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希行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天道无十情回头是岸
这感觉李明楼不陌生。
她刚醒来从驿站掉头又遇到山石滚落侥幸逃生,天亮遇到阳光后,就是这样滚到在地上。
日光照在她身上,她裸露的肌肤就像火一样燃烧起来,然后皮开肉绽,一块块的腐烂。
方二用衣服遮盖了她的肌肤蒙住了头脸,像鬼一样不见天日。
避开了日光,不会当场火烧般痛死,但衣服遮盖下的肌肤,还在持续溃烂。
直到在窦县的那个山村,她开始成为雀儿,有了丈夫有了婆母,她可以像个人一样走在青天白日下。
她知道这是因为她骗了老天爷,所以一直避免被叫破身份。
项南出现的时候,她遮掩过去了。
面对武鸦儿的时候,武鸦儿没有说破她是假的。
但她一直警惕着,果然老天爷是不会放过她的。
李明楼在地上翻滚,每一次的翻滚好像能压灭身上燃烧的火,但这是没用的,因为她翻滚过来,其他地方就开始燃烧。
这个和尚,是什么人他怎么知道自己是谁
李明楼涣散的意识努力的想,中六说,在抓一个和尚,和尚妖言惑众,到处说夫人是恶鬼,但这个和尚很厉害,一直没抓住
很厉害的和尚,能看出她是恶鬼的和尚
能看出她是披着人皮的死去的恶鬼的和尚,能不能看出她这个恶鬼是怎么死的,能不能看出害了她一家人的人是不是也是恶鬼
和尚向前迈了一步,阴影如山,躺在山脚下的李明楼侥幸逃开了日光的炙烤,苟延残喘。
“李明楼,速速停下胡作非为,回你本该回的地方,叫你本该叫的名字,做你本该做的事,否则只有死路一条。”和尚声音从山顶滚滚而落,“李明楼,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
李明楼在山脚下抬起头,看着万道金光中高高的身影:“我回头,不是岸,是万丈深渊,我不能后退啊,往前是死,退后也是死,为什么非要我死”
山上滚落的声音悲悯又沉静:“草木本命,一岁一枯荣,这一岁你是枯命,既然你侥幸堪破天机,就当一念静心,再修来世做人。”
李明楼撑起身子,想要看清金光中和尚的脸,只可惜那张脸像天一样广阔高远,云遮雾绕。
“我死过了,我现在又活了。”她说道,“我这不就是再修来世吗我这不是做人吗”
高大的身影摇头:“你知道你是谁,这就不是来世,这是现世,你若没有忘记你是谁,你就不是人,是死而不散的鬼。”
阴影遮挡日光,李明楼的疼痛减轻,她有力气站起来,听着话有些茫然又有些想笑:“那我怎么办我知道我是谁,难道要我忘了我是谁”
高大的身影道:“一念静心,跳出红尘外,李明楼,你要识得如今你是你,你又不是你。”
李明楼听明白了:“那就是要我坐着等死我要是不想死呢”
高大身影中的声音似乎笑了:“李明楼,不是你想不想,违逆天道,便是死路一条。”
他说完这句话,身影陡然消失,被挡住的日光如万箭齐发倾泻而来,刚站起来的李明楼一声惨叫再次滚倒在地上。
日光炙烤着她的皮肉,刺穿她的骨头,李明楼双手捂住脸想要抵挡,但双手变成了白骨森森,那个如山的身影不见了,声音如日光般无处不在。
“李明楼,你一人不死,致时令混乱,当枯者乱生,当生者枯死。”
李明楼明白他的意思,她不死,导致很多原本该死的人也变的不死,比如元吉,韩旭,导致了原本不该死的人死了,比如严茂,这是她认识的人,不认识的有多少就更不知道了。
但是
她用枯骨双手捂着脸去看日光,问:“为什么我该死,别人不该死为什么我要被人害死,害死我的人就可以不死天道不是该惩恶扬善吗安康山,项云,才是害无数人死去的恶人,怎么你不去惩罚他们反而来惩罚我”
头顶上落下的声音平静而无情:“李明楼,你错了,天地不仁,无分善恶,皆是应运而生,该生则生,当死则死,没有为什么。”
应运而生,那就是说她李明楼这一世没有生运,只有死路一条,是理所当然。
日光透过枯骨双手,灼烧的双眼流下一道道血,李明楼能感受剥皮拆骨的疼痛,灵魂和被拆开,于是她又能看到自己的样子,不人不鬼的样子,皮开肉绽,身上燃着烧着火,血从皮肉里涌出,皮肉一块块的掉落。
她正在腐烂,她的意识也在涣散。
看着这一幕声音也变的悲悯:“李明楼,你死而复生窥破天机,是个意外,你若愿意忘记你是谁,便能拨乱反正,重归大道,从此无痛无害无忧。”
无痛无害无忧,就像上一次,她活的轻松自在无忧无虑,只是最后死的有些惨,但再惨也死了,死了万事空,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不痛不苦,无喜无悲
堪破天机,其实不是什么好事。
“李明楼,你可愿意忘记”
那声音在耳边回响询问。
李明楼抬起头,双手已经枯骨,脸大概也烧成了骨头,日光如万箭无边无际无休无止。
“天地之间,你无所遁形,侥幸一日躲藏他人名之下,岂能躲藏一生”
“只要忘记,就无须再痛苦,便可以回头上岸。”
万箭日光中伸出一只手,手遮住了一片日光,在李明楼的身上投下阴影。
这阴影所在之处,腐烂的皮肉便慢慢的恢复。
“李明楼,你可愿意忘记”
“李明楼,你可愿意忘记”
“李明楼,你可愿意忘记”
一声比一声悲悯,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声接一声,声声如雷,不断的在头顶打落,将这具燃烧腐烂的身骨一寸一寸的打断。
李明楼想
她看着夺命的金光以及金光中的可救命的手,慢慢的摇头,一块块皮肉从脸上脖子里跌落。
“我不想忘记。”她说道。
悲悯的声音陡然如震雷:“冥顽不化!”
巨大的手掌与日光一起重重的拍下。
李明楼一声叫,腐烂的皮肉像烂泥,骨架像枯枝,被拍在地上。
“你可愿意忘记!”声音再次怒喝。
剧烈的疼痛让李明楼涣散的意识反而凝聚,她低头看着撑在地上的双手,枯骨上三个金镯子撞在一起发出响声
“如果忘记,我何必再活一次”她说道,手撑着地一寸寸的起身,“还不如死了。”
“孽障受死!”声音喝道,手掌再次拍下来。
刚起身的李明楼再次被拍在地上,她抬起头大喊:“为什么非要我死既然那些人没有为什么可以活着,可以作恶,那我为什么
439.第431章 真耶幻耶
第431章 真耶幻耶
寂静只是一瞬间,旋即嘈杂扑面。
李明楼睁开眼。
她还坐在马背上,手里握着缰绳,斗篷裹着身子,包包的黑伞遮盖头顶,前后左右兵马拥簇,路边是涌涌的人群。
“夫人,一路平安啊!”
“夫人,早去早回!”
“夫人,此一去建功立业!”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穿金戴银也有麻布草鞋,还有不少人举着箩筐,箩筐里装满了各种杂物。
“夫人,这是我家煮的肉,夫人带着路上吃吧。”
“夫人,这是我家珍藏的酒水,冬日天寒带上暖身子吧。”
李明楼的视线扫过他们,包包在一旁指着:“我认得,那是咱们光州府的百姓,我见过的。”
光州府啊.....
还有窦县的.....
还有.....
“夫人,俺们没东西送您,能跟着您去沿路做生意吗”
还有人大喊,这话引得一片笑骂。
“笑什么啊,俺们不白跟,夫人需要什么,俺们到时候就给夫人送来什么。”
李明楼面纱后的嘴角忍不住也弯了弯,她看向四周,四周还有人群扶老携幼的赶来.....
先前,是幻觉
李明楼抬起头看天上,天上一如先前,阴云密布,阴云后似乎有一道道金光闪闪而退。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衣袍遮盖下的手指发白,有一片片红斑也正在变浅。
她看向前方,前方大路笔直,并没有拦路的山,也没有和尚,更没有刀山火海....
“夫人”包包询问,“要下马吗”
为什么突然停了夫人是要跟远来送行的民众说说话吗
李明楼深吸一口气,斗篷滑下遮盖了裸露的手指,一抖缰绳:“不用,走吧。”
马儿迈步融入原本就没有停下的护卫们中滚滚向前。
......
......
暮色沉沉的时候,兵马原地扎营,冬日篝火点燃如同银河。
兵士们卸下铠甲围坐,一桶桶的肉汤炖菜一箩筐的蒸饼送上来,营地里响起一片欢声笑语。
中军大营这边送来的饭菜是一样的,但包包在门外拦住了,对送饭两个卫兵摇头:“夫人说不吃了。”
两个卫兵有些担心:“夫人是不是赶路太累了”
没有人认为是嫌弃士兵们的饭菜,楚国夫人已经多次跟着他们出征了,风餐露宿从未叫苦。
包包再次摇头:“夫人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但应该不是因为赶路。”
他看了眼营帐,厚厚的营帐透过光亮,隐隐可见其内坐着的身影。
李明楼整个人还包裹的严严密密,她对着灯慢慢的掀起衣袖,胳膊并没有火辣辣的炙烤起来,肌肤光洁如玉,幻觉
她有些恍惚,但幻觉也太真切了吧而且她为什么突然会有幻觉
这一定不是幻觉,那个和尚.....
李明楼记得就是因为看到一个和尚出现在大路上,她才开始产生幻觉。
那个幻觉太真实了,真实到她回想一下就能疼的晕过去。
那不是幻觉,那时候如果不是一片片乌云出现遮住了日光,李明楼肯定自己会死。
她抚摸手臂,肌肤光滑,但稍微用力就能感受到其内传来疼痛,就像被剑刺穿被火烧过,就像里面的肉溃烂......
她刚醒来时是老天爷在对付她,让她不能见日光不能违背前世的命运,现在她用了雀儿的身份,避开了老天爷,于是便出现一个和尚,这个和尚洞悉一切,知道她的身份来历,所以替天行道.....
“包包。”李明楼喊道。
包包立刻从营帐外进来:“夫人。”
李明楼问:“出扬州城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和尚”
包包想了想摇头:“没看到。”但他知道李明楼说的是什么,肃容问,“夫人,是不是那个妖言惑众的一直没抓到的和尚他又出现了吗我这就传令六大人.....”
李明楼摆手:“不用。”
以前她听元吉和宋观察使说过这件事,认为只是叛军的把戏,这个乱世到处都在妖言惑众,她能被宣扬为仙人在世,自然也有人要诋毁她。
但现在看来,这个和尚不一般,是冲她来的,还是不要让中六等兵士民众们冒险了。
包包见李明楼不说话,迟疑一下轻声道:“夫人,吃点东西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李明楼点点头道声好,包包大喜招呼外边等候的两个兵将饭菜送进来。
李明楼迟疑一下,慢慢的摘下兜帽解开斗篷,屋子
第一百六十一章 险象环生
;太监宫女们都绕路避开一间大殿,但鲁王宫太小了,不管怎么绕也挡不住哭声钻进耳朵。
他们面色惨白神情无措,在大夏皇宫那么多年,从不知道大臣还能把皇帝锁起来,真是匪夷所思。
但仔细想象也没什么匪夷所思的,先帝喝毒酒自尽,宠臣安康山反叛称帝
崔相爷把皇帝锁起来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样想好像还是有些不对,把崔相爷和安康山相提并论
不管了,皇后都不管,说朝廷大事,听从相爷的。
而相爷当然是为了陛下好。
大殿门内有皇帝在哭,门外跪了一地的太监叩头。
“陛下,您不能以身涉险啊。”
“您要保重龙体。”
“您不能去军营。”
皇帝靠在门上,跟着这些太监苦口婆心:“这种时候朕怎么能躲在宫内这算什么与麟州共存亡朕要是不出去与军民共难,麟州才会危险,朕也会危险。”
但不管他怎么说,太监们就是不放行。
钥匙在相爷手里,皇后说听相爷的,禁军被叮嘱要保护皇帝安全,所有人都一心一意守护皇帝,绝不让皇帝涉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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