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兴安岭怪谈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马勺煮水
“窝囊废!看老鬼怎么收拾你!”
老河南的样子更为狼狈,他下意识地向葛罗锅靠了靠,低声说道,
“咋办?”
“咋你麻痹!快跑!”葛罗锅边骂边跑,几个数的功夫,仨人便消失在这深山老林里。
我喘着粗气,整个人已筋疲力尽,倒不是耗了多大体力,而是心里无限的压抑与愤怒,想我做活人时没干什么坏事,哪想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我望着不远处熊熊燃烧的大火,想那大叔可能早已皮骨不剩,见不得模样了,我顿时万般自责。若不是遇见我,他也遭不到这般祸难,自己真算得上一枚高光的扫把星,从孙子到我妈再到大叔,亲近我的人仿佛都没了好下场,“唉”,一声叹息破口而出,我懊恼地低下了头,转身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唉,好大的火啊!”一个声音传来。
我定睛一看,一个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旁,一点响动也没有,若不是他发声,我可能早已走远。
此人形貌怪异,约莫只有四尺身高,能说超过武大郎半个额头而已。在这三九寒天泼水见冰的温度下,他居然光着脚踏在雪壳子里,仿佛根本觉不到寒意。两条麻布裤腿刚过双膝,他上身覆着一层长袖夹克,胸口开着三四个扣子,斜挎一个单间包,包内鼓实,好似藏了许多物件,这人脸上长着黑毛,分不清模样,间或能看到双眸转动,发出寒光。
见我盯他不放,此人张口边说,
“见小兄弟面色发黑,心有不悦,想必定是遭了劫数,抑或亡了亲友?”
我无心与他多言,回了一句,
“跟你没关系”
“哈哈!世人皆要分清你我黑白,若不口出狂言,方可避得一灾!”
我不解地望着他,
“小兄弟手里拿的什么物器,可否借我一看?”
说罢,他便抬起了我拿着弯刀的胳膊,
“啪!”
“啪!”
“啪!”
三声枪响传来,子弹直接打到这怪人身上,他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打得向后退了几步,我顺着枪声看去,大叔正站在前方。
“老鬼!我等你很久了!”说罢,大叔提着猎枪健步冲来!
小兴安岭怪谈 第二十五章 恶战
书接上文,这毛脸矮人正跟我说着一番怪话,大叔突然出现,冲其连发三枪,打得他接连后退。若放常人身上,吃了这般枪火药末,早已胸口喷血哭爹喊娘倒地不起,而此人根本未受伤害,毫发无损。
大叔称其为老鬼,我未曾想,这寻了好久的食人恶妖居然就在我身旁。见此番,我早已一身冷汗,趁老鬼后退功夫,我一溜烟跑到大叔身旁。
老鬼见状大笑起来,说道,
“哈哈!老哥你好手段,如何将这娃哄得如此乖巧听话?”
“向善而为,这还用我教你么!”大叔义正言辞地说道,老鬼却回了一声冷笑,
“呵呵!吾辈皆为万恶之徒,何必装得一副好人嘴脸?”老鬼仿佛挑衅一般,边说边径直走来。大叔从羊皮袋子里又掏出几颗弹药,将猎枪上膛,举枪便射,
“啪”
“啪”
又是两枪,老鬼被击得再次后退两步,可那子弹打进胸膛,分明见不到半点血色,胸口肉如同一张正在咀嚼的大嘴,蠕动了几下后,便吐枣核般将子弹吐到雪地里,雪壳子上立刻多了几个窟窿眼。
“老哥,你本知道打不死老朽,何必要在这娃面前卖弄?老朽杀你如同脚踏蝼蚁,可念你张家有恩与我,好歹也给你们祖上留个根,你说对么,老哥!”
“放屁,你杀了多少孩子,别在这装菩萨!”大叔呵斥着老鬼,又上了几颗子弹,
“你呢,你哄骗这娃傍你身旁,以为老朽不知你要做甚!”
“少废话,今天我就了结了你!”
“小兄弟,他在利用你!”老鬼突然对我说道,
“他——”没等老鬼说完,大叔又开一枪,
“啪”老鬼后退一步,
“你可曾见过洞里那只大猫?”老鬼不顾一颗颗子弹打入胸膛,不停地问我,
“他是否告与你,是老朽杀了大猫?”
“啪”大叔又补了一枪,
“你这位大叔是否告与你,是老朽害死了他?”这子弹丝毫不起作用,老鬼冒着枪火一步步向我走来。
“啪”
“他在利用你!”老鬼眼里放着寒光,死死盯着我,
“啪”
“不要听他胡言乱语,他在给你施法,迷你心窍,快堵上耳朵!”大叔转头冲我喊道。
我对老鬼说的话着了迷,仿佛没了反应,很渴望继续听老鬼说下去,他字里行间好似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我耳根里便再也塞不进大叔的言语了。
“老朽纵然杀人作恶,但老朽不带着面具苟活于天地间,不如你,死了都要——”
“啪”老鬼没说完,大叔又补了一枪。老鬼一跃而起,猛地窜到大叔身上,好似一只大毛猴,双手抓着大叔的脖颈,突然张开大嘴,露出瘆人的獠牙。我这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这老鬼双唇中间分明有个大豁口,直溜溜地分成了四半,我不禁想起那豁嘴毛猴的故事,难不成,当初在十八道岗吃人的竟是老鬼!
没等我多想,老鬼顺势便将大叔推到在地,雪面升腾起一层雪沫子。老鬼张起大口便冲大叔咬去,只见大叔脖颈向右猛地一扭,老鬼扑了个空。大叔迅速从包内掏出一把匕首,突然刺向老鬼面门,老鬼躲闪不及,匕首直穿头颅,一股黑血迸射而出,洒到雪面上,恐怖不堪。这面门插着匕首的头颅渐渐耷拉下去,仿佛没了活动的迹象,可那四肢仍旧死死将大叔按着,大叔挣扎几下动弹不得。我刚要上去帮忙,突然瞧见老鬼脖颈处长出一个大肉瘤,迅速膨胀不断壮大,不一会那肉瘤就胀破了皮囊,一个小头颅从脖子生出,几个数的功夫就长成正常大小,这颗新头与原来那插着匕首的死脑袋毫无差异,只见老鬼晃了晃新头,一把将死头摘下,对大叔说道,
“老哥,你果真心狠手辣,真不给老朽留个活路!”
“快,拿刀砍他!”大叔冲我喊道,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中还攥着桃把弯刀,没多想,几步便冲到老鬼身前,提刀便刺,可那老鬼屁股根突然窜出来一条尾巴,一把将我拿刀的手缠住,硬生生将弯刀甩到了老林里,我顺势跟着飞出了三丈远,在空中滚了三五个跟头才摔到地上,顿得屁股生疼。我惨叫着不能挪动,早已瞧不见弯刀甩落何处。
没等我自顾几分,周围突然出现了数个闪着寒光的大眼,如同鬼火一般,忽隐忽现,在老林里死死盯着我。
那鬼火越来越近,一阵阵嗜血追魂的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这吼声越来越大,突然,五只怪物蹦了出来,围成一个圈,逐渐向我逼近。我一眼便认出,这些体型大过狮虎的怪物,正是那晚险些要了我们命的妖犬,想必它们正是跟着老鬼过来,藏匿在老林里伺机而动。
“蛇皮老酒,蛇皮老酒!”
我想起这帮狗东西经不住那酒的冶熏,便四下寻起了蛇皮老酒。我忽的记起,大叔早上将老酒狼皮等物塞进了羊皮袋子,可这功夫,他正在几丈远处与老鬼拼命,根本顾不上我,我又出不了这个狗圈,难不成,这个寒冬雪夜竟是我小“命”的终点。
我望着不远处的大叔,他昨日遭了妖犬的袭击,今日身体虚弱不堪,他本就不是老鬼的对手,现在早已被老鬼压在身下,任凭老鬼祸害,一命呜呼想必是早晚之事。
想到横竖都是一死,我拔腿便向外冲,这帮恶犬岂容到手的猎物溜走,纷纷向我扑来,我顺势捂起了眼睛,不敢直视自己被五狗分尸的场面。
半会,仍觉不到有哪颗獠牙扎到我的肉里,只听周围扑棱扑棱的乱响,那群妖犬不知是受了什么打击,时不时传来几声惨叫。我见自个没事,眯缝着眼顺势望去,又是那群灵猫,不知何时冲来,与这五只妖犬撕咬一气。灵猫要比妖犬灵活许多,虽是嘴小齿短造不成大伤害,但数量上却有着压倒性优势,这群妖犬被咬的左右回头抓耳挠腮,但就是奈何不了灵猫,妖犬们气的不停地吼叫。
灵猫拖住了妖犬,我几步就冲了出去,欲救出被老鬼压在身下的大叔。大叔早已没了气力,脸上血肉模糊,被老鬼撕咬得不见人样。我刚一上前,老鬼那如鞭子般的尾巴瞬间就将我抽到三丈开外,疼得我捂着肚子无法站起。大叔几近呜呼一命,没了气息,老鬼便转头向我,没等他起身,大叔忽地使出最后一股子力气,一把将其拉回,双手如同焊进老鬼背里,老鬼拼命不得分开。
“快跑!”大叔对我大喊一声,
话音未落,老鬼如同劈柴躲馅,伸出刀锋般的双手,不停向大叔胸口砸去,大叔经不到几下便两眼翻白,眼珠死死地望着我,仿佛将所有的希冀都落在我身上。
我不敢耽搁,几步便跑进了老林,望着身后,火光将周围照得通亮,几十只灵猫与妖犬恶斗不停,老鬼压在大叔身上不停挥打,大叔双手死死钉在老鬼背后,我心如死灰,转过头,消失在了老林里。
小兴安岭怪谈 第二十六章 “诈”暖还寒
上文说到,大叔和那群灵猫拿命换来我逃跑的时间,我分秒不敢浪费,撒丫子头也不回地向老林深处奔去。也不知上了多少个坡,越了多少个坎,约么着一个钟头有余,我慢慢地停下了脚步。突然,一阵白毛风骤起,如同野兽般嚎叫着,吹得我本就冻僵的脸痛如刀割,差点让我化成一尊雪雕。一阵肆虐之后,风终于停了,暴雪如同鹅毛般沙沙降下。
在东北林区生活过的人都知道,落雪是有声的,如果环境足够安静,就听得到雪花砸到地面的声音,“沙沙沙沙”很是轻微,很是美妙。永恒林场人口不多,又地处延绵不尽的小兴安岭原始森林深处,所以每年冬天,大自然都会用这种特别的方式,给林区人献上一首又一首美妙的乐曲。
一路奔了这么久,我有些晕头转向,搞不明自己在哪,又筋疲力尽提不起精神。我抬头望了望这幽深的老林,不知该往哪里走。想想夜已经深了,老鬼他们想必也寻不得我,我盘算着,姑且在这凑合一夜,待明早太阳露头再做打算也不迟。
这雪下得越来越急,不一会功夫,再次起了风,风势有变大的迹象。我四下瞅了瞅,见着不远处有一块凸出来的大石,背着风向,大石下是再好不过的避风之处,我便寻了些枯枝木棒,铺了几层,垫在身下。周围正好环绕着雪壳子可以挡风,我把那些软雪压瓷实了,没留下几个缝隙,这么一整,一个简易的避风港三五下就出来了。
我蜷缩着,躺了下来。老林里狂风四起,我没理睬那些不断飘到我身上的雪沫子,满脑袋都是这一两天的遭遇,如电影一般,在我眼前放映着。
先是大叔跟我讲了老鬼的身世,随后我便回家见到我爹喝人血,三叔还叨叨着这都是我爷爷干的;后又遇到那黑云变的国梁;见了老鬼真身,听他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老鬼一直在强调大叔利用我,可我又有什么好利用的地方呢?字里行间,仿佛大叔和老鬼是老相识了,可他俩又是什么关系?老鬼也问起了那瓶洞里猫爷的事,这里究竟有着怎么一番故事?我越想越觉得混乱,仿佛大叔、老鬼、猫爷、我、我爹、我爷之间,有什么联系,可又说不清道不明。一切仿佛只隔着一层窗户纸,只要稍微有人点拨,我立刻就能参透全局,可现在的我却依然一头雾水,干脆不去想这些事,一阵困意袭来,我在这风雪里,倒头便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愈发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半睡半醒的状态下,我把棉袄棉裤尽数脱光,即便是只留下一个小裤衩,还觉出了一身臭汗。我闭着眼,感觉外面的光亮越来越强,想必已是日上三竿,我迷迷糊糊地纳闷着,睡前还刮着暴风雪,怎么这会如同三伏天一般难熬,虽然不忍离开香梦,可我实是热得再无困意,便睁开了双眼。
眼前的画面让我呆住了。
我虽然还躺在枯枝木棒上,仍靠在大石旁,但周围早已不是冰天雪地,俨然变成了盛夏十分。
参天的老树已生出浓密的枝叶,一缕缕硬朗的阳光射到林子里,低矮的灌木丛下是茂盛的野草,时不时能见着几撮鲜艳的野花露出头来,草木间飞过几只蝴蝶,将这片林子装点得生机一片。我愣着不知如何是好,就如同突然出现在大叔木屋里一样,纵使我再努力地去回忆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永不得其解。
我想着,也许自己在冬天睡着后,身体被冻了起来,春天融化又活了。可这俨然一幅盛夏美景,春天早已过去许久,要化早化了,怎能挨到这般日子。
我正琢磨着,突然觉得屁股下一阵窜动,大腿根拔凉拔凉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滑过了我只穿着裤衩的身体,我转头一看,一条黑不溜秋的蛇,突然从我屁股后溜过!这蛇在永恒林场被叫做土丘子,也就半米多点长,浑身上下呈现黑红色,是林子里最常见蛇类之一,毒性虽说不至于要人命,但被咬上一口也够吃一壶的。听老人们说,过去场子里家家户户都住木刻楞、板加泥的时候,半夜睡梦中经常有土丘子偷偷爬到炕头,第二天一早醒来,人们就会发现,自己和这冷血家伙在一个被窝里睡了一夜,我想想这场面便头皮发麻,可这确确凿凿是发生过的。场里的老人喜欢抓这些土丘子泡酒,据说对风湿之类的寒病很有效。
奈何我是一个天生怕蛇的娃,见状扑腾就蹦了起来,拉起裤衩就寻着,生怕里面还有藏在裤裆里的,那本已爬了半丈远的土丘子,见我这般慌张反而回头看起了我,如同嘲笑一般,冲着我吐了吐须子,嗖地消失在了草丛里。
我吓得几近尿裤裆,看了看自己躺的破“床”,没有任何念想,仿佛那些枯树枝下面全是蛇,我转头便逃命似的跑了起来。
我穿着裤衩,在林子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奔。咣当一声,我的额头直接撞到了什么东西上,顿时头晕眼花,一个狗吃屎便栽到地上。我缓了缓,双手支起身体,嘴里呛得满是黑土,使劲地吐着,呸呸骂个不停,想着定是葛罗锅整的什么法,就像昨晚一样,撒了一面无形的墙,让我这个小鬼不得通过。
“是,是麻子么?”
突然,一个虚弱的声音在叫我。我抬头一看,一个蓬头垢面瘦骨如柴的人从地上慢慢爬起,晃晃悠悠地站在我面前,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刮到天上。听这声音,瞧这模样,应该是个小姑娘,也就我这般年岁。她破衣娄嗖,面覆黑泥,仿佛好久没有清洗过,我根本认不得是谁家孩子。
“你谁?”我质问着,
“我,我是——”说完,这姑娘捂着头,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我刚才撞到的应该就是她的脑袋。见她这般体格,这下许是把她撞得不轻。可我丝毫没有愧疚,想这丫头定是那黑云或是狐妖变的,小爷没少被这般手段蒙骗,先是狐妖装的假孙子,后来便是黑云变的假国梁,现在又冒出个丫头,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小爷要是再上你们的当,小爷就不是鬼!我死死地盯着这丫头,在地上摸到了一块棱角尖锐的方石,紧紧攥在手里,以防不测。
“我是,三公里老河南家的,闺女,丽娟啊!”她一句话分成了四句,气喘吁吁的挤了出来。说完,她便向我爬来,样子甚是可怕,身体趴在地上,脏乱的头发垂在面前,双手一下下扎在土里,逐渐逼近。
“我,我都快饿死了,找,找不到家了!”
我心想,老河南家闺女早就在孙子失踪那晚被捞出来了,尸体都泡发了,还在这装蒜!况且活人根本看不到我,面前这家伙定是老鬼的狗腿子化成的幻象,专门出来诱抓我的,我要是上钩了,不知会落个什么下场,那老鬼凶狠残暴,我这好不容易逃出来,岂能再上你们的当。
想到这,我没有半丝犹豫,挥起石头便砸向这个冲我爬来的丫头,几下便让她脑瓜开了瓢,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鲜血混涌而出,这场面甚是恐怖,可我却没有太多怯意,深知这都是幻象,便很是释然。我见着那丫头不动弹了,便拍拍屁股扭头就跑,嘴里不停地骂着,“还用这招骗我,太他妈蠢了!”
我手里仍攥着那块沾满血的方石,突然觉得这东西还挺好使,比那弯刀都起作用。刚才弄死丫头仿佛没让我过足瘾,心里跃跃欲试地想着,要是再来那么几次该多好。
走了许久,我发现这片林子愈发熟悉亲切,我相信自己的直觉,这里定离永恒林场不远。果然,前方的林子越来越稀疏,永恒林场隐隐约约地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我加快了脚步,终于蹿出了林子,眼前正是那条大河,那条永恒林场的母亲河。我噗通就跳了进去,那清凉的河水沁人心脾,瞬间让我觉得自己如同到了天堂,这等美妙的感觉从来没有体会过。
我想着,现在太阳正当空,那老鬼不敢出来造次,黑云纵使幻化成什么手段,也让我三两下打趴了,我仿佛没了顾忌,纵情地在水里撒起欢来。
“你怎么才回来,真能墨迹!”
一个万分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停下了扑腾水的双手,定睛看去,这他妈不是孙子么!
我心想,这妖物变的幻象越来越逼真,要说之前变的孙子和国梁,多多少少能感觉出有点不对劲,可眼前这位孙子,分明瞧不出半点不同,我甚至有些佩服起来,可心想假的终究是假的,看我上去一石头就将你打回原形。
只见孙子站在齐腰深的河水里,望我一眼便转过头,专注地盯着水面。不一会,他猛地拽出一个罐头瓶子,里面困了一条黑泥鳅,孙子迅速将泥鳅倒进腰间系着的网袋里,那袋子已经鼓得满满,早已经装了大半袋子鱼。
我有点不知所措了,这个场景,活脱脱的真实。我的记忆瞬时回到了孙子失踪那天,也就是故事最开始的那个中午,我和孙子俩人恰在河边抓鱼,那天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泥鳅变脸,这场面跟现在没有半点差别,真叫人无法分辨。
我回过神来,感觉自己近乎虚脱,这一次又一次的精神冲击让我无法承受,突然觉得恶心起来,身体不听使唤地倒向水里。孙子见状立马冲我跑来,我迷迷糊糊地瞧见,他仿佛变成了一张怪脸,恐怖慎人,就是那张狰狞的脸。我明白了,这定是刚刚在林子里变成老河南闺女的黑云,孙子早已死了,无论这场面再逼真,小爷也不会相信!想到这,我使劲攥紧了手中的方石。
孙子边跑边喊,“麻子!你没事吧!”
当他托住我的一刹那,我挥起石头使劲地砸向他脑袋,没用第二下,他应声倒在水里不再动弹,鲜血从头颅不停地冒出,很快便染红了一大片河水。
我怒骂道,
“你妈的!活腻歪了!骗到小爷头上,还没完了!”
我噗通将石头扔在河里,不停地喘着粗气。突然,我猛地回过神,
“不对!”
我大喊一声。
前几日那狐妖幻化成的孙子和那黑云变的国梁,受了伤之后,要么化作一缕青烟,要么变回黑云,那幻象都不见了踪影。可我刚刚杀死的老河南闺女和孙子,分明一动不动,从未见什么青烟黑云,死尸倒是惨得脑壳崩裂血水喷流,我大惊失色,难不成,我杀了活人!
可孙子和老河南闺女分明是死了的啊!
我分不清道不明这终究是怎么一番景象。
想到这,我慌慌张张地把沾满鲜血的双手插进河水里洗了洗,此时孙子已经顺流而下漂得老远,我环顾四周并无他人,这个氛围和孙子失踪那天一模一样,我心里咯噔一下,趟着河水便冲家里跑去。
一开家门,只见我娘正在围着锅台做饭,她见我穿着裤衩慌慌张张跑回,说道,
“又去瞎疯了!赶紧洗手,妈给你做好吃的了!”
我完全傻眼了,难不成孙子是我杀死的?!
小兴安岭怪谈 第二十七章 回到“过去”
这一幕竟如此的似曾相识,我不知所措。我仿佛经了一个轮回,在这轮回里兜了一个大圈子,突然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可过去的我看到了泥鳅变脸,今天的我却并没有遭遇这档子事;过去的“今天”孙子被打晕失踪,而现在的今天孙子却被我杀死了,这个本应由葛罗锅扮演的角色,如今却变成了我!
我心里不停地打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究竟那冬日老林里的世界是虚幻的,还是现在的世界是虚幻的?我又应该去笃定哪一个?
如果现在的世界是真的,那么我便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活人了,再也不用回到那个妖孽横行的恐怖世界,再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和老鬼勾心斗角疲于奔命;可我将永远背负杀人的罪名,而且是两条人命,其中还有我最亲的伙伴,我这辈子恐怕都会生活在阴影里。
如果冬日的世界是真的,那么现在的一切都将是幻象,我也没有杀死孙子,我还是那个清白善良的麻子,只是我现在已经被葛罗锅弄死,变成了孤魂野鬼罢了;可这个站在我面前的女人就将是一幅幻象,我永远也不会和我妈再见面了,甚至永远也没有做回活人的机会了。
我内心充斥着无尽的委屈与恐慌,看到近在咫尺的母亲,我一把就扑向了她怀里,鼻涕滚着泪水一泻而出。
我娘见我这番甚是意外,一边安慰一边说道,
“咋回事,谁欺负你了?”
我突然想起,过去的“今天”,我被泥鳅变脸吓得,同样哭爹喊娘地跑进屋,我娘也问了我同样的话。如果没记错,我娘的下一个动作将是打我屁股,看似使劲实则心疼。
果然,我娘见我半天不做声,拍了我屁股几下,说道,
“就知道哭,就知道哭!”
我任凭她拍打着,突然发现自己好久没有享受这番待遇了。我太习惯了母亲给予的爱,直到失去许久才发觉,这些看起来稀疏平常的细碎事,竟是这般温暖,这般来之不易,我再也憋不住了,眼泪如同开闸放水一般,哗啦地就奔涌而出,我尽情地放纵着内心的情感,喘了三四口气才憋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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