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希行
但这一句话就足够了,消息飞一样的在人群中传开。
这个未了真是因为触怒了楚国夫人被处罚。
来围观的民众指指点点神情复杂,不再质问也不再同情,他是犯了错嘛,楚国夫人要处罚是理所应当,只是......
楚国夫人也会生气,也会罚人,而且.....
街道上还有血迹残留,一道道趴伏在地上留下的人形,皮开肉绽血淋淋的男人歪倒在地上,面色像纸一样,清醒了就撑着身子跪着,跪着跪着晕过去倒下来,旁边的随从就会上前,让大夫确认会不会死,大夫或者用针扎几下,或者灌几口药,男人便又醒过来。
跪着,倒下,醒来,再跪着,再倒下,一直重复着,似乎无休无止,直到死.....
死也没那么容易死,旁边有大夫守着,不治伤治命。
这就是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好可怕啊。”
有人终于忍不住咬着手指说。
虽然没敢说谁可怕,但四周的人还是立刻反驳“这怎么能说可怕呢”“是他先犯错的。”“犯了错就要惩罚。”诸如此类的话将那人的感叹压回去。
是啊,犯了错当然要处罚,怎么能说楚国夫人可怕呢,楚国夫人还杀人呢,杀叛军呢,怎么就不觉得可怕了
大概是因为那是叛军,这是楚国夫人自己人的缘故吧......
所以虽然觉得合情合理,但楚国夫人好凶的说法还是散开了。
那个爱护民众的神仙,原来也会打人,打的还那么可怕,颠覆了民众们的认知。
但对于当地豪族和官员们来说,心里却是很清楚。
楚国夫人当然不是神仙,她是人,是人当然有脾气,而且脾气还不小.....
“光州府黄氏合族一百多人口还在做苦役呢,现在活着有多少没人知道了,也没人在意,黄老太爷一辈子作威作福,死了孤坟一座连香火都没人供奉,是谁的手笔”
“不过是不同意借地给流民耕种,就如此下场了。”
“哎不对吧,是黄家勾结叛军奸细,屠杀了一个村子。”
“那不过是官方的说辞,起因,内里,还不是因为楚国夫人为了蓄养兵马收留大批流民,为了安置养活这些流民,杀富济贫。”
“那时候她还不是楚国夫人呢,只是武少夫人,就敢带着兵杀进黄家大宅,当众杀人。”
紧闭门窗的室内说的越详细气氛越热烈,直到有人重重的咳嗽一声。
“大家都知道她是武少夫人的时候就敢纵兵提刀杀民,现在她是皇帝圣旨封的淮南道主,大家还在背后非议她。”他说道,视线扫过厅内这些衣帽华丽的男人们,“她现在要是想杀谁,连说辞都不用有,只一句你犯了错就足矣。”
炭火地龙都一瞬间消失,温暖如春的室内恍若冰窟,所有人都面色发白身体发寒。
“最近的生意不好做啊。”
“是啊,涌来的穷货商太多了,红了眼的降价甩货,抢走了我们不少客源。”
“不行,这件事得好好商议。”
“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去告官,官府得出个章程管管!”
厅内再次响起了议论声,说的是大家自身的事,至于被惩罚的沂州太守,死去的黄氏一族,楚国夫人可怕还是不可怕,就像从来没有谈起过。
楚国夫人的作为性情,民众们不解,豪族们不敢谈,官员们倒是随意一些,楚国夫人杀叛军还是杀富商豪族,对他们来说都是正常的,只是有些不安。
官员们有舆图有朝廷文书战事动向,对于很多事他们心里知道的很清楚。
“未了哪里犯错了安守忠从范阳突袭而下,过的是宣武道,沂州是养了不少兵,收复了一些地方,但这件事跟他们的防守还挨不着呢。”
“我看夫人是气他们援助不及。”
“那种情况谁都援助不及啊,元爷,就在淮南道,来的也晚了,怎么不见惩罚他”
“要我说大家也别猜了,未了只是一个太监,是夫人的奴婢,主人心情不好,发发脾气又算什么。”一个官员举着热茶插话,“这与我们无关。”
他们可是朝廷命官....跟一个太监不同。
室内的气氛轻松一些,但有人放下茶杯,笑了笑。
“我们算什么朝廷命官,我们这些有人是楚国夫人任命的,有人是给楚国夫人递了投诚书请她任命的,更有人是先前投了叛军马江当了安康山的官,后楚国夫人不计前嫌允许继续当大夏朝的官。”
“何来朝廷命官,这淮南道,都是楚国夫人命官。”
“别瞧不起那太监,说白了,我们跟那太监一样,就是多了根东西而已。”
厅内一片安静。
“那你们说,我等偶尔有些小过错,夫人会不会记在心里,心情不好的时候,发发脾气....”
把他们也用马鞭子抽一抽.....
他们又能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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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4.第377章 当局者自明
第377章 当局者自明
未了还住在客栈里。
客栈的掌柜没有赶他走,还主动做了补养的饭菜送来,未了道谢,掌柜的便语重心长的劝说你犯了错认了错,有错就要改正,楚国夫人这是为你好,你看,因为有楚国夫人,才能开着店,也才有给他吃住的地方.....
总之一句话,让他不要记恨楚国夫人,改正错误,重新得到楚国夫人的认可。
“姜先生,连一个客栈的小老板都能劝我向善,担心楚国夫人,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未了对姜亮说道,“夫人之名,在民众心里,不会因为我而有损。”
姜亮道:“未大人,你的意思是夫人的名声只能由夫人来损喽你别把自己摘出去,说些什么人的选择最终是来自自己之类的话,对你我来说,这就没意思了。”
未了笑了:“姜先生,大人当不起了,叫我未了就行,请坐吧。”
“我现在可不敢小瞧你了。”姜亮抖了抖衣衫在床边坐下,扳着手指,“暴虐,易怒,心胸狭窄,迁怒,理智不明,贪财,视门下官员为奴仆,未了,你这一打一跪一送钱,把夫人从高高的天上,一下子拉到地上了,让她从一个心思通明的神仙,变成了一个心思难以捉摸的妇人。”
未了在床上披着衣衫坐着,两边的帐子让他的脸有些昏暗不明,听到这里再次笑了:“或许夫人并不愿意做神仙,想做人呢。”
姜亮道:“与夫人见面不过三四次,你就能窥得夫人心意性情,不简单啊。”
楚国夫人与一般女子不一样,不在意名声,姜亮是知道的,毕竟夫人与韩旭与项南的来往,由他一手操办的。
一个已婚的妇人,公然与其他男子来往,虽然没有真切的证据,谣言也足矣令声名蒙羞。
但如今乱世,说是叛军嫉恨诋毁,蒙羞随时又能变成为国为民忍辱负重,成了善名。
所以姜亮才敢肆无忌惮的劝楚国夫人无视声名蒙羞,从中获利。
没想到未了更大胆,直接让夫人毁掉真正的声名。
“姜先生,不管是神仙还是人,夫人都是勇武善战聪明理智的。”未了道,“她自己是光明磊落的,但她知道这世间并不是光明磊落之地。”
所以他说鲁王是个阴险自私易嫉妒的人,夫人能不惊不怒不急不惧的听着,因为她知道,这个世上不是神仙之地。
姜亮探身打断他,小眼闪烁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很恨鲁王”
这话问的也太**裸了,未了当然不回答:“我恨不恨鲁王无关紧要,朝廷和皇帝喜不喜欢一个兵马众多能征善战又声名赫赫善得人心的淮南道主,才是紧要的。”
姜亮坐直身子轻叹一口气:“自古良将忠臣,难道都免不了功高震主的下场这还没有功成名就天下太平呢,你是不是想太早了”
“未雨绸缪总好过临阵磨枪。”未了道,“更何况现在也不算太早了,陛下身边不是有了新人了吗武都督那边的粮草辎重兵马补给已经不如先前了。”
姜亮倒是没注意这个,但他知道周献是武都督那边送来的大将,对武都督的动向必然更关注。
“沂州那边的粮草辎重可是夫人的。”他挺身肃重道,“没有夫人允许可不能随意处置。”
妻子的都是丈夫的,连一个小小的门客都敢这样说话,可见这个丈夫的地位......
未了坐着一礼:“姜先生,沂州要给都督送粮草,当然是先送到夫人这里过目。”
姜亮点头笑呵呵:“要过冬了,都督那边缺什么做妻子的当然最清楚了,可不能随便就送。”
未了没有在意他的废话,继续道:“其实缺兵马粮草也是好事。”
姜亮哦了声:“这还是好事了”
“有时候弱点弱处的确是好事。”未了道,“至少让朝廷陛下知道,都督还需要他们,还有可控之处。”
姜亮摇头:“你看你,把朝廷把陛下想成什么了。”
未了不理会,继续道:“夫人这边粮草不缺兵马充足,又乐善好施有仙人降世之美名,姜先生,朝廷陛下都还在水深火热之中,这仙人降世,是来救他们了吗天子被仙子相救相助,你说将来,天子如何相待这位仙子呢是率全民香火供奉呢还是供奉呢”
姜亮哈哈笑:“你看你,自己都说糊涂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是疯魔是恶魔
楚国夫人府里一个门客怎么控制着脾气没有将滚热的茶水泼在另一个门客脸上,对于外人来说无从知晓。
客栈里未了送走了姜亮,又陷入了昏睡。
鞭打的伤,跪行的伤,让他在床上正面背面难卧,在严寒里带着伤跪了两天,虽然有大夫在旁边守着及时用针喂药,还是伤病不轻。
未了迷迷糊糊,药和饭送到嘴边立刻就吃,动作又快又猛。
随从用力的将勺子拽出来:“这么急着吃喝,还以为没力气了。”
未了被拽醒,趴在床上道:“吃药吃饭才能有力气活着。”
随从嘲讽:“还以为你不想活了呢。”
既然想活,为什么做出这么大胆的事。
未了没理会他的嘲讽笑了笑不说话,闭上眼。
说是随从,实际上是从小到大在昭王府里相伴的太监们,看着未了这样子,随从也不忍再讥讽,坐在床边叹口气。
“阿鱼哥。”他说道,“你到底想死还是想活你日夜不休的做事,还叫大家都出来做事,你说要大家都好好的活着,但你竟然跑来挑拨楚国夫人和陛下,你可知道,当时楚国夫人就能把你的头颅斩下送给陛下。”
未了原名阿鱼,听到这个许久没提起的名字,他叹口气。
“以后不要叫我这个了。”他说道,“我现在叫未了,心愿未了,此生就未了。”
他撑着身子换个姿势,缓解伤口的疼痛。
“我之所以敢说,就是猜到楚国夫人不会砍下我的头,楚国夫人对陛下也没有那么尊敬。”
随从吓了一跳,伸手按住他的嘴:“你要是再被打一顿,那就真活不了了。”
未了笑了没有说话。
这话很吓人吧,但就是事实,当发现楚国夫人拿着天子之玺却没有上交给新帝的那一刻起,他才有了此生未了的心志。
随从觉得他的笑比说话还吓人,默然一刻,问:“你恨鲁王吗”
这个问题刚才姜亮也问了,未了没有回答,此时随从再问,未了道:“我不是恨他,我是不甘心,我不甘心昭王就这样死了,我不甘心。”
他说话的声音和表情没有多可怕,但他的手抓紧了床褥,背上刚裹好的伤布渗出血迹,像花一样绽放。
随从吓的按住他,压低声音:“殿下的死跟鲁王无关啊,你不能因为鲁王活着,殿下死了,你就恨他!你这是不讲道理!”
未了笑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老天让昭王死了,让鲁王活着,要怪就怪老天吧。”
随从将他甩在床上:“你真是疯子!你这样做能怎么样殿下也活不过来了。”
未了倒在床上,撞的伤口流的血更多,整个人都要痛晕过去,但他没有晕,他这样做能怎么样他也不知道,他只是想......
这天下本该是昭王的,昭王得不到,鲁王也别想得到!
这不能想吗这很疯狂吗这有什么疯狂的,连安康山都能称帝了,天下已经疯了!
未了趴在床上,披散着头发,像个真的疯子那样哈哈大笑。
......
.......
楚国夫人罚了一个沂州太守的事,在淮南道像往湖水中投石子溅起涟漪。
但也仅仅是涟漪,涟漪很快就散了。
道衙征召的民夫清扫了几遍街道,残留的血迹消失,这件事在民众们心里也就消失了。
天越来越冷,年关越来越近,年货,过冬,开春,耕种,贩卖货物,添置牛羊,等等,占据了民众们的心,日常的生活忙碌又繁杂。
楚国夫人只是罚了一个官,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这还是大好事呢,楚国夫人清正严明....嗯,楚国夫人不清正,只严明也好,这世道,不能要求更多了。
涟漪在官员们心里荡漾的久一些,楚国夫人严明,但不怎么清正,事情就没那么可怕了。
州府事务不能出错,免得触怒了楚国夫人,还要认真思索,以往有没有触怒楚国夫人的地方,还要忙着多准备些奇珍异宝,年节要到了,正是给楚国夫人送礼的好机会,一定要丰盛隆重让楚国夫人高兴,日常比先前更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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