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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川旧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梁语澄

    当然不能问。最好别问。别趟浑水。

    顾星朗却不打算收手:“我已经很久没去过了。采露殿。”

    “哦。”阮雪音不想应。但完全不应也很奇怪。

    “七月之后就很少去。八月御花园偶遇那次,赏完蔷薇便回来了。没有留宿。”

    这件事阮雪音知道。记忆犹新。

    “煮雨殿也是。披霜殿,以前没有,七月之后,更没有。”

    去或没去,对应的是往来。

    有与没有,对应的是留宿。

    这些他都不必对她交待。阮雪音想。

    她不接话。

    “你听懂了么”但显然他需要她接。至少得让他知道她听懂了。他停了书写,偏头看她。

    “听见了。”

    听见,却未必是听懂。听懂,却未必要说懂。

    顾星朗继续看着她。

    “你刚问我,竞庭歌唤我小雪的事。我说了,她已经十五年没这么称呼过。她跟你一样,是故意的。”她另起了话头。

    星光消散。由浓转淡,最后化作十一月窗外冷润的夜风。

    他没否认这句“故意”。那么可以继续。

    “你们都想让对方觉得,我与其中一方更亲近,以此来拉锯所谓的我的立场。哪怕你们都不确定我的立场。”

    至少要将阵势做足,干扰对方判断。

    而他待她究竟到了何种程度,从七月至今,一切种种,加上刚才,她已经辨不清晰。这中间或有许多真实,但他今日湖畔表现,确与竞庭歌一样,是唱戏多过真实。

    他本不需要当众暗示同她的熟稔亲密,说什么书与书架;他也许真的怕她冷,但以他过往行事与顾忌,更可能是让人取一件斗篷来,而不是脱下他自己的亲手为她披上。

    这些都是给竞庭歌看的。

    就如同竞庭歌一口一个“小雪”有意无意强调她们的蓬溪山十年情谊。

    “所以呢。”他依然看着她,手里握着笔,“你的立场是什么。”

    陈述句。

    “中立。”她说,“我一早告诉过你。”

    “现在还是”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那些星光像是又涌回来一些。她不太确定。

    “《广陵止息》的典故,我最早看的不是今天她讲那个。”她没答,话头再转。

    星光再次消散了。也许并没有涌回来过。他重新低头写鬼画符,闲闲道:

    “是不止一个。”

    “她今天讲那个,我从未听过。我在书上看到的聂政,本就为名声在外的勇士,杀的不是主君,而是相国;也不是为报仇,而是报答知遇之恩,替人杀人,权臣间斗法的牺牲品。”

    “你说的是史籍里的故事。竞庭歌今日讲的是《琴操》里的版本,民间故事。”他走笔不停,鬼画符已经写了七个。

    “但于今日场面,她讲那个才是有用的。我刚说那个,情节出入太多,刺激不了淳风。”

    “不错。”他继续写,第八个。

    “你便如此确定她会讲那个版本”

    “她也许并不知道你说这个版本”他反问,全无波澜,“我记得你提过,竞庭歌读史少,对于历史典故的全部积累都只与胜负成败、兵法征战相关。这种不痛不痒的小故事,她没空读吧。而她弹琴,又只会《广陵止息》,下山五年,或许听过与之相关的民间故事。”

    “所以你是临场发挥,赌了一把”还是根据她早先无意透露的竞庭歌阅读偏好赌的这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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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与君长夜语
    亥时,两人迈入挽澜殿大门。

    该是走了至少半个时辰。她想。且走得很快,全程未歇。好在她也是能走的人。

    而他心情糟糕。

    她确定他心情糟糕,却不知是为了哪一项。

    声东击西装模作样这么些年了,哪怕不喜欢怕也早就习惯。

    利用了淳风的性子和伤心用与不用,淳风都是这个性子,都在伤心,用便用了。她叹气。且他不是一早准备好了用淳风么才让自己昨晚去灵华殿做说客。

    所以是,虽然定了心下了手,仍觉抱歉

    或许有一点。

    但当是还有别的事。

    他一路沉郁,沉郁如深秋夜的长风呼蓝湖的暗涌。她极少见他这样。哪怕冷宫审阿姌那日夜里从清晏亭将他捡回折雪殿,为着是否利用真心之题,他也是苦恼大过沉郁。

    而此刻沉郁中,分明带了些恨,愤,与狠。

    让她想起那个繁盛秋光午后挽澜正殿的气氛。他、顾淳月与自己三人围坐,聊了大花香水兰。

    是这个

    淳风今日之恨,也是这个单是阿姌被逐离宫,不会作如此反应。而她说了为父抵命。

    如果是。大花香水兰,究竟杀了谁

    “上官姌,还活着吗”

    御书房,乌木案,顾星朗摊开一张洁净宣纸,提笔,发现无墨可用。

    “你会研墨吗”他不答她问,自己问出一句全不相关的。

    阮雪音一怔:“不会。”

    顾星朗挑眉:“你们在蓬溪山不写字”

    就这么三个人,总不至于惢姬大人研墨

    “她研。”阮雪音一脸坦荡荡,“竞庭歌。”

    书架人家整理,东西人家收拾,墨也是人家磨

    “那你干什么”

    “体力活儿都我干。”

    顾星朗目瞪口呆:“什么”

    “她五岁上山前,收养她的那家人待她不好,劈柴、打水、洗衣服、搬东西通通让她干。她说她此生都不想再干这些事情。恰好我不喜欢做太细碎的事,收拾整理缝纫磨墨之类的,还是那些直接出力气的活儿痛快。所以我们分工明确。”

    “你是说,你负责劈柴打水,洗衣服搬东西”

    “嗯。”

    顾星朗一脸不相信,下意识去看那双雪白莹润的手,不自觉回忆一瞬昨日握在掌心的触感,吞咽一口,“你可不像做这些事的人。”

    阮雪音正欲反驳,抬眼见他盯着自己手看,有些反应过来,“老师怕我们平日里做事伤了手,制下许多润泽肌肤的香膏,让我们有空便涂抹,看书上课时都抹。”她伸展十指低头看一眼,觉得还行,

    “竞庭歌还洗碗碟呢。她的手也很好。其实真要计算,也没多少事,不至于就伤了手。”

    “惢姬大人倒很在意经营你们的容貌外在。”他心下微动,头绪不清,“饭呢谁做”

    “却是老师。”阮雪音答,似乎想不通,表情有些——

    可爱。顾星朗想。

    “说也奇怪,除了打理,”她一顿,想起来在冷宫与阿姌对质时已经暴露了蓬溪山有药园之事,而顾星朗也知道她有一箱子瓶瓶罐罐——

    于是不再改口,接上继续:“打理药园和制药,大部分日常事务老师都不爱干,独独喜欢做饭。到今年我下山前,一日三餐依然是老师准备,所以我和竞庭歌都不会做饭。”

    “好吃吗”

    “怎么说呢。”她想一瞬,“有些味道不一定是好,而是习惯。因为习惯,会觉得其他味道都不如它,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好。甚至可能是最好。”

    顾星朗沉默片刻。

    “人家叫你小雪,你却叫人家竞庭歌”

    阮雪音一愣,颇觉无语:“她很少这么叫。应该有十五年没这么叫过了。”

    顾星朗再挑眉:“你们认识多少年”

    “十五年。”

    显然是有故事的。顾星朗暗忖。但他现下没什么心思听故事,只由衷感叹一句:“小雪也有人叫了。”

    这话像是没说完,也很莫名其妙。阮雪音偏头看他:“什么”

    小雪也有人叫了,那我要怎么叫你

    他干咳一声,止了这猝不及防的心思,“没什么。”又看一眼案上砚台,“没墨写不了字,出不了题。你不试试么”

    阮雪音也去看那砚台,“你也不会吗”

    顾星朗重重盯她一瞬。只差一句“放肆”没能出口,被满腔深沉宁柔拦在了半路。

    阮雪音反应过来,有些尴尬,“要不让涤砚大人进来磨”

    顾星朗不答,黑着脸将砚台抓至跟前,“墨锭在书架最右从下往上第四层。”

    阮雪音不敢再辩,灰溜溜至书架边找墨锭,确认无误,又抱着一匣子五个墨锭灰溜溜走回来。

    “拿圭形那个,”

    阮雪音打开匣盖,低头去看,没有圭形,只有一个似乎用过几次的,也许之前是圭形

    “中间饰了螭龙,上下有如意头云纹。”听她半晌没动静,顾星朗补充。

    就是它了。阮雪音取出那锭墨,“放上来吗”她看一眼砚台,上面不知何时已被加入了少许清水。

    顾星朗伸手去接,眼神冰凉。

    开口让祁君陛下自己研墨,她自知理亏,小心递过去,不敢再有失。便见他持墨轻推,缓缓打圈,眉宇间倦意仍在,姿态却如常好看。

    她凝神看了一会儿,终于觉出来哪里不对:

    “你用右手研墨”

    顾星朗不抬头,盯着墨锭与砚台接触区域缓缓渗出的墨汁,才刚开始,颜色很淡,“有什么问题吗”

    “也没有,就,”她犹豫,不太确定,“研墨所费时间长,持墨锭的手容易酸,好像一般都是用不写字那只手。竞庭歌就是用左手。”

    顾星朗终于抬头,瞥了她半眼,“偶尔为之,无所谓。”低头再凝那些墨汁,走墨打圈的手依然稳定,“你以为我平时会研墨”

    阮雪音干笑,“君上素日里不操练,需要用时却技艺上佳,臣妾佩服。”

    顾星朗本就磨得不情不愿,闻言再抬头瞥她,“这磨墨打圈也没多少技艺可言,不过讲一个心静手稳。常年写字的人手都稳,大概知道方法,都能磨。”这般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摇头道:“你字写得那么难看,想来甚少提笔,确实也研不了墨。”

    阮雪音甚少提笔,也不爱写字,这些都是实情。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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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满湖烟霁,何处黄粱
    得了默许,顾淳月快步至淳风身边,附在她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便见淳风停了比比划划骂骂咧咧,神色凄楚,依着顾淳月便似要哭起来。

    一群人忙忙趁此当口将这祖宗簇拥出去,其间淳风像是又喊了两声什么,没有实质内容,也便无人在意,权当是这场突发酒疯之终曲。

    场间寂静。

    西侧三席只剩下中间的纪平。他端坐如初,表情无甚变化,只流露出些许对于筵席上出现事故而人之常情状的,惋惜,以及对于淳月淳风此番离席的,淡淡忧心。

    合宜。竞庭歌坐在东侧,场面难言,她不便左顾右盼,只能顺座席方向看到纪平一人,然后再次生出此二字总结。

    上官妧如坐针毡。她自觉脱力,强行挺直腰背维持了仪态,手心却因汗湿越发握不住筷子。

    淳风骤然发难之前,竞庭歌在讲故事;竞庭歌讲故事之时,她在夹菜。那半截秋葵终究没夹起来。

    而淳风闹将起来。

    她因紧张半晌未挪动作,于是那双筷子至今仍握在手里。

    但她已经快握不住。

    却又是秋葵。她想。那个傍晚顾星朗来煮雨殿同她用膳,讲出那句“我刚去冷宫见过你姐姐”时,也是先吃了一筷子秋葵。

    这世上又多了一样她不爱吃的东西。她想。

    “光顾着闲聊,没顾上吃喝。”依然是顾星朗。他意态闲闲,仿佛此刻所述只是淳风私事,与旁人全无关联,与自己更无干系,“小姑娘不知愁,脾性却大,一点小事大半个月也过不去。”

    小事竞庭歌眉心微动。细作往来原本确是小事,但你们一个个反常至此,从慕容峋和上官朔兴师动众要我千里赴祁宫,到方才顾淳风突然发作像是要扒了上官家一干人等的皮——

    若非关乎人命,何须大动干戈

    但还是那个道理,都说顾星朗是不杀细作的。就是要杀——

    瞧适才顾淳风对阿姌的重视程度,也决计能凭一己之力求天告地保住那姑娘性命。

    且阮雪音明明白白说了,上官姌是活着走的。

    那顾淳风适才表现又算什么如此啼泪甚至隐见啼血意味,分明是有天大的怨忿悲恸。

    等等,她之前说,有人用十年一生为父抵命

    所以上官姌已经死了

    是顾星朗杀了她,又或另有其人出于某些考虑杀了她——

    因为那姑娘除却传信还做了别的事,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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