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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入旧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溯松
罗悬下子:“你今日有些恍惚。”
“……嗯。”
“近日事情多吗?”
伯九摇头。
罗悬突然笑了:“等我忙完了,过几日去踏青如何?”
伯九胡乱应:“好。”
少顷,罗悬忽然停下,将棋子放回棋钵,道:“皇上近日在命我调查允王案。”
伯九的手一滑,白子从半空落下,砸到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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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坏了几步棋。
伯九不知如何掩饰自己的失态,罗悬却不以为意,继续道:“允王案疑点重重,极有可能是一桩冤案。”
伯九好半天没有接话。
“允王宽厚忠良,的确不可能是叛乱之人……”
罗悬把几步棋摆正,道:“伯九,你在害怕什么?告诉我你叫周箴,告诉我你来自王府,对你来说很难吗?”
告诉他,相信他,把自己交付给他。
伯九鬼使神差地,抬手又下了一颗棋子,才缓缓开口:“……为什么你知道。”
罗悬的目光毫不避让地看向伯九:“这重要吗?”
伯九点头。
罗悬叹气:“那为什么,你不亲口告诉我。”
伯九捏着棋子,感觉快喘不过气了。
罗悬道:“在下不值得信任吗?”
“在下没有能力吗?”
“九九。”
“……”
“相信我。”
“我想……”
伯九“腾”地站起,还没站稳,就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罗悬没有去追,只看着那人在夜色中逃离,失神地将棋盘上的白子一粒一粒起。
九九,我想与你长长久久。
他不愿意听。他明明知道会听到什么。
可他不听,撂下自己就跑了。
督察大人觉得挫败。
明明以为已经拿捏住了伯九的心意,以为钩子上没有饵料,这条鱼也死心塌地跟他走了。所以他再也等不得,可提起鱼竿,空空如也。
次日罗悬起早,上了马车赶往城东上朝,临行前望了一眼伯九的院子。早已大门紧闭。
罗悬苦笑。
昨天逼得太狠了。每次迫不及待想网,这尾鱼就甩甩尾巴,飞快溜走了。
由于其他三品上的大员皆住在城东,故而都步行上朝,唯有罗悬乘坐马车赶到。这番举动落在旁人眼里,自然又是一番贬损。
他们都熬到了不惑甚至是花甲之年,方有眼前荣华富贵。可罗家两个初生牛犊,一个而立之年便官至二品尚书,一个更是平步青云,马上就要临驾到他们头上了,怎能不叫人心生嫉恨。
罗悬并非不知晓,众人目光如芒在背,他却只能泰然处之。他人只道皇恩浩荡,却不知这背后的战战兢兢。
过了宫门,下了马车,罗悬一人走在宫道上,前方一人负手而立,颇有威仪。
罗悬在那人面前五步站定,拱手行礼:“在下见过涉王。”
涉王身材高大,早年是随允王一同征战的,如今五六十岁,鬓发中隐隐见得几丝银白。往那一站,的确还可想见当年的气度不凡。也是这样一个人,毫不留情地斩杀了自己的兄弟。
罗悬几不可察地拧起眉毛。即便允王有罪,此等冷血无情之人,也实在可叹。
“本王颇想与大人结识,不若边走边谈?”
皇家的问句,向来是不能当作问句听的。
于是边走边说。
在进入大殿之前,罗悬适时与涉王分开,一人走在前头。
若让皇帝看见他与涉王谈话,不知又要如何怀疑。这涉王分明是打探到了什么风声,来探一探他的底细。
朝上无事,不过是商量春初赈灾拨款,轮不到刑部插手。下了朝,罗悬便回到刑部。他如今升了三品,在刑部有了单独办事的院子,这也是皇帝提拔的真正原因。
案子进展前日已经提交了上去,只等皇帝审阅,于是无事要做。用过午膳,罗悬坐在椅子上品茶,看见院中柳树抽条,一树绿叶随风晃动,便又想起伯九。
想着想着,督察大人当机立断,放下手中茶杯,出了房门。
门口仆人弯腰行礼:“大人有什么吩咐?”
……
“去江春楼把掌柜的抓来?”王统领站在罗悬书案前,一脸惊异。
罗悬面无表情点头:“这个刁民犯了事,烦请王统领调几个人逮到这里来。”
王统领不解:“不用押到牢房审案子?”
“不,就这里。”
王统领默了一会儿:“嗯……大人的吩咐,我马上去办。”
罗悬颔首:“有劳大人。”
王统领走了没多久,门房忽然叩门进来,一脸诚惶诚恐:“大人,皇上来了。”
罗悬起身去迎,周伯演已经越过院子,径直走来。
罗悬行礼,请皇帝上座。
周伯演似乎很是高兴,一番褒扬罗悬办事有功。
一君一臣聊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王统领折返,似是没料到皇上也在,只抱拳道:“罗大人,你要抓的人,一早便被涉王请走了!”
罗悬的茶杯盖子冷不防磕了一下,气息中带着些莫名的紊乱。
周伯演看了罗悬一眼,起身,略略舒展了下:“既如此,不妨就好好拜访拜访朕的王叔。”
☆、第三十三章
伯九双手被反剪,绑在椅背上,却出奇的冷静。
他以为他会怕,会懦弱,却没想到,他伯九也有这么一天,可以冷冷地看着别人。
请他来的人,看模样只是家仆,正主还未出现。
说是请,其实实在客气了点,不如说是捉来了。
他只转身同四全说了声:“别怕,打点好楼里的事情。”便转身上了马车,眼前旋即被蒙上黑色的布。
陈叔以前带他捉鸟,掰了他难得吃到的玉米棒子,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后来又在书上学到这么句话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其实喜欢念书,喜欢舞文弄墨,所以,当他看到罗悬的第一眼,那份干干净净的书生气,那份风霜寒梅的傲骨,他伯九就已经沉沦了,陷在他方圆池上的那一眼惊艳里,只是他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又想到罗悬了。
伯九闭了闭眼睛。他大抵已经被绑了两个时辰,那绳子十分紧,勒得他万分难受。
他一点都不后悔逃开。真的。罗悬不该被牵扯进来,就算他自愿,他也要把他推开。这悬崖,伯九不舍得让他一起跳。就算罗悬企图坦白心意的时候,他的心跳得快要蹦出来。
现下他大概是被关在一处府邸中,看这昏暗的样子,只怕是在地窖一类的地方。两名侍卫守着他。
侍卫……伯九瞄了瞄两名侍卫的衣着。
统一佩剑,相同的衣甲,模式规格都一致,伯九从前是允王府的人,认出此等打扮的侍卫,除了皇宫,只有王府了。
若说王府,除了允王,开府建制后还被准许留在京城的,便只有涉王了。
本来允王乃是先帝钦定的摄政王。允王与先帝一母所生,兄弟情谊深厚。而如今,皇帝已过弱冠,涉王的摄政王头衔仍未撤去,依旧留在京城,未去封地。
伯九不知被关了多久。地面上的光影变换丝毫不影响这地下的阴暗。侍卫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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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轮过一班,伯九推测,大抵已经到了午膳的时候。
后来他不晓得是累了还是饿晕了过去,直到一盆冷水当头一淋。
伯九适应了一会儿昏暗的光线和满脸的水,辨认眼前站着的人。
那人负手而立。脸上没有笑。
伯九闭了闭眼睛,让水流下,不让自己显得那么狼狈,挺直了,才道:“涉王比从前苍老了许多。”
涉王道:“你倒还记得我。”
伯九嘴角扯开一抹笑:“一柄长枪穿胸而过,此生难忘。”
那不过是一个平常的日子,他还记得那日早晨他吃得还不错,是有磨碎了枣皮掺和进去的轻高面,很香。他吃完了就去帮照料园子的李叔修建枝叶。顷刻之间兵马就包围了王府。他还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眼前的人骑在马上,将一柄长枪刺入王爷胸口。
血溅了一旁的王妃一身。不过五年过去,彼时涉王还不像眼前这么苍老。
那情景真的此生难忘。每每梦回时候,往事浮现,或许将成为他一生的梦魇,尤其当他发现,他长大成人,少年稚气的脸长开了,越发像允王。
涉王的表情变得阴狠,后又放松下来。
伯九知道刚刚那句话出口的后果。可他在这里,没人救得了他。他的命迟早要交代了。这人自己兄弟都下得去手,不用说命人捏死他这样的蝼蚁,易如反掌。死了和死之前被打一顿,其实是没有多少区别的。
涉王弯下腰:“本王原先还不信,周川毅怎么还有个儿子。”
“可你这脾气,你这脸,由不得本王不信。”
伯九抬起脸与他对视。
涉王站直了,背过身去。伯九只看得到他放在身后的双手,满是厚茧。
伯九的手上也有厚茧,那是常年用刀磨出来的。
涉王让人都出去。他转过身,道:“叫什么名字。”
“周箴。”
涉王冷笑:“不,是周伯箴。”
伯九不语。
“处心积虑,没想到还是跑了一个,”涉王笑,“本来想直接杀掉你,可如今留着也不错。”
伯九心一寒。
“贱命一条,王爷还是给个痛快吧。”
仆人模样的人走进来通报:“王爷,皇上来了。”
涉王扫了一眼伯九:“把他关进水牢。”拂袖离去。
这水牢应当是活水,在这阴暗的地底下,还有翻动的水光。伯九双臂被铁链子牵着吊在空中,冰冷的水淹到了脖子处。
涉王想折磨他。亲手杀死兄长还不够,他要折磨他的后人,即便是一个不被承认的。
究竟是怎样的恨?
涉王爽朗地笑着,大步迈进前厅:“皇上今日怎么过来了,可用过午膳了?”说完行了个礼。
周伯演让他起来,坐了上座。
涉王才注意到罗悬也一同前来:“罗大人可安好?”
罗悬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连嘴也不想动,只是点了点头。
涉王仿佛并不在意,坐在了周伯演对面。
前来王府的路上,周伯演终究还是问起了伯九。罗悬去了他的来历,只说是不知为何惹恼了王爷。皇帝听到伯九的名字时,不知为何反倒笑了笑。
皇帝探究道:“爱卿为何如此上心?”
罗悬顿了顿,拱手行了个大礼:“实不相瞒,伯九乃是微臣的心上人。”
皇帝温煦的面容有那么一丝裂痕。
“心上……人?”
罗悬诚恳答:“微臣乃是断袖。”
皇帝神色复杂,之后便一路不再说话,凝神想着什么。
周伯演并不准备今日来此与涉王上演叔侄亲密无间的戏码,便单刀直入:“听说王叔捉了个人,那等平头百姓,怎么劳烦王叔?犯了事情,应当交给刑部才是。”
涉王一脸讶异:“哪里是捉来的。不过是听说那人糕点做得颇好,请了来的,早就把他放回去了。”
罗悬道:“不知能否让在下尝一尝那糕点。”
涉王转头看他:“府里女眷爱吃,早已没了,只怕大人……没这口福。”
周伯演轻咳一声:“既然如此,朕就不久留了。只是下回王叔要吃什么糕点,不要闹市请人了。”
周伯演与涉王目光交汇:“莫要闹得百姓惴惴不安。”
涉王微笑:“皇上所言极是。”
周伯演与罗悬出了王府。
“皇上……”
周伯演摆手:“你不知朕比你还要焦灼万分。他既然有胆量说人放了回去,也有本事把人藏得严严实实。爱卿向来沉稳,怎的慌了阵脚?”
罗悬只能稳了稳气息。他自打踏进王府就呼吸不畅,胸口隐隐作痛。好像有一根线连着他和伯九。但他不解,涉王为何对伯九下了手。
☆、第三十四章
水涨了。慢慢侵蚀掉伯九的脖子,淹过下巴。
然后到了鼻子。
伯九喘了口气,在水中踮起脚尖,让自己透出水面呼吸。
这水牢每隔半个时辰便涨一次水,持续一柱香的功夫。然后又退下,反反复复,分明是要把人折磨死。
伯九的腿在水中长时期踮着,方才便抽了筋。他只能咬牙忍,憋口气沉到水里,等那一阵缓过去,再透出水面。
他才发现自己竟是这么硬的脾气的。
好几次,他感觉要窒息了。四面八方的水,全是水,涌上来,要吞没掉他。每次支撑不住要晕过去的时候,他就想罗悬,从他的笑他的眼,到他手指上的茧。
或许是上天垂怜,让他死之前,把此生唯一动心的人,仔仔细细拾在心里,带到阴曹地府里去。
若能如此……若真能如此……他要在三生石上刻下罗悬的名字。
大概关了两天一夜了。没有进过食。连伯九都不晓得是什么在支撑着他。
有人打开门。涉王走了进来。
“还没有晕么。你这脾气,你这脾气,哈,”涉王大笑,“他八个孩子夭折了四个,到头来,却是第九个最像他!”
伯九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了。他半睁着眼睛。
涉王兀自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恨他……你永远不知道……我不让任何人知道……我就是要摧毁他……毁掉他……我来做这摄政王……”
伯九看他喃喃自语了一会儿,忽然大笑道:“我不妨告诉你!他根本就没有叛乱!所有证据,所有,都是我伪造的!你,你的父王,他怎么会叛变!那是他兄长的江山!”
他说到最后,竟是看着伯九:“你想不到是我杀了你吧……你死在我手里……即便夜夜梦见你的血溅在我身上……”
伯九皱眉。涉王像是失了神智,连自称也弃之不用了。
涉王低沉沉笑了一会儿,好似恢复了理智,目光紧紧盯着伯九:“皇上在寻你,那刑部的也在寻你。这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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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趣得紧。我看看你能撑到几时。他们找到你又有如何?我也要看看,知道你是允王的儿子,我那侄子会怎么治你的欺君之罪。”
伯九看着他甩袖走开。
跑来这里发了顿疯。伯九讽刺一笑。
王爷没有叛变。他终于知道了。
陈叔,箴儿不能烧香了,马上便来亲自告知你。
他松了脚,任由自己沉进水里。
……
“咳咳……”
伯九从水中挣扎着起来。
他还是不想死。他还有牵挂。这么随随便便死了,怎么对得起那么多条性命。
水退了下去。伯九放松下来,节省体力。
什么也不想,他放空自己,度过这难捱的时刻。
……
秦舒来到水牢里时,看到伯九已经面色惨白,在水中摇摇晃晃,神志不清了,却还是睁着眼睛。
的确,很像允王。那个男人她见过很多次,眉眼俊美,却有着意气风发的傲然。她走到水边,解了锁,去除了吊起伯九双臂的链子。伯九的双手霎时无力垂落,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后仰。秦舒忙拽住他的衣领,虽然是个女子,却也有些力气,将伯九从水中拖了出来,上半身平躺在地上。
伯九的眼神聚焦了好一会儿。
眼前的女子大约四五十,依稀可以想见当年年轻的影子,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显得很温柔。
他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挑了这一个问:“为什么……救我。”
秦舒摇头:“不是救你,是救我自己,救我的夫君。”
伯九凝了几分力气,秦舒却阻止他:“你不要说话,再说,只怕没有力气走出这里了。”
她打开带来的食盒,用调羹舀起水,灌到伯九嘴里。
“白糖兑了些水,你已经三天未进食,吃不得别的。”
伯九乖乖地喝下去。眼前夫人那温柔的神情,正是他一向向往的母亲的样子。糖水其实有些,但他还是咽下去。
秦舒道:“皇上召他今日进宫,我便拿了钥匙来救你。”
“你莫要谢我,我不过是希望他不要一错再错。你出去吧,没人拦着你。外头有人接应。”
“你猜得到,我是他夫人。接你的是皇上的人。”
伯九默默听着。
秦舒一口一口喂,喂完了,拾好东西,看了眼伯九:“若皇上怪罪,求你帮他说说话。”
伯九终于有了力气,道:“为何你觉得皇上会听我的?”
秦舒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到时候你便明白了。”
她摸摸伯九的头:“走吧。快离开。”
伯九将腿从水里抽出来,试着站起来,灌满水的衣裳无比沉重,他动一下都觉得万分艰难。虽然满腔疑问,却有一线生机了。他一步一顿,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他转身看向秦舒。
秦舒笑笑,好像明白他的意思:“我不会有事。快走吧,孩子。”
那声“孩子”是伯九这沉沉浮浮三天三夜里听到的,最温暖的字眼。
确实没有人拦住他。但他跌跌撞撞,却也摸索了好久才走出王府。王府的门槛很高,他跨过去时,结结实实被绊了一下,这么一绊,眼前便是一黑。
有人跑过来,抬起他。他感到身下柔软的触感,然后便颠簸起来。好像是在马车上。接着,便昏过去。
皇宫。
周伯演正与涉王喝着茶,太监一路小跑过来,悄声告诉他人已经到了,太医署正在诊治,目前并无大碍。周伯演点头,继续笑着与涉王聊天。
他知道从涉王突破并无可能,拿了允王案的证据,直接就去寻了秦舒,也就是他的舅母。却不想得知了更令人震惊的事情。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工夫。
他不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棋子?
涉王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这君臣和睦的假象,即刻便要被击碎了。
☆、第三十五章
伯九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翻来覆去的,全是春日里的景象,明媚的,晃动着。
允王将他举起来放在肩头,笑着对他说:“阿箴,今日起便跟着世子们一起念书吧。”
丫鬟们捏着他的脸:“小箴跟世子们长得有些像呢!”
西席先生打了六世子一板子:“背书不及周箴,该打。”
允王温柔的摸摸他的头,赏给他下人们吃不到的酥糖。
王妃厌弃地推开他:“谁准你进来!”
……
然后又是一个客栈。昏暗。跳动的烛火。
“你是王爷第九子……”
伯九皱紧了眉心,浑身冰冷,只是看着梦境里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坐在床边。
……
鬓发斑白的男人大喊:“我不妨告诉你!他根本就没有叛乱!所有证据,所有,都是我伪造的!你,你的父王,他怎么会叛变!那是他兄长的江山!”
……
画面一晃。又是王府。
这个画面很清晰,同先前的不一样。也不晃了。
伯九看着周箴,看着他自己,走到一个少年身边,递给他一块米糕。
“这是什么,从没吃过。”
周箴看着脸上还有泪痕的少年:“是米糕啊。你没吃过么?”
少年的衣服料子很好,滑滑的,还泛着光。可是居然没吃过米糕。
“哼,平民的吃食。”
周箴不说话,微笑着把一盘米糕全给他。
少年默默吃着。吃了好一会儿,抬起脸,问:“你叫什么名字?”
“周箴。你呢?”
少年冷哼:“皇子的名讳怎能轻易告诉你?”
“等本殿当了皇帝,就赐你这奴才一块死金牌!”
死金牌?眼前少年方才还被世子们欺负得掉下眼泪呢。
他一笑而过。
少年的脸变化了。
正月十五的灯会,河对岸的人望过来。两人的脸重叠在一起。
伯九猛地睁开了眼睛。
明黄色的帐子,有那么点刺眼。伯九看着帐子上明明暗暗重重叠叠的花纹,恍若隔世。
他的气力也不足以支撑他转头看向其他的。只能闭上眼睛。鼻尖缭绕着香炉的熏香,身下是光滑的绸缎。
他还没死。伯九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想,我在水里泡了三天,居然还没泡发了。
若是秦舒来救他时他还有一半的力气在,他决不会上皇帝的马车,即便说是来救他的,他也要顾虑皇帝是否要治他的欺君之罪。
伯九听到一个怯怯的声音:“公子,你可醒了?”
伯九睁开眼,微微点头。
宫女连忙走出去。不一会儿,便有两个宫女端着吃食进来,还有一个医官,提着药箱。
伯九被人扶着坐起来,一口一口喝粥。那粥并不稠,也无需咀嚼。伯九就着调羹喝完半碗粥,方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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