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砂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端橤
静默一会儿,兄弟二人都改了口,“叶公子。请恕苏某不能直呼尊名,只敢称呼叶公子。”
叶绪将茶放下,“也行。”看了看窗外下个不停的大雨,他道:“我此趟前来蒙哲,并无人知晓,他们都以为我去了介州。”
想问为何,但是稍一思索便能知道,一旦五殿下得知殿下在哪里,那那个地方定然暗藏杀机。只是,云达仍旧有事不解:“那殿下……那叶公子此次来擁城,所为何事?”
“安宋本已是穷途末路,用不了几年便会自己消失,可是最近安宋内突然拔出来一个叫蔺舒元的书生将军,带着一队军马,居然隐隐有末兴之势。探子说如今他又上书请命要与蒙哲联盟,看来真不是个省心的东西。”叶绪揉揉脑门,甚是头疼,“安宋那边我已经派人去了,蒙哲这边我得来看看。金蒙两国的誓约,看来不能轻易散了,我们得在那蔺舒元的请命达成之前再蒙哲联上手才行。”
云达道:“先前是觉得安宋不再有反手之力,才放松了警惕,开始准备对付蒙哲。这班看来,还是得先除了安宋才能安心对付蒙哲了。”将身子转向叶绪,云达道:“叶公子,不知您此去,当以何法来恢复旧约?蒙哲若是有意与安宋联手,那公子前去,岂不是危险?”
“所以我没打算以金夏太子的身份前去,化名也是为了行事方便。至于计划如何,我自有打算。”
苏云达和苏治达心中担心,但是既然太子殿下都这般说了,自然不好再多问什么,只希望太子此去,能顺利无虞。
一转头,叶绪忽道:“对了,昨天我在葛州境界过来的时候,看见一队蒙哲的士兵在四处游走,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为此,在路上的时候叶绪还差点被那些粗鲁的士兵们冲撞。
刚摇摇头想说不知道,苏治达忽然想起被他射伤带回来的左湫,迟疑了一下,“会不会是……”
叶绪抬眼看向苏治达,“讲。”
看了看兄长,苏治达斟酌着字眼说:“前些天臣在设计袭杀蒙哲池鉴之时,曾重伤一个女子,那女子似乎与池鉴他们关系不寻常。所以,我想会不会是他们在寻找这个女子。”
听到“池鉴”这个名字,叶绪脸色拉下来三分,“那个池鉴,还没有除掉吗”
苏治达一惊,连忙请罪,“殿下恕罪,池鉴他毕竟是蒙哲的四王子,臣……请殿下再给臣一段时间,一定击杀池鉴。”
“蒙哲一向守城不严,你在蒙哲潜伏了半年之久,竟没有机会接近他吗”语气已不善。
“臣,臣一直在塔达城外侧游击,不曾得到机会进入塔达城。近来联合了游猎人两次袭杀池鉴,但是皆被蒙哲的援兵截黄了……”
叶绪脸色阴沉,话语上却已松下来,“罢了,毕竟是一国王子,要真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哪里会有克我的谣言。”
恶民传谣,说是蒙哲帝国四王子池鉴殿下,命主君星,居北方,正正好克住金夏王朝的三王子颜寿礼殿下。这一谣言不知何时出现,虽然大家都知道那是一派胡言,连所谓的星命都是假的,但是蒙哲主君成思大汗慢慢开始注重池鉴,让人不得不心中成结。金夏主君听说此谣传之后,曾特意找颜寿礼谈过话,说让他不必担心。但是后来选择颜寿礼为储君的时候,还是改了他的名字,从那以后更名为颜寿绪。成为储君之后,颜寿绪对此谣传越来越在意,越来越在意,直到后来有一次司星君见了他,有意无意地劝他最近要注意些什么什么事。他问为何,司星君吞吞吐吐,说是主他命的星宿近来微微暗淡,希望他能多多注意。司星君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是他能猜得到,一定是那个池鉴四王子的主星有了变化,司星君才会担心。那个谣传,虽然只是谣传,但是对他的生活,已经产生了影响。
所以他下令让潜伏在塔达城内的暗探对池鉴动手,暗探暴露牵连了云达。云达回来之后他又让云达的弟弟苏治达去往蒙哲做暗兵,要他袭杀那个克他的蒙哲四王子。
厌倦地叹口气,叶绪问:“你们说的那个女子,怎么了?她是什么人?”
苏治达顿一下,道:“臣不知她究竟是何人,只是……”他不知道后面到底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能向兄长投去求救的目光。云达接过话,道:“叶公子可还记得属下刚回卞京时跟您说的那个搭救了属下的奇女子?”
“那个明明只是个普通女子却在家里挖暗道,还对当时天下之势了解透彻的那个女子吗”
云达点头,“正是她,她名为左湫。应该是救下属下之后没能及时脱身,被蒙哲追兵带回了塔达城。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和那位池鉴四王子混到了一起。治达在袭杀池鉴
25叶落随水
咽下糕点,叶绪抬眼看向左湫,嘲讽一般地道:“那么,左姑娘在蒙哲塔达城中,是什么人呢”
眼皮一搭,左湫抿直了嘴巴,道:“我,我自然是游客了。嗯,塔达城那里的风景很美,我贪恋那里的好风光,就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所以,也算是游居的客人吧。”
剩下的糕点他挑了出来,放在桌子上一点一点地碾碎,“哦,左湫姑娘在塔达城里住了一段时间,对那边感觉如何我听说蒙哲都是蛮荒之地,那里的人也都是粗蛮之人,左姑娘一个女子在那里居住,不会受委屈吗”
“没有没有,蒙哲才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样子。哎呀,你们金夏人对蒙哲的偏见实在有些大啊。”左湫感叹一声,继续道:“蒙哲其实和金夏没有太大的区别的,蒙哲也有如画的美景,也有和顺温柔的人民。那些什么蛮荒之地粗暴之民类的说辞,都是偏见。”
“可我听说蒙哲的统治者残酷嗜血,暴戾无常,甚是可怕。被那样的统治者治理的地方,我想象不到能有什么样的太平之景。”叶绪手下尽是糕点渣滓,他轻轻一吹,便如沙一般飞向地面。
男子设下的套,左湫丝毫没有察觉,还以为两个人是在再正常不过地讨论异域风土人情,“哎呀,又不对。没有真正见过一个人,没有切身和那人接触过,就不要人云亦云啊。那种评价都带有强烈的主观性的!成思大汗才不是你说的那么可怕的人哩,其实他也是个很好的人,治国有道,任人唯贤。私下里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呢!他虽然身在高位,但是不务政事之时,也是个和蔼的父亲。”看叶绪一脸的不相信,她还补充道:“真的,我才没有骗……”说到这里,她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话,眨眨眼睛,赶紧补救:“塔达城的人都知道,成思大汗不是暴君,是个人人敬仰的好领袖。别看我只是个游居的客人,在塔达城住的时间很少也是知道的。”
叶绪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左湫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脑中陡然记起云达说的话:如果你敢骗他,你就小命不保!
忍不住将身子往后撤,左湫脸上的表情差点控制不住。叶绪看她一眼,不在意地笑道:“怎么了,左湫姑娘又被在下吓住了”
“没,没有的事儿!”强撑着,左湫呵呵笑道:“我,我只是,好奇叶公子这说话说得好好的怎么动起刀子来了……”
叶绪灿然一笑,拿刀子将桌面上剩下的糕点渣子刮到一起,道:“左姑娘不必惊忧,在下只是喜欢把弄刀具罢了。”看着左湫有些发白的脸,他忽然诶了一声,“我有一事不解,既然你只是游居的客人,那左姑娘是如何能得知成思大汗私下时候的模样呢”
果然说漏了!左湫感觉自己心跳有些急,她轻轻深呼吸一下,“解释”道:“塔达城,相当于金夏的卞京,天子脚下,自然多窥圣颜。”
“是吗”
尴尬地笑笑,“自然是了,蒙**风淳朴,不像金夏和安宋阶级分明,平民百姓也常常见到成思大汗。”
“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呢。”叶绪将聚拢起来的渣滓用刀割成两半,唤她:“左十夫长。”
脸上的笑戛然而止,连空气都一下子安静下来。叶绪看着她,拿着匕首一点一点地把糕点渣子往一边划,嘴角慢慢扬起来。
眨一下眼睛,左湫强迫自己恢复正常,道:“左,十夫长?”仍旧企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云达跟你说的话,看来是都白说了。”
撑到现在,左湫一下子没了再演下去的劲儿,她肩膀一塌,整个人松下来,“你是云达和苏治达的上司,想必也是金夏的官员。难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听我承认我说的都是假话?”
“当然不是。”叶绪表情不变,“我来见你,是想听你说你和蒙哲四王子的关系。”
池鉴?
皱着眉头想了想,眼神犹疑的女子最终看向他,问:“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和谁是什么关系,应该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之前确实没关系,但是现在有了。”匕首捏在手里,男子笑道:“你和他,关系不一般吧?”
“哈!”左湫自嘲一笑,“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既然贺潜给你传过消息,那我再多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你来找我到底想干什么,我刚刚想知道,但是现在不想了。请你出去,不要待在我眼前。”
叶绪眼睛微微眯起来,见女子站起来想要往床边走,他也慢慢站起来。左湫见他也站起来了,便指了指门口,示意他赶紧走。
可是叶绪站起来就不是为了离开的。
他身形一闪,瞬间逼近左湫,一抬手,将匕首横在她脖颈上。左湫想挣扎,手刚往后推,就被他拦住,往后一拉,她整个人呈倾斜姿势被叶绪拿在手中。
左湫脚下有些站不稳,叶绪便一伸脚将她别住,眼睛一瞄,问:“你是如何得知贺潜的?”
声音冷而低,左湫听了后背直发凉,“你既然要问我,便让我舒舒服服坐着,这个样子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刀子可不管你是否舒服。”
为了小命,左湫不敢张狂。在刚刚的时间里,她知道了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温柔的人其实根本就是拿温柔当外衣的狠辣无情之人。跟他拼,根本没有胜算,无论是在哪方面。还是先认怂比较好,“那叶公子也得让我好好站着吧,这个样子我站都站不稳,怎么回答你的问题呢”
可叶绪根本不松手,“说!”
只能屈服。
“贺潜是你的人,这一点其实是直到刚刚我才知道的,是你的反应帮我确认了我的猜测。”
叶绪不语。
“我是因为云达被带到蒙哲的你应该知道,既然是池鉴他们将我带过去的,那我自然平时与他们接触得多。贺潜是王子公主之师,我平时自然见过。他曾经跟我提到过你,问我是否认识你,当时我还真不知道他为何那么问,但是刚刚见到你,你又是云达的上司,我这才将你们联想起来。”
叶绪仍旧不语。
“差不多了吧你再这样下去我就死在这里了!”
冷哼一声,叶绪想直接松手丢开她,但是忽然记起她身上还有重伤,便腿一伸,将她格直,等她站稳了再松开手将匕首撤回。“我有一个忙需要你帮。”
得了自由的左湫下意识地远离身边的男人,而他这样一说,她直接被气笑了:“哈?你逗我玩呢吧!”摸摸脖子,左湫好笑地说:“刚刚要杀我,现在就说要我帮忙,你当我是什么东西啊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你真当我不是东西啊叶公子,我势单力薄打不过你,我也不想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介平民,无权无势,你的忙,我帮不了。”
看他抬起眼睛看自己,左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想离他远点。
叶绪不屑一顾,“既然害怕,就不要再说会激怒我的话,你也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无权无势,就不要跟我玩心眼。否则的话,那后果一定不是你想要的。”
见左湫躲到了床架之后,叶绪便走两步来到她的视线范围之内,道:“这些日子你先静养,等你好了我会告诉你要你办什么事儿。放心,一定是你能办到的。”
说完,手往背后一背,大步走出厢房。左湫忍不住追出去,冲他骂道:“老娘信了你的邪!格老子的!有你这么求人办事的吗!母鸡吃了食还知道下个蛋,就不会好好说话啊你!”
担心左湫情况的云达刚走到拐角,就听见她的叫骂,吓得脸色苍白,脚下不稳,要不是叶绪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恐怕就要摔倒在地。他小心翼翼地看着上司,想说些什么来缓一下这紧张的气氛,谁知叶绪却一笑置之,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望着叶绪离开的背影,云达赶紧走过去将左湫推回屋里,让她好好在屋子里待着,对她进行思想教育。
26病愈
叶绪却笑了,温柔地跟左湫道:“你想回塔达城是吗好,我如你所愿,等你身上的伤全数好了,我带你回塔达城。”
挣扎的女子一下子安静下来,她微微抬起下巴,冷眼看着叶绪,忽然嘴角一撇,道:“我不想回去了。”用力甩开云达,左湫头也不回地往内间走去。
云达和苏治达皆愣住了,不明白她忽然间的转变是为了什么,看向叶绪,他脸上仍旧是微笑,只是眼神里多了些许深意。
揉了揉鼻子,将毛巾还给苏治达,叶绪对云达说:“你跟她告个别,等蒙哲的人了你再回去。”
云达看看躺在内间床上的左湫,又看看叶绪,问:“那,她……”
“她?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们怎么能让她不如意。等她康复了,我便送她回塔达城。”掸一掸衣上被左湫撞出的褶皱,叶绪很有深意地向左湫看一眼,笑着离去了。
苏治达脑袋转不过来弯,不知道到底怎么了,看见太子殿下离开了,也不知道该不该跟过去。云达踢他一脚,指指鼻子示意他赶紧去找个大夫给殿下看看鼻子,苏治达这才反应过来,一路小跑着跟过去了。
深吸一口气,云达摆了摆脑袋,把繁杂之事暂时抛之脑后,准备好进去跟左湫告别。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云达认为左湫其实并不是难说话的人,殿下所说的傻里傻气胡搅蛮缠,也似乎只是她对付个别人的方法。他总觉得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女子,藏着令他不得不提防的心思。
转过身,云达前脚刚进厢房,一只瓷枕就朝着他的脚飞了过来,清脆一声响,地上瞬间满是碎片。幸得云达反应快及时跳开,否则这瓷枕砸到自己脚上,恐怕得躺个好几天。
抬眼看过去,云达笑道:“你这准头还挺好。”
已经坐起来的左湫脸色很难看,“你们金夏人就是这样报答救命之恩的吗!”
不好意思地笑笑,云达去门后面拿出扫帚清理地上的瓷片,“对不起,主命难违,我不得不这么做。”
“所以你就帮着他囚禁我,剥夺我的人身自由,还不允许我反抗,是吗”左湫冷笑着,“看来去年夏天我真不该救你,让池鉴他们将你抓回去,我现在一点事儿都不会有!”
无言以对,云达低着头扫地,不知能说些什么。敏儿端着茶水进来,看到云达在扫地,哎呀一声连忙快步把茶水放在桌子上去抢云达手中的扫帚,“苏大人,这种小事奴婢来就行了,奴婢不敢劳您大架,请快歇着吧。”
扫把被拿走,云达站在那里更不知该说什么好,搓了搓手,道:“那个,我今天晚上就要回卞京了。你同治达和叶公子待在一起,不要再任性了。尤其是叶公子,你千万别再用污秽之词骂他了,也不要像刚刚扔我那样扔他,他真的会杀了你的。为了你自己的人身安全,一定别再胡闹了,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听话,别再跟他犟了。”
冷眼瞧着敏儿收拾好了东西退出去,她道:“这是你们的地盘,自然你们说东我不敢说西。所以,他打我左脸,我最好把右脸也伸过去让他打,是吗呵,我可真是下贱!”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云达着急地辩解,“我是说,其实殿……叶公子他不是你说的那样的凶狠残暴的人,他也是仁心佛性的人,只要你别逆着他的意思来,他不会伤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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