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刹时红瘦
污点!不仅仅是从他的女儿始为开端。
还有樊二的存在,邻人们笃定他为奸生子,从那时起,樊家人就因为这事遭受变本加厉的欺辱,甚至很可能在樊大幼年时,就因为母亲和弟弟蒙羞,所以他一直不能抬头挺胸的生活,一直无法申辩反抗他人的厌鄙和践踏,不管他相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但因为母亲而蒙羞的事实可能在他心中丝毫不存阴影吗
他可能因为樊二的不知去向,就淡忘这件事吗
他甚至都没有提起过众邻对樊母的斥骂,他只是笼统的概括,把一切根由归结于樊家人瘦弱的体格和脸上的胎青,归结于几代人的贫穷卑微。
是不能正视事实,无法亲口道出生母可能存在的丧德败节的罪错,还是有其余隐藏得更深的原因
真相无法仅靠梳理,春归需要渠出更多的窥探消息。
与此同时她也不能不能防范着如果柴胡铺的里长当真被凶手贿赂的话,会不会毁尸灭迹。
樊家满门遇害,别无亲友,遗体应当暂时收存在义庄,此时已经是暑季,义庄当然不会妥善保存尸身,至多三日后就会处理,也不知随处一埋还是干脆丢去哪个乱葬坑,更可能当作暴病死亡的人一把火给烧得干干净净,到时候即便惊动了官衙,恐怕仵作也没法子通过尸身验证究竟是天灾还是**,春归必须赶在尸身被毁前设法干预,才更加有利于察明案情。
她也只能通过莫问小道的“神通”。
却说柴生在姜东的帮助下,此时不仅仅赁下了一处宅院,将柴婶子接了进京城团聚,且也寻了一家靠得住的牙行,用还算公道的价钱在京郊置下了三十亩良田二十亩桑地,雇请农人耕种虽说不能靠此积攒下多少钱粮,至少他们几个在京城的开销不用犯愁了。而关于置铺经商的事,柴生却没有着急,他自己先找了个商行做雇工,打算的是先熟悉一下京城里的各种营生商事,等心里有了成算,再商量着自己开铺子的事情不迟。
寻常家里只有柴婶子和娇杏两人照管,游手好闲的莫问小道除了专注他自己的“生财之道”,倒是发挥所长交游广泛,半载时间,市井闲汉三教九流的他还算结交了些人。
姜东除了帮柴生跑腿,更多的时候其实仍在太师府,一般是跟着宋老爹父子两个。
这日里春归便让梅妒回去了一趟,把她的一封信交给了姜东,令他跑一趟腿送去给莫问。
其实这趟差使春归完全可以直接交给宋守诚,不过她既然把姜东调为己用,也想进一步考较一番他的忠诚度,倘若是个踏实沉稳的,日后许多事情也能多一个帮手。
她也并不担心泄密,因为这封书信她仍然采用了“秘术”书写,姜东就算拆看也只能看到一张白纸,必需经过特殊处理后才能显现字迹。
她在信里把樊大口述的案情大致告知,主要是叮嘱莫问一定尽快,务必先找兰庭阻止樊大一家的尸身被毁。
所以这日里兰庭刚一回府,便瞧见偏厅里已经恭候多时的莫问小道,他还颇觉得几分纳闷:别看着莫问吊儿郎当的全然不像柴生一样稳重可靠,活像随时都要占人便宜的作风,可自打来了京城,却也晓得自动自觉的和太师府保持距离,从来不会上门打秋风,今日这就是无事不登门了。
他也就不急着去处理各方书信拜帖,以及和孙宁等等名为门人清客实为谋士幕僚的心腹议事了,先摆着笑脸接待“道长”,也没更多的寒喧,开口就问“有何要事”。
具体的话莫问也不需要春归面授机宜,张口就来:“迳勿可听说过
第235章 推官大人
我要去找顾大奶奶拿钱租辆驴车!
被兰庭雷厉风行抛弃在太师府的莫问小道顿时产生了这样一种雄心,可惜没有这样的雄胆,于是只好垂头丧气的自掏腰包租了车子,开启京都外城首次游的行程,颠簸了好半晌,才把脑门响亮的一拍:“笨啊!我怎么就不能跟着状元郎去顺天府衙呢太师府里这么多仆从,随便支使个人可不就能把汤仵作带到柴胡铺碰头了需得着道爷再白废这笔车马钱!”
今日跟着兰庭的人是乔庄,他虽然不以仵作验尸为事业,但鉴于医者和仵作之间还算存在千丝万缕的瓜葛,故而乔大夫也很有兴趣去围观一番,只不过他却对莫问小道的操守心存怀疑,这时间虽则是陪着兰庭赶往顺天府,到底没忍住嘀嘀咕咕:“大爷怎么这样信耐莫问搁我看来,柴生确然是个实在人,但莫问十句话中,有七句半都是吹嘘,另两句半扭一扭可能还有半桶水,大爷难道真相信他道术高强大爷可从不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诳语。”
“别忘了汾阳期间,王久贵家的命案若不是这小道长,我们又从何得知那白氏是被人谋害,只怕紧跟着连周氏也被毒杀,到头来还会以病故终结,我虽然并不相信鬼神之说,可找不到小道长谎言诳语的证据,看到的事实就是白氏的确含冤,所以这一回,我也是宁可信其有。”
理由太强大,倒让乔庄反而讪讪了:“是我着相了,光看言谈外表,倒忽略了已经证实的事。”
“不过也许你对小道长的看法也不尽是成见,或许他的背后另有高人指点。”兰庭忽又说道。
“哦”乔庄挑眉道:“另有高人难道柴生是深藏不露”
“或许吧。”兰庭莫测高深一笑。
顺天府衙位于皇城以北的鼓楼大街上,这里既有京都内城最集中繁华的商市,也密布着不少高官达贵的府邸,如秦王府、齐王府也都集中在这一区域,从太师府过来不需耗废太长的时间,但这里当然距离位于外城的柴胡铺极远,所以兰庭为了省时,干脆是和乔庄两乘轻骑,不依时下文官出行乘轿的讲究,为了不至于过于引人注目,兰庭并没有身着官服,所以到了衙门口就免不得递上名帖接受盘问的过场,好在这时新科状元郎的名头十分响亮,所以守门的吏役一听是赵修撰前来求见施推官,并不敢拿腔作势的耽延,立时就把兰庭往衙门里头引。
顺天府尹虽然才是长官,不过他统管着京畿刑名钱谷不说,还要负责司祭先农之神、奉天子耕猎、监临乡试、供应考试用具等等事务,工作十分繁忙,所以一般不会亲自处断刑案,更不可能勘验现场,又如今的顺天府尹石德芳伤势未愈,皇帝特意抚令他在家养伤,今日应当不在衙门坐堂,所以兰庭才打算直接拜会专掌刑名的推官施元和。
说起来这位正是施不群的叔父,考业上也曾受过赵太师的指点,故而兰庭也是
第236章 两种死因
春归这日眼巴巴地盼望着,直到日落西山,直到暮色四合,直到三更鼓响,不见赵修撰的人影,倒是先盼回了渠出。
大奶奶夜深人静尚且双眼发亮,连把渠出的情绪都激荡起一浪更高一浪的亢奋,很是破天荒的盘腿飘浮在春归的胳膊边儿,活像一双要好的闺蜜正在促膝长谈。渠出就连大拇指都竖了出来:“我还以为大奶奶这回当真被为难住了呢,哪知道仍是这样雷厉风行,我就一转身的功夫,大奶奶便设计了赵大爷亲自过问这一案件,柴胡铺的里长傍晚才听说消息,惊得在家团团转,我才听他和儿子商量,该不该把收受的贿赂退还人家,如此才能自保。”
春闺也是盘膝坐在床上,听这话后挑起半边眉头:“这样说来,柴胡铺的里长果然收受了贿赂才斗胆瞒下这起灭门谋杀案”
“我听父子两的对话,贿赂是儿子收的,还不认识给钱的人,所以回应他爹道退都不知退给谁退去什么地方,但是极大一笔贿金,足足二百两白银,所以那里长才敢狗胆包天瞒下这桩灭门惨案,往上报了个走水意外!”
“这么说来线索在这里就断了,咱们仍然不知真凶是谁。”春归哀叹道:“我是越来越糊涂了,拿得出二百两银的人可不简单,更加说明真凶断然不是柴胡铺一片的邻人,樊大难不成还能和富贵门第结仇”
“这案子确然比王久贵家那起还要匪夷所思。”渠出也是一筹莫展毫无头绪。
一人一魂两闺蜜还没商量出个究竟,兰庭终于是披星戴月的回到斥鷃园,他见春归仍旧眼巴巴的无心睡眠,仿佛并没有多么的惊奇,倒是春归为了接下来的谈话顺利而不无突兀,有意识的铺垫了一句:“听说今日莫问小道来后,迳勿便出了门,在外忙碌了大半昼时间”
都已是半夜三更,兰庭自然是在外院浴室沐净了满身热汗,这时除去外衣靠坐床上,也不问春归是从何听说莫问登门的事,就着春归的这一铺垫,便将来龙去脉一一说来,且详略十分得当,略的是莫问小道那套说辞,详的是柴胡铺的一番见闻。
春归因为关注着樊家命案,注意力集中在仵作验尸以及现场勘察的环节,压根没有意识到兰庭有心的这番详略,而当她听说樊妻及二子尸身的状况时,低低发出一声惊呼。
兰庭还以为是她听闻这些细况心中惊惧——毕竟连施世叔这个七尺男儿朝廷命官目睹验尸现场时牙关都被咬得咯咯乱响,春归虽说不曾亲眼目睹,但他的讲述也十分详尽,也难怪春归会觉惊恐,兰庭不由后悔一心只想满足春归对此案的关注,却忽视了她毕竟是个女子,听闻这么残忍的一起命案,尤其是殒命者因为天热已经轻度腐坏颇为可怖的尸身状况,会不会胆寒恐惧。
怎知却听春归在低呼之后说道:“樊妻及那两个小儿口鼻内干净而无烟灰,两手两脚也皆没有拳缩,这可不像是被大火
第237章 众人口供
春归从渠出口中已经听说了大黄准备图谋樊大宅基的念头,但她知道这可不是大黄伪造一张借据就能得逞的事,樊大没有亲属,按此时律条,他的宅基理当在案件完结后由官衙征收重新赁售。没想到大黄竟然无赖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就把邻里的财产归为己有,并公然胆敢阻止官差办案,这可真应了那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俗语俚说。
尤其当听施世叔竟然相信了房产原属大黄的话,春归忍不住着急道:“总不能这样一来,官府就真被大黄欺瞒,由得他贪图得逞吧施推官的话也说得太草率了,在场这么多邻里,他随便找几个问一问就知道大黄是在说谎!当众就让大黄讹骗得手,岂不是公示广众无赖欺诈真能占着好处,时下的民风已经大失淳朴,可不能再让无耻之徒大行其道。”
她这时因为和兰庭的夫妻关系已经“突飞猛进”,两人是真正处于如胶似膝得如假包换的程度,说话时便比从前少了许多谨慎,没意识到这话里已经露出破绽——她是怎么肯定大黄就一定是在说谎呢
这个破绽也自然没有逃过兰庭的耳朵。
若换从前,兰庭说不定还会表示疑问,但他这时却没有点出。
“有我在呢,怎能让无赖得逞”赵修撰竟然自夸一句,又笑着说道:“我让大黄出示户帖,他便再不敢坚持樊家的房产归他所有了。只拿出一张借据来,说什么樊大曾经向他告贷,按约定若到期无法归偿以房产宅基偿还,但大黄自己不会写字儿,这借据是找的旁人代笔,那人原本是得了大黄许下的好处,还答应了伪装他和樊大的中人,可被叫来现场问话时,那人听说樊大一家是被人杀害,就不敢再作伪证了,大黄的谎言被现场拆穿,不仅受到了邻里的嘲笑,且还可以追究他个讹诈图财未遂的罪名。”
“正应当惩治惩治这些无赖!”春归握着爪子挥舞拳头。
先不管樊家的命案真凶是谁,但造成痛苦的其实正是这些任意践踏欺辱他的邻里,春归不会听樊大的话用害命的方式惩治这些邻人,但不代表她就完全不顾樊大的诉求,如大黄这样的,为了财利已经触犯律法,还正好是犯在了施推官的手里,虽然未遂,一般来说官府也可以不加追究,但惩治追究自然也是官府的职权范围,春归不认为普通的教化督导可以让大黄之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只有让他付出代价,今后才可能不敢为所欲为。
“柴胡铺的十三弄,樊家所在那一带的甲保邻里,尽皆不信樊大一家是死于纵火行凶,他们甚至不信里长上报的走水意外,而坚信是上苍降罪神佛施惩,没有人提供凶手的蛛丝马迹,倒是七嘴八舌的说了不少樊家人所谓的罪行。”兰庭继续讲述问案过程,神色不觉间也带着几分凝重。
春归通过渠出的窥探,其实已经大致判断出四邻五舍们排诋樊家的缘由,但那些话到底是各家人私底下的议论,相比施推官和兰庭有所针对的盘问还是较为片面,不像听闻验尸情形时的经常插话,她此时完全是洗耳恭听的态度。
“众人还记得樊大的曾祖父、祖父,那两代人脸上就有大片胎青,如今不少上了岁数的老人,也曾听自家长辈说樊家往上再数几代,也是生来就是阴阳脸,而樊大的伯祖父后来因杀人被判死罪,似乎越能证实生为阴阳胎青脸者狠毒恶戾的说法,邻人们起初是因为畏惧而疏远樊家。
后来樊大的祖父过世,樊大的父亲就是个懦弱与世无争的脾性,而他伯祖父唯一的儿子虽说是个烈性人,后来因为急腹症病死了,只留下孀妻孤儿母子二人,受到邻里的欺辱,樊大父亲根本不敢庇护堂嫂和侄儿,眼睁睁看着母子二人因穷困饥病而死。”
这些事都是春归不曾听樊大和渠出提起的,这时忍不住叹息道:“世事往往如此,众人尽都疏远欺辱孀妻弱子,可樊父作为亲戚一旦不施以庇护关照,众人又都会反过来讥谤他冷血无情、卑鄙无耻。”
横竖都是别人的罪错,而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完全可以占据道德置高点横加指责,再往“罪人”身上踩踏一万只不容翻身的脚。
“再后来樊母生下了樊二,这个孩子让樊父喜出望外,因为樊二的脸上没有那标志一般的胎青,樊家终于有了个不是阴阳脸的正常的孩子,樊父认为神灵降下的诅咒终于解除了,做恶的人是他的伯父,伯父一家已经受到了惩罚,所以神灵终于饶过了樊家的其他人。”
春归又忍不住叹息:“樊父的可悲之处就是认同他人的所谓理据,连他自己都认为是神灵的诅咒,他怎么不想想杀人的既然是他伯父,为何他的先祖列宗脸上都有胎青难道神灵早有洞知他的伯父会行恶,所以早早就降下惩罚”
也难怪樊大绝口不提自己的伯祖父曾经杀人的事,而口口声声他们几代人都是老实受欺,他口中的“几代人”,应当完全没有包括他的伯祖父那一房亲戚。
这不是说
第238章 线索浮出
凶手是谁
为什么要将樊家几口人区别对待为什么攀妻及二子是被勒杀且未被焚尸,而唯有樊大是被刃杀尸身也遭到焚毁
今日兰庭和施推官勘探现场盘问邻人已经耗废了大半昼的时间,没来得及盘问柴胡铺的里长,但春归却已经知道了有人用二百两白银的巨款行贿,让里长隐瞒官府只以走水意外上报,此人非富即贵,可樊大的生活中根本就不可能接触非富即贵的人。
更让春归疑惑的还有一点,凶手似乎根本没有行贿里长的必要!
因为就算里长不以意外上报,顺天府的官员也未必能够依靠樊大几口人的尸身和现场勘验,锁定凶手。
当然最最让春归疑惑的是,此时她已经能够确断樊大是在说谎。
真实的唯有他们一家遭受邻里欺辱的事,樊妻不可能发现火情,因为验尸结果已经显示她死于起火之前,樊家的门也十之**未被反锁,他的左邻大黄口供大火烧起时门未关闭应当才是事实。
樊大又是为什么隐瞒自己是被刃杀的事
这些疑问压着春归的胸口有如山石一般的沉重,让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倒是兰庭今日实在是太过忙碌了,内城外城的跑了个来回,又是勘验又是盘问,还被施推官拉去顺天府衙门商讨案情直到深夜才被送回家,把来龙去脉向春归叙述之后他实在受不了周公的招唤,刚躺下去脑袋踏实落在枕头上就睡着了。
直到次日一大早赶去翰林院,才回过神来他今日竟然是休沐……
但既然已经出了门,干脆的也不再就此打道回府,兰庭顺脚便又去拜访了施推官,这位看得出来干劲正高所以通宵达旦,两眼又红又肿不说,身上都已经散发出汗臭味,但通宵达旦的工作却也没有任何进展,对于这起灭门大案真凶何人施推官完全没有头绪。
所以他锁定了唯一嫌犯……
“我看就是那大黄!动机就是谋财,樊家几口一死,他伪造的借据就是死无对证,又有中人为他伪证,完全可以霸占樊家屋宅为己有。”
就算今日唤了胡柴铺的里长来盘问,证实果然有人行贿了他二百两银的事实,施推官非但没有排除大黄的嫌疑,甚至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行贿里长的人必定是受大黄差遣,我看可以将其扣押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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