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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悲罚·落骨生香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鹿朽鱼
所有人都看见了花沉沉看向那人的目光,也看见了,花沉沉一说完,那人下一刻便捂着脖子倒地,化成了一滩血水。
“女帝是妖,她又在施妖法了,杀人啦!”
尖利的叫声刺破众人的耳膜,霎时间所有人都开始慌乱的四处奔逃,尖叫声湮没整个祭祖台。
花沉沉挺直背脊,目光傲然的看着眼前的局面,视线在那滩血水上打量了许久,她忽地一笑,眼底陡然有了疲倦之色。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当真是厌倦至极。
“怎么,诸位爱卿也觉得朕是妖?”她眨了眨眼眸,看着底下迅速站成一排目光警惕的珵国大臣,有些好笑的说道。
“臣历代效忠吾皇,你这妖孽竟敢在珵国兴风作浪,臣哪怕是死,也要除了你这个妖孽。”有大臣站出来说道。
“好一个效忠。”花沉沉浅笑。
又有大臣站出来,道:“你这个妖孽,连你的那位国师也是妖怪,我已经派人查实,从来没有一个叫阿善的人,你将珵国弄的乌烟瘴气,实在是罪该万死。”
“是吗?”她淡笑。
底下大臣无比紧张的看着她,那些四处逃跑的百姓忽地又全部跑了回来。
花沉沉有些讶异的挑起眉,待看清那些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士兵时,她忽地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似了然,似明悟。
“妖孽,你究竟把陛下弄哪里去了?”兵部尚书严词厉色的怒指她,不知何时到手的剑冷光凛凛。
花沉沉站在那里,华裳丽容,艳姿无双,眉间印纹摄人的孤傲。
“朕自然就是花沉沉。”她说,语气平淡一脸从容。
“胡说,臣看着公主长大,岂会不知她的性子,你这妖孽究竟是何时害了公主,你究竟想要怎样?”礼部尚书也怒声说道,望着她的眼眸充斥着恨意,哪里还有刚才的恭敬和顺从。
“朕说了,朕就是花沉沉。”她依旧不改话语,眼角微挑的说道。
“不,你不是。”
突然传来的男子清冷嗓音,带着寒风霜雪的肃杀之意,有着北国雪地的霜寒冻彻。
花沉沉似是一怔,随即缓缓回过身,华服逶迤在地,划过绝美的弧度。
一柄闪着料峭冷光的剑,直接架到了她的脖颈处,锋利的剑刃擦过细嫩的脖子,留下一道血痕。
司马清隐手执冷剑,望着她的目光含着高山雪原的千尺寒冰,“你根本不是沉沉。”
他那样肯定的说道,目光中流露出的,是她从未见过的翻涌情绪。
“清隐在说什么?”花沉沉抿唇一笑,“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呢。”
她低头看了看莹白的积雪,忽然笑道:“这样兴师动众的演一出戏给珵国百姓看,清隐,难道你对我也是恨之入骨?”
“你看,对于今日的祭祖,我的确是怕的。”
心底莫名有些想笑,却也不再打算否认。
她过着金尊玉贵的日子,身边的人却将她死死堤防。
“看来陛下是听得懂的。”司马清隐手里的剑再次往前递了递,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对陛下恨之入骨的人,从来不止微臣一个,陛下不妨回头看看。”
花沉沉依言转过头,那重重包围的祭祖台下,那死寂无声的浩荡人群中,一人穿着素雅整洁的白衣,墨玉束冠翩翩如玉,一双眼眸濯黑,穿过重重的士兵缓步走来,清隽贵气,温雅无双。
“阿荀...”她看着一步步走近的荀晚,有一瞬的失神。
荀晚踏着寒风而来,身子清拓的立于祭祖台下,与站在台上的她遥遥相望。
衣袍翻飞,眼里冷然无温。
司马清隐手中的剑依旧架在她的脖子上,那一处血痕早已干涸,花沉沉侧头看他,“清隐不愧是珵国的栋梁之才。”
这般的能屈能伸,如此心机缜密,如此擅长捉人把柄再横加利用,当真是厉害。
有些怅然的叹口气,她抬头望着大好的苍穹,眸孔里洒下光芒万丈。
她说:“这一场江山博弈,我输了。”
司马清隐似是不愿同她辩解什么,只是目光定定的问道:“你把沉沉弄哪去了?”
花沉沉看了一眼站在下面沉默不语的荀晚,她的目光停在他的身上,不愿离开,甚至舍不得眨眼。
“啊,你是说那个公主啊,被我杀了,你知道的,她挡了我的路,只能杀之除患。”她云淡风轻的说着,脖子上又是一阵刺痛。
司马清隐的眼眸通红,隐隐有着汹涌的杀意。
她似是毫无察觉脖子上的利剑,继续说道:“清隐不是早就知道她死了吗,每一年的冬天,你都会去砚华寺拜祭她,又何必再问我,这样自欺欺人的做法,可不像你。”
拂了拂肩上的灰尘,琉璃般的眸子里刻着某人的身影,她的声音低低响起,带着几分的疲倦和无奈,“你不过是想要一个名正言顺拿下我的理由,我给你便是,你又何必挟了阿荀,我千辛万苦才将他送出珵国,你不该将他牵扯进来。”
司马清隐望了眼底下那人,唇角咧出讥讽而嘲弄的笑意,眼里是深深的恶意,“陛下心思玲珑,原来也喜欢自欺欺人。义安侯今天会站在这里,陛下以为是因为微臣?呵,陛下真的了解过他吗?谋划今日之事,多半也是义安侯的功劳呢。”





慈悲罚·落骨生香 第48节
第41章 一败涂地
他说完,去看花沉沉的反应,却有些意外的发现她十分平静的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了他的话,只是那双潋滟的眸子,依旧牢牢的看着那个人。
“是啊,他的确是最恨我的。”她笑,眼里溢出悲哀之色。
所有人都沉默的看着高台上的两个人,身穿重甲的士兵严阵以待,那些被挡回来的百姓们也都看着她,挤满了人的祭祖台,却安静的仿佛无人之境。
凛冽温柔的雪,静悄悄的落在每个人身上。
“阿荀...”她站在那里,低低的唤他,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她笑起来,眼底晶莹闪烁,然后不管不顾地,抬起脚朝台下走去。
司马清隐也不拦她,倒是底下的众人,惊恐的瞪着往下走的花沉沉,生怕她会伤了自己。
毕竟是妖,这些凡人心里又怎会不怕。
一阶,两阶,三阶...十一阶,目光沉静,身姿傲然。
然后,身后一道赤红的火袭来,径直打入她的背脊,她疼的身子一颤,脚下一滑直接从台上滚了下去。
那样的狼狈,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她滚落在雪地里,珍珠玉冠掉落在地,整洁的发丝凌乱的披散下来,身上的皇袍染了泥土和雪水,她却已无暇顾及。
方才那道符,是司马清隐拿出来的,就是为了降住她。
这符疼得她浑身直抽搐,四肢百骸一阵痉挛,光洁白皙的手背上浮现一条条经脉,根根暴起,有种随时会血管爆破的感觉。
她趴在地上疼得打滚,目光里是那双干净不染纤尘的鞋面,她吃力的往前爬,指甲深深地陷进泥土,四面寂静的可怕。
确切地说,是死寂的可怕,那道符打在她身上,终是令她现出原形。
那些老百姓和大臣们,包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士兵们,都惊恐丢了手中的兵器,吓得双腿直抖,抱在一起抖索着。
她的四肢变成了乌黑沉重的檀木树枝,原本那张明媚动人的面容也消失不见,而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一张,没有脸皮的脸。
终于,她爬到了他的脚边,伸出枯手抓住了他的衣摆,她粗喘着气,有些费力的对他笑,浑然忘却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恐怖。
“不是让你同莫莲若走了吗?为何要回来,为何,不听我的话...”
她越说越慢,似是耗尽了全部力气。
荀晚目光沉淼的看向缓步下来的司马清隐,他手里的利剑在阳光下泛着清冷的杀意。
荀晚低下头,对上花沉沉那双清澈的眸子,然后,唇角轻微的勾起,“若是走了,如何能看到这样一场精彩好戏,为了这场戏,我与司马大人可是精心准备了好几年。”
话音落,在场众人哗然。
原来,义安侯同丞相大人一直在暗中伺机找办法对付这个妖怪。
那双手紧拽着他衣摆的手,终是无力坠落。
她再没有一点力气,浑身疼的那样厉害,趴在脏污的泥地里,笑的眼泪直流,笑声断断续续的响起,很快便被风吹尽。
“来人,此妖孽法力高强,如今已被道符制住,即刻收押天牢!”司马清隐的声音冷冷响起,恢复了一贯的严肃。
目光对上荀晚,司马清隐微微一笑,严肃的眉眼间多了几缕笑意,“义安侯果真好计谋,此次若非义安侯千辛万苦寻来道符,怕是没那么容易降住这个妖孽。”
荀晚淡眸,不置一词。
花沉沉被几个粗壮的士兵从地上抓起来,一身的狼狈,满脸泥污,早已没了开始时的光彩艳丽。
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但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她在笑。
她沉默的由着几个人绑住,没有丝毫反抗,那双眼眸,直直地盯着荀晚。
“这妖孽对义安侯,倒是情深意重。”司马清隐站在一边,望着花沉沉的说道。
荀晚似乎笑了一下,淡然和煦的面容迎着灿烂的午阳,漆黑如墨洗的眼孔里,邃然如寒石斗冰,一汪无澜深寂,又似燎原星火,燃着炙热而滚烫的烈火。
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的手被花沉沉抓住。
她低着头,不用看她也清楚头顶视线冰冷刺骨,她目光怔怔的看着自己的鞋尖,声音低到尘埃里。
“路滑,你牵着我,要是摔倒了,拉着你陪我一起丢脸。”
说完,抬起头,眼底的晶莹邃亮明透。
她笑着,眼泪渗入没有皮的脸,声音沙哑似沙石碾磨,“这一跤,摔得真狠。”
雪天路滑,那个牵着她护着她不让她摔倒的人,却再也不愿伸手。
有时候义无反顾的栽下去,也只是为了看一看,他会不会伸手抓住你。
她赌了,也输了。
荀晚目光清凌的看着她,声音清漠而寡淡,“愣着做什么,还不带下去?”
他的话,是说给那几个士兵听的。
士兵一惊,赶忙扯着花沉沉离开这里。
花沉沉脚步踉跄的被拽走,神思有些恍惚,身后传来司马清隐淡淡的询问声。
“这个妖孽说的话有些奇怪,义安侯可听懂了?”
“没有。”




慈悲罚·落骨生香 第49节
司马清隐似是哦了一声,道:“看这妖孽的神情,我差点以为义安侯同她是旧识呢。”
“岂会。以前倒是有人同荀晚说过这句话,只不过那人早已葬身火海,当时也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哦,公主现在在城外等着义安侯?”司马清隐对这个不感兴趣,换了话题问道。
“嗯。”
阿善吃完手中最后一瓣橘子,冥王也刚好阖上那扇窗户,他对着沉默的黑白无常两兄弟挥挥手,“时候差不多了,去吧。”
黑白无常颔首,领命出门而去。
“叶公子,你们也该出发了。”冥王走到桌前坐下,望着两人低声说道。
叶迦言颔首,清和朗润的目光望向阿善,冥王的目光也随即看向阿善。
三个人都沉默着,良久,冥王叹了口气,说道:“阿善,若是实在勉强,我同叶公子去也是一样的。”
“勉强?勉强什么?”阿善面无表情的目光扫向两人,“你们去了能怎样,花沉沉的魂魄,你们能收的回来?”
冥王哑然,“我也是怕你心里不好受嘛,毕竟那花沉沉也算是一个强者,你....“
阿善猛地站起身,冥王的声音顿时卡在那里。
她低头,眼底冷光乍现,“这些年在冥界是待傻了吗?她花沉沉只有死了,我才能好受。”
说完,大步朝门口走去,素白的手指扶上门框,略微停顿了一会儿,她侧眸看向两个坐着不动的男人,声音讥诮似冥界鬼域里的阴冷幽风。
“我阿善对弱者下手,对强者下狠手,从没有手下留情。”
屋内的两人,相顾无言。
第42章 玲珑百转
花沉沉再一次的见到阿善,是在天牢里。
这座天牢修建的极为牢固和隐蔽,关押的都是死罪的犯人。
地底潮湿的寒气顺着冷硬的地面窜入四肢百骸,花沉沉一动不动的趴在肮脏的地上,昔日尊贵的女帝,竟落得如今下场。
阿善走进来时,第一眼便看到了死气沉沉的她。
她一步步堂而皇之的走进来,待走近花沉沉那间牢房时,散漫侧眸看了眼隔壁牢房里那浑身插着冷箭的死人。
啧,万箭穿心,死的可真悲壮。
她缓步走过去,径直穿过那道牢门,然后蹲下,拍了拍花沉沉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死相太丑。”
她冷冷的嘲讽,眼底全无波澜。
花沉沉艰难的睁开眼,“你现在来这里干什么,骗子。”
“我骗你什么了?”阿善冷笑。
“你骗我,我的阳寿,根本没有那么多时日。”
阿善了然的点头,“诚然,这件事的确是我骗了你,可这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运气不好。”
花沉沉不吭声。
阿善挑眉,看着仍旧一动不动的她,嗤笑道:“现在说这话还有意义吗?花沉沉,你已经死了,你的魂魄不肯离开这具躯体,难不成还真是舍不得了?”
她摇了摇头,有些惆怅,更多的则是难过,难过今后的自己再也无法继续喜欢他。
犹豫了半晌,她问道:“姑姑可否,再等一等。我心里藏了一些话,想要说给他听。”
阿善冷笑,眸子里没有半分松动,“你已经回不去这具身体,之前活着的时候,有那么多的机会你怎么不说,现在想说也晚了。”
“姑姑,你再等等。我心里有事,走的不安心,哪怕到了下辈子,难免还会牵肠挂肚,何不让我解决了所有事情,那样,我也能够安心同你走。”她执着的近乎倔强。
阿善看着她,眼底无情,“你想多了,你早已没了来生,你全部的寿命,只有这一世。就算有,一碗孟婆汤下肚,再牵肠挂肚的过去,都会烂在身后的奈何桥上。”
“姑姑,你不懂。”她看着她良久,终是叹口气说道。
阿善背脊挺直,眼眸清澈又冰冷,“我是不懂你的想法,你也不会懂我的感受,谁没有过去没有心心念念过?心口的伤疤,谁又比谁少。”
“姑姑,你说他爱过我吗?”
她不贪心,哪怕只是微末的一点点,就够了。
阿善抬眸,看着摇曳不定的烛火,神情淡漠,“谁知道呢,男人的心,从来没人看得懂。”
他可以很喜欢你,也可以转身就杀了你。
或许他的确爱你,但这份爱,不足以抵消彻骨缠绵的恨意。
这世间难以两全的,何止是忠孝。
求而不得的,又哪里全部知晓。
“你为什么来这里?”半晌,花沉沉睁开眼,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阿善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地上的一堆死肉,道:“你死了,是连脑子也没了吗?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是为了你的魂魄而来,现在你的魂魄赖在这里不肯走,我只好亲自来请了。”
“我的魂魄?”花沉沉低嘲,“我这副残魂,根本不值得你亲自来取。”
阿善嘴角一抽,“残魂?你胆子不小,实话告诉你,你体内的魂魄,是我的,是我在一千年前散落在六界的魂魄,你用了我的魂魄五百年,我还没有说什么,你竟然还敢嫌弃?花沉沉,你果然是该死。”
“你的魂魄?”她哑然开口,眼底是无尽的嘲讽,“那我是什么?我又是什么?”




慈悲罚·落骨生香 第50节
“你?”阿善与她的目光平视,没有半点想要隐瞒的意思,“你不过是因为我的魂魄才得以幻化成人形,不然,你以为那砚华寺是什么地方,染了几世的佛门香火便能修炼成妖?若真的这样简单,这六界早就乱套了。”
“你什么也不是,你只是我这一缕魂魄选择的寄主罢了。”
“是我的魂魄选择了你,寄养在你体内,借以滋补受损的魂魄,等到时机成熟自会离开。”阿善一句句的道来,花沉沉愈发沉默。
“若是能自行离去,你又何必亲自跑这一趟,阿善,你又骗我。”过了一会儿,花沉沉忽地笑道。
阿善咬牙,目光森然,“魂魄在你体内待了五百年,已经与你相融相生,想要拿回,谈何容易!”
她站起身,目光清澈无温,淡漠的看着脚下的花沉沉,声音冷凉,“花沉沉,我一百年收一次魂魄,对于每一位寄主,我都会答应她们一个愿望,算是报答她们养育魂魄之恩。只要我能做到,便一定会帮你,但前提是等心愿了结,你心里的执念必须放下,然后跟我回冥界。”
花沉沉有些讶异,沉默了很久,她终是抬起头,朝阿善一笑,“这个条件似乎并不亏。”
“你有什么心愿?”
“我真的已经死了?”花沉沉问。
阿善冷嗤,指着地上一滩烂肉,“你若是指这具躯体,那么很明显,你已经死了。”
从那样高的地方摔下来,又被道符所伤,再加之她这个身体的原因,她能撑到回了天牢再咽气,已经超乎她的预料。
花沉沉点头,她的魂魄动了动,随即说道:“那好,阿善,我有一个心愿。”
抬头,目光坚定的望着阿善,“我希望,这一夜我还能回到这具身体里,这十二个时辰,我还是花沉沉。”
她还想,再多活半日。这便是她的心愿。
“你脑袋被牢门夹了还是在祭祖台被磕坏了?”阿善瞪着眼睛,看傻子一般的目光。
“我阿善很少答应别人什么,你最好知道珍惜这个机会。”她又补充了一句。
花沉沉含笑点头,“我知道,正是因为来之不易,所以才想要再活一晚。”
“你就那么想见他?”阿善心底生了怒。
花沉沉再次点头。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是他娘。”阿善嗤笑,目光却缓了下去。
“是小娘子,不是娘。”她难得的同阿善较真,眼神亮晶晶的。
阿善想到了什么,忍了忍还是问道:“若是这一整晚,荀晚都不来呢?”
辗转万千回,岁月流离心事盈亏,你朝朝相盼的人,不曾情与共,哪得死别离。
第43章 落骨生香
从心底生出的近乎绝望的偏执,会啃噬所有的冷静。
“会来的。”她十分肯定的回答,“他那样恨花沉沉,一定会来的。”
阿善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望向花沉沉的目光里,有些不易察觉的怜悯。
接着,她扶着花沉沉那具尸体靠着牢房的墙壁,花沉沉的魂魄也终是能跟着坐起身,她看向牢门外,发现所有的士兵都仿佛陷入了沉睡。
“真的是死的不能再死了。”阿善随意的在裙子上擦干净手,望着那具尸体嫌弃的直皱眉头。
抬手拿掉她背上的符咒,她的模样再次变回了花沉沉。
花沉沉唯有苦笑。
阿善仔细的擦净自己的双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色的瓷瓶,她握着那个小瓶子,最后一次问道:“花沉沉,你现在还可以反悔,当真确定了?”
花沉沉点点头,眼里有着浅淡的感激。
夜影婆娑,死寂无声的天牢里燃着几盏昏暗的蜡烛,豆灯熹微,生死勿念轮回,直起心中难舍念,窥尽人间未解缘。
她口中默念着什么,寂黑的眸子里只容得下那一方玉瓶。
花沉沉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看着那个玉瓶在阿善素白的掌心里一点点的展开,宛如夜间无声无息盛开的昙花,一层层的花瓣舒展,尽显妖娆清丽之姿。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一个玉瓶变成了一座精致小巧的莲花座,花瓣的瓣尖呈现出瑰丽的血红,里面有着白洁的粉末,随着玉瓶展开成莲花时也自发的一点点聚拢变高,最后,在莲花底座的中间形成了细白的一炷香。
“这是什么?”花沉沉不明所以。
阿善抿唇,右手执着变成莲花座的玉瓶,左手朝它轻轻一挥,一点猩红的火光便在香的顶端燃起,很快,便有袅袅的轻烟飘散在整座牢房里,除了她们两个,其他人都不会看见它,也闻不见它的香味。
“落骨香。”阿善回道。
手轻轻一抬,那盏香便旋转着来到花沉沉的尸体身边,绕着尸体慢慢的飞舞着,香味淡雅怡人,薄烟缠绕醉人心扉。
见花沉沉一副茫然的样子,阿善嘴角微勾,眼底森寒,“落骨生香,红尘已烬。燃尽世间不平怨,化解愁肠难断恩,入骨生香寸寸凉,相思入骨毒入香。花沉沉,你有一身痴情骨,我便替你散去这相思毒,黄泉路上,再无牵挂。”
花沉沉垂眸,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多谢。”
落骨生香,红尘已烬。
阿善看着燃着的香,转头看她,“你的心愿,是多活一晚,我已经替你实现,无论今晚荀晚会不会来,等天一亮,你就要随我离开。”
“我知道。”见阿善转身要出去,花沉沉开口喊道:“阿善,陪我说说话吧。”
阿善回眸,“想说什么?你如今说什么,我都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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