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罚·落骨生香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鹿朽鱼
“可是万一...”
“你别瞎操心了,现在整个珵国百姓巴不得这个妖女赶快死,你到底是怎么了?”
那人摇摇头不再说话,几个人拖着花沉沉的尸体上了刑车。
阿善举目望去,无温的眼底起了几分兴趣。
她回过头,看向面容沉静的叶公子,“想不想看看人间惩处凡人的极刑?你一直说这些凡人最为善良正直,那你可曾见过他们面露凶相的时候?他们若是残忍起来,比冥界地狱里的恶鬼还要可怕。”
她说完,不理会叶迦言,径直朝前走去。
叶迦言眼里一派从容沉稳,步履悠闲的跟着阿善走去。
此时天刚刚亮,阴沉的天穹上不时的飘下柳絮般的雪花,花沉沉的尸体被铁链锁着,整个人毫无声息的躺在囚车里,发丝凌乱,脏污不堪。
这个昨日还站在祭祖台上的一国女帝,今朝已成了众人唾骂的阶下之囚。
阿善摸了摸怀中玉瓶,看着细碎的薄雪一面在半空中轻盈舞动,一面簌簌坠地,溅入脏污的尘世。
慈悲罚·落骨生香 第55节
如同生命,在短暂的欢聚之后,只剩冗长的离散和凋零。
这一路,无数的谩骂和唾弃,无尽的白眼和鄙夷,可她终归是成了一缕魂魄,再也看不见这样丑陋的世人嘴脸,再也不用面对这阴谋算计的复杂人心。
迢迢人间路,她已经走完了全程。
最终,囚车在刑场停下,她的尸体被四根粗铁链拴在木桩上,身下堆满了泼了滚油的干柴。
阿善面无表情的看着,那高高的座位上,为首的便是司马清隐,那样冷然不苟言笑的男子,望向花沉沉的目光里没有往昔的半分温情。
活着的人,仍旧是那戏中人,无法抽身而退,日子久了,甚至会甘之如饴。
阿善站在人群中间,四周铺天盖地的怒骂声,皇城里的人百姓几乎全都来了,每个人手里拎了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拳头大小的石头,那些石头,全部砸在了花沉沉的尸体上。
坐在那里的珵国大臣,个个都是无动于衷的看着。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几个妇人和小孩,那些人哭着喊着冲进柴堆,对着死去的花沉沉一顿拳打脚踢,身边的小孩也拿着石头一下下打在花沉沉身上,那些个妇人哭的极其惨烈,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伴着打骂声令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那些妇人和孩子,是当初被花沉沉下令斩杀的大臣们的家眷。”阿善正迷茫间,身边传来叶迦言清冽润和的声音。
司马清隐下令让人将这些妇孺带走,然后命令底下的人行刑。
大火烧的迅猛,一眨眼已经冒起了浓烟,那个单薄瘦弱的身影,隐在了漫天的烟雾里,四周围满了百姓,却没有一个人,会为她的死流半滴眼泪,反而觉得大快人心。
柴火烧的噼啪作响,所有人都沉默的看着,这时,钦天监的人却忽地穿着朝服整齐有序的走了过来。
司马清隐皱起眉,有些疑惑的看着越走越近的钦天监一群人。
“白大人。”司马清隐站起身,看着走到身前的钦天监大人,问道:“不知白大人此刻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白大人岁数已高,眉毛皆已花白,他看了眼司马清隐,拱了拱手没有说话,然后转过身,看向了火堆中的花沉沉。
阿善讶异的挑了挑眉,那个白大人,是她之前在客栈里见到的那个老人。
第47章 幽冥黄泉
白大人看着花沉沉,眼里划过叹息和怅然,而后收敛情绪,从怀中掏出来一份明黄圣旨。
转过身,他朗声喊道:“圣旨到,司马清隐接旨。”
司马清隐心中错愕,半晌才跪了下去,所有的人都纷纷跟着低头跪了下去,整个刑场上,只有大火滋啵的声音。
白大人朗声念完了圣旨,整个刑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
随即,底下的百姓开始纵声欢呼,对着怔愣中的司马清隐直呼‘吾皇万岁’。
那是一道册立司马清隐为珵国新帝的圣旨。
那一刻,全场的欢呼声那样强烈,再没有一个人,还记得那尚在大火中被炙烤的人。
也全然忘记,他们听到了这份圣旨,正是由她亲自下笔。
阿善冷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已经烧焦的尸体,再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司马清隐站起身,接过圣旨,沉默了很久,才问道:“白大人,这份圣旨,是何时写的?”
白大人花白眉下的眼睛露出睿智的光芒,声音淡淡道:“这一份圣旨,是陛下当着老臣的面写好亲自交到老臣手里,大概是三年前吧,具体日子老臣已经记不清了。”
“陛下说了,让老臣待她死后再宣读这份圣旨,这是陛下的玉玺,还有陛下写给你的一封信,如今一并交还。”白大人将怀里的东西掏出来,递到司马清隐手上。
司马清隐踉跄的后退两步,俊俏的面容白的如同这漫天洒下的雪。
她早已安排好了后事...
三年前...
这万里江山,她早已拱手相赠!
他忽地捏紧那一道圣旨,大步冲向那烧的旺盛的大火,奋力嘶吼道:“灭火,给我灭火!”
那些士兵吓了一跳,赶忙手忙脚乱的搬来水桶和沙土,等火尽数灭完,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那个曾经生动活泼的人儿,已经成了一具漆黑的白骨。
他红着眼,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隐隐有些发抖,缓慢地,一步一步走到那具白骨面前,开口的声音暗哑破碎,细微的如同呢喃耳语。
“你不可以这样,花沉沉,你不可以这样。”
回答他的,是白骨永远的沉默。
他眸子里的痛苦越积越多,终是疼得满心胀痛,忍不住蹲下身去。
忽地,人群里有人惊呼了一声‘好香啊!’。
众人纷纷点头,的确很香,一种闻所未闻的独特香气在这片天地里肆无忌惮的飘散开来,这样特殊的异香,闻之顿觉头脑清明四肢畅达。
“是白骨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有人寻到香味的出处,更加震惊的惊呼出来,指着那具白骨怔然说道。
所有的人纷纷看向白骨,司马清隐也闻到了那股异香,他离白骨最近,闻到的异香也是最为浓郁。
他摇晃的站起身,唇色苍白的看着眼前焦黑的白骨。
良久,他抬起手,想要触碰白骨的眉眼。
可就在手碰到白骨的那一刻,整具白骨忽地化成了漫天的粉末,随着风雪洒进这座皇城的各个角落。
那阵浓郁而奇异的香味,据说在皇城里三日不绝。
这些,都是冥王后来告诉她的。
慈悲罚·落骨生香 第56节
阿善走在冥界的黄泉路上,两旁的幽冥鬼火调皮的乱窜,她与叶迦言并肩而行,花沉沉独自一人走在前面。
“人这一辈子,有太多的求而不得。人尚且如此,何况你是个妖。”阿善说道,平淡的语气在这阴森的黄泉路上响起,淡漠的眼里含着讥诮的苍凉。
“你心中已经放下了牵念,他的事你也无需再管。”阿善又道。
要是一切心愿都能如愿,就真的可以无憾了吗?
怕也不见得。
花沉沉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幽幽呼出,适才说道:“以前我一直以为,我是不怕死的,哪怕明知道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也不害怕,顶多是觉得有些遗憾,可是等我真的死了,才发现原来我也是怕的。”
她怕死,很怕很怕。
“死都死了,还怕什么。”阿善看着绕在脚步的鬼火,淡声问道。
花沉沉摇头,模糊的面容看不清神情,“心中有了眷恋的人,就会变得贪生怕死。”
被人真心爱护过,心里便有了贪念,想要得到更多,也愈发的不满足。
对自己这条命,也愈发的学会珍惜,想陪着那个人白头偕老,等老了,再陪着他一起走过这漫长黑暗的黄泉路。
两个人若是能携手走过这段路,一起喝下那碗孟婆汤,才是真正圆满的结束。
阿善停下来,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黄泉路的尽头。
花沉沉低着头,有些出神的看着自己脚下。
然后,阿善收回目光,望着花沉沉的背影讽笑,“你一心寻死,却殚精竭虑的为他觅一条活路,如今怎会觉得怕了?若是真的怕死,当初你便不该为他做那么多。”
花沉沉看着脚下漆黑坚硬的路,低低回道:“我的寿命很快就会耗尽,我怕我护不了他,便想着替他安排好一切,那样等我死了,也能放得下心。”
“所以你便下令杀了那么多朝廷大臣?那些人都是当年残害文丞相一家的帮凶,你费尽心思的一个个找出来,再安以各种罪名将他们诛杀,当年若不是珵国老皇帝和那些大臣,荀晚的家也不会被满门抄斩,他现在依旧是文家的公子,当朝丞相的嫡长子。”
“要替他报仇的,不是吗?他们害的阿荀从小成了孤儿,在砚华寺里受尽欺凌,他们这样做,会遭报应的。”花沉沉笑了起来,魂魄轻盈而透明。
正说着,漆黑的黄泉路渐渐亮堂起来,有晕淡的光芒从前面拂来,阴柔而幽魅。
那有着熹微光亮的地方,是黄泉路的尽头,是鬼火灼亮的冥界。
走过了这长长的似是没有尽头的黄泉路,便是凡人口中的阴曹地府。
她抬着头,魂魄白的几近透明,看上去极为吓人,那双漆黑的眼眸里,黑的几乎看不见眼白。
身后,叶迦言拉住阿善的胳膊,朝她无声的摇了摇头。
两个人便停了下来,远远的看着。
花沉沉的身子抖得如风中破絮,隔得这样远,阿善都能听见她越来越急促沉重的呼吸,像是离了水的鱼,想拼命的呼吸,却越来越觉得窒息。
一呼一吸...
绝望、窒息。
那是冥界的入口,是她即将去往的归宿,她早已坦然,此刻却惊恐万分的站在黄泉路上,脚下再难跨出一步。
荀晚站在那里,身边是冥界的黑白无常,他看着黄泉路上的她,眼底的光芒温暖而柔沁。
他手里拿着薄薄的一张皮,身姿清贵面容如玉,唇边笑意那样温柔。
花沉沉迅速转身,她朝着来时的路大步走去,双手捏的发白,从喉咙里挤出干哑自欺的笑声。
“这不是黄泉路,错了,走错了...”
有人轻轻拉住她的胳膊。
“我一定是眼花了对不对?阿善你告诉我,我一定是眼花了。”
阿善望着她,没说话。
“不,不会的。”花沉沉站在那里,拼命的摇自己的脑袋,“我的阿荀怎么可能出现在冥界,他在人间好好活着,对,他一定会好好活着,他的命是我救的,所以他必须给我活着,活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刻。”
阿善第二次露出那种怜悯的目光,对花沉沉的怜悯。
你费尽心机的替他铺路,又哪里知晓,他早已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第48章 相聚忘川
叶迦言开了口,打破了她最后一丝自欺欺人。
“荀公子已经离世,在你被关入天牢的一个时辰后。”
花沉沉跌倒在地,魂魄透明的近乎孱弱。
阿善不禁又想起去天牢找花沉沉时看到的那个被万箭穿心的尸体,若是离开时花沉沉肯侧头看一眼,哪怕血肉模糊的不成样,她相信她也会认出,那是她心心念念割舍不下的阿荀。
这残酷的一切来的猝不及防,打的她心魂惊颤,魂魄动荡心潮迭起,眼前一阵阵发黑。
前方传来轻轻地脚步声,下一刻,她冰冷的身子被人纳入怀中,熟悉的怀抱,却同她一样的冰冷。
她被他抱在怀里,终是再也无法忍受的嚎啕大哭。
他轻轻地将属于她的那张脸皮贴上她模糊的脸,眉眼温柔动人。
“你为什么会来,为什么啊!”她揪着他的衣领,失声痛哭。
荀晚安静的抱着她,低低的笑,“因为舍不得。舍不得你一个人走。”
慈悲罚·落骨生香 第57节
她真的很久都没有见到他这样笑过。
可一想到他已经不在人世,她的心又痛了起来,她宁愿再也看不到他笑,也不愿意他来了这里。
“花沉沉,你的寿命在三年前便已耗尽,是荀晚替你续的命,拿他自己的阳寿,为你续命。”叶迦言道。
所以,同生共死。
他死的那一日,你也会离开人世。
她之所以没撑到十八日再死,是因为荀晚的身子已经彻底熬不住了。
叶迦言走过来,看了眼荀晚,对他说道:“还有一个时辰你便要喝了孟婆汤去投胎,记得过奈何桥时,不可以回头。”
花沉沉猛的扑到阿善脚步,抓住她的裙子急促的说道:“姑姑,我求求你,求你让他回到人间好不好?他不该死的,他不该来这里,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求你,让他回去。”
阿善冷眼嗤笑,“花沉沉,你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你总是喜欢自作主张,喜欢用自己的方式去谋划别人的人生,你为何不问一问,荀公子到底愿不愿意回去,他究竟想要什么,你好好想一想。”
花沉沉愕然一怔,荀晚刚好握住她的手让她放开阿善的裙摆,他笑的从容,抹去她满脸的泪水。
“我要的,从来只有你。不要让他们为难,小知,别哭了。”
花沉沉站起身,眼睛红的吓人,她笑,却泪落不止声音哽咽,“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你唤我‘小知’了,我以为,再也不会......”
荀晚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永远都叽叽喳喳的,像恼人的知了一样,我怎么会忘。”
花沉沉大哭,揪紧荀晚的衣服,“你这个骗子,骗子啊...”
他骗的她这样惨,瞒得她如此辛苦,她为了他所做的一切,到头来全是白费。
荀晚抱住她,安抚的拍着她的背,终是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深藏心底的话。
“一个人的福禄双全,是你的成全,却不是我的归宿。”
小知,我懂你的成全,可那不是我的归宿,没有你在身边,再大的成全,都注定无法圆满。
阿善看了一眼两人,转身朝冥王的府邸走去,声音淡漠的通知两个人,“一个时辰,有什么要说的话,赶紧都说了吧。”
叶迦言随着阿善走向冥王府,走了一半,阿善忽地转过身看着叶迦言。
叶公子挑眉,气定神闲的回望她。
“在珵国,荀晚一直看得见我们对不对?”
“嗯,珵国公主,这只妖还有荀公子他们三个都看得见我们。前两位是因为魂魄不全,而荀公子则是出生的生辰太过特殊,也正因为他特殊的魂魄,那位国师和老皇帝才会为了他的魂魄诛杀文丞相满门。”
阿善咬牙,问出心底的疑问,“你为何要帮荀晚?”
叶迦言看了眼不远处那相依相偎的两个人,总是温文浅笑的面容也多了一丝怅然,“阿善,荀公子不信佛。”
“这个我知道。”她有些不耐烦。
“可是他却为了花沉沉,在佛前日夜虔诚的祈祷,他已经无路可走,为了救她,尝试了很多办法都不奏效,最后,只能求他以前从来不信的佛祖,希望佛祖能救回她。”
“所以你被他的一片痴心打动了?”阿善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叶迦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那时我只是在想,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羁绊和情感,能够让一个人日日夜夜专心致志的做着他以前不屑和不喜的事,以那样虔诚敬畏的态度,只为了求一个渺茫的机会。”
“花沉沉三年前大病一场,其实那时候她便该离世,我无意中听见了荀晚的祈祷,觉得有些意趣,便与他做了交易。”
阿善扯了扯衣领,白他一眼,“做了什么交易?荀晚到死都没有告诉花沉沉这些实情,也是因为你吧。”
他顿时笑的有些无奈,却是点头承认了她的话。
他没有告诉阿善,世间诸般,皆有其‘不可说’的一面。
正如他亦有他的不可说。
不可说,说不得。得之心,毁之欲。
“有病!”阿善总结。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人,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和举动。
在她眼里,喜欢就是喜欢,憎恶永远憎恶,岂会想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这样将自己的真实心思藏起来,天知道会造成多少误会。
世间有千万种爱恋,亦有千万种爱的方式。如同一片树叶,哪怕残缺,哪怕丑陋,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一片叶子。
叶迦言抚额,墨发间的青玉簪隐隐闪烁。
他微微叹了口气,“这是惩罚,这一世的爱而不得有口难言,是天道对花沉沉和荀晚的惩罚。无论是花沉沉还是荀晚,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却格外重视对方的性命。也正因为如此,才十分小心翼翼,生怕一个纰漏或疏忽,便是万劫不复。”
“在你们这些心怀慈悲的人眼中,我们做什么都是错,杀人是错,害人是错,伤人是错,连救自己在乎的人也是错,一旦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我一直都不明白,那所谓的慈悲,究竟是哪里慈悲。”
她平静的说完,再不去看他,大步朝冥王府邸走去。
一个时辰十分短暂,等阿善再次回来时,花沉沉和荀晚正站在忘川河边,比肩而立,形影相随。
她看了眼两个人紧紧相握的手,侧头怒瞪叶公子,“我该说你什么好,尽给我找麻烦。”
冥王看了一眼叶迦言的脸色,极力忍住笑,掩唇咳了咳,扬声对荀晚说道:“荀公子,你投胎的时辰到了,走吧。”
荀晚回过身,对着阿善俯身行礼,他声音朗润,不复叶迦言的清和沉淡,有着细微的沙哑和低朗。
“抱歉,要麻烦姑姑了。”
闻言,所有人都愣了。
阿善瞪着眼看他,又转头看向花沉沉,接着又转回目光看荀晚,“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慈悲罚·落骨生香 第58节
“知道。”他握紧花沉沉的手,说的再从容不过。
阿善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转头冲叶迦言吼道:“你他娘的看看你干的好事!姓叶的,我真想一脚踹你去投胎。”
叶迦言眉眼淡定的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
我看你根本不知天高地厚!
阿善气的脑仁疼。
第49章 荀晚番外1
一、砚华寺——相依为命
他自有记忆之初,身边便有她,也只有她。
那是他的小知。
与他相依为命的小知。
他被丢在砚华寺里,无人问津。
是她陪他玩,逗他笑,和他说话,给他讲故事,照顾生病的他,欣喜长大的他。
起初,还是幼童的他喜欢唤她‘阿姐’,整天跟在她身后‘阿姐阿姐’的唤着,黏人的紧。
后来,他长大懂事,再不唤她‘阿姐’。
因为他想娶她,他想她成为自己的娘子,而不是姐姐。
为此,她还纳闷了许久,因为从他懂事起,他不再唤她‘阿姐’,而是‘小知’。
每次唤她小知,她都是一脸懵然的看着自己。
他看的发笑,却始终不愿说出原因。
而她,也不再多问,渐渐习惯了这个称呼。
小知小知,是他的知己,也是心悦佳人,佳人不知。
其实,他早已知晓她不是凡人,却不曾表露,她也似乎忘记了同他说明。
那张清丽秀气的脸他看了十几年,却始终一如初见时的年轻美丽,不曾衰老,不曾改变。
整个砚华寺里,只有他看得见她。
有时他同她说话,被寺里的人撞见,都是一副见鬼的样子看他,自此流言不断,寺里的人愈发同他疏远。
她总是待在他的院子里,寻常不会踏出院子半步,他去前院诵经时,她便躺在那棵桂树上睡觉。
她待他好,比所有人都好。
他想,她疼他,疼到了骨子里,与血交融,难以舍弃。
她有多疼他呢?
后来,世事天翻地覆,面目尽数模糊,爱恨无法看透,她却始终疼他入骨。
她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他踩,把自尊送到他面前任他羞辱,把世间尊贵的权力和地位送给他,把罪恶和丑陋一力扛过。
他曾经想要带她离开这里,带着她去看遍四海风景踏过八荒九州。
然他尚未来得及带她走,带她离开这冷漠世故的砚华寺,一场大火,用着毁天灭地的姿势,毁了他与她所有的期望。
他陷入昏迷,对一切无从知晓,只是在闭眸阖眼的那一刻,想到了她。
他想,他大概要失言了。
二、皇宫——有口难言
再度醒来,是一个荒凉偏僻的小村庄,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没有待多久便被那个老皇帝的人找到,带回了皇宫。
那是他第二次见到花沉沉。
那时他尚不知晓,眼前人的身体里,是他的小知。
所以,在面对她的讨好和靠近时,他总是眼带厌恶的避开,从不会对她说一句温和的话,他的冷漠和憎恶却没有丝毫影响她,依旧是喜笑颜开的来找他。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