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旧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梁语澄
竞庭歌自知失言,也不大畅快,转了话头道:“这纪晚苓看着倒叫人平白生出些亲切感,大祁第一美人,也算名实相符。”
阮雪音颇意外,“难得还有让你生出亲切感的人。”顿一瞬又道:“此前从未有过吧。”
“嗯,她算第一个。倒
第二百零七章 解释春风无限憾(求订阅)
竞庭歌撇嘴:“放心。上官家还有个人在祁宫,初始线索也在这里,绕不过你去。”
阮雪音点头,忽又想起一事,“你可记得,老师曾说她有一位故友,精于易容,堪称圣手”
竞庭歌想了好半晌,不确定道:“是说过吧。我记不清了。”
阮雪音知她只记自己关心的事,颇觉无语:“他们当中,有人会易容,也是圣手水准。上官姌就是带着面皮在祁宫藏了十二年。”
“他们,指上官家的人以及我们在怀疑的某个或某些,立于暗处之人”
“是。”
竞庭歌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日光倾泻,穿过窗棂打在洁白枫木圆桌上,将那些细致蜿蜒又全无纠葛的木纹照得异常清晰。
清晰得叫人心慌。
阮雪音与竞庭歌起身往正殿去,缓步并行,相伴无言,都莫名有种自己是否亦落入了某盘未知棋局的——
不能说恐慌。对于两个空前**的姑娘来说,更像是,警醒
以至于先前有关细作、江山美人、情报、立场乃至于闲事的往来试探都有些相形见绌——
两个人各怀心事,或者说各自怀着同一件心事,总算共用完午膳。照目前情形,竞庭歌被允准入后宫只有今日,时间有限,自然不能午睡;就是阮雪音要睡,她也不许。
于是略作休整,有一搭没一搭又说了几句,未时过半,二人出发,方向是煮雨殿。
日光正燥,又才吃饱喝足,两个人走在路上都甚觉头重脚轻,神疲乏力。因自幼所受教养方式之故,她二人精力在女子中算是相当好的,熬得住夜,挨得了困,此时要去“办正事”,更没有困乏的道理。
究其原因,终还是方才兜兜转转将线索绕至老师身上这项,于不经意间搅了心神。
竞庭歌略想一回,有些来气,很想转头骂人。
老师神秘,自她们跟随以来也有十六年了。这么些年下来都相安无事,如今就因为四姝斩,当真要反查起师门来了老师若有问题,还叫你查它做什么
转脸便要呛声,却见阮雪音也自飘飘忽忽神思倦怠;她犹豫半刻,收了恼怒,这才发现周遭人来人往,偌大的御花园内竟是热闹非常。
“这祁宫倒稀奇,大中午的,一个个不趁主子们消停也自歇一歇,人来人往都忙什么”
一路无话,便是云玺跟在后面也觉困乏,总算听见有人开口,赶忙答:“先生忘了,傍晚君上在呼蓝湖畔设家宴为先生接风,此刻看他们往来方向,当是在筹备布置呢。”
竞庭歌挑眉,旋即灿笑:“真是好大一个面子。”又转而向阮雪音,“究竟是给你面子,又或给慕容峋面子,还是祁君陛下自己有所盘算”
阮雪音被当头烈日晒得心气不顺,闻言也不转头,闷闷道:“你自己送上门来,巴巴要入后宫找我,这么昭然若揭的动作,人家岂有不作反应之理”
“这是你猜的还是他告诉你的”
“待会儿入了煮雨殿,你们自己聊。”阮雪音不接这两句问,径自转了茬,“我杵在旁边,怕人家有口难开。”
竞庭歌轻嗤一声:“你以为你不在,她就会对我知无不言”
阮雪音一愣,旋即摇头:“同一阵营还要千算万算,都够费劲的。”
“是上官朔那只老狐狸心窍多。我又不曾算计他。”
你叫上官朔老狐狸,因为打过交道;老师又为何会称纪桓作老狐狸呢
“我说,见她之前,我得把你这里的说法先听了。”眼见对方又开始走神,竞庭歌再催,“方才说好要告诉我的。”
自讨论面子问题始,阮雪音担心她又口无遮拦喊出顾星朗尊名,有意加快了步速。故而此时两人说话,云玺和几名随侍皆被甩在一丈开外,四下无人,算是安全。
阮雪音斟酌片刻,觉得仅就自己所知,其实无不可说,刚要开口,远远见清晏亭里坐了个人。
一身明翠,一身端庄矜重,便在阮雪音凝了目光过去的同时,对
第二百零六章 一时片云遮
她终于开口,在对方耗光耐心之前。
“比上官姌的故事还有意思”竞庭歌挑眉,“有言在先,不好玩的事情我不听,更没功夫聊。”
“上官姌和上官妧都知道四姝斩,而且会用。”
竞庭歌先前微挑的秀眉还没来得及落下。
“来。快说。怎么回事”
阮雪音瞧她骤然正了语调神态,连坐姿也挺拔许多,莫名想笑,心道五年过去,这丫头仍是死性不改,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先别问我怎么发现的,讲起来略长。就你这些年下来对上官府的认知,他们家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人,或事”她想一瞬,再补充:“那位上官少爷做的什么生意,竟是半分说法没有连蔚君都不知道”
经商之事,没有隐瞒国君的道理。尤其朝中要员家眷的生意。
“他知不知道,我不知道,也没问过。”他,自然指慕容峋,“上官宴这个人神秘,一年里大半时间不在苍梧,甚至很可能都不在蔚国。”竞庭歌凝神想半刻,轻轻摇头,“我在苍梧五年,从没见过此人。”又看向阮雪音,一脸无辜,“你也知道,我前三年忙着帮人争皇位,顾不上其他;这两年亦没轻松多少。一个不在朝堂的高门子弟,哪怕是上官朔的儿子,我管他做什么”
的确。阮雪音无话可说。换作是她,恐怕更忙不过来。
“就没有一点传言吗相府长公子在经营的产业,难道没人关心”
“早先我没入宫时,仿佛听过一些。像是钱庄银号一类忘了在哪儿听的。真想知道,我回去问慕容峋。”
阮雪音听她一口一个慕容峋喊得仿如路人,哦不,仿如冤大头,颇觉无语:
“你同蔚君陛下——”
“说了没事。”竞庭歌瞪眼,“所以呢上官宴做什么买卖,与四姝斩何干”
“他那些买卖里,可有诸如,药材生意或者医馆只是打个比方。”
“打个比方也没有这般逻辑。”竞庭歌撇嘴,看着她有些嫌弃,“四姝斩所需原材料、制作方法,你我皆有数,甚至你比我更清楚。凭他是卖药材还是开馆行医,都不可能通过坊间任何渠道获悉四姝斩,更不可能弄到手。”她顿一瞬,加重了语气,“民间不可能有。”
民间难藏事,尤其各种圈子,这等奇药,或者说奇毒,倘若真有,早就悄悄传开了。
阮雪音心知有理。
但上官家总共这么几号人,最不被熟知的不过一个上官宴,不从他这里着手,又该往何处想呢
不对。
上官朔,上官宴,上官姌,上官妧,还差一位主母。
几乎在阮雪音抬眼向竞庭歌的同时,对方开口了:
“上官家的第二任主母,上官妧的母亲,今年秋猎我见过一次。”她沉吟片刻,继续道:“这么些年,我就见过她这一次。上官宴再是不露脸,总归是上官朔与其原配夫人之子,身份确切。而这位填房夫人从哪里来,是哪国人,什么出身,全无说法。真要说神秘不为外人知,她才是。”
阮雪音意外:“连是不是蔚人都不知道”
七月间初入煮雨殿那次,上官妧却明确说过她母亲是蔚国人。而那道出自崟国的蜜糖凉糕被做得出神入化。
竞庭歌回忆半晌彼时同绣峦奉漪的对话,点头道:“我没特意打听过。就目前耳闻,没人知道。”
一位来历不明的主母。还是相国夫人。这在青川三百年名人轶事里,实在罕见。自古高门主母,皆同样出自高门,哪怕出身不够好,也不会来历不明。
“这么奇怪的事,你居然不打听”
竞庭歌语塞。依照她过往行事作派,但凡看不懂想不通之事皆值得探;她也不是没疑过这位相国夫人,尤其十月像山秋猎那场突兀的照面之后。
但她前一晚被漫山遍野绵延不绝的灯火糊了脑子,夜里梦魇,将在烽火台边对慕容峋说过的冬夏冷暖客栈梨树又反反复复过了数遍——
仓库的吱吱声与风声,老师的笑和问话,四岁的小雪站在尚未开花的大梨树下说“就叫庭歌,可以吗”。
以至于第二日午宴,她全程晕
第二百零五章 日月无私照
这层信息,她出发前才从慕容峋那里知道。
“也谈不上不喜欢吧。”阮雪音神色淡淡,从五斗柜第二个抽屉里拿出一方带提手的乌木小箱,“只是这宫里不止一位夫人,总要一碗水端平。他素来事忙,本就不常往后宫走动,时间精力一分配,显得恩宠少罢了。”
竞庭歌表情更添意味,“听你这么说,倒像对这后宫形势了然于心。一碗水端平,怎么到你这里就半滴都没有了”
阮雪音拿了小箱,至圆桌边搁下示意她自己过来装,一壁闲闲道:“你说呢”
竞庭歌捧着大大小小的瓷瓶过来,一个一个往箱中放,“他当真这般防你绝色当前,视若无睹”总共七个瓶子,她摆得仔细,由小到大,甚讲章法,“不是我自大,下山五年骑马观花,这世间美人我也看了不少,”
加之慕容峋热衷品评美人,她更是没少跟着见识,“与你我一般美的,本就不多;有你我这般气度风华的,一个都没有。”她粲然而笑,“毕竟如咱们这般随老师深居蓬溪山十余年,学了一身好本事的姑娘,当世再无第三人。”
竞庭歌自己在苍梧五年,从慕容峋到慕容嶙再到其他那些她懒待搭理的名门登徒子,无一幸免,或远或近,直勾勾盯了她上千个日夜。
阮雪音身为夫人,名正言顺,再是身份立场存疑——
一个少年君主,血气方刚,冷淡自持到这种程度
此般情形,超出了她五年来对于男子的认知。她心知肚明,自己若不是被慕容峋护在蔚宫,早不知惹出了多少麻烦;而慕容峋其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八月静水坞傍晚的画面浮上来,她撇嘴,将之逐出,便听阮雪音淡淡道:“确是你自大了。世间美人千千万,风华气度各不同,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你我这样的。你若见到这祁宫中其他几位,或许会同意这句论断。”
她不太习惯竞庭歌突然和她站在一处,以“咱们”的语气俾倪天下——
应该说非常不习惯。而此时谈话重点并不在美丑高下,她想问的还没问完。
“瑾夫人不是还有一位哥哥却是鲜少听说他的事。”
蔚国相府长公子,一代名相上官朔的独子,偏偏对朝堂之事全无兴趣;大陆上多年来盛传,此人热衷经商,不到二十岁便赚得盆满钵满,然而没几个人说得清他到底做的什么生意。
“嗯。是有这么号人。”
这叫什么回答阮雪音再追,“你在苍梧这些年,竟没与此人打过交道”
竞庭歌排好了那七个瓷瓶,觉得满意,将小盒盖上,扬眸看她:“你突然这么关心上官家的事做什么因为那位蛰伏祁宫十二年的上官小姐”一壁说着,随意坐下,拿起桌上青瓷杯给自己斟了半杯,“那位上官大小姐究竟怎么回事,你都还没告诉我。你又是怎么参与进去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眼见对方斟了茶就要往嘴边放,阮雪音忽然反应,伸手将杯子一把拿过来,“这个杯子,长久没人用,怕是积了灰,我让人换一套进来。”
竞庭歌措手不及,满脸愕然,呆一瞬道:“这不是你的寝殿么你在寝殿不喝水怎会长久没人用”
阮雪音也有些呆,正在盘算说辞,被竞庭歌抢了先:“我倒忘了,一共两盏茶杯,你一盏,他一盏,哪里还有旁人的”她表情怪异,有些笑不出来——
看样子,顾星朗是进过这间屋子的。不仅进过,还喝过茶,而阮雪音还不许别人用他用过的杯子——
她顿觉噎得慌。
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毛病各种矛盾,各种说不通——
看来得今晚家宴众人照面,才能窥得些许究竟。
这般想着,阮雪音已经推门招呼外间安排。云玺亲自捧了簇新的一套紫砂茶具进来,妥帖安置下,又斟好茶,恭谨奉至竞庭歌面前。
“听说来折雪殿侍奉之前,你一直在挽澜殿当差。御前的人,说话做事果然伶俐许多。”
第二百零四章 药石有时闲
阮雪音只觉胸腔中剩下半口老血也自往外呛——
有问题当初还能中了煮雨殿那些花草的招而且,什么魔爪将他说得仿佛见色起意的登徒子。
她蹙眉,对这番表述很不满意。竞庭歌却对那蹙眉再生理解,愈加好奇:
“真的有问题”
阮雪音气短:“你究竟来干嘛的”
“你不都知道”竞庭歌放下袖摆,随意理一理,“来见上官妧,来看你,来会你夫君。”她复抬起头,有些不解,“真的很离奇。方才在御花园听你意思,连上官妧姐姐的事你都知道。你和顾星朗,到底什么情况”
仿佛很熟以至于信任,却又顶着名分无事发生
“这是我的私事。”
这是淳风的句子。放在早先她不太明确要如何回应此类状况,好在如今会了。
竞庭歌显然意外,挑了挑眉,忽然笑起来:“你倒长进了。看来入世确是件好事,尤其对你这种人。”
她停了追问,神色由叵测至渺远,转身继续朝寝殿深处走——
没什么可看的,东西太少,唯一显得丰富的只有那架书。她从上至下扫一遍,颇觉无味:
“你倒把这些有的没的全搬来了。”
还是这些书,还是摆得这般杂乱无章,一如她们在蓬溪山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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