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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三
我一时有些脸红,他的语调带着强烈又暧昧的荷尔蒙味道,从他的嘴唇蔓延至胸脯、臂膀、下腹……程祝诺那张天真烂漫的脸庞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顿时窘态万分,踉跄着跌坐回老板椅。迷人的威士忌兀自散发着甜味,我知道朱进正带着他迷人的孤独味道去征服一位又一位的方小姐,而我只能冷眼旁观,无能为力。我忍不住也抓起酒瓶喝了一口,希望自己能回忆起他们曾经的蛛丝马迹,因为我到底还是不相信昔日落魄的狗可以和人一样,面对爱欲生死,我们往往被描绘成不在现场的证人。
程祝诺嘴里嚼了口香糖,一个人在酒席上“叭”“叭”吹着玩。老程看了他一眼,讲:“要么在里面吃饭,要么出去把口香糖吃完吐了再回来!”程祝诺挨了训,低头走出去吹风。待他再回去落座的时候,那桌子叔叔伯伯在他眼里还是相当不顺眼。
一票里货色。
“老程,你对诺诺太严格,诺诺才多大个孩子。”饭店老板叼着烟,夹了块红烧牛肉给他,“吃,长身体的时候。”老程也没多管他儿子,继续端着酒杯跟几位朋友侃山海经:“吃饭讲究荤素搭配,我们今夜里,美中不足,荤多素少。”
“几个素菜也不错的呀。”
“唉,老程意思里,我们几个光头坐成一起太多了,少了美女作陪,一桌菜不像样了。”
大家听罢都痴痴地笑,饭店老板讲:“有小朋友在,瞎讲什么。”几个人推杯换盏继续之前的话题,无非酒色财气四字。小朋友百无聊赖,他觉得自己老爸也是头发昏,一直把自己带在身边“见世面”“认朋友”,但世面又不见他,朋友也不认他,自己还不是换个地方缩





草莽 分卷阅读11
着?有意思么?他撇撇嘴看向窗外。
刚刚饭店外那个人还在那里。
那人生得高壮,皮肤黝黑,一动不动地蹲在马路对面隐蔽处,不知是无家可归还是在等人。他看了看饭店内几位大人,又看了看饭店外落魄的“流浪汉”,不知怎的头脑突然发热,一个人熟门熟路溜去后厨拿了个外卖盒子,装了点厨房现成的余料,塞满,捏在手上热乎乎,一直热到他的心里。程祝诺有点激动了,心跳快了,悄悄摸摸,趁老爸不注意快步走出了饭店,穿过马路,一直走到那人跟前。
男人惊诧地看他。
“给你的。”程祝诺有些不好意思,这算是人生第一次主动去勾搭马路上不认识的人了,“我们多出来的。”他别过脸,将饭盒递给男人。男人猛地站起来,他心里一吓,手一缩,问:“你不是流浪汉么?”
“不是。”
他听到这个脸“腾”地红了,眼睛只敢看着马路旁边,悔得想直接逃走。“对不起,我那个……我以为……”他扭扭捏捏地握牢饭盒,话说不利索,干脆别过身要一走了之。朱进眼明手快立刻拉住他:“哎……”碰到他胳膊的时候,朱进脸也无声息红了。
“我要的。”
程祝诺停下,眨了眨眼。这一眨,春回大地,日月光华,土包子朱进的心灵得到了美的救赎。土包子紧紧握住泡沫饭盒,想抓住仅有的机会说些什么,但脑子却乱成一团。“我……我是咳!我饭店打工的。”他指了指饭店大门。
“哦。”
“我叫朱进。”
程祝诺歪着脑袋看他,有点好奇眼前这个农民工会对自己说些什么。然而农民工说完这句后也没了下文,只窘迫地捏着饭盒。
“我没怎么见过你。”
“哦。”朱进惊喜地回答,“我在后厨,我会做菜。下次你来我做给你吃。”
程祝诺羞赧笑笑。朱进看他笑也跟着傻乎乎地笑,讲:“我记得你爱吃红烧狮子头,罗宋汤,还有扣三丝。”
“你记性真好。”
“嘿嘿……”他挠挠头,“我看你坐在里面挺无聊的。”
程祝诺听着话里意思不对,警觉道:“你一直在看我?”
“没,没,我等朋友。”
“你这么蹲着腿不累么?”
“不累。蹲着舒服。”
他本来想随便敷衍两句便走,这下到来了兴致,问:“为什么?你怎么蹲的?”朱进一听乐了,心想蹲还不会蹲?城里人就是文雅。“就这么呗。”他蹲下来抬头看着程祝诺,程祝诺也跟着蹲在他旁边,但下盘总是没人家稳了。“我老是抖……”“你把脚底板放平。”“脚底板放平我就摔了呀。”“不怕,我扶着你背,你放平了。”程祝诺听话乖乖将重心转移……“哎不行,我要摔了。”朱进一下握住他的小手,软,白,热热的。啊,我才是要摔了!他内心几乎是崩溃。
文雅城里人尴尬把手抽走。他不学了。“难。”脸皮又红了起来。这在朱进看来真的是高贵中透着可爱,冷若冰霜似是仙女来。“你下次再来饭店吃饭就喊我,我基本上天天上班的。”“嗯。”程祝诺站起来,“我……”
“诺诺!侬到外头去做什么?”老程手里夹了根烟站在饭店门外,看到自己儿子跟个垃圾瘪三一道起立蹲下的,突然来火了。“回来!”他大步流星跨过马路走到他们跟前,把烟叼嘴里,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票子扔朱进脸上,哼了声“滚”,便直接拉着儿子回饭店。程祝诺看到爸爸发火,心里害怕,乖乖地一句话不说。朱进脸上被那票子砸得火辣辣的,敢怒不敢言。他蹲下将钞票捡起,就这路灯数数,竟然有五十块。“娘的!”他捏着票子竟凭空生了股前所未有的绝望的屈辱感,没有其他的情绪,只是屈辱,想钻到地底下,躲到尘埃里。玉琴的老板走到店门口狐疑地看看他,他立刻狼狈地躲开,如一条被痛打的野狗一般逃窜进了夜幕里。
饭店旁边有个公园,一般正门九点就锁了,到了晚上便乌漆麻黑,与灯龙遍布的市中心格格不入,朱进跌跌撞撞地一头扎进了这个公园。他想独自静静。他手里还攥着那五十块散钱,心也像被人紧攥着,如溺水般无法呼吸。朱进低头打量了自己,衣服整洁,身子洗净,为何即便如此饭店里那些人依旧觉得他是个臭要饭的?他恨,恨得想把自己撕碎了、砸烂了、剥开皮肉露出那颗心来教那些人看看。叫程祝诺看看。
一想到程祝诺,朱进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恨意消散开,只露出皎洁无暇的爱慕。程祝诺毕竟跟别人是不同的。
程父回去一路上铁青着脸,没跟儿子讲话。
到家后方妈给父子二人端茶递水,看东家脸色不对,讲:“先生,太太去刘老板家里打麻将了。她讲小少爷这次考试考得好,老师表扬了。”程祝诺悄悄朝方妈挤眼睛,跟老爸甜甜开口:“我要认真读书,我回房间写作业啦。”
“回什么房?”老程不吃这一套,依旧阴沉着脸,“方妈去休息吧,程祝诺留下来。我要跟你谈谈。”程祝诺不响。每次老爸这样连名带姓地喊自己就知道没好事。果不其然,老程等保姆退下后开门见山地教训开了:“你是什么人?他们是什么人?你跟那些个社会垃圾混在一起像话么?”
“我没有……”
“你没有?你跟那个讨饭的在外面一聊聊那么久,饭不吃,一帮叔叔都看你。”
程祝诺羞得讲不出话来。
“诺诺啊,不是爸爸要说你。爸爸经历过的事情比你吃过的米饭都多,有的时候我们不可以随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要给人留下话柄,晓得伐?”
“什么话柄?”程祝诺到不服气了,“跟外地人聊聊天怎么了?他又不是讨饭的,毛主席说了,要和广大的工农群众结合在一块。”
老程听了简直要气得昏过去:“现在是三个代表,代表先进社会生产力!什么是先进社会生产力?下岗工人、农民工是先进生产力吗?”他喝了口咖啡,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对儿子讲,“我一直把你带在身边是什么道理?那些人都是搞房地产的,金融的,炒股的,这些才是未来的生产力,才是发展的趋势,我们程家……”程父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三缄其口,只关照儿子:“以后不要把政治上的东西挂在嘴边,你没吃过那苦头。”
程祝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以后交点社会菁英的朋友,别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嗯。”
“你张叔叔特别喜欢你,挺好的。多跟张叔叔学学,跟他女儿交交朋友倒是真的。”
程祝诺听见这个名字瞬间反胃恶心,他咬紧牙关看着桌角,什么都不想说。
“听到了伐?”
“我不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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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不得你喜欢不喜欢。”老爸重重放下咖啡,不容置否。
儿子也是个倔脾气,二话不说就上了楼,也不知道是青春期叛逆还是性子随爷爷,倔起来都不会留点余地在。他将房门一关,脑子乱糟糟的。一会儿是什么“诺诺好好学习,毕业了不参加高考直接出国”,一会儿是“混得好你程祝诺将来就能出人头地,有的是‘报效祖国’的机会”,一会儿是“你不能这么笑,太不体面了”,一会儿又是“都是下三滥才爱的玩意儿,全部没”。这些声音从小就萦绕在他脑海中如同恼人的苍蝇,他被钉上了标签,打了烙印,他觉得这是一种耻辱,他不仅被剥夺了成为程祝诺的权利,更被剥夺了爱的权利。他骨子里浸满了小别墅阴冷的雨,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剜光他所有热腾腾的血肉。这时,他怒不可遏地打开自己的房门朝楼下的父亲大喊:“你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喊罢他将房门锁死。
他要酝酿一场革命,一场由“被限制同流浪汉讲话”而起的革命,程祝诺早慧的湖底终于开出了恶之花。这一刻,他决心要尝尝当个“下三滥”的滋味。
老程怒喊程祝诺开门,没用,直接将家里一套英国带来的骨瓷茶具甩到地上,镀了金边的杯子裂了一地,却依然是致漂亮的模样。踩着高跟鞋的母亲带着屋外的凉风回来,那凉风从发黑的苏州河滨而来,掠过同性恋聚集的公园,带上腥臭的液的味道卷进巷子里的发廊,掠过妓女布满眼泪的面庞与客人的拳头,穿过市政府大楼的门口与罗马建筑的长廊,一路带着血、带着泪、带着欲、带着死,误入了淮海路贵气十足的洋房。不知这里面哪些是真正下三滥的味道。
办公室凭空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我猛地惊醒,看了看手表,有些恍惚。
“进来。”
“平老板,有个叫丁予涵的人找您,说是您的弟弟。”
听到这个我彻底清醒了:“他人在哪儿?”
“大厅等着呢。”
我拿起搭在椅背的外套立刻往外走去。我觉得自己好似梦中的那道凉风,从过去掠向此刻,再绕回原点,直至看到丁予涵坐在大厅探头探脑地张望着,便不禁脚步轻快起来,带着笑意走向他:“小丁!”他看到我立刻站了起来:“哥。”“先等一下,我们去办公室讲。”
“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那出去说。”
“你现在有空么?”
“有啊,怎么了?”
“那就在这里说吧。”丁予涵抿了抿嘴唇,有些无措地看着我,“听说大哥找了个和我差不多的歌手?”
我有些意外,直接反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要老是把我当傻子,我总还有点自己的关系的……”丁予涵别扭地别过脸去,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又忍不住朝我投来,似怨非怨,欲语还休。我讲:“没有的事情,别人以讹传讹了。”什么样的人能将那次聚会内容传到他的耳朵里?我忍不住好奇,更怀疑他嘴上说着不再唱歌了,事实上还是与他曾经音乐圈里的人往来。然而这并不是一件坏事,相反我更期待见到他重新登台的样子。“我们去外面聊聊吧?”
“阿平哥……”
“你说呀。”
“上次你讲大哥还是住在福源里亭子间,我想去看看。但是我没有钥匙。”
“就为了这个来找我?”我看了眼表,直接穿好外套拉着他走出妙巴黎。他有些迟疑,问:“大哥不在家吧?”“不在,他去约会了。”
丁予涵跟着我坐进车里,熟练地把车窗摇下,一阵凉风灌进车厢,我瞥了他一眼他的侧脸,开始思索时间将我们装扮一新的秘诀在哪里,想来想去,觉得应该是在“尊严”二字上。对“尊严”下定义的难度可能如同对女人的赞美一般,我只能说,人在某个地方生长并逐渐走向消亡的过程中,时间赋予了人某种仪式感,好古的我们称之为历史。我们的神逐渐与破落的城墙、新科技的发展、绵延的战争……合二为一,共同成就了栩栩如生的变迁的过程,在我们跨越时空的时候,时空本身赋予了我们这样肃穆的特性,以至于见惯了日出日落并被它迷惑的人们总能获得某种意义上尊严。丁予涵昂着的头沉默地盯着快速掠去的风景。
“那个老板还联系你么?”我瞥了他一眼。他立刻惊慌失措地看向前方,没有答话。我讲:“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他说:“是的。”末了加了一句,“不用安慰我的阿平哥。”
这样无可避的尊严时不时绑架我们,我们便也时不时感到羞耻与沮丧,就好像他现在这样。
我识相地没有多讲,一路风驰电掣开回了原来的群租房。小弄堂口边上的车越停越多,从前也不过稀稀拉拉的几辆而已。我好不容易在后门找到了车位,锁车的时候,丁予涵对我说:“还记得我们在这里摆过摊么?”
我忍不住笑了:“记得的,那时候偷了三号里太太的狗换钱,进了一堆盗版磁带碟片来卖。”
“大哥偷的。”丁予涵显得快活不少,忍不住一点点打量这里,“谁晓得她原来是大明的房东,把大明折腾得够呛。”
“不晓得方小姐现在过得怎么样。”
丁予涵嫌恶地讲:“提她做什么?都已经过去了。”说罢熟门熟路地走向我们曾住的五号楼。我拿出钥匙利索地开了底楼木门,左手边厨房,右手边小水斗,此地的味道我们再熟悉不过,闭着眼睛都能摸回家。
“我还气大哥,那时候大明要搬走,他也不拦着。”
“我想去找个正经酒店的工作。老在饭店混不是个生意经,我技校里学的就是做菜,毕业了本可以去大酒店发展。”
大明曾经说过的话突然在我脑海中响起。
“我要去考点资格证,多赚些钱。本来还在犹豫当中,这次正好,借这个机会出去找找酒店包吃包住的生活,也算闯闯了。”
“是为了那个方小姐么?”
“哈,我们这种人没多少选择的,只敢说为了自己。”
有一句话我记得最深。他最后说,贫贱时候爱上的人最忘不了,也最没有美德。我看着丁予涵走在前头的背影忍不住讲:“他自己作出的选择,阿进拦也没用。”
“我不喜欢大哥。”丁予涵回头跟我埋怨了一句,转过身去后立刻愣在门口。朱进此刻正站在房里换衣服,意外地盯着我们两个。“你不喜欢谁?!”他反应过来后快步走到丁予涵面前习惯性要捏他脸,手伸了上去,发现他的面颊已经消瘦地没有多少肉可以供他揉捏了。
“怎么瘦成这样?”
“不要你管。”
“明天过来上班。”
“你又不是我爹,凭什么命令我?”丁予涵顶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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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顿了顿,“我爹也不能命令我。”
“哥想你。”
朱进讲完,屋里陷入可怕的沉默。我尴尬地换了个站姿,故作轻松地问朱进:“你不是约会去了么?怎么回家了?”
“跟谁约?”他抖了抖手中的西服,飞快穿上,“我去开会,晚上有个饭局。”
丁予涵听到这个立刻不悦,脱口而出:“怎么不忙死你?”
我眼见他们两个又要争执起来,立刻走去他们中间讲:“阿进忙了这么多年了,要死早死了。”小丁撇了撇嘴,似笑非笑,朱进不能拿我怎样,自顾自对他曾经的宝贝弟弟讲:“过来跟哥住一起,晚上做饭给你吃,你以后想登台就登台,想割手就割手,没人再绑住你了。”
丁予涵没有直接应他,只是将小房间里的布局一一看过。这里四四方方,大小也就七八个平方的样子,很难晒到什么太阳,朝北的一处墙壁曾经生了点点绿色霉菌。以前四个人一起住的时候,我们放了一张行军床,一个五斗橱,靠边一张桌子,上头摆了七零八落的碗筷,其余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了,三人打个地铺便将地板挤得满满当当,再也没下脚的地方。“没怎么变。”他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埋怨朱进,“你还住在这个破房子里,房东太太也不知道要怎么你钱了。”
“我买下来了。”
“一定很贵吧,这里地段寸土寸金。”
“还可以。”
“你开心吗?”丁予涵猛地抬起头望着朱进,大声地对他说,“我们的朋友回不来了,程祝诺也不会再回来的。你窝在这里开心么?”
朱进不自觉将手插进口袋,绷着脸,站得笔挺。他此刻就像是一只站在断井残垣里的孔雀,高贵又漂亮,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他强硬地无视了丁予涵的质问,只是开口对他说:“小丁,我清楚我要什么,我希望你也能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妙巴黎现在有你所有想要的资源,下个月我和老赵老陈他们去海边散心,你如果来,我就把你介绍给他们。我能保证以后黄河路的音响店放的只有你丁予涵一个人的歌。”
这样的保证不仅没有宽慰到丁予涵,反而令他更加激动,眼眶泛红,我下意识走去他的身边拉他,却被他一掌打开。他咬牙切齿朝着朱进怒吼道:“你希望我再去卖一次吗?”随后便大踏步地逃出了房间,消失不见。
那次争吵过后,朱进将自己全身心投入进无休止的工作中去,这便意味着数不清的会议和接踵而来的饭局、舞会。他成了我见过最了不起的人,纵是忙成这般依旧将自己的行程安排得紧紧有条,以至于连秘书都暗自咋舌,觉得是神仙下了凡。
“阿平,下礼拜我去意大利出差。”朱进对着镜子仔细擦去他脸颊上的剃须泡沫,漫不经心地讲,“昨天和电视台的那个……就是陆老板介绍给我的那个朋友谈妥了,接下来就是去搞批文,老沈会跟你讲的。还有我回来以后和毛叔叔吃个饭,你和小丁都来。”
“那今天我们去哪儿?”
他回头看向我,似乎有些愠怒:“方小姐请的你,你竟然忘了?”
哎,真的忘了。
于是我又整装待发,换上崭新的西服同朱进一道去了方小姐位于郊区的别墅。对于这样的赶场,说实在的,我不但没有厌倦,反而更好奇朱进到底打着什么算盘。他说他清楚自己要什么,我倒是想一探究竟,朱进是迷恋这一场场纸醉金迷的温柔乡,还是出人头地的名利场。
方家别墅在余晖的照耀下像一座巧的宫殿。我们的司机开车穿过大半个草坪,四周已经摆上了巨大的餐桌与烧烤用具,不少人站在外头自行取着颜色鲜艳的沙拉,或者是香气扑鼻的烤牛肉。一支小型三人爵士乐队在另一边奏着轻快的曲子,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方小姐喜欢的调子。她中学是在英国念的,毕业后辗转去了美国,最后还是回到欧洲深造,品味已经烙上了西方的印迹。
我们递上请柬,随着下人好奇地走进客厅。大厅的装修极尽巧之能事,流光溢,琳琅满目,大理石的吧台有数米长,光洁平滑,自然围成了一块热闹的酒吧区域,里头摆满了各种红白葡萄酒、威士忌伏特加等烈酒、花样繁多的力娇酒……正当我们观察之际,一位妙龄女郎走过来对着酒保喊了声“vodkaontherocksplease”,说罢便倚着吧台,侧身对着朱进笑了笑。
我见此识相地走开,默默寻找方小姐的踪迹。就在日薄西山金光灿烂的时候,后头游泳池爆发出一阵嬉闹声,闻声而去的我立刻看到方小姐穿着可爱的连体泳衣,如出水芙蓉般连跑带笑跳出了泳池。“平益!”她擦头发时瞥见我,立刻朝我走来,“你们也来得太晚了吧?我爸爸等了好久。”说罢便四处张望:“朱进呢?”我晓得,她已经对着“痴情”又“粗暴”的新新贵族缴械投降了。
夜色渐浓,天光转变了几次颜色终于暗了下去。一个四人古典乐队悄然来到方府,在室内奏起了弦乐四重奏,舞会正式开始。中庭已经有几对大胆的男女跳起了舞,一些绅士在吧台凑近交谈着,不知何处来的名流们坐在四周调笑闲聊,我默默观察着和方小姐跳完第一支曲子的朱进,感慨他装模作样的潜力。
“你认识他么?”
我转身,看到一位穿着艳红色连衣裙的女士,原以为她在和我讲话,其实她身边已经有了个伴。他们的交谈清楚地传进我的耳朵。“认识,朱进嘛。这几天很多人都跟他混了个脸熟。”
“什么来头?你看他竟然和方老搭上了,花头不小。”
我往前看去,发现方小姐正挽着朱进和她爸爸有说有笑,不知道他们在交谈着什么。
“他嘛……”旁边那二人突然凑近,似乎在讨论一个天大的秘密似的,“听说他是个杀人犯。”
“什么?”
“你小声点罢。”
“怎么会?”
“他以前不过是个民工罢了,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搞上了思南路程老一家,才开始顺风顺水的。”
“跟他杀人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吓我哦。”
“妙巴黎原来的老板不是曹亚荣么,为了拍程老马屁,引狼入室,带着朱进一起做生意,你看现在上海滩有他的声音么?”
“什么意思?”
男人压低声音,对着红衣女士说:“听说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搞了程老的孙子,把他们一家逼去美国了,还出了人命官司!曹亚荣也做不下去了,把自己的妙巴黎拱手让人,股权全部转让,成就了这位赤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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