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刹时红瘦
兰庭哭笑不得:“世叔大约不知柴胡铺一带的房价,就樊大那点宅基,能值二十两银就不错了,大黄若能一口气拿出二百两行贿,哪还犯得着为了这些蝇头小利把人一家四口害杀!”
“这么不值钱”施世叔这才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再者说,要大黄真是凶手,目的真是为了贪图樊家的屋宅,在中人作伪这个环节怎能如此草率怎么也得选个靠得住不是那么怕事的人吧据庭看来,大黄无非就是眼看着樊家几口人被火焚死后,才心生贪图伪造借据,打算着趁火打劫占点便宜罢了。”
“那凶手到底是谁”施推官一筹莫展:“樊家虽说和邻里的关系恶劣,但也没有结仇,到底是谁杀了他一家四口呢”
“这案子很是蹊跷,不过应当不会悬而不绝,世叔稍安勿躁,说不定会有人自投罗网呢。”兰庭显得格外的高深莫测。
但这日也的确不是一点收获没有,正午刚过,竟然有人主动赶来顺天府提供线索。
“王胖子”到晚间,春归听兰庭告知一日“收获”时,心里觉得十分惊讶。
“人称王胖子,也的确名符其实,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据察他不是住在十三弄,和樊大不属同保,不过樊大自从
第239章 此地有银
燕赵楼因为绝佳的位置,多年的经营,已经成为京城近三十载来数一数二的食肆酒楼,鼎鼎大名可谓家喻户晓,当然在这里吃一餐饭喝一壶酒,也足够普通人户一年的开销了,且这一年开销还不是指节衣缩食,乃为十分滋润的开销。
樊大一开口就说要在燕赵楼包几大桌的席面,请四邻五舍捧场热闹,好像的确是发了一笔横财的模样,这和王胖子提供的线索似乎能够相互印证。
如果还有人知道樊大手中有笔巨款,就大有可能图财害命!
只春归还没提出这个想法,兰庭便道:“没有人相信樊大的话,都以为他是疯了,更加没有人答应赴请,尤其大黄骂得十分起劲,说什么樊大就是拿出樊母及女儿的卖身钱,都不够买燕赵楼的几碗白米饭,且就算真有那腰缠万贯的一日,邻里们也不屑去吃这等人家的席面,谁吃谁会肠穿肚烂。还有人二话不说把樊大直接打出门,往他站过的地面泼盐水,啐他给自家带来了晦气。”
“王胖子呢,王胖子应该是信的。”春归直觉王胖子这回主动提供线索大有蹊跷。
“王胖子没有获请。”兰庭道:“事实上樊大在十三弄又挨了一场辱骂,根本没敢再往十四弄去,不过又有人证供述案发当日午间,亲眼目睹樊大去了广渠门大街上的一家酒肆,我们前往察问,店家说樊大那日二话不说就丢给他十两重一锭白银,让好酒好菜招待,结果菜没怎么动,却喝得个酩酊大醉,回去时路都走不直了。”
就在当天晚上,樊家便遭灭门之祸!
可不管樊大的银子是不是樊二给的,也不管这究竟是多大一笔银钱,肯定的是都不值得堂堂宋国公府去谋财害命,如果这笔钱款真的就是祸因,春归还是更加倾向于真凶就是樊大的邻里。
那样的话,这笔银钱便远远超出了二百两。
“现场并没有发现这笔银两。”兰庭似乎也想到了图财害命的祸因,向春归道:“如果樊大把这笔钱放置家中,就算因大火而使屋宅坍塌,银两也不会被大火焚为灰烬完全不存痕迹。”
春归颔首:“就连樊妻及其二子的尸身都没被严重焚毁,说明屋内的火势并不旺盛,而这么大的一笔钱款,樊大肯定会妥善存放,应当不至于毁于大火。”
“除非樊大是把钱存到了银号,而会票倒是可能因为大火化为灰烬。”
“那么凶犯在行凶杀人之后,就不可能立时放火,必定会搜寻银两或者会票。”春归分析道:“据迳勿察实,柴胡铺的里长已经收受了二百两白银,说明凶犯已经得手,如果是会票,那么追察各大钱庄应该会有线索。”
“不用这么麻烦了。”兰庭却道。
春归:
“叶兄养了一只好犬。”
“啊”春归越发满头雾水了,叶万顷养了一只好犬和樊家命案有何关联
“樊大去广渠门大街那间酒肆花销的十两银,对那间小酒铺来说也算甚大一笔收入了,店家并没有这么快花销出去,我讨叶兄借来他家的好犬,让那只狗嗅了一嗅银子上残留的气息,再将狗拉去了樊大家中,从墙角一处,启出了一个瓦罐,里头就放着白银,都是十两一锭,共有三百余两。”
“那么迳勿从一开始就不信这一案件是图财害命”春归的确敏锐。
“我一直在想凶犯纵火的目的,如果是为了掩盖恶行让事件看上去乃意外走水,那么就不会仅仅焚毁樊大的尸身,正确的做法是在室内放火,让一切痕迹毁于大火。但据目击者及现场勘验,凶犯除了焚毁樊大尸身之外,应当是直接引燃了房梁,试想,这样一来邻里发现火情的话,如果扑救及时,岂不就会发现室内火小,樊妻及两个孩子已然伏尸炕床,不是死于大火而是死于勒杀”
春归颔首道:“虽则最先发现火情者也就是那大黄并没有扑救,但这点却并不在行凶者的控制之中,他不可能想到大黄竟然不怕自家被火情连累,冷眼看着樊家几口被活活烧死连‘走水’都不喊一声。”
突然又意识到:“大黄没有急着救火,也从侧面说明火势并不大,他才有足够的冷静判断自家会不会被殃及。”
“毁尸灭迹的行凶手段,一般来说是因一旦凶案被证谋杀,行凶者就会招致嫌疑,但这起案件奇怪的是凶犯又是放火又是行贿里长,到头来咱们却依然对凶犯何人毫无头绪。”兰庭又道。
“还有王胖子,从众人供辞判断,此人十分贪婪奸诈,这回主动前往官府提供线索的行为也实在可疑,他可不像是个遵纪守法的淳朴良民。”春归也道。
“所以结合这些疑点,
让我不由猜疑……”兰庭似乎斟酌了一番,才找到确切的表达方式:“无论纵火还是行贿,凶犯并不是为了让这事件以意外终结,反而是为了让官府察觉樊家几口是被人谋害,而王胖子的出场,更是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太孙。”
不是宋国公府,而是太孙!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渠出引来樊大,如果没有春归
行计让兰庭插手此案,这个案件也有可能由不知什么人以完全不同的方式揭发,且最终樊大一家的命
第240章 私牙作供
私牙人称眉半截,也住在柴胡铺一片儿,略一打听就知道这人小时候调皮捣蛋,有回爬树上掏鸟窝结果被树杈划伤了眉毛,留下老大一疤,从那时起左边的眉毛就长不齐全了,所以落下这个诨号。
眉半截其实并不长在京城,他的工作性质造成了往往会四方奔波,不过施推官颇有些好运,正巧眉半截这会儿子在家,被堵了个正着,做为一个走南闯北的私牙,眉半截也算有些见识,见了官老爷和状元郎虽说立即露出谄媚的嘴脸,还不至于双股颤颤做贼心虚,当听问是不是从事私牙的勾当,还能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连连声明。
“大人可得明鉴啊,草民虽说不在官牙谋职,做的是私牙的活计,可从来没有行为过坑蒙拐骗的违法事儿,草民经手的买卖可都是本着双方自愿的基准。”
兰庭就问他:“你可还记得樊二”
“记得,怎么不记得!”眉半截干脆利落的承认了:“草民做这营生几十年,多的是贫困人户衣食无着,所以卖儿鬻女,可就只有樊家的二小子,他可是主动求上门来要卖身为奴的,还说什么若不答应,他就吊死在我家门前,草民犹豫了一下,那小子就真从身上摸出根绳索来往草民家门口的槐树上挂。”
眉半截说着还指着槐树让人看:“就是这棵树,草民就明白这小子不是耍嘴皮子而已,他是真敢豁出命去!樊二还求草民不能透露他的去向让家里人知道,最好把他卖出京都之外,他是铁了心的要和樊家人一刀两断了。”
“这是为何”施推官问道:“不是说他父亲待他极好么”
眉半截叹了口气:“不瞒大人,草民当年也这样问他,樊老爹那人虽说软弱无能,日子过得也是越来越贫困交加,可但凡家里还有一碗米,总归是紧着让他二小子先填肚皮,不管这一带的邻里怎么议论,樊二在家里总不至于委屈。可那小子却说他再受不了柴胡铺这伙子恶毒的四邻,也受不了樊老爹的忍辱吞声,他是在柴胡铺活不下去了,再留着总有一天也会像他娘一样寻短见,他说像狗畜一样活着还不如死了重新投胎,宁肯为奴为婢也不愿再留在柴胡铺。”
施推官紧紧的蹙着眉头,也叹息道:“想不到柴胡铺的百姓会这样践踏他人。”
兰庭又问:“那你真把樊二卖了奴籍”
“可不是只能让他如愿了,总归是一条人命,草民也有恻隐之心呢。”又不待兰庭再问,眉半截自觉答道:“说来樊二还真不像他的父兄一样无能,七岁大点的孩子,已经有了一身好力气,性情虽说倔强些,稍经点拨竟还懂得看个眉眼高低。又正好那时有个行商,想买几个僮仆伙计,他也是想要安定下来了,在京城却没买着合适的铺面,他还信不大过官牙,和草民还算有些交情,便让我打听着京畿地界哪里有合适的铺面,我居中撮合,那钟老爷如愿买下了大名府的几家店面,又请我替他采买几个伙计,我想着大名府虽说还在京畿,樊老爹却是连京城都没机会出去的人,樊二到了大名府也已经能够和家人断绝音讯了。”
施推官就愣了:“这样说你是将樊二卖去了商贾人家”
“原本是啊,后来我有好几
次去大名府,还顺脚拐去了钟老爷家,心想着到底我和樊二也是一场邻里,这小子还颇硬气甚投我脾气,也不知他去钟老爷那儿适不适应,就想去看看他,这小子倒还极得钟老爷的信重,自签了卖身契,十分的老实肯干又服从管教,钟老爷对他倒是赞不绝口的。”
“后来呢”兰庭没有错过眉半截“原本是”这三字。
 
第241章 高府难入
宋国公府这门权贵其实完全不是因为功勋卓著,而乃高琼当年向先帝引荐了一介术士,这术士自称能让先帝修得长生不老,一度大受先帝宠信,术士得势,也不忘高琼的引荐之功,反过来对高琼不少提携,把先帝的喜恶脾性更是不少透露,十分方便高琼再接再励的阿谀奉承,他们高家的爵位本是五代传袭,到高琼这一辈儿已经是最后一代了,不过先帝被讨好得心花怒放,大笔一挥就批了高家一个世袭罔替。
倒也难怪沈皇后当年替嫡长子择妃,一意孤行联姻这么一门权臣。
后来今上继位,高家人自恃功劳显著,且又有太子妃不断的教唆太孙亲近外家疏远后族,在母子二人齐心协力的提携下,宋国公父子日趋大权在握,于是广为结交党徒,这些党徒中倒也不乏能力出众的人,所以高党还是替今上办过不少实事的,今上仁厚,不肯亏待功臣,只要臣公尽职尽责,在今上眼中就是有功,所以当宋国公还不算胡作非为的时候,今上对待高氏一门也十分信重。
真正忧心忡忡的人一直是皇后,其实太子妃及宋国公父子都坚信太孙的储位稳若泰山,太子妃之所以时常把艰难险恶的话挂在嘴上,无非是提醒太孙必须不遗余力的增强宋国公府的权势罢了。
又直到皇帝已经下令彻察冯莨琦遇刺案时,高琼起初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虽然说如今的司礼秉笔太监高得宜根本不买宋国公这同姓的帐,但十二监乃至四司、八局如今可不是铁板一块,不是所有人都对高得宜心服口服的,高琼还不难收买笼络内廷宦臣,心知弘复帝根本没有废储的念头,太孙只要稳坐储位,还怕高家会被清算
但高琼父子不曾忧心忡忡,不代表着他们就是怡然自得。
当主办此案之一的陶啸深拒绝高琼的数次宴请邀见,当燕赵楼中张凤仪自刎之前指名带姓的一场骂辱,当太子妃怂恿太孙提倡圣令追责冯门家眷及妙音班众人大不敬之罪,非但未获圣准反而遭受天子斥责,等等等等不顺心的事都让高琼父子裂眦嚼齿。
“皇上就是太仁厚了!”高世子手里端着酒碗,脸面冲着父亲高琼:“姓冯的附逆大罪,原本就该满门获诛,更不说屡次冲撞我高府,这样的人死就死了,理会得那些御史言官没事找事的弹劾这要是先帝,连那些御史言官都难逃罪责!更不说张凤仪区区一介贱民,竟然胆敢辱骂太子妃,难道不是姓冯的的同党可皇上只顾着仁厚之名,不肯追剿妙音班的逆贼,岂不是放纵罪逆!”
高琼冷沉着一张脸,斜靠着罗汉床,他因为消渴症寻常不敢大鱼大肉,唯有嗜酒的毛病怎么也戒除不了,可眼看着面前的黄瓜、芹菜压根没有食欲,更不说心情烦躁也让酒兴大减。
抬手便把酒盏往地上一摔:“皇上那些年在东宫,几乎被彭、申二党压制得抬不起头,好比池鱼幕燕如临深渊薄冰,身体早被焦虑拖垮,如今既然已经下令太孙视政,正应放手让太孙监国才是,如此太孙殿下既能得到磨练,皇上也能安心修养龙体。总归说复兴盛世,虽是皇上的宏图,到底还是要靠太孙殿下才能实现。”
高世子眼中一亮:“父亲这是下定了决心,打算上谏让太孙殿下监国的事”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由咱们直接上谏。”高琼扫了一眼长子:“还得择个合适妥当的人,恃机以关怀圣安的名义委婉提议。”
“是!”高世子十分的心悦诚服:“皇上未必会因此提议而生误解,只不过朝堂上那些臣公,诸如许兼怀、袁仲山之流,尤其万、郑诸党,必定会污篾我高家居心不良,这样一争执起来,此事怕就难成了!还是先说服了皇上允肯,那些臣子难道还敢违逆圣令”
正想就这事仔细谋划,未想便被打断,被下人禀报顺天府推官施元和以及翰林院修撰赵兰庭求见,是询问宋国公府里有无一个姓郭名得力的下人。
“他们怎么会寻郭得力”高世子惊而起身,酒盏险些没也直接摔在地上。
“据说……是因樊家命案。”那前来禀事的仆人也是一脸恐慌。
高琼就见不得儿子自乱阵脚的模样,重重拍着罗汉床:“慌什么慌什么!一个区区推官一个区区修撰,就把堂堂宋国公世子吓得面无人色了!问案姓施的是推官可以问案,赵兰庭一个翰林院的修撰凭什么掺和”
高琼与太师府并无仇恨,不过因为今科殿试任往复未能高中状元的事,导致国公夫人把高琼好一场闹腾,还用高琼的两个宠妾泄愤,高琼又大觉失了颜面,所以一听“赵兰庭”三字就是怒火万丈。
“因着冯莨琦和石德芳两人,我一时还顾不上姓赵的小子,他倒送上门来自取其辱了!连中三元就不知几斤几两天高低厚,我今天就代替他的父祖教训教训晚辈后生。”
话虽如此,但堂堂宋国公当然不能纡尊降贵亲自出面去喝斥在他看来还是乳臭未干的小儿,甚至于都觉得区区一个从六品的修撰都不值当公爵子弟出面教训,目中无人的宋国公决定指派一个管家给这下马威就已经足够了。
这管家也姓高呢,虽则是个下人,但被赐以公爵同姓一
第242章 振臂一丢
呼啦啦的一群人瞬间便从门内涌出,把施推官和兰庭团团围住,而相随推官大人前来的吏役早已被吓呆了,这时毫无反应,就连私牙眉半截这时都忘了开溜,睁大眼睛呆怔着看热闹,心中却在啧啧称奇:都说宋国公骄横跋扈,没想到连国公府的一介下人都是这样张狂,辱骂不说,难不成还敢把施推官和状元郎害杀在国公府的大门口!
宋国公可真是……名不虚传啊!
眉半截忍不住踮起脚跟伸长脖子,而后便见那管家不知从谁手里夺过一根长鞭,劈头盖脑就向状元郎抽去,眉半截连忙吓得放下脚跟缩回脖子……
兰庭眼疾手快抓住鞭梢,又顺势一拉,直把高管家扯到近前,他反手把长鞭往高管家的脖子上套几套,稍稍勒紧,一连番的动作有如行云流水。
虽说鲜少有人知道,不过赵大爷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文质彬彬归文质彬彬,但骑射强身也从没马虎,不敢说武艺超群,收拾个把豪门家丁尚且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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