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三
“天!”红衣女子睁大眼睛看着远处的朱进,满脸不可思议。她不自觉捏紧了鸡尾酒杯,观察了他几秒又渐渐红了脸颊,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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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根据的事情不要瞎说,他看起来不像那种人……”之后的表情便玩味了起来。
我独自叹了口气,忍不住走开。朱进就是靠这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危险”气质征服了一位又一位天真的女士。在场可能有几乎半数人议论过朱进,他今天是那样的光辉夺目,硬朗的面部轮廓勾勒出他深邃的目光,月亮映在他的眼里,我能看出来他隐匿的悲伤与孤独。我想除了程祝诺与我们几个兄弟,没有人能走进他高傲的心里,而现在他曾经富足的心又被洗劫掠夺空空如也。于是在这样盛大的春意盎然的夜晚,朱进显得如此孤独。
丁予涵那天的控诉仍旧一遍遍回荡在我的脑海中。我反反复复观察周遭人群,包括远处的朱进,竟然觉得莫名有些滑稽:难道这儿的人不是在卖么?出卖自己的时间,出卖自己的力,出卖自己的皮相与财富以确保自己的社会地位与政经资源永远占优。我看不出这些对民主政治或者大众品味永远悲观的“寡头”们与妙巴黎包厢内的嫖客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何况他们的队伍中即将走出一个叛徒,一个彻头彻尾的草莽之徒。又或者我只是一厢情愿,这位草莽在英圈内风生水起只是一种短暂的幻觉罢了。
宾客们又开始聊起明星八卦与体育新闻,我灌下了太多的鸡尾酒,走去二楼走廊尽头的厕所。一踏上走廊,所有烦扰的音乐噪声系数退去,我耳根子终于落了清净,在厕所内享受片刻的安宁。隔间很大,细微的脚步声都能清晰传来。也不知歇了几分钟,我忽然听到有人猛地推开门,踉跄着跑去洗手台一通呕吐,在里头都能闻到浓烈的酒味。
“咳咳咳咳……”那人打开水龙头后就开始剧烈地咳嗽,声音听着耳熟。我走出去一看。“阿进?!”天,他怎么一会儿功夫就醉成这样?“你没事吧?谁灌的你?”
朱进面色绯红,双眼迷离,皱着眉凝视我。
“朱进!”我拍了拍他的脸,发现烫得惊人。“阿进哥?”
他听到这句称呼后显然震动了一下,抬手捏住我的肩膀对我胡言乱语:“诺诺。”
“我不是诺诺,搞什么?!”我把他推开,然而他酒后力气其他无比,反将我推搡在地并且紧紧抱住了我,不停念叨着:“你回来看我了?”
“朱进!放手!我是平益!”我不停捶打着他的背,犹如挣扎在的岸上活鱼。暴力奏效,他终于放开了手,并显得稍微清醒些。发现我并不是程祝诺之后,习惯了隐忍的他并没有站起身,而是呆坐在冰冷的地砖上。
“哥。”
我想扶他起来,却看到他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随后一滴滴泪珠溅落在地砖上,滚烫又无助。他终于捂住脸啜泣起来,泪水不断从指缝指缝溢出,呜咽逐渐成了悲鸣。那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见到他躲在厕所失声痛哭,如一只快要溺毙在湖水里的鸟。
程祝诺跑去饭店吃霸王餐,环顾四周,跟小安徽点菜:“一份狮子头,一份扣三丝……唉你们店要倒闭了。”小安徽假笑一记:“老板今天心情不好。”“你们老板呢?他有空伐?”“哦,我去喊他。”
不一会儿老板从后厨端了个小糕点出来,朝程祝诺道:“侬爷老头子呢?哪能一个人跑出来?”
“我爸加班去单位开会了。”
“唉,今朝侬叔叔触霉头。”他把糕点一放,讲,“上午店里一个新来的把手切开,血淌淌地,我生意也不用做了。”程祝诺听了心里一吓,别不是朱进吧?“那哪能办?”“哪能办?算我倒霉。只好重新招人了。”
“嗯。”他本想开口问朱进在不在厨房,又觉得不好意思,便低头不响。饭店老板回去帮他做菜,他默默戳着点心。这次他就是过来跟朱进玩的,朱进好像不在,他来吃饭也没意思。天色即暗,一只野猫穿过马路。
程祝诺有点瞌睡,他昨夜一晚上没睡,单单惦记着心中“伟大的革命”。革命的第一步就是要跳出爸爸给他安排的朋友圈子,跳出他上外附中那些非富即贵的同学圈子,他要走到群众中去,比如朱进那类人的圈子。程祝诺觉得只要自己跟朱进成为了朋友,他们就都被赦了,他们包括他爸,饭店老板,在法国的大妹妹,那些叔叔阿姨……他可以代表他们将傲慢的架子放下,宣布“你”与“我”之间和解了,甚至说是土崩瓦解了。这便是他革命最重要的一环。他突然想起了莎翁的王子复仇记,哈姆雷特为了他父亲向叔叔报复,而他的革命可能更胜一筹,他是为了父亲而向父亲报复,消灭他,拯救他。
“叔叔我吃饱了。”
“唉,走啦?”
“嗯。我爸下次来付钱。”
老板跟程祝诺摆摆手,讲:“回去小心点罢。”
“哦。”程祝诺突然心情大好,虽然没有见到朱进,但是走出饭店的那一刻他觉得前途光芒万丈了起来。他才不回家,老妈又去打麻将,所谓干部太太们之间的政治联谊;而老爸,大晚上的去开会,那必定就是酒桌上吃吃喝喝然后抱小姐。他现在是自由人,想去哪儿去哪儿。
这位涉世未深的叛逆青年跟着感觉走,天不知不觉黑了,他脑子里稀里糊涂天马行空,也上演了一幕幕行走的话剧,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方觉走远,自己来了一个不起眼的公园内。这公园普通不过,程祝诺心想不如绕着散一圈步再回家,便径直朝里走去,这一走,他被惊得呆呆发愣,身子再也不能动。
男同性恋有老的有少的,脱光了裤子互相摸来摸去,也有些直接干的,靠在公园墙壁那抽抽,旁边一群人就这么直蹬蹬看着,丝毫没有任何羞耻之心。程祝诺第一次看到了除了张叔叔以外的成年人的阴茎,它们发红发亮,像巨大的甲鱼从水里探出脑袋望着自己,虎视眈眈。他不自觉得浑身颤抖起来,害怕地想叫,又发不出声。
此时,身后有个人渐渐靠近自己,一股温热的气息扑来……“救!”程祝诺刚开口喊救命就被捂住了嘴巴,被一把拖去假山后头。“唔唔唔!”他奋力挣扎扭动,定睛一看,朱进?
朱进松开手:“你来这里做什么?”
程祝诺还激动着,脸红扑扑的,额头微微渗着薄汗:“我瞎走走进来的。”
“哦。”朱进看他这副模样,心中的甲鱼也不禁要蠢蠢欲动探头探脑。他将目光投向别处,愣愣地讲:“这里都是变态,你早点回去吧。”
“你怎么来这里?”
“我来打架。”
程祝诺一吓。朱进撇嘴,想解释解释,又觉得自己太粗鲁了,便不响。程祝诺讲:“我晚饭在你们饭店吃的。你不在。”
“哦,小丁手被切开了,我们今天都没上班。”
“他还好罢?”
“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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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问一答,比较无聊。程祝诺觉得同此人也没有什么可聊的,有些想走,但是想到心中还有伟大的革命,不能就此放弃。他想了想,将手搭在朱进的肩头鼓励他:“你兄弟一定会逢凶化吉的。”朱进感受到他温热柔软的手掌,绝望地将头别过去,从嗓子里哼出一个“嗯”来。他的甲鱼都快要游上岸了。不行了!“咳咳!”朱进两眼通红,跟程祝诺讲:“昨天我也是不当心来这个公园,被里面同性恋骚扰。你等在这儿,我去打一架再回来。”说完握紧双拳,大步流星,跟条野狗似地冲去了野合的人群里。
“?”程祝诺此时还是有点懵的,他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是没睡醒,跟爱丽丝一般误入一个魔幻公园,然后后凭空出现了他的革命同志冲出去打魔幻架。
他揉揉眼睛,没看错,革命同志确实在打现实的一架。朱进找到了昨夜调笑他的同性恋,一把揪住他开始痛揍,拳拳到肉,没打几回合变成了群架,三两人加入战斗围殴朱进一人,毫无章法几下之后又反被朱进揍。有人连裤子都没穿好,露着蔫儿了的鸟连滚带爬,既猥琐又可笑。这犹如情色滑稽戏的一幕对程祝诺而言代却完全变了味道,它表着新奇、野蛮、刺激,朱进下三滥的打架背影在他眼里宛如成了哥伦布的新大陆,好似赌徒的天堂,撒野的本能。他被连带着四肢百骸也沸腾起来,要跃跃欲试加入这一场“战斗”中去!
当朱进揍完人带着一身热气回到程祝诺身边时,程祝诺满眼写满了崇拜,甜甜地喊了他一声:“哥!”
妈的,还得再去打一架。朱进快哭了。
“你真厉害。”
朱进挠挠脑袋。
“你吃过饭了么?我请你吃饭吧。”
“吃过了。”他讲完又后悔,自己也太实诚了,说句还没吃哥跟你一起共度良宵能有多难?
“那你教我打架吧。”
“嗯?”朱进回过神来,“不行。”把你打坏了还不得心疼死我。“咱们先出去。”他望了下刚刚自己打架的地方,拉起程祝诺的手就往公园外头走。娘的,就这么轻而易举牵上心上人的小手,朱进心里头到恍惚起来。程祝诺有点不习惯,但是,这是革命的牵手,解构阶级的牵手,他反手捏紧邻朱进的手掌,讲:“我以后多来饭店寻你。我有很多事情要跟你讨教。”
花花世界,全是危险。上海滩一个大染缸,多少青年丢失了方向。朱进已经在心里念经:真汉子就该经受住考验!拉个手心里能有什么邪念?
“阿哥,你怎么不讲话?”
真汉子差点没绷住,真想讲一句“回老家当我媳妇儿吧”,确实非常危险。“我送你回家。”
“好。”程祝诺看人行道上的人有点多了,面皮薄,将手抽了出来。他在心底还是不愿意被人瞧见自己同衣衫不整的农民工在一起,遑论亲热牵手。他抬头看了眼朱进。此人生得很不文明,浓眉大眼,满脸胡茬,连喉结上都有。身上很结实,皮肤黝黑,同城里人很不一样。那种不一样不但是体型,还有一种残酷的无拘无束的进攻性,在朱进结实的肌肉里发挥得淋漓尽致。这种野蛮天性人人都有,但对程祝诺来说,是必须要去压抑的,是低级,粗俗,违法乱纪。他心跳又快了起来,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天大的坏事情。
朱进扭头问他:“你家住哪儿?”话音未落,他就眼瞅着程祝诺跟惊慌失措的兔子一样,一溜烟逃走了。
“哥!”
我睁开眼睛,开始摸身边的眼镜慌乱带上。
“哥,你去床上睡吧。”丁予涵关切地看着我,“他应该没事了。”
朱进此刻正昏睡在石门一路的家里。晚上他不知喝了哪种酒,在厕所吐得昏天黑地,那一刻我甚至担心他就这么死了。我直接让司机把他送到这里,并喊起了睡眼惺忪的丁予涵帮忙。待两人把他伺候赶紧抗到了床上,我也已疲力尽。
“我回去了。”
“就在这睡吧。你刚刚累得都靠在床头直接睡着了,要回也是我回去。”丁予涵望了眼朱进,起身拿外套。他在家只穿了套粉红睡衣,被我喊起来后胡乱拿了件衣服往身上一遮就跑出来了,看着可爱。我不禁问他:“衣服谁替你买的?”
“干嘛?”
“怎么看都不像是你自己挑的。”我双臂交叉仔仔细细地将他打量过来,瞅得他心里发毛,表情僵硬。“你头发也染了,眉毛也修得好好的,脸上那么光……是不是还和曹亚荣不三不四?”
“没有!”丁予涵矢口否认,“我就是天生爱漂亮,跟其他人有什么关系?”
“你就装吧。”我懒得同他争辩,近日接二连三的变故令我心力交瘁,“阿进下周出差,回来以后喊你去海边散心,就我们几个,外加毛叔叔他们。”
“不去。”
“大明他爹你都不要见了?”
丁予涵艰难地将目光投向别处,讲:“我不想接触你们圈子。”说罢灰溜溜跑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又听他喊,“哥!这个饮水机怎么用?”我无奈走出去,替他倒了茶水,两人也不知怎么地一起坐在沙发上闲聊了起来,神得很。
“今天在方老家的舞会上认识了不少人。很多人在八卦阿进,我猜是有人嫉妒,故意灌的他。”
“为什么?”
我轻笑一声:“方小姐那么喜欢朱进,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了。”
“大哥不等诺诺了?”
“他们两个说到底不过是萍水相逢。”我不禁反问了他一句,“你说怎么等?”
“感情的事情说不好的。”丁予涵捧着茶静静地凝视着蒸腾的热气,极力想维持一种平淡的叙事语调,而他闪烁的眼神令我感受到他话语背后一触即发的情绪,正好比上一次他在福源里的失态那般。与我不同,丁予涵的生活中丝毫没有任何怀旧的意思,我与朱进留恋的一草一木无法打动到他,我不知道他郁郁寡欢的原因到底是在妙巴黎被客人羞辱的过往,还是他那位藏着掖着的神秘老板。
“真的不再唱歌了?”
“真的不唱了。”
我想他现在已经成为了笼中的金丝雀,只能唱给一位主人听了。
朱进上班的脸色令妙巴黎所有员工都战战兢兢。我装得没事一样,时不时跟他开个玩笑,缓解气氛,他沉着脸对我说:“并不好笑。”这是整个笑话中令人发笑的部分。
我推开门的时候他正在摆弄一张黑胶唱片,封面是百老汇歌剧的风格式样,色鲜艳,映衬着他苍白的面色。他的窗户开着,正巧让季春最后喧闹的景色挤了进来,蝴蝶深深浅浅地围绕着鲜艳的扶桑花追逐起舞,旁边是浅黛色的洋桔梗,花瓣如少女的裙装层层叠叠,在阳光下透明如纱。看远些能发现两株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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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树,粉色的玉兰花瓣在枝头乖顺地垂下,捧起一盏风,惹来了几只蜜蜂。而朱进躲开了最后的春光,如一只漆黑的蜘蛛静静地蛰伏在房间角落,不知是在享受寂寞,还是盘算着不为人知的阴谋。
“阿进,消防批下来了。”
“嗯。”
“工作室那里正在和音乐学院联系,看能不能找一些学生当志愿者。”他最近正在忙一场小型公益爵士音乐节,热衷赔钱生意。我没来得及张口问他打算,就听到有人敲门,老沈忽然一脸迷惑地站在那儿,欲言又止。
“怎么了?”
“老板……”他关上门,走上前来,“我给文化部材料都提交了,一直在等信,就刚刚不知怎么的接到了个消息,说是有个领导想要见你。”
我与朱进面面相觑。
“谁?在哪儿见?”
“不知道……他给我留了个地址,喊您三点到。”
“好的,给我吧。”朱进没有多想,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邀请。他今日没有着正装,甚至只穿了条浅色的短裤,像是打算在傍晚之前去打场高尔夫的模样。我问他:“你要不要换身衣服?”他看了看表,讲:“本来约了方小姐。没事,你陪我一起去。”
“我?”
在见到那位“领导”之前,我自诩是见过一些场面的人,各色人等都接触不少,然而这位张先生的派头着实令我大开眼界,进他会议室之前竟我和朱进竟然被做了安全检查,想必他也是“经历过某些场面”了。推开门,有个男人背对着我们坐在那里悠闲地抽着烟,只露出一个脑袋。
“张先生?”朱进喊了声。
男人回过头来,看着他缓缓地吐了一口烟。他的脸庞在烟雾的笼罩下显得隐隐约约,只剩一双眼睛露着清晰又锐利的光。“朱老板,幸会。”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立刻将对面照进来的阳光遮住了一半,地面上清晰地显出了黑白二色的色块,露出不明所以的意味。“朱老板,我们之前见过。”
“哦?”朱进挑了挑眉。
“在方老家里。我是他朋友。”
“啊,幸会幸会。”
我见着这个情形识相地说了句:“老板,我在外头等您。”便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同时在脑海中搜索那晚这位张先生的身影。不甚新派的办公楼被一些微妙的气味包裹,在阳光的照耀下,我能轻易地看见空气中飘动的灰尘,眼前的这幅乱象与那晚的酒会交叠,很遗憾我并没有回忆起那位张先生,倒是一直想到方小姐。
我尤记得她第一次知道程祝诺是个男孩时满脸僵硬的样子,不出所料,她对此事的反应不是痛恨,而是好奇。我讲:“你可一定要保密。”她说:“要保密好的呀,那你仔细告诉我全部的事体。”她摇曳的眸光一派天真烂漫,满足了我对于浪漫主义的所有幻想。在这样的一个兵荒马乱的时代,方小姐仍旧对伤感的爱情故事抱有情感如果允许我用更直白的比喻就像是幼稚的少女对未来夫婿的俗气期待。那是一种非常高贵的情感,纯真如少女峰峰顶的白雪,毫无防备,一览无遗,却也不是那样的遥不可及。我原以为她是不同的。
正发着呆,猛地听到朱进的脚步声。“阿平,我们走吧。”
“谈完了?”
“嗯。”
“要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套套近乎。不用放在心上了。”
那这一趟到真是走得有些莫名其妙。我见他步履匆忙,忍不住问他:“你真的在和方小姐谈恋爱么?”他听到这句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我不解地望着他,他对我说:“你啊……真是刻板。”我便也更迷惑了。
“我周末和方小姐去打高尔夫球,会直接住在球场。到时候你把我家里的钥匙拿了,我出差的那一周你住去我家,或者帮我开开窗透透气也行。”
“哦。”这么一说,那就是承认在恋爱了。我不禁有些挫败,但又不得多问什么。此刻的朱进看上去倒是与方小姐及为相配,他的面色早已不似原先那般粗糙黝黑,而是透出健康的白皙,如果他哪日穿上漂亮的天鹅绒或者是致的锦缎,那气色更是红润美丽,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标志。脸蛋上的神态也在这富贵的浸润下,时而忧伤,时而欢欣,但总不会焦躁难耐的,因为这世上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闲散的生活令他们聪明、睿智、和气一团,于是我们说这便是上流社会的教养。我讲:“那你现在就给我,我不回妙巴黎了。”
与朱进分别后,我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一番,心中还是放不下朱进抛弃了程祝诺与方小姐交欢的事实。然而这又令人难以置信,所以朱进也可能正在出卖他可怜的肉体,只为了获取更多方家与程家的线索,早日找到他念念不忘的那位心上人。这么一来,方小姐也是真可怜了。我忧思愁肠,不禁走去了福源里。
高陡的木质楼梯对我来说熟稔无比,开了门,眼前那小屋的味道缓慢袭来,我顷刻安了心,懒洋洋地躺上了老床。这股味道仿佛能令我记得自己本来的面貌,提醒我自己到底是谁。窗外白云悠悠,我凝视着它们无端的变化,不禁想,自己原来的面貌到底有没有那么重要呢?
今夜里格外温暖,毛大明把窗户全部打开,凉风拂进房间,拂进毛大明的心口里去了。“舒服。”他回头朝平益讲:“等朱进回来了我们一起喝啤酒。”小丁坐在床上一听着急了:“唉不行不行,我现在不能喝,不算!”“嘿嘿,你就乖乖躺平了,你喝娃哈哈。”
平益讲:“阿进心里不痛快,去公园打架去了。”
“嗯。”毛大明哼了一声。他觉得最近几个人都有点触霉头,早上被人投诉到房管所,中午去医院缝针,到了晚上,怪怪,工作丢了!不晓得生活会不会变得更坏一点。“阿平,你说老板把小丁炒了是不是违反劳动法?”
“那是啥玩意儿?”平益不懂,“咱们合同都没有一个的。”
“也是。算了,工作还能再找,先养伤。”
丁予涵笑了,安慰他们俩:“没工资就没工资呗,我一直来去赤条条无牵挂,对吧。在农村老子偷鸡蛋挖野菜,啥苦日子没过过?”
“对,天是棺材盖,地是棺材板,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人好好的。”
“只要兄弟还在。”平益补充。
“只要兄弟还在!”毛大明突然胸臆豪情万千,他一辈子都想像周润发那样有帮江湖兄弟,无奈没人看得起他,现在他阴差阳错,打架打出了一群兄弟。他跑去搂住丁予涵的脖子问:“你们看没看过周润发?”“嗨,周润发谁没看过啊?我家墙上还有古惑仔的挂历呢。”“那他娘的是周润发么?!”平益讲:“小丁曾经迷《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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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有一次跟我讲他的梦想就是去蹲大牢。”“对对对对对,《监狱风云》!我的娘兄弟义气太帅了!”话匣打开,三人聊起了自己曾经迷恋过的偶像,追过的星,尤其是平益他们农村里的趣事。
“我跟小丁一个小学的,放暑假咱们俩一块看人杀鸡,那鸡可凶了,血被放了一半了都还能飞起来啄人,扑愣愣追着我跟小丁,咱们俩就逃。”“对对,然后就一起跌进了河里,我的个天爷,那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要死了。”丁予涵眉飞色舞补充,“然后咱们就遇见朱进哥,他找了根树杈子把咱俩给捞上来的。那之后咱们仨就一伙了。”“阿进后来骗小丁,说鸡吃的都是好东西所以那么强,小丁就去跟鸡抢吃的,其实吃的都是鸡屎。”
“哈哈哈哈哈哈”毛大明笑得东倒西歪,丁予涵急得手抖了:“谁他娘吃鸡屎?谁吃鸡屎了?!”真的非常气愤,要打人。平益笑完冲毛大明讲:“你说说你们城里的事情呗。”
“我?”毛大明渐渐起笑容,垂下眼,“城里也没什么可讲的……”外头月亮升高,缓缓地将浮云推散,露出忽明忽暗的失意的光斑,宛如爱上了谁。“我爸妈很早就离婚了,跟楼上那小瘪三有点像。不过我比那小瘪三还不如,根本不晓得爸妈是谁,一直跟外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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