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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明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特别白

    范秀安看向老掌柜,范记商号是以粮商起家,这边地一带都有范记的粮仓,和地方卫所都有勾连,不然他也没法成为绥德商帮的第七位大掌柜。

    “还是在神木县里。”

    老掌柜答道,只是额头上冒了冷汗,自家老爷的脾气他最清楚不过,那神木县里的范记商号怕是出了问题,只怕老爷已经动了杀机,要给这神木县的范记商号从上到下都换一遍人了。

    “好得很,高老弟,我麾下人马调动需要时日,可我等不了那么久,不知道高老弟能帮个忙,为我杀几个不听话的家奴吗”

    范秀安看向了高进,他此行带的随从里,能打的就只有十来个,虽说神木县里范记商号上下不过百来人,但是那做主的范贤安居然敢背着他倒换粮食,想来必定是有所依仗,他不得不妨。

    “范兄哪里话,你我一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正好我也想去神木县里瞧瞧热闹。”

    高进自是答应下来,神木堡还是太小,虽说各种商品不缺,可是他想买的纺车等物却是没有的。

    “高老弟果然痛快,这件事了结后,老弟放心,我亲自盯着,给河口堡送去的粮食绝不会有半点问题。”

    范秀安沉声说道,他这些年许是太在意自己在绥德商帮里的地位,倒是忽略了范记商号的经营,以至于下面奴大欺主,那个范贤安,虽然也姓范,可他不过是当年大伯和人通奸所生的私生子罢了,也敢跟他作妖,真当他不敢杀人吗!

    看到范秀安眼里杀机凛然,高进知道这趟神木县之行,必定是要杀人见血,于是道,“范兄,那我等便先告辞,容小弟回去交代些事情,范兄你这里妥当以后,自去刘副千户府上寻我就是。”

    “高老弟慢走。”

    送走高进,范秀安看向老掌柜还有四周的伙计们,目光变得无比阴沉,“顺伯,你说句实话,你这里的人手还靠不靠得住”

    “老爷放心,老奴这边绝无问题,底下伙计也都是可靠的老人。”

    老掌柜是范家几十年的老家奴,范秀安私底下能喊他一声顺伯,眼下得了老掌柜的答复,范秀安方自脸色好看些,“那好,你挑选几个机灵聪明的,能接神木县里商号的伙计跟咱们同去。”

    “是,老爷。”

    老掌柜精神一震,这神木县的范贤安是个连家生子都不如的奸生子,要不是当年大老爷留了这孽种,哪有今日的腌臜事。

    ……

    刘府前,丁四郎带着货郎们到了以后,看着那两座镇宅的大石狮子,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来这副千户老爷的府上叫门。

    “什么人,这千户老爷的府邸也是你们能乱闯的”

    刘府前自有家丁把门,丁四郎他们这群货郎穿得虽然整齐干净,但仍旧是显得寒酸,自不会被刘府家丁们放在眼里。

    “这位爷,小的丁四,乃是奉高爷之名,来贵府找一位叫王定的。”

    丁四郎挺直了腰板走上前,报出了自家名号,那把门的刘府家丁愣了愣,一时间心思各起,但最后还是没敢使绊子,只是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帮你问问。”

    丁四郎也不急,就在刘府大门前等候起来,过了没多久,只见刘府侧门打开,一队持矛披甲的黑衣家丁走了出来,打头的边上正跟了先前和他说话的刘府家丁。

    “我是王定,你就是丁四。”

    王定看向丁四郎和他身后那几个货郎,得了答复后,又看到丁四郎手里那袋银钱,于是点点头道,“高爷吩咐过,出城以后你做主,咱们听你号令行事。”

    正说话间,那刘府里又出来几辆大车,上面装了帐篷煤炉粮食等物资,王定从最前面那辆大车上取了几套黑布棉衣,递给了丁四郎他们,“高爷说过,咱们这趟出去,怕是得好几天回不来,这些棉衣你们穿上,莫要冻坏了,另外高爷也留了话,那袋银钱里,你们可以先各拿一两回家和家人说下情况,省得他们担心,我等自会在这里等你们。”

    接过棉衣,听着王定这番话,丁四郎他们都是大为感动,谁都想不到高爷会替他们想得那么周到,而且他们明明什么活还没干,便许他们先拿银子回家,要知道他们平日里走村串庄,一个月下来也赚不到这一两银子。

    丁四郎解开了皮囊,给其他货郎发了银,然后给了刘黑子二两,“刘黑,我老娘那里麻烦你去一趟,也请你浑家帮忙照看下。”

    “四郎放心,我等会自把你阿娘接去我家,和我浑家正好做个伴。”

    刘黑一口答应下来,收下银两后便和其他人走了,听到他们对话的王定则是朝丁四郎道,“你就不回去看看,咱们这一走,这回来的时日可说不准”

    “高爷既然这般看重我,我自当为高爷效命。”

    丁四郎抱紧了手里那袋银钱,他当然想回去和老娘报喜,也好叫老娘知道,他如今有出息了,遇到贵人,说不定日后还能光耀门楣呢!

    只是这袋银钱是高爷亲自交到他手里的,丁四不敢交给王定他们掌管,更不敢独身一人带这么多钱回家,便只能请人代劳。

    王定听罢笑了笑,他不在乎丁四郎是什么人,只要对高爷忠心就行。

    货郎们去得快,回来得也快,毕竟他们平时就是经常离家在外,只是到了冬天才极少出门,不过这一趟又是有银子,又有那位高爷的兵马随行,所以各人家中都没什么担心,反倒是家家欢喜,就连丁四郎的老娘也托刘黑给他带话,叫他好生做事,不要给贵人丢脸。

    “咱们走!”

    见货郎们到齐,王定自喊他们上车,于是一行人坐着车在细碎的风雪里往北城门而去。

    ……

    刘府里,高进带着陈升王斗他们回来后,一路跟着丁四郎的杨大眼自是向高进禀报,“这丁四还不错,二哥果然没看错人。”

    “大眼,你去召集兄弟们,顺便叫上二狗,咱们要出趟远门了!”

    杨大眼不及细问,就匆匆离开了,只是不多时,剩下的同伴和李二狗那队家丁便到了刘府前院,就连刘循都被惊动了。

    “老弟,怎么了,是为兄我招待不周吗怎么说走就要走了!”

    刘循还想着今晚留宿高进,到时候让刘五福从府里婢女里挑个好看的送到高进房里暖被窝,却想不到高进午后出了趟门,就要离开了。

    “不是老哥招待不周,实在是小弟有要事,得和范大掌柜走一趟。”

    高进和刘循走到一边,将范秀安请他帮忙的事情简略地说了遍,这才让刘循安心。

    “老弟,这奴大欺主,必有所恃,你去了神木县,可得小心点,那边毕竟是卫里所在。”

    刘循皱了皱眉,神木县里范记商号那位掌柜,他也听说过,据说是范家人,和卫里的指挥同知欧信有些关系,按着刘循的意思,这粮食里掺沙土乃是边地大家心照不宣的规矩,更何况这又有可能牵扯到卫里,高进实在没必要去趟这浑水。

    “老弟,你可得想清楚,那范大掌柜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说是请你帮忙,搞不好是在坑你。”

    范秀安是绥德商帮的大掌柜,照道理刘循不该拆他的台,可他和高进确实投缘,事到临头,终究是忍不住劝道。

    “老哥的提醒,小弟记下了。”

    看着一脸关心的刘循,高进谢道,同时心里也暗暗警惕起来,若是路上范秀安能和他如实说清楚情况,那大家还能做朋友,不然的话,少不得他要仔细防着范秀安了。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可有王法
    宽大的帐篷里,烧得通红的蜂窝煤散发着惊人的热量,一壶刚放上去没多久的雪水便烧开了,黄铜打的水壶发出了呜咽的啸叫声。

    范勇提着黄铜壶上的木把,老练地泡起茶来,茶叶是好茶叶,但茶具却只是粗陶大碗,没有盖碗,泡出来的就像是小城镇里那种最普通的大碗茶。

    看着那碗里的茶叶在滚烫的水中飘起打旋,范秀安自语道,“我少年时上面有两位兄长,都是嫡出,论出身他们比我更该继承这范家的产业,所以我打小就知道,这范家的产业没我的份儿,想要日后活得像个人样,就得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我十三岁就跟着家里的商队跑商,从最底层的学徒做起,在那里没人当我是范家的三少爷,只是个叫阿安的伙计,那时候冬日里能喝上碗热茶便是享受了。”

    高进安静地坐在范秀安对面,听着这位绥德商帮的大掌柜讲着他少年时的经历,他们走得很急,下午风雪最大的时候,出了神木堡的东城门,这时候的官道已经被风雪掩盖,虽然队伍上下不是骑马就是坐车,可是速度依然快不起来。

    下起大雪后的陕北,旷野里一片白茫茫,日头一落,便不能再赶路,只能原地扎营,高进带着伙伴和家丁们做好了营地的防御后,就被范秀安请了过来。

    “我从绥德州开始,跟着商队走南闯北,从一个普通伙计慢慢当上管事,再到掌柜,直到二十三岁的时候,才有自己的商队,而那个时候我大哥和二哥,他们手底下各有商队数支,范家的大部分产业也都是他们在掌管。”

    高进很有耐心地听着,到了冬季,当太阳落下后,便是漫长的长夜,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听范秀安的故事,曾经当过支边教师数年的他是个全科老师,还自学过心理学,那几年的教师生涯,他给不少学生做过心理辅导,所以他懂得该如何去倾听。

    范秀安能感觉到高进的那种倾听并非故作姿态,而是真的用心在听他的话语,所以他渐渐地放开了心绪,“阿勇,你先下去吧!”

    “是,老爷。”

    范勇恭敬地退出了帐篷,他知道自家老爷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是他一个下人能听的,只是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回见到老爷能和一个人谈那么多自己的事情。

    “十年前,在绥德州,当时另有薛家和我们范家同为粮商,过去一直都颇有默契,毕竟两家一旦争斗,便是两败俱伤的下场,只会让旁人捡了便宜。”

    “原本我们两家相安无事,只是薛家的靠山忽然倒了,在官面上失了依仗,于是我父亲便决定吞并薛家,但明面上他让我娶了薛家的小女儿以稳住薛家……”

    高进想不到范秀安那位已经过世的父亲这般狠辣,一面让儿子娶了薛家女,一面又暗中布置对付薛家,始终将薛家瞒在鼓里,直到薛家主动向范家求援,才最后露出獠牙,将薛家产业夺了个干净。

    “那时候薛家的首尾是我亲自处置的,整个薛家上下三十七口,都在城外遭了马贼毒手,至于我那位妻子,随后也因为闻信伤心而死。”

    看着说到这里时神情异常平静的范秀安,高进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他捧着茶碗的手上,碗中微微颤抖的茶水说明范秀安的内心并不平静,于是他压低了声音轻轻问道,“那后来呢”

    “那之后,我父亲突然宣布让我继承范家的产业,指定我就是下一代的家主。”范秀安自嘲地笑了起来,“当时家里上下都在背地里说我狠毒无情,用妻子全家性命换了这家主之位,我那两个哥哥更是不服,结果不但被收走了手上的全部产业,还被软禁起来。”

    “我父亲临终前,要我善待两个哥哥,保他们做一世的富贵闲人。”

    随着范秀安的述说,他的神情渐渐狰狞起来,只有语气依然平静,“我答应了,可是却没有做到,我亲手用毒酒毒死了他们。”

    “高老弟,你说我这样弑兄的人是不是罪大恶极”

    “范兄这般做,想必是另有隐情”

    看着有些癫狂的范秀安,高进皱了皱眉道,他不相信像范秀安这样的聪明人会无缘无故地弑兄。

    “隐情倒也谈不上,只是他们不该替我做主,杀了薛家女,无论如何,她都是我妻子,就算死,也只能清清白白地死在我的手上。”

    听到范秀安的话,高进明白了范秀安弑杀兄的杀机是为何了。

    “高老弟,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只要是我范秀安想杀的人,不管他是谁,都得死!”

    “神木县范记商号做主的范贤安是我大伯的奸生子,连私生子都比不上的狗东西,可是这趟居然敢在我指派的粮食上动手脚,他背后肯定有人指使,说不定还是我那两个好侄儿。”

    对于范家大宅门里的恩怨情仇,高进不感兴趣,表面翩翩若君子,实则狡诈狠毒、野心勃勃就是他对范秀安的印象,只是他想不到范秀安竟然会把自己的阴私隐秘都告诉他这个外人,他不相信范秀安是把他当成生死相托的朋友才会如此。

    “高老弟,此去神木县,我要对付的不是范贤安,而是那些在暗地里敢谋算我的鼠辈。”

    “范兄,你既然这般坦诚相待,那小弟便实话实说了,帮范兄你清理门户,小弟义不容辞,可若是涉及到神木卫里……,还请范兄见谅,恕小弟无能为力,爱莫能助了。”

    临行前,得了刘循提醒的高进在路上时已经想明白,若只是去神木县的范记商号帮范秀安杀那范贤安立威,怎么说都只是范家的家事,可若是里面牵扯到神木卫里那些上官们的利益纠葛,他就得三思而后行了。

    高进不怕杀人,可是杀人也要看地方,在大明朝,皇权不下乡,说穿了王法只在城池之内,城池之外便是地方豪强、乡贤缙绅还有所谓的江湖绿林势力在维持规矩和秩序。

    神木县里,恰恰就是有王法的地方,更何况高进在神木堡已经得罪了徐通这个上官,并不想因为范秀安,再去得罪神木卫里的关系。

    似乎早就料到高进的选择,范秀安反倒是笑了起来,“高老弟放心,神木卫那里,我自会处置妥当,绝不会叫老弟难做。”

    “有范兄这句话就行。”

    “对了,天色已晚,我出去巡视一下,范兄早些休息才是。”

    高进起身告辞,范秀安和他说的那些故事,谁知道几分真假,他是不会全信的,自从父亲叔伯们死后,高进就不会再相信任何外人了。

    走出营帐,外面的冷风吹得高进脸上精神一震,刚才在帐篷里待太久,叫他整个人都觉得懒洋洋的,看着一直守在帐篷外的范勇,高进吩咐道,“煤炉虽然好用,但是记得要通风,范兄那里,烧得有些过了。”

    “是,高爷。”

    范勇听罢,连忙给帐篷掀了条细缝,好给里面换气,而这时候高进已自走到了远处的黑暗里,看不到身影。

    ……

    风雪渐弱,营地里虽有火光,但是却显得渺小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营地外围的一辆大车上,陈升抱着弓,半眯着眼,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听到脚步声,他才舒展开身子,看向后方走来的高进。

    “二哥,咱们真的要帮那姓范的做事”

    陈升眉头拧紧,范秀安虽然和他们有交情,可是去神木县里杀人这种事情,陈升还是有些心怀忐忑,他可不是王斗杨大眼他们,觉得跑到县城里去杀个把人没什么大不了的,那里是有王法规矩在的,而且神木卫也在县里,就他们这点人,压根就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你有顾虑”

    高进面带鼓励地看向陈升,然后沉声道,“有顾虑就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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