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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川旧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梁语澄

    “有也没有。”眼见涤砚蘅儿都退了开,纪晚苓卸下些规矩,“就是看你近来格外忙碌,一到夜里又魂不守舍,便想着来问问。”

    忙是忙,但夜里魂不守舍是什么洞察顾星朗有些窘,继而想到该是涤砚嚼了舌根,摇头道:“也没有。就是白日事多,夜里总想多走几步寻些清静。北御花园人少。”

    “人少。也靠近折雪殿。”纪晚苓看他一眼,“珮夫人好些了吗”

    “应该吧。冬来风寒好得慢,方才也说了,所以才让你多注意。”

    纪晚苓停了脚步,一众宫人都离得远,月光落在两个人脸上,“你如今敷衍我也是张口就来了。她根本不在折雪殿吧。”

    顾星朗神色不变,一张清俊面庞被满园清辉映衬得愈加深邃。

    “她病了七日,太医院的人却一次都没去,折雪殿也没人取过药,我打理六宫事,想不知道都难。”

    顾星朗轻叹,看着她认真道:“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没有入宫。”

    “因为我总是多管闲事”

    顾星朗一笑:“长公主嫁入相国府的头半年,我虽有些不惯,到底觉得自在清静了许多,”他看一眼纪晚苓,“这话不许跟她说。如今看来,你跟她是越发像了,说话做事,简直如出一辙。”

    纪晚苓也笑:“如此说来,君上是拿我当姐姐了这个便宜我是占还是不占呢。”

    “劝你别占。做姐姐责任重大,你看淳月这些年下来,何曾真正轻松过。”

    这是一句玩笑,却莫名带了三分认真,以至于纪晚苓也认真起来:“你既知道,就别让我们担心。”

    顾星朗转头看她:“又怎么了”

    “她是出宫了回蓬溪山还是回崟宫”

    顾星朗继续看着她。

    “星朗,”只有他们两人,纪晚苓改口,“这大半年她确实没做什么,我看在眼里。在夕岭她还救过我。你们俩的事,我如今都不问。月姐姐也很久不问了。但,你对她是否太纵容了些她要出宫便出宫,你真不担心她有其他计划”

    “我知道她是去哪里,做什么。晚苓,很多事情你们不了解,我也无法一一告知。总之,我心里有数。”他一顿,认真再道:“我刚说希望你没有入宫,是因为,我很难像三哥那样照顾你。你在这里,终究是委屈了。我很抱歉。”

    纪晚苓完全听懂了这番话。她沉默片刻,开口道: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她没来祁宫,我和你此刻状况是否会不一样。”她微微一笑,“分析了几次,发现答案是不会。她如果不来,我同你的心结不知何时才能解开;她来了,你我心结得解,但你这颗心——”

    她没往下说,看向顾星朗似笑非笑,“我一直没问过你,你对她是一见倾心吗”

    顾星朗一怔,旋即干咳一声。

    纪晚苓笑起来:“我知道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朝乾夕惕,望穿秋水
    这也是老师所希冀的吗那么河洛图只是指引她下山入世的一道说辞关于老师到底急不急这个问题,竞庭歌那时在祁宫御花园提出的这个问题,答案已经分明——

    是不急

    所以老师并无筹谋,一切都只是过度猜测

    难下定论。毕竟对方回避了很多问题。而她说得最多的是,采集事实。事实足够支撑假设,再来发问。

    阮雪音依然在山中呆足了两日。两日之后晌午,她如约下山,马车已经等在原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而对于千里之外被困深宫的祁君陛下来说,如此七天,在感知上已经超越了他过去二十年人生中任何一次数日子的经历。

    他异常忙碌。每日行程安排之多堪比初登基那三年。他甚至出宫去了霁都城内各大军营——

    年关将至,亲赴军中看望将士,一直是他即位以来的传统。只是今年开始得格外早。除了涤砚和沈疾,没人清楚原因。

    这日是在弩兵三营。柴一诺早早候在营中,此时已经陪同顾星朗探视完众兵士,君臣二人正在厅中叙话。

    涤砚沈疾奉旨等在外间。四下无人,沈疾突然小声开口:

    “依据前日传信,珮夫人今日该会下山返程。也不知出发了没。”

    涤砚挑一挑眉:“定好今日回程那就是了呗。你操心什么。”

    沈疾叹半口气,沉声道:“我着急。”

    涤砚闻之瞪眼,十分夸张挠了挠耳朵,“我听错了吗沈大人还会着急这种事”

    从前他议论此类闲事,沈疾总是一脸正气阻止,要么就缄口不言,一副君上家事臣子不得妄议之凛然。

    以他二人之相熟之交情,此一句“沈大人”自然也是揶揄。

    “那个,”沈疾面上颇有些挂不住,正了神色干咳一声,“我瞧君上实在反常。再这么下去,”他尽力措了措辞,发现不是很合适,只好硬着头皮讲:“怕是要疯。”

    涤砚再挑一挑眉,并未觉得这话有不妥,“你觉得他现在没疯”此一声音量不小,他反应过来,压了压,凑近沈疾道:“一个少年君主,夜夜睡在自己寝殿,晾着一宫里四位夫人哪座殿宇都不去。已经算是疯了吧”

    沈疾呆了呆,更觉尴尬,半晌道:“那君上为何这样”

    “我怎么知道”涤砚翻了个白眼,“也许怕珮夫人不高兴吧。”

    这叫什么事自古君王谁不是春色满园盛宠也不至于独宠吧再说了——

    也没见您在折雪殿过夜啊。独的哪门子宠

    珮夫人临走前一夜,那么大夜了,他都以为他不会出来了——

    真是惊掉全殿人的下巴,云玺那一脸窃喜直接僵在了半空。

    又为何不能留宿夕岭秋水长天那个下午不是都豁出去了

    “你是说,珮夫人不让君上亲近其他人”

    涤砚满腔迷思已经奔了老远,一听沈疾还在原地打转,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兄弟,这种话不好乱说。到底是珮夫人有要求还是君上过分自觉,我也闹不清。但有一件事是可以拍板确定的。”他四下看看,再无第三人,遂压低声量道:

    “君上栽了。彻底的。一代明君,声动青川的天才少年,是怎么莫名其妙一步一步被命运降服的,涤砚我本人,见证了全过程。”

    沈疾眼见他一脸自豪,一脸亲历了别人所不能历之征程,没由来竟有些羡慕。但他实在还有许多想不通,回味片刻,终没忍住又问:“那瑜夫人怎么办没瑜夫人的事了”

    涤砚眨一眨眼,方想起来还有这桩公案。

    “那个镯子,你记得吧。”沈疾也凑近,压低了声量,“有一日瑜夫人来挽澜殿,我看见了,就戴在左手腕上。”

    “你确定是那一只”他也注意到了,只不肯定是不是,总不能盯着后宫夫人的手腕瞧。

    沈疾点头:“自然。那镯子出自不周山,当年我陪君上从村民那里千挑万选的。本就打算送给瑜夫人的吧。”

    涤砚想一瞬,也点头:“我记得



第二百四十五章 白云生处尽尘光
    这是一句问。也是一句假设。

    一句跳过了众多因果逻辑而直接摆结论的,过分大胆的假设。

    是一项猜测。也是一种问话技巧。

    但对于老师似乎并不奏效。或是不奏效,或是,自己完全想错了。

    “问完了”

    “问完了。”其实没有。但如果这三个问题她都能答,其他也就迎刃而解。

    “你刚说你们。看来关于上官家那位主母的猜测,是你和庭歌共同的结论。”

    竞庭歌去了霁都,整个青川皆知,老师自然也知道。

    “是。”

    “但对于那两件东西来历的再次好奇,是你一个人的意思,因为她没进过寂照阁。”

    “是。”

    “关于东宫药园的揣测,也是你的意思。庭歌这几年的心思,没功夫去挖那么陈的旧案。而你一直对东宫药园耿耿于怀。”

    “是。”

    “但你从来没将此案同蓬溪山联系过。应该不止是药植的缘故。有人提醒你。祁君陛下”

    “老师。”

    “不必紧张。”惢姬温声打断,眉宇间再次浮出极浅淡笑意,“祁君陛下心智过人,他作任何联系分析,都自有其道理。现在轮到我问你几个问题。问完了,自有答案。”

    “老师请讲。”

    “这么些年,你和庭歌从来不认为蓬溪山同东宫药园有任何关系,为什么”

    阮雪音怔了怔,“因为时间对不上。老师隐居蓬溪山,已经三十年。”

    “但时间也可以伪造。没人能证实我究竟哪一年上的山。祁君陛下也是这个意思吧。”

    阮雪音不语。

    “教上官家两姐妹药理的人,我的确怀疑是我一位故人。我上山之前,认识一些人,有过一些朋友,这些都从未隐瞒你们。那位极擅易容的朋友,也是我昔年还在尘世游荡时认识的。”

    极有可能就是上官夫人。

    “你关联了我与上官夫人,又关联了四姝斩、我、她和东宫药园,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怀疑我们都是东宫药园案的旧人”

    非常直接。同先前阮雪音之问一样直接。

    此话难答,所以阮雪音未答。但她确定自己此刻沉默已经传递出足够多的信息。

    “上官姌和上官妧是一母所出,此为事实否”

    “应该。”

    “上官姌今年几岁”

    阮雪音再怔,“二十二。”

    “那么上官夫人生她是多少年前”

    二十二年前。有孕甚至是二十三年前。且理当是在苍梧上官府。

    距离东宫药园案发还有整整三年。而没有任何理由,堂堂上官家主母会在那之后被卷入已经设立七年的、远在千里之外的崟国东宫药园。且以上官妧的年纪推断,二十年前的十一月,上官夫人已经再次有孕,怀的正是上官妧。

    如果老师和上官夫人是同一批人,那么她们与东宫药园是错开的。

    “你这条逻辑链断了。”惢姬道,依然平静,平静而隐见笑意,“小雪,推断必须建立在足够多的事实之上,你依然可以保持对我的怀疑,对蓬溪山的怀疑,但你应该去采集更多事实。”

    老师没有回答二十年前她在哪里。她只是用上官夫人相对确切的时间证明打破了这条逻辑链,又用她和上官夫人可能潜存的联系将她自己也排除在外。

    依然有很多漏洞。但显然,她不打算在事实不充分的情况下作过多解释。她甚至都没明确否认。

    “老师你,是故意让我们下山的吗”

    惢姬挑了挑眉,“庭歌是自己要走。你是崟君陛下来求的。”

    “但老师可以不答应。”

    “我不能不答应。他是崟君,而你是他女儿。我只是你的师长,父母尚在,还轮不到我来决定你的终身大事。”

    “但老师没让我一定遵照阮佋的要求行事。您只让我借河洛图。至于帮不帮崟国,您说随我的便。”

    惢姬再次笑了:“能否说服你出手帮扶母国,这是崟君陛下的事。我一个中立之人,自然不会拿立场。说到底,小雪,这是你自己的事。家国之选,从来都是自己的事。”

    “如果阮佋没有来求,老师也会让我下山吗是否会用别的法子,依然送我入祁宫为了河洛图”

    “我很早就告诉你们,不要对已经发生的事做如果不是这样、如果当初那样的假设。你已经入了祁宫,这就是事实,接下来无论你怀疑这件事是你父君主导又或其实是我主导,随着时间流逝无论你生出了多少新的猜疑揣测,去证实它,或者证伪它。永远向前走,用前面的风景解答身后的疑惑,此为人生道,是每个人活着唯一的出路。”

    月冷树浮霜。

    阮雪音坐在自己房间那方再熟悉不过的榻边,竞庭歌的床榻就在她面前一丈开外。一尾灯烛燃在两张床榻间的小几上。从来没有哪一刻如这一刻般,她希望那个丫头也在。

    长久以来她认为,某日完成使命,借到河洛图,她就应该回来。即使不立刻回来,即使出于种种原因她要继续留在祁宫,哪日呆不下去了,想走了,她依然可以回来。

    原来她真的把这里当作了故乡。唯一可以说“回”的地方。

    但老师似乎,用某种无形的方式在推她们往外走。去广阔天地,看风云翻涌,往前走,拿前路解答来路。

    读书深造十六载,为的便是这一日么所有的无,原来是有。

    “睡了吗”

    房门轻叩,是老师。

    “还没。”她扬声答,起身去开门。

    老师的面色比白日里还要柔和。很多年来她没见过她这般神情。她坐到了竞庭歌的床榻边,隔着灯烛,和她相对。

    “晚饭时听了那些模棱两可的话,睡不着吧”



第二百四十四章 远上寒山石径斜
    蓬溪山是崟国北部绵延群山中的一座。如果不是多年前那片山间有一处崖壁开始鸣钟,不会有人将这片山与它前后左右分不清具体界限的其他山区隔开来。

    可即便如此,除了找到那处崖壁,依然没人能确定从哪里开始算是蓬溪山界。那些密林层层叠叠,一片连着一片,无论你从东南西北哪个方向进,朝着以为是蓬溪山的方向步行,穿过层林,走过只能用双脚开拓的山地——

    姑且称之为路吧。大概率也是到不了蓬溪山的。很可能绕过了,或者经过了,但就是无法上山。

    几十年来人们靠近那座山的唯一方法,只能是从那一整片山岭的西南侧入,沿河道一直往上游走,直至看到无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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