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刹时红瘦
五郎渐渐长大,和嫔的心却在一点点下沉。
她是常来慈宁宫的,王太后的召见不会让她感觉丝毫压力,但太后从未诏见她来此听奉懿旨。
所以此时和嫔才会如此忧心忡忡,她站在梧桐树下,甚至有种转身离开的冲动。
但命运早就告诉她,逃避无用,这是她必须面对的战斗,而且这场战斗必须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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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抗旨有理
除了如何处治姚氏事件,王太后其实已经二十年没有目睹过弘复帝与和嫔的吵架现场,寻常和嫔虽然常来慈宁宫,可也从未在她面前抱怨过这类事体,王太后之所以知道两人之间越更生份疏远,说起来还是经常听敬妃念叨,总希望太后能劝一劝和嫔,略改一改刚强好胜的性情,她的态度若能婉转柔和一些,哪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
而今亲身体会了,王太后才信敬妃的话没有言过其实。
她指了指和嫔,确是教训的口吻:“皇上说你任性,这话还真没说错,什么道理不能好好说清的用得着张口就撂请死的狠话我看你就是明知道皇上不会滥用生杀予夺大权,才敢这样的胡言乱语,还不快从地上起来,你看你把皇上气成了什么样有你这样逼着皇上暴戾不仁滥杀无辜的么”
和嫔对太后的训诫倒是心悦诚服,果然便没再继续膝跪着,垂着眉眼挨近太后跟前儿,就坐脚踏上,还握着拳头一下下擂着太后的膝盖讨好,居然颇有些撒娇的意态:“妾身眼见着皇上又犯糊涂,又想这件事关系到五郎一生的安好,如何不急,若这事儿真由母后作主,妾身就不必这样急躁了。”
皇帝刚刚直起腰身,一听这话又要犯急,太后连忙加重语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话是冲和嫔说的,眼睛却看向皇帝,弘复帝竟然也能在几乎气急败坏的情境下领会太后的意图,干咳两声到底没再争执。
太后这才恢复了平静的口吻,伸手拍一拍和嫔的肩:“皇后的确早早看中了明珠这孩子,想聘她为太孙妃,一来晋国公本就有些不情愿,再者太子妃也有别的主张,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更别说姻缘大事了,皇后也是已经看开了,知道太孙没有这福气,为五郎礼聘明珠的事儿,皇后确然认同的,不会再为这桩姻缘误解你们两母子。”
“娘娘,皇后即便没有异议,太孙会怎么想太子妃会怎么想还有高家、郑家、万家包括江家会怎么想五郎若是与晋国公府联姻,无异于从此处在风口浪端,娘娘是明白的,五郎那孩子可从来没有争强好胜的心性,他就是直来直去的脾气,不屑阴谋诡计也根本不懂得权谋之术,他哪里避得开这些明枪暗箭”
王太后愣了愣,却不得不承认和嫔的担心不无道理,一下子竟然语塞。
弘复帝却是终于忍不住了:“你这话何意这桩姻缘是朕所赐,有谁敢因此对五郎怀恨什么高家、郑家、万家、江家搴汀也太过杞人忧天了。”
“是妾身杞人忧天分明是皇上蒙着眼睛不愿正视现实!自从太子病故,关于储位的争夺就从未停止!朱夫人为什么被逼自尽也只有皇上才会相信完全源于万氏的野心!皇后看中的是明珠的品行吗看中的无非是晋国公府的人脉声势!四姓人家都上赶着和晋国公府联姻,为何高家是为固储,其余三家都是为了夺储!妾身与五郎只想安闲渡日,皇上何苦一定要让五郎成为这些人的眼中钉!”
“搴汀休得胡言乱语!”弘复帝两道眉毛几乎纠缠在一
起:“朕早已立太孙为一国储君,其余皇子虽为裕儿尊长却君臣有别,你怎敢,怎敢断定他们皆怀不臣之心”
“这些话妾身的确不敢说也不应妄议,但如今关系五郎的安危,妾身乃五郎的生母,即便是抗旨,即便皇上要怪罪妾身毁谤皇子,妾身也绝不能眼看着五郎因为一桩姻缘葬送终生!妾身恳请皇上正视,为何除宋国公府之外,魏国公府、东江侯府、安陆侯府皆在盘算求娶明珠,就算明珠品貌的确出众,何至于导致几门贵戚展开角逐宋国公府是穷途末路了,这也正是造成另几家击博挽裂的原因!他们从来就不甘心储位旁落,无论皇上意志是否坚定,都不能打消这些人的野心**,五郎是当真无心储位,妾身更加不愿让五郎卷进这场混战,妾身只能恳求皇上,不要让五郎成为众矢之的,妾身深知自己的儿子,他一贯与世无争,只想着安闲渡日,妾身只求五郎能与将来的妻子琴瑟和谐,余生安乐。”
弘复帝被和嫔这番话震惊得有如变身一座石雕,且是眉头纠缠成死结瞠目结舌的一座石雕。
重用晋国公是他的决定,是他重新赋予了晋国公统执禁军之权,他相信晋国公的赤胆忠心,所以从来没有想过晋国公竟然会成为储位争夺的关键,他的确不愿正视他的子孙会因为权位掀起萧墙之夺,骨肉相残!
可真的没有察觉没有防范吗
不,隐忧一直都在,只不过和嫔硬生生揭露了粉饰太平的一层,让那些险恶与狰狞大白天地之间。
何至于,何至于如此
他不是不懂得储位争夺的残酷,相反他亲身经历过,他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至今仍被囚禁凤阳高墙,是他下的御令,因为他和他们之间,从来都是你死我活,从来都不存一丁点的手足之情,如果他是落败的一方,能够肯定的是连苟活的机会都没有。
弘复帝不是没想过处死彭妃、申妃之子,把弟弟们干脆利落斩草除根,但他做不到,就算他懂得这场战争的残忍,他仍然没有那样狠决的心肠处死自己的血亲手足。
他做不到像他的父亲一样,处死曾经的燕王,把燕王一系子孙尽数斩尽杀绝。
 
第277章 心有所属
弘复帝有些无可奈何。
太孙眼下仍在乾清宫里罚跪,他也的确气恼自己的这个嫡长孙一再不分是非黑白纵容高家人胡作非为,冯莨琦和张凤仪两条人命尚不能让身为一国储君的太孙幡然悔悟痛改前非,今日圣德太后寿诞之上,竟然险些做出凌辱贵女的无耻罪行,倘若不是王太后处治得当,真让他再逼死了易夫人母女,必定会震惊朝野,已经有不少臣公均在质疑太孙的品行,甚至连内阁重臣也数次上谏,请准严惩宋国公府,呼吁对太孙严加管教约束,要是让百官得知太孙再度犯下这等恶劣行径,废储的奏章只怕要淹没御案。
连弘复帝自己也在怀疑太孙是否能够继承他的志向,倘若执迷不悟,莫说复兴盛世,只怕宗庙社稷就要毁在他的手上!
可弘复帝对太孙到底不曾绝望,太孙才十三岁,并非完全不听教诲,自来听授经筵寒暑风雨皆无缺席,弘复帝记得当时稚拙之龄的孙儿,当受允出阁听教东廊时,称诺不负祖父寄望先尊遗志时板得端肃的小脸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那双眼睛极肖其父,让弘复帝怎么也不能忘故太子秦谛,他的嫡长子,出生在那样艰险的岁月,五岁那年,因他为彭妃设计陷害,谛儿就懂得往乾清门前跪求皇祖父切勿轻信毁谤,那晚上风雪虐风饕,小小的孩子就那样跪在巨大的宫门前声声哭求,要不是王太后及时赶到,谛儿只怕那时就会夭折于冰天雪地。
从那时起,谛儿就懂得了他虽为皇长孙,却有如身处虎狼环伺的险境,从那时起谛儿就立志为父亲分忧,小心翼翼的奉迎皇祖父,悬梁刺股般勤奋好学,他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赢得皇祖父的认同,不要废了东宫储位,不要把他们囚于凤阳高墙,他为此殚精尽虑,所以才至于年纪轻轻就油尽灯枯。
一场风寒,就夺走了他的性命。
弘复帝更记得他的谛儿当弥留之时,仍然望着他一遍遍地自责,为他不得不卸下重担,再也无法屡行为子为臣的责任。
裕儿和谛儿多像啊,不仅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就连几乎成为秦氏血统标示的朱砂痣,都和他的父亲一样生在左耳垂。
所以弘复帝始终无法相信太孙秦裕已经无可救药,他更加自责没有早些意识到高家人的贪图,如果他及时隔阻太子妃、宋国公府对太孙的影响和唆使,太孙不会像现在这样乖戾,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太孙才十三岁,弘复帝相信经过严厉督导还能挽救,等太孙痛改前非,他就能放心的把重担和权柄移交,他相信谛儿的在天之灵也一定会保佑裕儿,帮助裕儿成为复兴盛世的明君贤主。
所以就算弘复帝明白和嫔不怀野心,不至于把太孙的恶行声张传扬,但他还是不希望和嫔知道这件事,他的确偏心,不愿太孙的污点为更多人知悉。
当王太后总算把前因后果叙述完毕,弘复帝几乎迫不及待便加一句嘱令:“和嫔,此事不许声张。”
和嫔看了皇帝一眼,也几乎忍不住开口顶撞,她想告诉弘复帝继续包庇太孙的恶行会造成什么后果,她甚至想要揭穿弘复帝的自欺欺人和一厢情愿,在她看来太孙秦裕已经彻底没救了,如果这样的储君最终继承大统,那将是宗庙社稷的浩劫灾难。
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的确已然不是那个和弘复帝荣辱与共的人,疏离和冷淡已经让他们相隔太远,她只望五郎不受牵连,他们母子的微薄之力,哪里能够挽救秦姓江山的穷途末路
“妾身谨遵圣令。”她先是称诺,又望向太后:“母后,您一贯知道五郎的脾性,看着虽说冷清不近人情,但心肠是最软的,今日之事,不是明珠换作其余闺秀遭遇,他既然知道真相,一样会铤身而出为无辜者讨回公道,可不能说就是钟情于明珠。”
“你连问也没问过五郎,怎么知道他就不乐意娶董氏女为妃”弘复帝道。
“因为五郎早就告诉妾身他已经心有所属!”
这下连王太后都觉得诧异了,蹙眉道:“五郎已经心有所属早些日子我还试探过他,想知道他对姻缘之事有无想法,他一句从无打算直冲冲的回应,还说什么只想着能求得皇上允可,放他出京游历一番,要是这么早就立府成亲,如今又不许亲王赴藩,更无望离京游历了……”
弘复帝干脆指责道:“和嫔分明是因为自己想要避事,就杜撰五郎的意愿,五郎未曾封王开府,一直住在宫城之内,并不曾接触闺秀女子,他哪里来的心有所属”
“心有所属几字或许有些言过其实,但五郎确然对妾身亲口表述,说与其娶一个陌生又不知性情好恶的女子为妻,宁肯……妾身侄女新知,与五郎也能算上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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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缘定秦询
春归没想到晋国公府会大张旗鼓地登门道谢,甚至是晋国公夫人亲自领衔,除了明珠姑娘以外几乎所有女眷集体到场,别说春归吃惊,就连老太太都是一脸震撼,更不说二夫人彭氏,惊诧让她舌头打结,在发挥寒喧客套这一技能时都变得磕磕巴巴一点都不流畅了。
纡佩园的事故春归一字未提,只用花神献礼这种注定广为张扬的说辞用作交待,老太太听得倒是一惊一乍连连咂舌,几乎就要信以为真……彭夫人却还保持着一贯水准,无论心里信不信,嘴巴上都还是坚持功利的。
“还道圣德太后当真不问世事了呢,没想总归还是看不淡虚荣浮誉,寻常寿诞而已,硬要折腾出一段祥瑞传奇来添光加彩,一方面尊荣高压圣慈太后一头,另一方面,也是遂了皇后的心愿,当众显明择中董氏女为太孙妃,庭哥媳妇你也真是的,连这点子局势都无法勘破,还真信了那套神神叨叨的说辞,可见虽然老太太和我一再叮嘱,对你都是耳边风罢了,你要是真与惠妃亲近,哪至于到这时还糊里糊涂。”
就连苏嬷嬷这次也没有反驳彭夫人的质疑,赶忙肯定:“祥瑞之说必为杜撰,看来圣德太后已经决意包庇太孙,庭大奶奶的确太疏忽了,怎么没想法子拆穿这套说辞”
于是老太太就郁怒了,没给春归好脸色,一连几日对她都是不冷不热的,这还是在春归没有详述,老太太并不知道春归也是“目睹”那枝仙苑琼华的见证之一的条件下。
晋国公夫人率领全家女眷浩浩荡荡登门道谢,立时就让“实情真相”大白太师府了。
但春归刚在心里叫苦,还不及盘算如何应对老太太更多的怒火,老于世故的晋国公夫人就替她把这事给摆平了:“我也不瞒太夫人,皇后娘娘的美意我不是没有领会,也觉得受宠若惊,可我们家明儿那孩子,本就比太孙殿下年长,且性情也端肃,说句逾礼的话,倒更像高殿下一辈人儿,我就担心殿下与明儿不相投契,得以尊荣却难得和睦,所以一直迟疑,不过既然承蒙娘娘青睐,我家当然也不能急着为明儿议亲,这孩子的婚事就这样耽搁下来。
没想到的是明儿这回入宫参加太后娘娘的寿诞,因寻获花神献的贺礼,蒙受太后娘娘厚爱,竟然萌生了聘娶明儿为六皇子妃的想法,向皇上一提,皇上一口应允了赐婚。我也不妨与太夫人说句实话,六殿下是圣德太后亲自教养,仁义礼信自是无可挑剔,且六殿下比明儿年长,日后就算有了争执龃龉,或许还能包涵迁就几分。更不说我们家的国公爷自来也钦佩六殿下,说这么多的皇子中,唯五、六两位殿下的文才最佳,倘若不是生在天家皇室,和众多士子一样走科举之途,必定都能够金榜题名的。
还有一件好处,六殿下日后得封亲王,身份既尊贵,又不至于忙于君国政务,肩上没那么大的责任,府里就没那么杂的人事,明儿更能省心不少,这桩姻缘端的是尽善尽美。”
春归低垂眉眼目光闪烁,心说晋国公夫人俨然清楚自家老太太的“症结”,心心念念皆在于为十皇子争取董门
这一臂助,不过相比太孙、齐王、魏国公府一类确定的对头,至少董明珠嫁给六皇子于惠妃母子而言威胁要小许多。
在老太太和惠妃看来,圣德太后已然失势,其本家宁国公府也早就退出了权势中心,六皇子的生母敬妃不过宫人出身,因父母早已过世,且无兄弟手足,所以本家并未得封爵,六皇子根本没有谋夺储位的基础,日后势必闲散王爷而已。
而晋国公夫人早前的话也不可谓不明显了,他家看中的就是六皇子不涉储位之争,孙女嫁过去省心,且晋国公府仍能保持中立,不至于因为一桩姻缘被动站定阵营。
惠妃党营无法争取到晋国公府为助力,自是希望他们继续中立的。
不过晋国公府当然也不是因为畏惧惠妃母子,才特意来解释这一番,事实上他们想同哪家联姻,从来不曾也毫无必要顾忌惠妃及江家的想法,春归明白晋国公夫人之所以多此一举,其实是为了她的处境考虑。
董家决定要大张旗鼓登门道谢,但又不能把纡佩园的事故实情泄露,当着太师府女眷的面儿,只能另寻个说法对春归表示谢意,但既然是为道谢,总不能让春归反而受到尊长的埋怨,所以晋国公夫人才会耗废那长的言辞,让老太太明白这件事对惠妃母子并无不利。
这位老夫人紧接着又笑道:“说来要不是小顾提起太后娘娘经花神托梦的事,我家明儿也想不到她在采霞楼上目睹的是祥瑞,错过了花神的献礼,还哪能讨得太后娘娘的欢心呢那就错过这桩良缘了。所以我家明儿的福泽,也多亏得小顾居中成全,说是明儿的大媒也不为过,该我们亲自登门谢媒。娘娘此时只是遣人递来口讯,过几日
就会颁发懿旨了,我家领了旨,必然是要筹办谢恩宴的,到时会正式送来请帖,不过现在我就先亲口邀请了,太夫人可一定要让小顾赴宴。
论来小顾是贵府的长孙媳,莫说有太夫人诸位亲长怜爱,单论太后娘娘对她的嘉许青睐,从此在这京城里,论是谁也不敢让她受委屈的,我家明儿虽承蒙了小顾的恩情,也难有机会报答,我想来想去,就想到一件儿。小顾不幸幼年失怙,族里虽有亲长却远在汾阳,年节时连个走动的本家都没有,她既和明儿投缘,不如两人干脆结拜为姐妹,明儿的娘认了小顾当干女儿,我们董家也算是小
第279章 逼着纳妾
菊羞眼瞅着大爷今日形只影单的自力更生,几乎不经大脑就作出了女主人“好景不长”又开始贪睡偷懒的判断,想着大奶奶亲自赋予并再三强调让她督促提醒的特权,就完全没把大爷“不用太早唤醒大奶奶”的交待当一回事,正准备突然袭击发挥她的狮吼神功,无情嘲笑外加惩罚大奶奶的意志薄弱,没想到帐子一掀,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幅诡异情景。
大眼小眼地互瞪一阵后,菊羞爬上床去,趴在近处把春归好番打量:“大奶奶不会是和大爷闹别扭了吧”
春归没好气地看着她:“这样明显”
“真是这样”菊羞“啧啧”两声:“这可少见!奴婢昨儿夜里服侍大奶奶洗漱时,就见您的神情不怎么痛快,脸上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的,且大爷的话比往常也少了,心里就猜测着莫不是您两位竟有了争执只不敢相信,还道是奴婢自己多心了,没想竟然真是闹了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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