们他自己跑去难民洞穴里招募了好些难民来,田地里还能看到撒欢乱跑的小孩儿继续拓展农田的版图。他打算种些玉米,玉米棒子没人不吃。
营地外也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廖芳国的人从长春回来了!枯云一听说这事,就飞出了营地。他火急火燎地赶到游击队的营地,找了一圈,没见到廖芳国,只见到愁眉不展,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嚼着白薯干的小赵。
“廖芳国呢?”枯云过去问他,石头边上生了火,好几个没见过的生面孔正在烤火,全都是灰头土脸的壮年男子。
小赵看他,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眼里有泪光,还有恨意,枯云嘴唇嗫嚅着,想说些什么,但还是选择了沉默,他看着小赵。小赵将牙齿磨得格格作响,他又一撇头,松开了枯云,猛吸鼻子,蹦出两个字:“死了。”
枯云问他那群生面孔是什么来历。小赵说:“军工厂的劳工,帮了我们很大的忙,这次炸日本人能干成,有他们一半的功劳。”他指着其中一个男子说,“这位以前是烟火师傅,会制炸药。”
“怎么想到回来这里?我还以为你们会逃去别的地方。”枯云说。
小赵擦了把脸。他衣袖是脏的,脸也没能擦干净,只是眼泪没有了。他道:“本来是要往哈尔滨去的,那里也有几支游击队,结果……”
他没说下去,总之,他如今成了游击队里资历最长,说话最有分量的小队长了。他带着剩余的十二名游击队员和五名劳工回到了茂县。
枯云说:“我要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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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去,你愿意跟我一块儿去吗?”
“你去长春,做什么?日本人现在防备得更紧。”
“我想试试,要是能进城,我就去杀了那个柳生四郎,要是进不去,我去炸他们的铁轨。”枯云定神看向那位火药师傅,说道。
小赵不是很赞成他的计划,他甚至不觉得这能称得上是计划,他道:“你怎么像只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成不了事!”
枯云道:“游击不就是打到哪里是哪里,能破坏多少是多少吗?”他还低语,“我也没打算成什么事……”
小赵把剩下的半条白薯干囫囵吞下了,搓搓手指,道:“你让我想想。”
枯云说:“你得快点做决定。”
小赵拍石头:“你着急也不能一晚上就你做出来十公斤炸药你去炸铁轨去吧!”
枯云笑了笑,和小赵讲:“下回地里有了成,你们送些过来。”
小赵耿直:“不吃白匪地里产的粮!”
枯云说:“那是共同作业区。”
小赵一看他,冲他打了个“快走”的手势,枯云和他挥了挥手,转身往范儒良的营地回去了。
范儒良知道他是去和游击队碰了面,一见到他,就摆出了审讯盘问的架势,问这问那,共匪死了几个啊,活了几个啊,带回来多少人啊,军备有补充吗,枪换新的了吗。枯云不回答这些问题,说:“你这么关心,你自己去看不就是了,离得又不远。”
“吊!他们死剩几个关我屁事!”
枯云附和地点了点头,他坐在窗边,低头数子弹。范儒良走过来,拿起一颗子弹捏在手里,看着枯云的头顶心,问道:“你这是要和他们走去哪里抗日?”
枯云轻声念数:“十五,十六……”
范儒良手掌往桌上那么一按,盖住了许多子弹,他道:“这些弹药可都是本帅的!”
枯云的睫毛抖动了下,说:“你不就算了。”
“那你拿什么打日本人?!共匪连吃都吃不饱了!还能有弹药剩下?!笑话!”范儒良嗓门愈渐粗亮,口吻是带着许多骄傲的。枯云看也不看他,把范儒良的左轮一并放在了桌上。范儒良眼神一变,把枪摔到枯云膝盖上,恶形恶状地说:“拿走!你带了枪死的,那是你命数到了,要是没带枪死的,那可得算到我头上,是被我的小心眼害死的!那我不得悔的肠子都青了。”
枯云麻利地好枪:“你可真能说。”
范儒良挨上他了,稍弯下腰,肩膀挤着他的肩膀,问道:“你就不能待这儿吗?你不还有田在种着吗?玉米可才刚播种啊。”
“陈副官比我懂,别我卖力。”
“我不想你走。”范儒良说,声音是软下来了。枯云的视线落到了他身上,没讲话,和范儒良对视片刻,他又不看他了,低头整理子弹。
“唉!”范儒良叹气,极用力地叹在枯云耳边,叹在这间屋子里。枯云仍未有反应,范儒良笃笃脚跟,自己荡开了。
晚上两人在一个被窝里睡觉,范儒良把枯云从头到脚亲了个遍,枯云的身体变得火热,他有欲望了,成了欲潮里的一页扁舟,随波逐流,听任摆布的发泄过后,范儒良揽着他亲了两口,老生常谈了,问说:“你能不走吗?”
枯云说:“那你能走吗?”
范儒良无话可对,转瞬笑起来,一拍枯云的屁股,揉了两下,抱紧他,道:“我真的挺喜欢你的!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
枯云不响,侧着身子睡觉,范儒良把他掰正了,一翻身撑着炕从上方注视着他,嘴咧开着,欢喜道:“我说真的!真喜欢!唉!再让我亲两口吧。”
枯云看他,恶道:“你可别再说了,再说我就嫌烦了啊。”
范儒良笑出了声,两手圈住了枯云的脑袋,又是揉又是搓的,还不忘嘬嘬香上几大口,陶醉地喊说:“是个好宝贝儿!”
枯云在他的猛烈攻势下,好不容易找到个喘气的机会,问道:“广东话怎么讲?”
“我中意你!”
“听不懂。”
“中意,看得上,看得很满意!”
起了这么个头,范儒良也是找不到尽头了,左一个“宝贝儿”,右一个“中意”,扰得枯云连个安稳觉都没睡上,天才亮呢,他就逃去了小赵那儿。
晨光初绽,小赵一行却已经打点好行装,准备上路,枯云去的正是时候。他问小赵:“我们去哪里?”
小赵一拍马背上的行囊,冷面冷声:“走到哪儿破坏到哪儿。”
枯云激动,接过两包行囊褡在自己的马背上,他行在队伍的最末。这整支队伍衣衫斑斓,走得歪歪扭扭,不成体统,他们走向前方。
枯云警惕性素来很高,而小赵于他,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出了茂县的第一个晚上,其余人等都休息睡下后,小赵把枯云拉到一旁,话还没开口说,一把刀子就逼上了枯云的喉口。枯云骇然,声音勉强镇定,他道:“你做什么?”
小赵眼角迸出凶险的光:“说!你是不是白匪派来的奸细!”
枯云错愕迷茫:“你到现在还怀疑我?我真的不是国民党!”
小赵脑袋一耸,往西面斜瞅着:“那他是怎么回事??”
“他?”枯云顺着他的指式望出去,西面的山坡上依稀能望见个隆起的小土包。小赵又道:“他跟了我们一路了!”
枯云道:“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他跟着我们干什么,要是他胆敢有任何不轨,我第一个解决了他。”
小赵冷哼,往地上啐了口,打量枯云几番后,起小刀,自己个儿寻了棵老树,靠着树干,裹紧了衣服守夜。
到了翌日白天,枯云特意留了个心眼,问人借了个望远的镜筒,这下他看清小赵说的那个人了。这人骑了匹枣色马骝,春天都降临在东北大地上了,他还穿了件顶厚实的灰鼠皮袄。他离枯云等人总是远远的,形单影只,日夜相随,直到过了一片滩涂,沈阳就近在咫尺了,枯云某日起来,再用望远镜寻找,再也是找不到他了。
进入沈阳的大范围,先是由枯云去摸清了铁道周围的地形,他仗着一身技艺,顺手牵羊,从日军的军火库里带了些火药粉末出来,再由那烟火师傅负责炮制炸药,土炸药里面搁上些碎石子,碎玻璃片,威力照样惊人。接着,小赵布控,在铁路沿线埋下炸药,等日军的货运火车经过,他便点燃引线,转头就撤。他们这一队人马干活,从来都是手脚利落干净,绝不恋战。小赵曾和枯云说过,那时他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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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见到那些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国人,很不能多杀几个日本鬼子,因此廖芳国他们才被日军逮住,丢了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是小赵常说的一句话,也是他长久以来的实践中学习到的真理。
游击队里有两个苏联人,高鼻梁大眼睛,年纪三十来岁,人被连年累月的战争折磨得孱瘦,苍老,骸上的胡须根根都开始发灰了。有次作战大捷,不光炸翻了日军的两辆军备车,还截获了一大批军火弹药,充作补给。当晚他们兴致极高,亮出了私藏的伏特加酒,呼朋引伴,围着篝火大肆庆祝。小赵起先很反对,苏联人个高,力气大,小赵犟不过他们,被硬灌下两大口辛辣的伏特加,这下他是如坠云端,脚底发飘了。酒越喝越多,苏联人对起了俄文歌,除开他们自己,谁也听不懂,但都跟着打起了节拍。好欢快的歌,又好悲怆的曲,慢慢地,夜幕下流动着的歌声是低缓又哀伤的了。喝过酒,闹过胜利的狂欢后,大家只是围着火坐在一起。
小赵就坐在枯云边上,枯云看到他抹眼泪,他拍了拍他。谁知小赵呜哇一声抱紧了他的胳膊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只剩下一个苏联人在唱歌了,另外一个提着酒瓶,仰望星空。有些人跟着他一起看,天上有一条璀璨的星河。天空浩瀚,荒野无边。
小赵还在哭,抽抽搭搭地打嗝,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喊说:“我想我妈了,我想我妈!”
小赵实足年龄才二十二岁,比枯云还年轻,是所有人里年纪最小的。
枯云轻抚他的后背,小赵依得他更紧。
“妈啊,妈啊!”他哭喊,声音闷在了枯云的衣料里。
枯云为他哼歌,他唱了首大山里听来的歌。后来,他哼起他母亲曾为他唱过的民谣。似乎是关于一棵树的,他至今仍回忆不起所有的歌词。
唱歌的苏联人看了他一眼。他接着枯云的调子,唱出了这一整首歌。
这是俄罗斯的民谣。悲苦无助的一首歌。
游击队绕着沈阳,长春转了老大一个圈子后,在口粮即将耗尽时,又兜回了茂县。他们想在这里寻求些补给。可到了从前驻扎的洞穴一看,小赵傻了,洞穴里空无一人,连个破碗都找不着。枯云让他少安毋躁,他转去了范儒良的营地打探。人还没走到营地,他先看到了一整片的玉米田。玉米杆子抽得老高,农田里是一个又一个拖着竹筐子在获的农民。有个穿军裤,挽着袖子管的年轻男子正拿着条毛巾掖汗,和边上两个老农指点江山。
“陈副官。”枯云喊了声。
陈副官打眼看到他,拍着大腿原地跳起,跑过来就说:“是你啊!你回来啦??你回来啦!!”
枯云说:“你们这儿守备也太松懈了,我要是个日本人,你就一命呜呼啦!”
陈副官哈哈笑:“打游击打成专业的了!”
枯云问起洞穴里原先住着的难民都到哪里去了。陈副官道:“有的在这儿种地,有的去了城里。”
“城里?”
陈副官一拍脑门:“瞧我!你都大半年没回来了,是该不知道了!大帅在重建茂县呢。”
枯云眨巴了两下眼睛,陈副官抓起他的手就不肯放了,一边絮叨着玉米的成,南瓜的虫害,山里抓的野猪不好生养,一边揪着他去见了范儒良。范儒良还住在那间土房子里,又要入冬了,一听见敲门声,范儒良就叫骂:“吊你老母!又是什么鬼事要报告!”
枯云笑了出来,对陈副官打了个手势,想要走。陈副官却已经汇报上了:“大帅!枯云回来啦!”
门里一静,好久,门都没开。枯云说:“该是吓死在屋里了。”
陈副官抓耳挠腮,又汇报:“大帅,不是鬼魂,我这抓着他呢,是肉身!”
枯云对这个形容他的字眼是啼笑皆非,皱巴着张俊脸才要说话,范儒良哗啦开了门,一甩手就让陈副官滚蛋,赶紧去两根玉米棒子煮了端进来。他把枯云拉进了屋里。
“真够暖和的。”枯云说,“四季如春。”
范儒良磨牙齿:“又扯皮,你春天,夏天,秋天可都没在这里啊。”
枯云打量一圈,屋里陈设未变,一切都还是老样子。他问范儒良:“你重建茂县呢?”
范儒良跨着轻佻的步伐走向他,不回话,抓起桌上的香烟火柴,坐到热炕上,翘起脚,在皮靴鞋帮上划火柴。他也是老样子。
“你得意什么啊。”枯云随便坐下了,轻嗤了声。
范儒良抬头:“没得意啊。我要重建的是南京城,那我得得意。”
“真不走了?”
“你还要走?”
枯云笑笑,范儒良把抽了才一半的烟掷到了地上:“你说你回来干什么的?”
“你别多想,不是来看你的。”枯云说。
“废话!”范儒良掐指一算,“找补给的吧,鬼影小分队。”
“这什么绰号?”
“日本人你们起的。”
“消息真灵通。”枯云说。范儒良努努下巴,问他:“这次要去多久?”
枯云说:“你别送了。”
范儒良翻动眼皮:“吊!送个屁!”
说归这么说,隔天枯云带着乡亲们的干粮蔬果随队离开。一回身,望远镜里又出现了范儒良的身影。还是那匹枣红骏马,只不过灰鼠皮袄外头又添了件棕毛的大衣。他来送枯云,送过两座山,一片坡,不过滩涂,亦不说分别。
第22章
枯云第二次远行远未有第一次那么顺利,一来日本人的防范有所提高,加大了对铁路以及公路运输的守备,军火库也增派重兵把守。无论说火药还是埋伏,游击队都没那么容易得手了;二则,东北的冬天到来了,恶寒霜冻,雪暴疾风,在野外,缺乏抗寒物资的游击队寸步难行,不少人都因为如此极端的天气而病倒了。再三思量,小赵决定暂且退回勉强算得上是后方支撑的茂县,进行休整。枯云不同意,哪怕只剩他一个,他也要继续在日本人周边活动。他还说:“听说铁岭那里还有红军,我可以去那里,你们牵线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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