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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川旧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梁语澄

    阮雪音从他怀里挪出来,黑暗中找到那双星眸,直视上去,

    “我这个假设,参考来源太多,有竞庭歌,有瑾夫人,有纪家,有老师。前两者尤甚。按我们早先判断,苍梧那边分明想通过我来影响你。现在我做了这么一个假设,几分可信,尚无定论,却实打实排出了敌友。”

    ——如果上官朔真的是借知旧事而嫁祸,那么矛头依然该指苍梧城。纪家没问题。也不关崟国事。

    但如果不是呢

    “我不想因为我自己要查东宫药园案




第三百二十九章 劝君惜取少年时(一)
    这夜过后,祁宫中又接连发生了两桩事。

    第一桩是三月二十六瑜夫人生辰。

    宫中设了宴,圣上下旨请几位王爷并相国府一家入宫同贺。除了瑜夫人,其他三位夫人均未列席,所以这场宫宴,更像家宴。

    大祁第一家族与第二家族的关门宴。

    很值得讨论。盖因君上还没为哪位夫人张罗过生辰。隐秘而热烈,众人将此举与几日前“折雪殿之变”相关联,认为这是后庭风向改变的第二个征兆。

    反对此论的也大有人在——

    “君上三日前已经宿回折雪殿了”。反对方如是说。

    阮雪音已于三日前那天夜里收了顾星朗的报备。她全无意见,一来对庆生之事不挂意,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她知道此举目的为何。

    便到了第二桩事。

    四月中旬,君上赴夕岭小住,五月上旬回宫。此期间无朝,日常事务由纪相主持。

    十一皇子常在夕岭。自景弘三年始,每年春天,君上都要前往探望,每次呆半个月到二十天。所以严格说起来,此事不叫事,已算景弘一朝惯例。

    唯一不同的是,今年他带了阮雪音。

    直至君上动身前一日,珮夫人也要同去的消息传出来,有些嗅觉的人方反应,三月瑜夫人生辰之隆重,怕更多是出于一碗水端平的考虑。

    场面上好看,也慰纪相接下来监国之辛劳。

    四月十八,马车自正安门出,浩浩荡荡走城外车道向夕岭。

    “到了夕岭,又当如何大半个月,你根本不在,难道不会被发现”

    “谁会发现”

    只有珮夫人伴驾,自然与君上同乘一车。此刻阮雪音坐在近旁,一脸莫名:“夕岭行宫的宫人啊。”

    “夕岭人少。”顾星朗气定神闲,“又是山里,往常我也总不在秋水长天,或骑马,或带着小漠四处走,夜里不回去在外面宿营亦是常事。他们都习惯了。”

    不知何故,马车甫一出正安门,她总觉得他换了个人。从神情到说话语气,通身那种状态——

    距离感的水殿浮光尽失,只剩如云翳散的清风朗月。

    “所以我说四月回蓬溪山,你一口应,还要同去。便是因为有这项惯例掩护。”她若有所思,“但一去一回,加上在那边呆的时间,总要至少半个月。半个月都不在,不好交代吧。”

    “你之前不是说过我一个国君,做事哪里需要同谁交代。夕岭不比皇宫,算个逍遥地方,我自有安排,你放心就是。”又一挑眉,“我说你一个洒脱人,何时这般操心了”

    洒脱是因为只记挂自己,或该说连自己都不记挂。一旦将另一个人也放在心里,便心不由己了。

    阮雪音不言,伸手掀窗帘一角就着半道细缝看外面街道。绕城车道上店铺少,住户也少,更显得这偌大的祁国都城整洁端肃。

    去年三月夜抵霁都时还在落小雨,春雨如酥,农人喜其润泽,行人恶其泥泞。她谁也不是,也就无喜无恶。

    直到宿命起,轮盘转。

    究竟谁在推那轮盘呢。

    马车入夕岭,行宫宫人们已是久候。顾星朗回秋水长天,阮雪音回飞阁流丹,各自安顿,午膳安排在顾星漠的居所岁羽轩。

    “九哥来夕岭,每每到我这里用膳,说是岁羽轩的饭菜好吃,其实天下佳肴哪有比得过御前的不过是来查我一应起居习惯是否都妥,顺带查功课。”

    顾星漠说着,夹一筷子青笋香喷喷嚼了,倒颇有些顾淳风吃饭的样子,全不似在宫里时拘谨。阮雪音看在眼里,暗忖小孩子果然一天一个样,他守完岁一月初回的夕岭,也才不到四个月没见,便又窜了个头,神情更见老成——

    &



第三百三十章 劝君惜取少年时(二)
    顾星朗,阮雪音,涤砚,沈疾,四人换了行头出发是在未时三刻。

    马车一架,良马两匹,沈疾驭使,涤砚在旁,顾星朗与阮雪音同坐其间。

    “这便要注意称谓了。他们俩年年跟我出来,不会出错,主要是你。”

    “注意什么称谓”

    “你说什么称谓”

    阮雪音“哦”了一声,“可我已经很久没叫过你君上了。应该叫不错。”

    顾星朗有些无语,却听她继续道:

    “他们年年跟你出来”

    早先在岁羽轩,她已是听出来了,每年这个时候,除了在夕岭陪顾星漠,他还会掩人耳目出门几日,似乎都为同一件事。

    “嗯。”顾星朗答,点到为止。

    阮雪音谙熟他谈话习惯,这种反应,便是不能再问了。总归她一路跟着,时间到了自见分晓,遂转开话头:

    “去年春天,没听说你去过夕岭啊。”所以她完全不知这项传统,也就没能早些意识到此为最佳出行掩护。

    “去年是没去。”他答,“你们先后入宫,我不放心。尤其你。”转头看她,“果不其然,给我惹出来一堆事。”

    阮雪音挑眉:“我何时给你惹出来一堆事哪件是我惹的”

    “招惹祁君,叫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除了你还有谁。”

    此人当真好兴致。

    全不知她忐忑,至今未想好要不要直接带他上山。

    一时无言,不接对方话。顾星朗却颇得意趣,就近打量她半刻,似笑非笑道:“我嘱涤砚给你寻两套寻常裙衫,他竟周全,专挑你喜欢的颜色。”

    自然是湖水色,极淡,以至于发旧。

    “这是我的旧衣,蓬溪山带过来的,当初你不是命云玺翻过箱子涤砚备那几套,颜色太重。”

    这些事情上,就知道那小子靠不住。顾星朗暗摇头,伸手去摸她身上衣料,虽普通,倒软和,想来是经年揉洗,越发好穿。

    “这么清简的衣衫,穿在你身上却好看。”

    阮雪音也转头看他,“比那些宫裙适合对不对。我也觉得。”

    “都好看。各有各的好看。不过贴身衣物用白色,太素了。这是惢姬的规矩还是你自己喜好”

    阮雪音反应了好半晌方明白他所谓贴身衣物指什么。

    她镇定片刻,还是红了脸,总算挤出来一句:“这是云玺当时汇报的”

    “嗯。”窥她神色,再道:“不许回去为难人。她也是奉命行事。”

    当初云玺曾交代,肤色一事露端倪,主要因为那些衣物。他根据她箱中旧衣颜色判定她喜素,所以艳丽衣衫是问题。

    自然也包括那几件白色肚兜。

    为难是不会为难的。阮雪音忿忿,但这种细节都报,实在叫人窘迫。那时候她跟他根本都不算认识啊。

    却听顾星朗再道:

    “今日还穿着么”

    “什么”

    宫中为各夫人所制贴身衣物里,没有素白的,不成体统。去冬起至昨晚,他看到的都是些柔粉浅碧。

    此刻一问,自然是问:裙衫是旧衣,那里面呢

    阮雪音反应过来,“顾星朗你真的够了。”

    马车一路向西,蹄声轱辘声交错,将此间碎语也掩在烟尘之中。

    阮雪音对地图路线之类不熟,亦不关心,不时撩起半角窗帘往外看,只觉得景观与自己从前往返祁崟所见,并不相同。

    格外荒僻。

    山多而村庄少,或该说根本没什么村庄。起起伏伏皆是和缓山峦,染着四月青绿。亦无其他道路,除了他们正走的这条,促狭在连绵山峦间,却是平坦易行。

    “我们是直接入崟国境么”

    “嗯。”顾星朗闲闲答,“今晚宿客栈,明日下午接着走。”

    “这么拖沓”从霁都到蓬溪山,比到锁宁城略近些,但哪怕日夜狂奔,也需要四天四夜。去冬为守跟他的十日之约,便是这般赶法,所以回到祁宫时她头重脚轻,倒头便能睡,“你总共才能出来几日,如此安排,怎么够用”

    “足够了。你只管跟着我便是。瞎操心。”

    “又为何明日下午才接着走上午做什么”话一出口,立时反应,该就是那神秘的另一件事,所以此刻路线与往日自己入崟不同。

    遂不纠缠,话头再转,

    “下午出发,此后便是昼夜奔袭,也还需要三天三夜,入了山,至少是两天,”可能更长,因为带了他,不可控因素太多,

    “再要往回赶,日夜兼程满打满算——”她一顿,十余日倒也确实够,剩下一两日在夕岭



第三百三十一章 劝君惜取少年时(三)
    阮雪音不信没人管她。

    哪怕所有暗卫都跟了他走,她这里一旦有事,必来救兵。

    不凭顾星朗对她怎样上心,只凭此人谨慎,微服出宫,不会允许任何混乱发生。

    也因此,她有些犹豫,很想出去逛逛,又担心给他惹麻烦。

    与竞庭歌相反,她完全不怕黑。是个晴夜,星光足矣。

    走一小段吧。她自我说服,看个大概,明早再细逛。

    并不似他说的那么黑。除却星月光辉,间或有窗下廊前灯火映照出来,有些明亮,有些晦暗,但辨别前路是顶顶够了。

    建筑皆新,青砖青瓦,祁国常见风貌。看来郡分为镇,这镇子也是另行规划修缮过的,或该说重建的确实新,就像才六七年。

    没什么特别处,与此前两趟她在马车上所见街景大致相同,唯一不同,只是新。

    区域划分方式更改,随之而改的只是管理者和管理方式——

    所以是深泉的长官要翻新这里

    大费周章,总觉得哪里怪。

    确实没什么人。单这条街上,依然亮堂且敞着大门的不过一间铁匠铺,一间酒肆,一间食肆,以及他们下榻的客栈。

    大门紧闭且黑漆漆的该是打烊的商铺。微开着窗灯火却稀微的该是百姓家。阮雪音仰头望,看不出什么,有些窗外横着细竿,约莫是晾晒衣物所用,夜露既起,竿上光秃秃,想来都被收进了屋。

    不少窗台上放着盆栽。大大小小,都是些常见家养花植。有几户格外明艳的,即便暗沉沉夜色里也团团锦簇,从窗台上哗啦啦铺泻下来。

    像是三角梅

    正是三角梅。

    阮雪音走近看,颇赞许。三角梅是冬春季节花,已经四月下,恐怕最后一茬了,却热烈依旧,将青砖青瓦之肃静点缀得喜气洋洋。

    叫她想起来锁宁城。

    锁宁城建筑颜彩也素淡,又终年少阳,云蒸雾绕间,最引人注目的也是冬春两季满城的三角梅。

    大片大片从街巷窗台上垂下来,姹紫嫣红,是雾霭细雨水气阴天下永恒的鲜亮。是隐于市的日光,席卷氤氲的落霞。

    真的很像锁宁城。这样的人家。阮雪音站在稀微灯色下,盯着那些紫红叶子花,有些呆了。

    夜色愈深,街上没有打更人。她踮脚伸脖子向黑洞洞的前方眺,路两旁依然不时有家宅微光漏出来,却是越发暗沉了。

    再走一段吧。走完这条街。似乎也快到头了。

    遂继续往前,街景与经过的那些一般无二,眼看快到拐角处,路面骤黑。

    星光月光皆在,消失的只有人间灯色。她停步,左右打量,借着夜光与身后微光方见左侧一排矮房,门窗紧闭,黑得悄然无声;右侧一整壁青砖墙,正中央一扇格外高阔的门,门顶平面上,似乎镌刻有字。

    阮雪音抬步凑近,隐约瞧出来是两个大字,但实在太黑,只能辨有无,看不出形貌。

    光亮不够又想看清东西。她挑一挑眉,只能让距离足够近。试试吧,万一呢。

    她没拿墨玉镜看过星星以外的东西,没有过契机与必要。所以此刻掏出来打算用它拉近视线距离,她也颇觉可笑,星星是自带光芒的,看这种黑洞洞的物事,怕是不成。

    的确不成。镜中所见依然黑洞洞,一片漆黑,还不如离远了看。

    她失笑,收起长管,仰头望星发现时辰不早,转身往回走。

    依然没有打更人。整个深泉镇寂静如山间,鸟鸣响起,轻柔“呜”声扬,紧接着一串低哑短叫,又闻一声尖而颤的“喂”。阮雪音竖着耳朵听,会心,该是雌雄领角鸮在对唱。

    这里很偏么领角鸮生活在深山阔林间,白日躲藏,夜间行动,如今热闹城郡里很难听到它们鸣唱。

    未时才从夕岭出来,哪怕一路未歇,总共行进也就不过三个时辰,能走多远,能有多偏

    一路走回客栈,难遇行人,进了厅堂,掌柜的已经不在,一名小厮正自安置桌椅,厅中灯柱只剩一盏。

    “夫人回来了。”性子倒明快,见人进来,回头笑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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