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希行
皇帝靠在门板上将哭声咬碎,涉险崔征这老匹夫心里想什么,他还能不知道把他锁起来是要防止他跑掉!
这才是让他涉险!送他去死!
皇帝环视四周,这个殿内可没有通往外界的密道啊
“陛下请宽心。”门外一个太监安抚皇帝,“三皇子跟着相爷去军营了,三皇子与军民共战。”
宽心
皇帝停下哭泣,没有半点悲伤的脸上,遍布阴冷和凶狠。
三皇子。
皇后。
崔征。
原来如此。
这是找好了朕的替代,就要让朕吸引叛军,让朕去送死,死在这麟州,死在这鲁王宫!
皇帝再次呜呜的哭起来,什么君臣什么夫妻父子,人心太坏了,人心坏透了。
寒风穿梭在山丘之间呜呜咽咽,鬼哭狼嚎。
人的哭声已经绝迹了。
散落满地沟壑的尸首被流出的血冻在地上,收尸很不容易,尤其是敌我尸首混杂,拉一个同袍的尸首,站起来两个人,差点砸倒这个卫兵。
“去他娘的。”那卫兵被吓了一跳,松开手踹了一
一脚,干脆不收尸了。
收尸的同伴大多数跟他一样,大家的力气都不多了,伤心都没力气,觉得这时候还是多休息一下的好。
副将干脆跟主将说:“别收拾了,放把火烧了,也算是入土为安。”
主将面色凝重,并不在意的这些小事,摆摆手:“穿上这身衣服的时候就已经卖了命入土为安了。”
他看向前方,从呜呜的风中分辨着。
“安庆忠到底还有多少兵马项都督说有四五万,这么多,真是上愁,打还是不打”
副将看寒冬遮盖的前方,几十里外的状况是看不清的,但能想象出来厮杀的场面。
范阳兵真是能打,他心里忍不住嘀咕,比先前遇到的叛军都凶猛数十倍,如果不是项云那边及时动手,他们差点就要先退兵了。
“不过安庆忠被引出来了。”副将道,“项都督又调了三万兵马来,三军合围,就算抓不住安庆忠,也能将他吓走了。”
主将蹲在寒风里摸着下巴:“抓不住安庆忠,把他吓走也是大功一件”
副将道:“那我们动手吧,项都督说让我们依旧从西边进攻安庆忠的左翼,只要斩断它,安庆忠的大阵,就能被他冲垮。”
主将思索片刻看着四周散布的兵马:“我们已经折损这么多啊,这要是再冲阵,至少要再折损一半。”
“大人,折损一半能击退叛军也值了。”副将道。
主将呸了声站起来,道:“折算这么多,一定要更值才能回本,大都督来之前叮嘱过,咱们可不能闷头直冲傻乎乎的为他项云做嫁衣”
他看向前方。
“让斥候盯着,待他们再打一阵,咱们再出手。”
那时候叛军被项云消耗更多,他们就能消耗少一点,而且更危急的时候出战功劳也越大。
他们站着向前观望
几十里外的场面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激烈。
一批批兵马在大地上奔跑,如散漫的潮水涌向四面八方。
中军大阵中高高的望杆车上,信兵们挥动着旗帜,鼓声号角传达着号令,地面上奔跑的兵马变成了一块硕大的磨盘,随着缓缓的转动,将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叛军稻谷一样卷入其中碾碎
石磨大阵很厉害,但稻谷源源不断,拥堵了石磨,石磨会偶尔出现凝滞,这一凝滞稻谷就会淹没一角石磨
而且石磨只能守,不能攻。
只守的话,他们就危险了。
喊杀声震耳欲聋,地面的震动令人心悸。
“只要东南道的兵马扯开叛军一角。”项云站在中军大阵中,神态平静道,“我们的大阵就能化为铡刀,切断这一层层的稻草。”
就算斩杀不了安庆忠,也足矣让畏惧而退。
副将们明白,这是早就筹划好的计策,所以当叛军大营扑空时并没有惊慌失措,当安庆忠率兵把他们围住时也没有绝望。
但
“东南道的兵马怎么还没动手”一个副将问,“他们还在等什么”
更有副将干脆说道:“他们是不是被吓跑了都督不该跟他们说安庆忠有四万兵马,少说一点就好。”
“如果我说少了,他们才会立刻就跑了。”项云摇头,“他们不傻,反而很精明,这边的情况心里有数,我故意说少,他们会认为形势危急我在骗他们过去送死,实话实说,他们自己掂量有机会能打,有功劳可争,他们才敢来战。”
副将们点点头,项都督对东南道的心思揣摩的很透。
“那他们怎么还不来”一个副将还是忍不住问。
项云看东南方向,了然道:“他们在等我们打的更厉害更惨更需要他们出现的时候。”
副将们愤愤又无奈,如今天下卫道兵马都已经不是不是从前了,各怀心思,算了,也不求更多,肯出兵奋战就已经很好了。
那就再坚持一段吧,虽然叛军凶猛,望杆上的信兵说能看到安庆忠的大旗所在,这次是真的,大旗下有高大的车驾
双方兵马相比,他们更多,更何况还有即将到来的四万援兵。
正在此时有斥候被亲兵架着浑身浴血的冲过来。
“都督,大事不好。”他喊道,“麟州来的援兵被叛军伏击截住了。”
如一声震雷,中军大营这边都愣住了。
“怎么可能”副将们喊道,“哪来的叛军”
斥候呕出几口血:“是,浙西,安德忠的叛军从江南道西南穿过来的,速度极快!”
四周嗡嗡议论一片。
项云面色沉沉:“那这次,可真要糟了。”
滚滚前行的兵马变的有些混乱,主将勒住嘶鸣的马儿,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几个神情慌张的斥候。
“你们说什么麟州的援军被截住了大约有万数叛军”他喝问道。
斥候们点头:“我们亲眼所见,还被叛军的斥候发现了,十几个兄弟只剩下我们几个逃回来。”
“那这次,可就糟了。”主将喃喃,看向前方,毫不迟疑的调转马头,“快走!”
他一声令下,数万兵马滚滚跟随,如潮水退去。
日升日落,厮杀似乎从未停歇,区别只是声音大和声音小。
从远处看大地上两军相撞是石磨与稻谷,近处看则是血肉的搏杀。
相撞混在一起的人兵器一阵乱刺乱砍,伴着血肉横飞倒下一片。
石磨被撞击,被吞没,变得向豆腐一样松散,站在望车上,能清楚的看到军阵在不断的收缩。
“都督,已经坚守两日了。”
“援军被截住,又怕叛军进攻麟州,不会冒死冲杀过来了。”
“东南道的兵马到现在都没来,定然是跑了。”
“都督,不能再等了。”
副将们神情焦忧劝道。
“都督,杀出重围撤军吧。”
项云神情倒是依旧平静,闻言轻叹一笑:“也罢,既然如此,那就不强求了,此战我们败了。”
胜在预料中,败也在预料中。
他做事一向是存最好的希望,做最坏的打算。
胜败乃兵家常事,能与叛军一战,也足够安抚皇帝朝臣民众们的心了。
项云抬手示意:“变阵,突围。”
望杆上信兵们旗帜转换,鼓声长号呜呜,原本旋转方圆的石磨渐渐的分散又合拢,变成了利剑,宽厚的剑身托着犀利的剑头转向叛军一个方位插去
势如破竹。
看到这一幕,安庆忠在车驾上大笑起身,肥胖的身子踩得车发出咯吱响,他挥舞着手。
“项云要逃了!”
“两军对战靠的锐气,一退气散溃败。”
第一百六十二章 救命有神医和少年
;昏死,不是死。
能感受到疼痛,能听到四周的嘈杂。
兵马在跑动,厮杀声震天,像潮水不断的打过来,打在耳边,身子都在起伏。
有人大喊都督,叛军打来了。
项云漂浮的意识瞬时凝住,他想起来了,他在打安庆忠,情况不妙,他在突围,受伤了。
是了,他只是此战败了,只是受伤了,并不是死了。
没死就好!只要不死,战败了受伤了都不是大事,都有机会重来。
项云猛地睁开眼,一片光亮刺目,还有几张熟悉的面孔,这是他的副将亲兵
“都督!”
看到项云睁开眼,他们一怔,旋即狂喜的大喊。
项云嗯了声,点点头:“扶我起来”
但他说了话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而这些亲兵副将也不再看他,而是向外边大喊。
“神仙!”
神仙什么意思项云怔怔,下一刻剧痛袭来,整个人恍若被一刀劈开,他发出痛呼,想要伸手去抓自己的刀,发现手抬不起来,他也不是身在千军万马中,而是躺在床上。
怎么回事
“醒了吗”
一个声音传来,同时脚步走近。
项云看去,梦里的那个似曾相似的男人居高临下俯瞰
“神仙!”亲兵副将们大喊,激动的对这个男人叩拜,“都督真的活了。”
“当然活着了。”那男人抬着下巴,神情倨傲,如神仙看蝼蚁众生,“我说的话难道还有假”
先前不是做梦,一切都是真的,项云闭了闭眼,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痛。
他昏死后,这是第七天。
他昏死后,发生了惊心动魄的事。
“这位神仙把都督开膛破肚,把心挖开缝上了!”
那叛军的长枪刺中了项云的心,没有人能在心被刺中之下活着,当时一片混乱中,那个从千军万马中飘然而至的男人说他可以缝好受伤的心。
听起来不可思议,但这时候已经没有选择了,更何况这个男人来自剑南道。
在四周混战厮杀中,这个男人打开箱子,拿出一把刀在项云身上开始厮杀。
“劈开了都督的胸”
“都督,老和扶着那枪头都吓哭了。”
“胡说,我那时担心都督才哭的。
。”
项云听着他们的讲述,想象不到当时的场面,劈开胸膛,在心肺上穿针走线
如果不是这些亲兵副将都这样说,他还以为大家一起在做梦。
这样的技艺,只能称为神仙之术了。
而这样的神仙,是
看到项云看过来,那男人对他微微一笑,亲兵副将们停下七嘴八舌,介绍神仙的来历。
“这是剑南道李都督麾下第一得力大夫军中人称扁鹊在世华佗重生救苦救难活神仙号猎先生大名季良是也。”
这么长的一段话,如果其他时候有人在他们面前说,他们听不完就把人一脚踹开。
但现在他们将这段话一口气说的熟练无比,就好像是能保命护身的咒语。
待他们说完,季良对项云淡然一笑:“叫我季良就可以了。”
项云对季良要抬手施礼,但最终无力放弃,只诚恳道:“多谢季先生救命之恩。”
季良道:“项都督现在很痛吧”
亲兵副将这才从狂喜中注意到项云痛苦的面色,颤抖的身子,能活命,痛对他们来说就是忽略不计的小事了,一时不察。
“都督,您怎么样”他们急问,担忧的看季良,“都督他可能熬过去”
人心总是不足,既然活了,就希望能活的更好一些。
季良道:“如果是别人,我不敢说能熬过去,但项都督能醒过来,就一定能熬过去。”
他的神情赞叹,黑豆小眼看着项云闪闪发亮。
“项都督真有大毅力。”
他的话就是神仙断言了,亲兵副将们大喜。
季良便又奉送了一句定言:“半年之后,项都督便能活动自如,虽然不能舞刀弄枪,走路骑马饮茶喝酒与常人无异。”
那就跟先前没有丝毫区别了!身为将官,尤其是项云这般大都督地位,并不需要亲自骑马冲锋陷阵,除了披甲带械来往军营,跟朝廷的文官大臣没什么区别。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