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青川旧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梁语澄

    一马当先的自然是慕容峋。他一身玄色猎装,英姿飒飒,右手握弯弓,左手引缰绳,自繁盛秋意中疾驰而来,整个人都烈烈发着光。

    “今日是秋猎的倒数第二日,想必君上兴致也大不如前。先生画了七八天的画,得空,还是问问夙缅谷的事。时机远未成熟,君上最近,怕是去得太勤了。”

    竞庭歌闻言微凛,正色道:“多谢大人提醒。听闻大人此次携了家眷同来,夙缅谷的问题我会好生与君上说,最后一日了,大人放心陪伴家人便可。”

    自八月下静水坞事件之后,竞庭歌没有见过慕容峋。

    她大半个月不上沉香台,不过就是变相避见。她不去,慕容峋也不靠近静水坞,有时散步眼看要到宛空湖,便会调头转方向。

    他自知是理亏一方,也因此付出了惹恼对方的代价,但他并不后悔——

    至少表明了态度,进了一步,总比一直被动等待要强。

    “打听到了吗明日几时动身回去”

    日落时分,晚膳毕,竞庭歌




第一百零九章 却道风起秋凉
    阿姌的事情真正尘埃落定,是在九月二十九。

    因为此事,灵华殿的人事安排和淳风提前去夕岭的行程都受了影响,所以到一切打理妥当,真正出行时,已经是十月初二。

    按最终结果,淳风殿下将在秋猎之后禁足灵华殿三个月;阿姌被罚去冷宫洒扫一年,一年后再视情况确定是否回灵华殿侍奉,惩处即时生效,自然不能再随公主去夕岭。

    只是走了个顾淳风,祁宫中突然便安静了许多。哪怕那些盛夏时节的往事依然在暗处涓涓流淌,到底少了投石子的人;水面无风浪,无论当事人还是旁观者,都可以假作无事发生。

    尤其秋猎在即,夕岭行宫素日人少,每年这个时候,宫里都要出动一批人前往打点筹备。各司安排人事、调度物品,各殿忙于整理收拾行装,一时也没空议论其他事。

    但蔚国的秋猎却已近尾声。

    蔚国地处青川北部,比起南边三国,向来是春来迟,夏来急,秋色转瞬逝,严冬漫漫无绝期。因此蔚国秋猎,总比大祁要早上几日,甚至十日。

    比如今年。

    然而转瞬即逝的蔚国之秋,却永远美得惊心动魄,年复一年,正应了所谓易逝是韶光。一场秋雨再一场秋阳,又一场秋雨再一场秋阳,夏季浓绿的植被被眼睁睁染得一层层明黄,或一层层金红,或黄绿交织,缠叠出深浅不同的绿黄红棕。

    这样的景致变幻,在城中街巷上看着并不明显,因为城内树少,且大多是白桦;一旦出城上了山,那山林诸色便是最好的书画名家也调不出来。

    竞庭歌素喜画青川山河,所以韶光易逝的蔚国秋天,是一年里她最中意的时候。

    她对秋猎兴趣尔尔,但自慕容峋登基那年起,每年她都来,今年是第三年。

    自然是为了这秋光。

    她甚至因此学会了骑马。

    蔚国秋光的精髓,就在围场所处的像山。苍梧秋色甲青川,像山秋光甲苍梧。

    尽管竞庭歌一直觉得像山这个名字很好笑。山就是山,“像”是几个意思

    像山植被葱郁,风光独好,位置亦重要。苍梧地处蔚国南境,像山便横亘在苍梧城以南四百里处,东西绵延,将蔚国境挡在北边,乃天然屏障。而从像山出发一路往南约六百里,便到了祁蔚边境。

    一度,蔚国朝堂为迁都争执,因为部分朝臣认为,与锁宁城一样,苍梧距离边境太近,确切说,距离祁国太近。崟国是由于历史原因,迫不得已;蔚国却可以选择。

    最终未迁的原因也是压倒性的:

    其一,蔚国北境处极寒之地,资源匮乏,人烟稀少,实在找不出适合做皇城的地方;

    其二,南境范围内,虽可勉强再往北挪动些,比如去业城,但其实远不了太多。算上造建、迁徙所耗人力物力财力,得不偿失;

    其三,苍梧虽较接近边境,但以兵家之道论,其地理条件实在也算优越——

    本就处高地,还有像山作关隘,且经过几朝努力,如今像山上已经修筑起防御工事,城墙依山势而走,其间数以百计的烽火台绵延相连。像山的海拔不及苍梧城最高处,所以站在沉香台上能隐约望见大祁北境;但作为关隘,这样的走势高度完全足够,且苍梧城高,比像山高更为要紧。

    基于此,从绝对距离看虽有风险,细细分析地理环境,苍梧依然是蔚国都城的不二之选。先祖圣明,而力陈迁



第一百零八章 一物降一物(四)
    顾星朗被这番话打败了。

    他心尖触动,始料未及。

    阮雪音这么一个,没见过生母,不受父亲喜爱,自幼跟着老师长大,几乎可称孤儿的人,居然说出来这么一番珍视骨肉亲情、而且直击要害的话来。

    且照她过去所说,惢姬大人也不是一个温情的人。

    那她这些理论是从哪里来的

    书上

    故事里

    还是在祁宫短短半年来的察人观事,靠着她那副好脑子和一颗敏锐无比的同理心

    因为触动,他半晌没说话;那些话在耳边缠绕,尤其最后几句,人生的短,时日的短,离别,担待,不知为何让他不止想到淳风。

    他也莫名想到她,想起她说过有朝一日会返回蓬溪山,想起她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尽管此刻她就站在他面前。而他已经在九天前做了决定。

    阮雪音见他不说话,知道这番终极陈词起了效果,心下暗喜,打算趁热打铁再说几句,对方却先开了口:

    “你先前说我该果断时不果断,我什么时候不果断了”

    阮雪音一呆。她适才着恼,只想着强调他的不是,几乎是脱口而出。

    自然是指那件事。

    但她无意强调那件事。

    于是怔怔愣愣,含含糊糊,半天憋出两句话:“君上恕罪,确实是为了争口舌高下临时编造的。君上行事一向果断,哪有不果断的时候。”

    顾星朗不意她竟完全避开了那个话题,有些欣慰,又有些不甘心:“就算是辩论,也得以事实为依据。你这样是犯规。”

    “是。君上说得是。臣妾此番犯规,短时间内不敢再同君上辩论。淳风殿下的事,君上既打算重新考虑,臣妾谢过,此刻出去,也好交差了。”

    “谁说我打算重新考虑”

    阮雪音闻言,几乎要怒从中起。说了快一个时辰已经口干舌燥,耐心也基本用光,便是她这么淡定的人,此刻也将恼意写在了脸上。

    顾星朗见她神色有异,有些心虚。他是君王,其实要怎样可以。他不想被说服,对方就是磨破了嘴皮子也没用。

    但阮雪音却总让他产生这种,不答应就过不去的心理机制。

    所以确实是要重新考虑的,且极有可能会改变主意。

    而他刚才那样说完全是出于私心。这么好看,还没看够,哪里能就这样放走

    不让喜欢不让碰,看看总可以吧。

    念头至此,他知道自己终于还是犯了病,重新拿起案上图纸,不再看她:

    “你去吧。阿姌的事,我会考虑。”

    以她两个月来对他的了解,会考虑,其实就是松口了。阮雪音放下一颗心,福身行礼,便要退下,忽而想到两件事,犹豫道:

    “阮仲的事,以臣妾之见,君上如果十拿九稳,不若早些告诉淳风殿下。无论对方有意还是无心,对殿下而言,早知道比晚知道要好。此外,阿姌的事君上一旦要改主意,能否召其他人再来一趟挽澜殿殿下本人也好,瑜夫人也罢。为各方面考虑,最好不要叫旁人认为此事是我劝下来的。”

    顾星朗再次抬头,就着从窗棂间倾泻进来的暮光看她,自然明白其中意思。

    “朕有数。退下吧。”

    暮色已经由浅金转为



第一百零七章 一物降一物(三)
    “假定是阮墨兮,有两个问题。第一,阮仲要娶她,必须昭告天下自己不是阮佋亲子,甚至不是阮氏子孙,那么他要面对的,便不只是逼宫弑父的质疑,还有整个阮氏的反击。当然,他很可能会先骗取阮家人的支持,登临大宝之后,再宣告自己不姓阮,反手一击,杀了违逆者。那么第二个问题来了,”

    她看着他:“他不一定会杀阮佋,但终究害了对方。阮墨兮怎会嫁给仇人这不就是改天换日的新君要迎娶亡国公主的故事你确定,一个人会为他生命里唯一的光亮,选择一条如此悲烈的路径”

    “我不确定。这要看阮仲的性格,阮墨兮的性格,以及他对她性格的了解程度。这些我都不了解,尚无发言权。但你不能否认,如果他们刚好都是这个假设里所需要的性格为人,这种可能就成立。尽管概率极小。”

    “我认为,还是等事实依据更多些再判断。我们现在走得太远了。”

    顾星朗认同。然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若果真如此,阮仲所求祁国在舆论上的帮助,便不止于逼阮佋退位的正义性,还有,改国姓的正义性。

    所以他舍得拿崟东五城来换。

    而阮雪音在想,四岁,能说出什么来呢阮墨兮虽不至于愚笨,毕竟自幼受父母娇宠,不是早熟之人。这些年她回崟宫,也没觉得阮仲和她有什么交集啊。或许是,她每次回去都浑身不自在,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

    暮色加深,涤砚出现在门外暖橘色的光线里。

    “君上,时候到了,是否传膳”

    顾星朗看她一眼,她没有接,心里默念别传,便听顾星朗答:

    “再等会儿。”

    涤砚应声,正要退下,突然想起一事:“君上,淳风殿下还在门口,要请她去正殿略坐,一同用晚膳吗”

    顾星朗挑眉,阮雪音也颇意外,心想这姑娘真是一根筋,让她回去等消息,竟真在这儿候着不走了。

    “她在外面多久了可是之前来了就一直没走”

    “回君上,是。自珮夫人进来到这会儿,快一个时辰了。”

    这句话是客观表述,不知为什么御书房内两人都觉得他意有所指:

    这么久还没说完,两位还是一如既往,见面就停不下来。

    不是错觉。因为涤砚确实加重了“一个时辰”四字的语气。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他与那日折雪殿内的云玺也没什么分别,都胆大包天,敢在君上面前阴阳怪气。且他这个更严重——

    双关。

    “殿下应该是在等我。请大人稍后,我与君上还有几句话,说完便完。”

    顾星朗面色微沉:

    “既然她是等珮夫人,便不用进来了。等着吧。”

    话已至此,涤砚也不好说什么,思忖顾星朗或者还在生淳风的气,又反应过来自己适才失言,赶紧灰溜溜退了。

    “今日过来本是为淳风殿下说情,扯远了。”她站起身,看着他认真道:

    “事理虽都在君上这边,但君上细想想,臣妾适才说的是否也有几分道理事是国事,人却是家人,青川传统,对家人



第一百零六章 一物降一物(二)
    这阮雪音倒全然不知,因为淳风只字未提。

    “她在宫外认识了一个人,很是倾心,扬言要嫁给对方。”

    她,自然是指顾淳风,所以才要紧。

    “那人,出身不好还是身份有问题”

    “那人的名字,叫应仲。”

    阮雪音在脑中大致搜索了一遍祁国世家花名册,没有这个人,甚至没有这个姓。

    “从未听过。”

    “那人在霁都呆了两个月有余,如今已经离开。”

    阮雪音挑眉:“走了他不是祁国人那他与殿下是——殿下没事吧”

    “伤心得很。因为伤心,被长公主撞了个正着,这才暴露了每月偷跑出宫的事。”

    阮雪音更吃惊。从淳风去折雪殿找她到刚才,她完全没从对方言语间获得任何与这条信息相关的线索,或者说,她脸上的忧伤之色有一半是为这个,而被她理解成了全为阿姌

    “是因为那人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殿下”

    顾星朗似乎根本没听到这句问,继续向她描述:

    “那人在霁都期间,一直住在泉街,听说身形高大,相貌英武,气度绝佳,只是有些阴沉。”他看一眼阮雪音,“阴沉是阿姌说的,淳风并未对长公主这么形容。”

    应仲,泉街,以及那些特征关键词,尤其阴沉两个字,近来像是在哪里听过。

    九天前,折雪殿,他来告诉她,他去了同溶馆那次。

    阮雪音骤然变了脸色:“是他”

    “**不离十。据说他是九月二十左右离开的,那便是我见他的两天后。你说了不见,我着人传话,他无需再等,于是离开。时间完全吻合。他说此前一直住在泉街上的客栈。淳风的眼界我是知道的,一般人她瞧不上。最重要的是,他叫应仲。”

    硬对软,阮仲化应仲,虽然荒唐,也只能作此解了。否则哪有这么巧的事

    阮雪音深吸一口气,定定看着他:“你怀疑他有意为之”

    “我本来打算这么怀疑。”

    “结果”

    “他既有一位能为之逼宫弑父的心上人,也许不至于。”

    “他说那些事,你都在查了”

    顾星朗微眯一瞬眼,再次睁开,看起来有些疲惫:“他的身世已经是至少二十二年前的事,需要费些功夫。但心上人,”他拿起白玉杯饮一口茶,若有所思:“据说他十八岁封王开府前,在宫中深居简出,极少与人打交道,更别说女子。封王之后,他至今未娶妻,只这一点能佐证那番说辞。”
1...2324252627...165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