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夫人
作者:乔安娜·林赛
令人眼红的美丽与财富
使她成为追杀的首要目标
只有彪悍的印弟安勇士
才能为她截去灾难
并给予她另一项令人眼红的
――真爱
公爵夫人 第一章
怀俄明区,公元一八七八年
炎热的夏日,卡伦牧场笼罩着一层逼人的气氛,除了骇人的鞭打声之外,没有任何人敢吭气。堆着稻草的前院围绕着六、七个人聚精会神的观看着朗赛所专长的鞭打术。
朗赛一向喜欢吹牛,也爱展示自己的功夫,他的长鞭可以甩去枪手拿在手上的枪,也可以打走马屁股上的苍蝇而不吓到马。别人腰际是佩着枪,而他则是佩着一卷长鞭。
不过,他今天的表演可不同,今天,他的任务是要把那家伙背上的肉一寸一寸的掀开来。
朗赛虽是奉了华特·卡伦之命行事,不过,这种任务却给他带来了无比的乐趣。打死人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兴趣在此。在怀俄明区,通常是以枪枝解决纠纷的,几秒钟的工夫就可以杀死一个人了。然而今天,他的老板下的令,那该死的家伙又是半个印第安的混血儿;所以,没有人在乎他选择的是什么武器。
由于卡伦先生要求他慢慢的折磨那混血儿,因此,他用的是细鞭,鞭子虽细,他仍然可以把那家伙折腾个一、两个小时才把他打死。
卡伦先生要不是气疯了,他也许一个子弹就把他打死了。但是,卡伦先生要他受苦、要他尖叫、要他哀号至死,而朗赛似乎也打算贯彻卡伦先生的命令。现在,朗赛只是在他背上噼里啪啦的,这边刮一点,那边刮一点,然而他尚未承受真正的致命伤。
朗赛见那印第安小子连叫都不叫一声,于是,他手劲一强开始用力的抽打。他不急着打死他,他要的是那种哀号求饶的效果,他相信这也是卡伦先生的希望。他要是有个女儿也被这种臭混血儿给追上了,那么,他也会报复的。
珍妮·卡伦也站在她父亲旁边观看,由她脸上的表情看来——她与她父亲一样都是被这混血儿蒙骗了。
真是太可惜了,珍妮是个美丽的女孩,经过这次的风波之后,还有谁会要她!不过,又有谁晓得桑玛士夫妇的好友竟然是个混血儿!他穿得像白人,说话也像白人,他的头发剪得甚至比白人短,他腰际的武器也是枪。所以,根本看不出他是个半印第安人。
要不是昨天有人发现了他的真实身分,卡伦先生也许一辈子也不晓得他女儿的情人竟然是个印第安分子。
这个臭印第安自称为考特·桑德,跟珍妮已经交往了三个月了,而卡伦先生在一开始只知道考特与他前任的东家桑玛士夫妇是好朋友。直到昨天他才晓得,原来桑玛士夫妇早在三年前就知道考特是个印第安混血儿了。
还好,昨天一个被桑玛士家开除的工人到卡伦牧场来工作,因此,才揭开考特的假白人身分。
他仍然站着,坚持的不让自己跪下,他的姿势——那么挺、那么傲。现在,朗赛总算明白了,要使这印第安分子崩溃,他势必得更仔细、更残酷。
朗赛发狠的第一鞭打在考特背上,像一道鲜红的烙印。但是,考特仍然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只要珍妮站在他前方看着他,他就得维持这个骄傲的姿态与表情。他直盯着她,她的眼睛跟他的一样,是蓝色的,就像佳丝最爱的那一对深蓝色耳环。
佳丝?天!这件事教她知道了非气疯不可,她一直担任保护着他的角色,自从三年前,他在她家门口出现之后,她就慢慢的把他变成一个白人。她真的以为这三年的工夫可以消除他身上的印第安血液。
一想起佳丝……哦!他真不敢想象当她见了他残破的尸首之后的情景。
珍妮——他得专心的看着她。
该死的!这恶毒的鞭子打了几下了?六下?七下?
珍妮,美丽金发的珍妮,就像诱人的甜浆。她是在去年来到怀俄明的,那个时候印第安战争已经结束了。而他则是在三年前——战争未起之前——就被他母亲送走了。两个月之后,他那夏安族的母亲、妹妹、弟弟统统被前去淘金的白人杀死了。接着,战争爆发了,印第安各部落一一被歼灭,接着所谓的印第安保留区成立了——是保留?或剥削?
二十五下了吗?或是三十下了?他何必计算呢?
在他开始拜访珍妮之前,他就看过朗赛的鞭法,这个人以他的残酷为荣。虽然,朗赛站在他后面打他,不过,他可以想象得到朗赛的神情。印第安人并不野蛮,朗赛才是一个野蛮的疯子。
五十五?六十?他的背大概已无完肤了吧?血滴入他的靴子里,朗赛的鞭子像火一般燃烧着他的背。
珍妮还想看多久?她的表情与她父亲的一样——冷酷无情。他想娶的竟是这种女人吗?他还想送她一座牧场?
他一见到珍妮就想拥有她,为此,佳丝还取笑他,但是,她也鼓励他去追求珍妮。
当他们第一次碰面时,他就发现,原来珍妮对他也有意思。因此,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珍妮就奉献了她的贞洁。那一天晚上,他对她求婚,接着,便是一串串甜蜜的计画,他们决定时机一到就告诉她父亲。
他早就想把自己真实的身分告诉珍妮了,他本名是“白色闪电”——一个印第安的名字,考特是佳丝为他找的名字。问题是,珍妮根本不会相信的,她一定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这三年,佳丝彻底的改变了他,连他都要自认为白人了。
然而,事至如今,他在珍妮眼中再也不是一个白人了。从私刑一开始,她就站在她父亲那一边,她的眼里无泪,她的心里没有一丝的感情。她忘了她是如何渴望他的爱抚,她忘了每当他们独处之时,她是如何求他拥抱她、爱她的。现在,在她眼中,他只是一个该死的印第安人,因为他偷取了一个白色女人的感情。
他的脚开始发软了,他的意志也渐渐模糊了,背上的火一路烧到他脑子里。他不晓得他自己仍然站着,也不晓得他是如何控制自己的表情的。他眼一合,头往后仰。
华特·卡伦做了停止的手势。“你还活着吗?孩子?”若非颜面之故,也许,他会私下枪决考特。
考特没回答他。他的心在嘶吼,痛楚得就要吼出口;然而,他紧咬牙关,他的自尊不允许他扯着嗓门大叫。
“泼他一桶水吧?”有人这么建议。
此时,考特张开了眼,也忍着千辛万苦的把视线往正前方挪。再来一桶水,那么他真的会崩溃。
“要不是我亲眼看到,我还真不敢相信。”他旁边有人这么说。
长鞭咻咻的声音再起,除了行刑与受刑的这两个人,大伙儿的焦点全转至考特的身上。
“我还是不相信,”考特背后有人说。“他根本不可能送站得住脚的。”
“你以为他是谁?他只是半个人而已,现在站着的是另外那一半。”
朗赛不理会那些人的话,现在,他是全力的在运用他的鞭子。他也不相信,他还没把这臭印第安打垮。他的怒火使他的力道更强了。他不可以这样子,他不可以一声不吭的死了!
朗赛气疯了,因此,他没注意到马蹄答答的响声。但,其它的人都听见了,大伙儿回头一看。是杰斯与佳丝领着的二十名的工人来了。
也许,朗赛以为这不过是另一群卡伦牧场的人,所以,他仍执着的扬起他的鞭子。此时,佳丝·桑玛士的枪开火了。
那颗子弹原来是打算命中朗赛的大脑的,很可惜,就在那最后一秒,杰斯推了他太太的手一把,因此,子弹自朗赛头顶上方滑过。
这枪声像信号弹一样,随行的二十几个手下立刻都掏出枪来,使得卡伦牧场的人屏气凝神的不敢稍有行动。
华特·卡伦开始心生懊悔了,他并不惋惜把考特弄死了,只是,他不该如此公然的做。
朗赛惊煌的看着子弹划过的轨迹,他的鞭法再高明也敌不过二十多把枪。因此,他缓缓的将鞭子垂下,沾满血的长鞭贴在他裤管上活像条红蛇。
“你这混蛋!”佳丝叫着,不过她的对象却是她丈夫。“你为什么阻止我?为什么?”
不待他回答,她跳下马背,直往前冲,没有任何人敢挡住她的路。二十五岁的她不曾如此的愤怒,要不是杰斯阻止了她,她真会杀光卡伦牧场的人。
然而,当她一走近考特,他背上的惨状令她忘了什么是愤怒,令她不止的呕吐。
杰斯跟上来拍着她的背,他无助的看着考特的伤势;佳丝爱考特犹如亲手足一般,只是,他们似乎来迟了一步。即使朗赛没打死考特,考特恐怕也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不!”佳丝又看着考特,她哭叫着:“哦!天!哦!老天!想想办法,杰斯!”
“我已经让一个人去找医生了。”
“来不及了,你现在就得想个办法。止住血——哦!老天!为什么不快点割断他手上的绳子呢!”
她走到考特前面,从他的正面看起来还好,虽很苍白,但还是有微弱的气息。她不敢碰他,她很想抱住他,但是,她不敢。任何轻微的动作,都将使他痛楚难当;任何的移动,都将使他崩溃。
“哦!天啊!白色闪电,他们怎么可以如此对你?”
考特听见了她哽咽的呢喃,他知道她就站在他前面,然而他不能张开眼。如果,他看到了她痛苦的表情,那么他的自制力将在瞬间失控。他很担心她会碰他的身体,然而,他又需要她的温柔、她的鼓舞。
“别……哭……”
“不,不,我不哭。”泪水沉默的滑落,她却保证的说。“但,你不要说话。好不好?我会处理一切的,我会为你杀了卡伦。”
她不是开玩笑吧?
“别……杀……任何人。”
“嘘,好,好,你怎么说都成,只要别说话就行了。”接着,她吼道:“该死的!杰斯,你快把那些绳子割断!我们得快点止血才行。”
绳子一断,考特的手仍然僵持着水平的姿势。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杰斯,他很温柔的在说话。
“佳丝,亲爱的,鞭子打着他的时候是一再的与地面接触。为了避免考特因感染而丧命,我们得先清洗他的背。”
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她才悄悄的说。“动手吧!杰斯。”
“天!佳丝——”
“你得动手。”她坚持。
这三个人太了解对方了,杰斯懂她的意思,考特也懂;她谈的“动手”不是指清洗伤口或是搬动考特。
考特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终于想到好方法了。
“我们得先搬一张床垫来,同时,得叫几个人扶着他,以免他跌倒了。”
佳丝开始下命令,然而,当她的手下要进屋去搬张床垫时,华特·卡伦挡住门口。
“你们不可以把我的床垫搬去给那个肮脏的……”
他没能说下去,因为冒着火的佳丝正一步一步的逼近他。她迅速的掏走她手下的枪,这一下可好,杰斯没办法再阻止她了。
“卡伦先生,你有没有挨过子弹?”她以枪口一挥,示意她的人进去搬床垫出来。“人的身上有些部位挨了子弹是不会流什么血的,不过,会教你痛得受不了。比如说,一个脚趾头,或是手指……或是男人特有的那个地方。你想,得用几颗子弹才能弄断一寸长的肉呢?三颗吧?也许不用这么多?你看,这种方法是不是比你的私刑野蛮?”
“你疯了。”华特惶恐的低语。
华特的手按在腰际的枪枝上,佳丝没阻止他,她只是瞪着他的手,希望他能掏出枪来。他看出她的“希望”,因此,他乖乖的把手放下了。
“懦夫。”她嗤鼻道,“华特,你给我把东西收拾收拾,在天黑之前滚蛋——你和你的人统统给我滚!你敢留下来的话,我会教你吃不了兜着走,一辈子寝会难安的。在这个区域里,你是躲不过我的手掌心的。”
他没想到有这么严重,“你不能——”
“你看我能不能!”
他求饶的看着她的丈夫。“桑玛士先生,你能不能控制你的太太?”
“我已经帮过你了,你这狗狼养的。”杰斯对他叫道。“你刚才差点就被她轰掉头了,你知不知道。不过,你完全是活该!还好,你的一个手下是我领班的酒伴,他把你的计画告诉我们。也还好,我们及时赶到。不过,你甭想混了。你这种行为是野蛮无耻的,只有动物才会这么做。”
“我有权这么做。”华特抗议。“他污辱了我的女儿。”
“是你那个没心没肺的婊子女儿勾引他的。”佳丝站到一旁,让她的人把床垫抬出门。“现在,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如果他死了,你也活不成的,华特。你在滚出这区域时,最好一路上为他祈祷。”
“我会把你的话转告警长的。”
“哦!你尽管去吧!我反正是不会放过你的。去告我,到时候我也会用法律来治你的。我发誓,我绝对不放过你。”
“狗屎!”华特在她背后嚷嚷着。“他只不过是一个臭混血儿!”
佳丝再度回过头,她眼底冒着火。“你这天杀的杂种!畜生!你差点杀死的这个人是我的兄弟!你敢再吭一声,我就射穿你的脑门。”
她狠狠的瞪了他一阵子,才转身走到考特面前。她与考特深深的凝视着。
“你……知道了?”
“后来才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
“我……离开的时候才知道。”
她捂住他的唇,示意他别说了。“没想到她会告诉你。我一直很怀疑自己与你的亲切感,而对你其它的兄弟姊妹就没有。后来,我直接去问你母亲,她不愿意承认。其实,为我父亲生下私生子的也不只是她女儿一人。然而,她的沉默不就是默认吗?”
“佳丝,你不觉得你们该挑个适当的时机再谈吗?”杰斯问。
她点点头,摸摸考特的脸颊。此时,考特背后的两个人走上前扶住他,而杰斯也站到他面前。考特又合上眼了。
“抱歉了,朋友。”
“别拍马屁了,杰斯。”佳丝正经的白了她丈夫一眼。“这差劲的一天,只有用这种方法来结束了,他会感激你的。快动手吧!”
杰斯动手了,他握紧拳头,肩膀先往后一缩,接着,一记结结实实的拳就往考特的下巴飞了过去。
※※※
柴斯夏,英格兰,公元一八七八年
温妮莎·布利登搁下她手中的刺绣,看着又绕了屋子一圈的公爵夫人。她怀疑这女孩子晓不晓得自己把那上好的东方地毯走出一道轨迹来了。
谁也没料到,公爵夫人竟然如此关心楼上那一幕小小的悲剧。她是上个月才接受陪伴这十九岁的公爵夫人的工作;当时,她绝对没想到公爵夫人会如此富有感情。通常,年轻女郎会嫁给老公爵都是为了头衔与财富。而若瑟琳·芙蓝明挑上的又是最有利的——爱德华·芙蓝明,第六任的伊登公爵,已年逾半百,在去年他们给婚之后,他也已喝酒成癖了。
然而,过了不久,温妮莎就发现这位年轻的伊登公爵夫人完全不是那种追逐名利的女人。一开始,她的确是迫于无奈才答应公爵的求婚。她的父亲是个很有名气的马场主人,只可惜,他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于是,他死了,而且把家产也输光了。而爱德华·芙蓝明的求婚,正好拯救了身无分文的若瑟琳。
温妮莎是个在伦敦待了太久的人,她的周围净是一些争名逐利的冷血分子。然而,若瑟琳根本是个天真的姑娘,要她冷血一点那是不可能的,她太信赖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最教人吃惊的一点是,她真的爱着楼上那垂死的人。
而公爵聘请温妮莎来,正是为了这生死的一刻。他在这一、两个月就做好各项措施,卖光了一些额外的产业,把钱汇到国外去,然后他又购买各种旅行所需的装备。若瑟琳唯一得做的事,就只有离开而已。
爱德华·芙蓝明会如此安排,完全是为了避免若瑟琳被他的法定继承人压迫之故。他希望若瑟琳能拥有他全部的财富,享受她的人生,他不愿意把自己的金钱白白送给他那贪心的继承人马里司·芙蓝明。
因此,在新任的伊登公爵就位之前,若瑟琳就得离开,否则,她将难逃马里司日后的掌握。
然而,若瑟琳一开始就反对她丈夫的计画,她像个小孩子畏怯着未知的事与物;而且,她根本不认为自己在马里司的掌握之下将是如何的危险。不过,温妮莎能了解这种危险。
“夫人?”管家在走道上出现。
管家又叫了一声“夫人”,她才梦游般的清醒。在管家身旁的是大夫,大夫脸上的表情使人一目了然——公爵是熬不过了。
“还有多久?”若瑟琳低声的问。
“就在今天晚上了,夫人。”老大夫回答,“我很抱歉。我们早知道这是时间的问题,他早晚……”
“我现在可以见他吗?”
“当然,他要见你。”
若瑟琳点点头。这一年来,她学自她丈夫的是一种自信的态度与坚持一种高贵的平衡。她不能哭,不能在下人面前哭,不过,当他们独处的时候……
※※※
他才五十五岁而已。那头棕色头发也才在四年前变得有些灰白;四年前,若瑟琳第一次在她父亲的马场见到他。之后,他们就成了忘年之交了。
她父亲一过世,爱德华立刻为她而去,他提出一项她所无法拒绝的建议。当时,大夫已经告诉他,他的生命只剩下几个月了。他想娶她并非基于生理上的需求,他只是想拥有一个伴侣,一个朋友,一个能在他离开人间时为他流几滴眼泪的人。他是有一些朋友,然而都只是泛泛之交。
他喜欢对她说,她给了他多活一阵子的理由。若瑟琳也很感激他所赐予她的,他像个父亲、像个兄长、像个朋友、英雄,他几乎成了她生命中的一切,然而,他无法成为她的爱人。
爱德华在很久之前就失去性能力了。然而,身为一个十八岁的纯洁新娘,她对他并无遗憾,她甚至不觉得她在某方面有所缺憾。她就是那么单纯的爱他。
结婚之后,她享受到他全心的关爱与呵护;他使她拥有截然不同的生活,那是华丽的、奢侈的。现在,她又将面临一种新的生活旅程,而他竟无法再领着地前行了。
天!她该如何面对失去他的日子呢?
她轻声的步入他的卧房,他就躺在那大床之中悄悄的等着她接近。
他的眼神已黯淡,生命力似乎已经消失殆尽;那原本还算健康的脸色现已苍白,苍白得教人心疼。
“别这么悲伤,亲爱的。”
连他的声音都不再相同了。天!她如何能保持平衡的与他诀别呢?
她握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然后,她温柔的吻了他的手。他虚弱的泛出一丝微笑。
“我没办法,”她低声的说。“我很悲伤,爱德华,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你一直都太真实、太无法伪装自己了,这是令我爱慕你的美德之一。”他原想微笑,只可惜,他力不从心。
“你很痛吗?”她犹豫的问。
“习惯了。”
“大夫没给你止——”
“等一下,亲爱的,我想在道别的时候,保持清醒。”
“哦!天!”
“嘿!别这样。”他试着严肃一点,然而,他对她总是严肃不起来的。“若瑟琳,你别哭,我是无法忍受你流泪的。”
她背过头去把泪擦掉,只是,她一回头,泪水又情不自禁的滴落。“我很抱歉,但,爱德华,我太难受了。我本来不应该爱上你的,不该爱得如此之深。”她坦白的说。
在几天前,她这种坦白会教他大笑的。“我知道。”
“那时候,你说只剩两个月,我以为我以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不可能爱上你的。我想使你在最后这一段时间快乐,但,你为我做得更多。我没想到,愈接近……愈接近就愈痛苦。”她苦涩的微笑。“在一开始的两个月之后,我就陷得太深了。哦!爱德华,你不能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吗?你让大夫惊讶过的,不是吗?你不能再给大夫一次意外吗?”
他也不想放弃这种生活,他不想放弃这迟来的幸福。然而,他不能愚弄她,他不能以谎言安慰她。他原可以其它的方式来帮助她,而他却自私的选择娶她这个方式。事实已造成,他也一点都不后悔,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是他最值得珍惜的时光。只可惜,在这生离死别的一刻,她仍不免如此伤痛。他原先也没料到,与她分离竟是如此的痛苦。
他捏捏她的手,无言的暗示她面对现实。他叹息地合着眼,随即又张开眼看她。看着她,他心里就感到无比的快乐,现在,他就需要看着地。
她的美太不平凡了,如果他这么对她说,她一定会哈哈大笑的;的确,她的外表是一点也不时髦。她的头发红得像火一般,她的眼睛淡淡的绿又变幻莫测。她就是那种眼睛会说话的女人,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她的眼睛永远透露她心中的真意。她的肌肤像象牙般光滑晶莹。
她的脸,一张小小的鹅蛋脸,弯弯的眉,小小挺挺的鼻梁,温柔美丽的嘴唇。还有,那顽强的下巴。爱德华只领教过她一次的顽固,那就是她拒绝离开英格兰,不过她最后还是同意了。
至于她的身材,稍嫌瘦长了些。其实,她是一名活泼的女孩,这一个月来,为了他的健康都把她烦瘦了。
在他眼里,她是一位最可爱、最迷人的女子。
“我有没有说过,你同意嫁给我使我十分感激?”
“至少说过一百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