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卿心付砚
作者:时微月上
傅言卿以为作为质子的自己是幸运的,这深宫中终究还是有温情的,可是倾尽所有助赵墨笺登上帝位,得到的却是对她西南王府的绝杀令。万念俱灰下的她身死殿前,未入阴曹地府,却是回到她命运的起始之初。冰冷的太液池中,傅言卿心头只有一个念头,溺死这个日后变得面目全非的人。只是她发现,原来这才是她命运的。抱在怀里的小包子,不但没让她恨之入骨,日后反而让她心疼了一辈子,爱恋了一辈子。如果说,前世她最后悔的是救了八岁的赵墨笺,那么,今生最庆幸的是,没溺死还是小包子的赵梓砚。 赵梓砚卿儿,你这模样,当真像个老妈子。傅言卿我原本,便只是想养个小孩子。赵梓砚那,你是想要小孩子,还是...言卿唔。。。。外冷内柔小郡主要扒榜,不要考据,谢谢!此文专一宠文!绝对不坑!点此↓收藏作者,可以把蠢作者打包了本文预计于2月8号入V,为晋江独发,谢绝转载,如有转文,请立刻删除!
重生之卿心付砚 第1章 序
寒风袭铁刃,狂沙卷金甲。刺骨的西风呼啸着,扫过一望无垠的黄沙,烈烈风声掩不住犹如困兽般的喘息,亦吹不散浓重的血腥味。
一只满是血污的手紧紧斜握着一杆红樱□□,鲜红的血液顺着手柄蜿蜒滑落,流过斑驳的暗红色凝块,自尖端没入沙尘中,粘稠而绝望。
穿着盔甲的身子依旧显得有些清瘦,挺秀的脊背此刻绷得死紧,却仿佛在下一刻就会就此折断。
在她身后,数百名浑身染血的年轻脸庞,面对着眼前层层围困的敌军,没有恐惧,有的只是视死如归的悲壮。
眼前整齐划一的寒刃齐齐对着他们,将正午的阳光折射到傅言卿的脸上,驱不散丝毫寒意。她嗓子有些喑哑,低声道:“我对不住你们,今日,我怕是没法带你们出去了。”
低低一句话,仿佛是轻描淡写的告知,可身后原本冷硬的将士,俱都红了眼。
一身黑色武服的青年男子“铮”地一声抽出佩剑,哑声道:“郡主,您从来没对不住我们。今日,您没法带我们出去,我们却誓死要送郡主离开!”
说罢,他嘶声喊道:“众将士听令!列阵!”
话音刚落,数百人迅速列队,男子当先纵身朝敌军扑将过去:“誓死护郡主突围!”
他手中的长剑带起一片寒光,直砍向前排吐谷浑士兵。
瞬间包围圈迅速缩小,锐利的□□已一往无前之势朝这伤痕累累的军队挺刺过来。
不过数息生死间,轻功不佳的普通士兵纷纷扑向那毫无间隙的利刃,长矛透体而过,爆出浓重的鲜血,气绝之前,却是疯狂将武器送去对方体内。
转眼间,层层叠叠的尸体堆积在阵前,那些被贯穿的士兵至死都站的笔直。而剩下的人则是踩着同伴的尸体,破出□□阵,直杀到对方骑兵所在。
这种近乎疯狂的打法,让一向骁勇善战的吐谷浑人惊得目瞪口呆,手中的□□都忍不住战栗。
傅言卿阻止不了,也不能阻止,她清啸一声,带着无尽的痛楚,悔恨,犹如蛟龙入海,绞杀着眼前的一切。
她眸中似乎什么都看不见,却在重重围杀中,猛然将目光落在坐在马上的的吐谷浑大将—慕利沿,随即直杀将过去……
直到日暮黄昏,西边摇摇一抹残阳悬挂天际,将远处那一片黄沙染的通红,就如那漫天血色泼溅其上,苍凉悲壮。
傅言卿远远望着已然看不见的战场,手中的□□再也握不住,重重跪了下去,身后几乎看不出原来模样的五人,一声不吭,跟着齐齐跪了下去。
在他们身边,一支由一个身着轻甲女子率领的军队,俱都沉沉看着他们,亦是一言不发。同为军人,这其中的痛楚他们比任何人都能体会。
不知过了多久,傅言卿勉强站了起来,被血迹尘土遮掩的面孔,已然没了一丝情绪。一双通若琉璃的眸子此刻亦是没了光彩,她喉咙动了动,随后才低声道:“多谢你们搭救,言卿眼拙,不知阁下是哪位?”
那为首的女子,抱拳回道:“郡主客气,我乃是益州守军左卫军领护,奉淮安君之命,前来营救郡主。郡主,如今,吐谷浑人紧追,朝廷……的军队亦是围堵,望郡主速随在下离开!”
傅言卿眸光微闪,淮安君?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个从来一言不发,浑身上下森然冷漠的九殿下。微微出神片刻,傅言卿却是淡淡笑了起来:“言卿多谢淮安君厚义,可西南王府倾覆,十八万将士的性命葬送,傅言卿难辞其咎。我还有事必须得做,恕我难以承殿下美意。”
看着女子秀眉紧蹙,傅言卿抽刀割下袍袖,一旁的黑衣男子立刻俯身半跪。她铺上白布,划破手指,就着鲜血,在那两尺长的白布上画了起来。
最后她收了白布,递给那女子,轻声道:“带给你们主子,她会需要的。这是我送她的第一份礼,而我要做的事,便是给她的第二份礼物了,希望她不会让我失望。”
女子接过满是鲜血的白布,看了一眼遍睁大了眸子,这是剑门蜀道的防布图!
就在她怔愣之时,傅言卿带着仅存的五人,带着一身伤,朝东边乘着夜色离去。远远留下一句冷清话语:“告诉你们殿下,有时候,死人比活人更有价值。”
她手下士兵欲要阻拦,被她抬手制止,许久后她才低声道:“我们再送她们一程。”
“可是领护,殿下下令一定要将人安全带回……”
女子摇了摇头,沉沉叹了口气:“她已然存了死志,或许这对她对殿下而言,都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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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和二年十月,帝降旨称,西南王府通敌叛国,勾结吐谷浑,罪无可赦,小王爷傅言旭赐死,夷三族!
同年十一月,宣称已然伏法的长宁郡主,现身京城,破重围,受三百洗罪鞭,过五丈玄铁钉,击响大夏开国御龙钟。于万民之前,为西南王府鸣冤。字字句句,椎心泣血,闻者莫不激愤难平。
女帝闻讯出宫,长宁郡主勉力跪迎,于御驾前自刎。死前怆然悲呼:“十八万西南军亡于陛下之手,西境数万百姓累于陛下之心,陛下,于心何忍!”随行幸存数位将领,皆殉于御前!
大夏百姓,多受西南王府之恩,一时间议论纷纷,民心动荡。不日谣言再起,先帝驾崩并非病逝,乃当今陛下谋逆所害。至此一事,波澜再起。为平谣言,各地官员下令抓捕妄议之人,谈及西南王府者皆入狱,无辜枉死者,不计其数。
十二月,护卫军统领孟苇庭率众起义,数个州郡纷纷响应,拥立九殿下淮安君为主,诛昏君,除佞臣!
翌年一月,谦帝退位,九殿下淮安君拒帝位,立先皇长孙赵勋为帝,出兵吐谷浑,改年号为宁泰。
宁泰二年二月,淮安君薨,年仅二十四,帝甚悲,追封南贤王,葬入皇陵。
重生之卿心付砚 第一章
意识的消失带走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剧痛,心头那刀绞般的疼意,同样也逐渐烟消云散,可傅言卿却不知道这算是解脱还是不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是因为她识人不清,天真无知,害死十八万将士,害了阿弟,她当真是没脸面活下去了。开国女帝设下的御龙钟,上警天子,下请万民,她冒死出现在京都,鸣响御龙钟,所谓她勾结吐谷浑的谣言,不攻自破。
西南王府这么多年施恩颇广,深得民心,她们因民心遭遇横祸,那便让民心替她西南王府雪恨。
这般混沌许久后,胸口一股闷痛不断加深,口鼻内仿佛被水全部堵塞,酸痛难忍。陡然间再次有了知觉的傅言卿有些糊涂,难道死后还有感觉?窒息的痛苦让她本能想要挣扎,一瞬间闭上的眸子猛然睁开,看着周身环绕的水流,傅言卿惊讶莫名,原本浮出水面的身子再次沉了下去,还呛了一大口水。
这一刺激让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她再次浮出水面,水面剧烈晃动着,身子也突然变沉,她这才发现这水中不止她一人。一个紫色锦袍的小孩紧紧抓着她的衣襟,在水中同样挣扎着。
她忍下甩开小孩的本能,目光顺着那苍白的小手移到自己身上,这身体,看起来竟然也是个孩子!
傅言卿意识完全回笼,看着眼前快要坚持不住地孩子,努力抽出手自后面抱住了她。她稳住身形,目光急速在周围环绕一片,顿时眸子猛然睁大。那熟悉的场景让她身子都忍不住发抖,她一遍遍看着周边的假山楼阁,再盯着自己的身子,结合眼前的场景,终是不得不相信一个诡异的事实,她这好是回到了她九岁那年!
那一年她溜到太液池边,恰好遇到了有一个小孩掉入了太液池,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救了起来,而最后得知那个孩子乃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七殿下,赵墨笺!
而她和赵墨笺的交集自此开始,若不是救了她,后面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她们也不会有那番纠葛,也不会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结局!
傅言卿浑身绷紧,狠狠咬着牙,抱着身前小孩的手也越来越紧。她眸子发红,眼中情绪复杂无比,正是这人害了西南王府,冷酷无情地下令围杀十八万西南军。越想越痛,越想越恨,一瞬间一股戾气自胸腔升起,眼中杀意也开始溢出,若是她死了,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她收紧的手开始缓缓松开,只要她放手,她就可以避开那惨痛的结局。
小孩之前已然呛了不少水,现在根本没多少力气,傅言卿手松开,她便滑入水中无力朝下沉去。看着小孩微弱抽动的胳膊,口内不断吐出的气泡,傅言卿想离开的身子怎么都没法挪动,无论她怎么恨,可是眼前小小的身子,让她还是无法彻底漠视。
内心挣扎不已的傅言卿,眸子一直盯着那小小的身子,穿着紫色小袍的身子已经完全无力打开,预示着她的生命开始走向尽头,那歪在一旁的小脑袋也沉寂了。
心口闷闷的痛,傅言卿眸子突然一凝,那小孩白嫩的脖颈露了出来,上面依稀有一片红色的印迹,她心头猛地一跳,一瞬间闪过的念头让她再也忍受不下去,努力朝小孩游了过去。
幸好她水性很好,虽然这身体变小了,还是足以将人抓住,带着迅速朝岸边游去。
此刻还是四月份,天气虽转暖,但水中还是很冷,普一出水,傅言卿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只是眼看小孩脸色青白,一丝意识也无,傅言卿也顾不了许多,甚至来不及多想此刻她变成九岁小儿的事,赶紧拼命按着那孩子涨得鼓鼓的小肚子。幸好她遇见过渔民救治那些溺水之人,虽然焦急却也不至于无计可施。给小孩渡了几口气,将她肚子里的水压出来,折腾了半晌,终于听到了一声细弱的咳嗽声随后越来越剧烈,原本小孩发青的小脸也逐渐转为苍白。
傅言卿一颗心顿时落了地,将小孩拉起来,看了看她的后颈,那里果然是有一片红色的印迹,形状若一团燃烧的火焰,落在白皙的肌肤上,无比显眼,只是一贯被衣领遮住了。
这不是赵墨笺,她虽然记不清当年赵墨笺的模样,可是后来十几年相处,她从没见过她这个印迹。可当年她救起那个孩子后,那群宫女太监都称她为七殿下,而且后来皇帝和萧淑妃也说她救了七殿下,所以才赏赐于她的,难道她重活一次,改变了一些事?
傅言卿皱着眉思索着这些事,手下却是没停,一直轻轻抚着小孩的背,毕竟是她一时过错,差点让她丧命。
不料怀里原本咳地撕心裂肺的小孩突然紧紧抱住了她,小脑袋埋在她怀里,低低呜咽着,含糊不清地唤着:“母妃,母妃,我怕,我怕。”
软软的童音带着惊惶无助,对于历来心软的傅言卿而言,更是让她心疼,忙摸着湿漉漉的小脑袋轻声哄着:“莫怕,没事了。”
被她哄了一会儿,逐渐恢复意识的小孩瑟瑟发着抖,却是在抬起头看到眼前的傅言卿时立刻压抑住了。大大的眼睛有些发红,残留着着一丝恐惧,却没了方才迷梦时的脆弱。乌黑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打量,抬眸盯着眼前救了她的人。
她记得在她在落入太液池后,眼前的人很快便跳了下来,虽然后来她被淹得昏昏沉沉,却也晓得是她救了自己。
傅言卿这次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小孩,穿着紫色衣衫,头上带了个紫色抹额,上面坠了颗玉石,模样却是同记忆中赵墨笺惯爱的打扮重合。五官生的极为精致,眸子犹如墨玉一般,透着一股灵动纯澈,这般湿着头发有些狼狈,却依旧犹如一个瓷娃娃一般。
傅言卿暗忖,这模样同记忆中的赵墨笺眉眼间有些相似,只是眼前的孩子却是没有赵墨笺那股傲气和锋芒,安静得惹人疼,她已然确定这不是赵墨笺了。
原本她准备开口询问小孩的身份,耳边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正往这边来了。
随即一道女声传来:“七殿下……这……殿下!您怎么了?!”来人声音听起来很是惶急,脚下动作加快,很快跑了过来,顺势将小孩从傅言卿怀里抱了过去,或者说扯了过去。
“殿下,您衣服怎么都湿了,难道是落水了?”她抓着小孩,背对着傅言卿,上下在她身上摸索着,似乎在检查伤势,嘴里还兀自问着她为何一个人跑这里来了。
傅言卿神色未变,只是静静看着那一身宫女打扮的女人和几个太监围着小孩,眼里却有一起嘲讽。这宫女她认识,是赵墨笺的母妃,萧淑妃的丫鬟绿意。她模样看似急切,却敷衍的很,天气凉,那小孩分明都已经发抖了,却没想着赶紧带她去换衣服,而是在这询问为何独自来这里。而且一个宫女,怎么敢如此随意抱当今陛下最宠爱的七皇子。
强自压下心头的混乱感,傅言卿开始仔细梳理眼前的一切,她从跳去水中到将小孩捞起来,时间也不短,怎么这太液池边一个人也没有?即使当时无人,周边按理该有侍卫太监,如果小孩失足落水,怎么也会呼救,可是竟然无人来救。眼前的孩子分明不是赵墨笺,萧淑妃的宫女却口口声声说是七殿下,这到底是为何?
被询问的小孩抿了抿唇,并没说话,只是越过绿意看着傅言卿。傅言卿莫名觉得那双眸子里藏着一丝悲凉与无奈。
绿意察觉到小孩的视线,转身看着浑身湿透的傅言卿,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哪来的丫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七殿下落水因何落水的,你怎么没护好他!”
傅言卿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粗布衣衫,湿哒哒地黏在身上,看起来到是跟宫女无二。
一旁年纪稍长的太监见过傅言卿几次,晓得太液池旁的云烟院住着一位小郡主,乃是西南王傅淮的女儿,自八岁起便被西南王送入宫中。
虽说傅言卿住在宫里的原因他们都知晓,不过是当今陛下为了挟制西南王的质子,因此身份有些尴尬。再加上这些年陛下对西南王府越来越忌惮,宫里人又都是见风使舵的,陛下心中不喜,这长宁郡主也就过得不怎么样。可是暗地里使绊子可以,可真要明地里以下犯上,保不齐陛下为了面子拿他们开刀,因此忙在绿意耳边说了几句。
绿意脸色微微变了变,眼里却也未见尊敬,笑了笑,才道:“原来是长宁郡主,恕奴婢眼拙没认出您来。七殿下落水,不知……”
“我刚好路过太液池,看到有人落水,便将人救了上来,却不知原来是七殿下。不过,池水寒凉,七殿下身子都有些发抖,你该赶紧让你家殿下换身衣裳,不然着凉了,陛下和淑妃娘娘……我也有些冷,先回去换衣服了。”
傅言卿未等她说完,看着抖得厉害的小孩,抱着胳膊打了个寒战,装作受不住了的表情,转身朝云烟院走去。
她此刻还未完全消化她变成十岁的事实,而这眼前的一切也让她捉摸不透,再加上前世死前累积的痛苦,她实在不愿再去面对这群人,她要好好想想,她到底该怎么办?今日她还是救了那个孩子,也许上一世,她救得人也是她,那她和赵墨笺,还是要纠缠下去么?
回到烟云院,里面两个宫女正坐在园中的石桌旁窃窃私语,看见傅言卿浑身湿透的回来,惊讶地站了起来。
只是傅言卿此刻思绪纷呈,进了院子呆呆看了眼记忆中早已模糊了容貌的两个宫女,随后兀自进了暖阁关上门,瘫坐在地上,怔怔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布局。
门外两个宫女敲了敲门:“郡主,郡主,您这是怎么了?”
她们留在这也是无奈之举,没有赏赐,例钱也少的可怜,还被其他人嘲笑欺负,对傅言卿也懒得管太多,见她不回话,兀自含糊地嘟囔了几句,也就不见动静了。
此刻没了其他事的干扰,傅言卿闭着眼睛,回想着犹如一场噩梦般的过往,再看着眼前的一切,许久后她咬紧下唇,低声笑了起来,最后却是流了满脸的泪。前世她以死为筹码,替赵梓砚造势,加上剑门蜀道的防布图、景帝身死的真相,只要赵梓砚能取得西北大军的信任,借着替西南王府讨回公道,查明先帝死因,最后必然是人心所向。可是纵使赵墨笺败了,可是西南王府的悲剧,她却无力挽回,只能可怜的选择一死。
如今,老天爷可是看不过眼了,所以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不再傻傻落入赵墨笺的陷阱,不会再成为赵氏皇族猜忌冷酷的牺牲品?
“赵墨笺……傅言卿从地狱回来了,这一次,你会怎么样呢?”
重生之卿心付砚 第二章
傅言卿靠着房门,就这般仰头瘫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还是*的,纵使是在屋内,也冷得厉害。可是她却不愿动,身上越冷她头脑才能越清晰,这一切恍若梦一场,她从绝望的二十二岁回到了九岁,回到了一切悲剧的起点,如果一切是真的,她该如何在帝王的猜忌和无情中,让西南王府避开那血腥的屠杀。
时间一分分流逝,春日融融微光开始一点点褪去,留下蔓延开来的阴影,直至这座华丽的囚笼完全被暮色笼罩,屋外两个宫女似乎觉得傅言卿悄无声息太久了,再看看送来的膳食,终是再一次敲响了暖阁的门。
“郡主,此刻已是戌时,该用膳了。”
仿佛是例行公事般的声音将傅言卿从无尽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睁开眼,想要站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然湿冷,可蜷缩的地方却带着一些温度,舒展身子,湿热的感觉瞬间变得冰冷,让傅言卿觉得有些难受。再加上待了太久,身子整个麻木僵硬,从骨缝中透出来的刺痛让她蹙了蹙眉,头也昏昏沉沉得厉害。她张了张嘴,喉咙也干涩的很,声音喑哑无力:“不必了,我不饿,今日累了,我先休息了。”
她苦笑一声,她似乎忘了,此时她不过是九岁的孩子,这副身子经不起这等折腾,湿着衣服待了这么久,怕是染上风寒了。
此刻她在这云烟院,怕是也无人愿意来管她,往日生病,太医署也是推诿懈怠,她也懒得再去请了。摇摇晃晃走到榻前,褪下湿衣换了身干净衣服,倒头将自己埋在了被子里。幸好此刻四月的京都不算太冷,即使云烟院的被褥都是普通的芦花被也能御寒,烧的浑浑噩噩的傅言卿很快便睡了过去。
外面两个宫女面面相觑,想着之前傅言卿的模样,也有些害怕她出事,如兰犹豫了片刻,低声道:“万一她要是有个好歹,陛下会不会怪罪下来?”
如意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漫不经心道:“郡主不许我们进去,做奴婢的自当遵命,再说,除了宫中盛大宴会,陛下从不曾过问她。我饿得紧了,先去用饭吧。”
两人说着将桌上的食盒拎了出去,虽说傅言卿的膳食也算不得精致,甚至有些粗糙,可宫里人也不敢太过,因此比起她们这些低等丫鬟,还是好的,傅言卿不吃,她们也就却之不恭了。
原本按照惯例,傅言卿是皇帝亲封的长宁郡主,位尊不下于皇子皇女,所在居处也该有人守夜。只是偌大的云烟院,就剩下两个三等宫女,两个外殿的小太监,傅言卿又年幼不受重视,自然没人管这些,时辰一到,如意和如兰各自回屋里睡去了。
到了夜里,一个小小的影子沿着小径溜到了烟云院外。烟云院比较偏远,外面巡逻的侍卫也不多,来者对侍卫巡查似乎很了解,一路畅通无阻。那个影子在墙院下停了片刻,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片刻后就爬了上去,灵活的消失在夜色中。
混沌不知睡了多久的傅言卿是被渴醒的,由于发热,嘴唇发干不说,喉咙里只觉得要冒烟,勉强睁开眸子,望着黑漆漆的帐顶,她揉了揉脑袋,准备起身,却突兀地听到一声细响。
声音很轻,犹如幻觉,可是傅言卿上一世征战不断,可谓是历经凶险,一贯敏锐,顿时屏住呼吸,目光冷冷地盯着窗户。
窗户傅言卿并没来得及上栓,细微响声后,一个影子悄然爬了进来。窗户被推开,如水般的月色也不甘落后地涌了进来,傅言卿看见一个细长的影子,看模样却不像个大人。
到底是何人,半夜三更,跑进她屋里意欲何为?她在宫里一直深居简出,知道她的人少之又少,怎么会有人惦记着烟云院?
她静静看着,目光也犹如染了月色,薄凉清冷。那个小小的身影靠的进了,悄悄走到了桌子旁,似乎从怀里掏了包东西,在那鼓捣着。
傅言卿眸子一凝,送东西?还是想投毒?上一世难道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思绪至此,傅言卿都然记起一件事,她当初救了人,回来后第二日醒来,屋里摆了一包精致的点心,还有一些她平日里吃不到的果子,她当时毕竟年幼,虽然诧异惊骇,却也有些惊喜,以至于后来……
傅言卿神色复杂,怔怔盯着那个影子,心里陡然有些明悟。正在此时,那个原本想要离开的人,却犹豫了片刻,转身踮着脚尖朝榻前走来。
傅言卿来不及多想,立刻闭上眼安静地躺着。
来人越靠越近,细微的窸窣声响起,一只小手朝傅言卿脸上伸去,傅言卿鼻端甚至能嗅到她的味道,带着股……香甜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