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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兴安岭怪谈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马勺煮水
“妈!我好想你!”
我娘让我这句话说愣了。从我记事起,我好像从没有对她表达过什么,我也根本不知道她的生日是哪天,更不知道母亲节是什么时候,仿佛她对这个家的付出天经地义,而我爹的好吃懒做也是无可厚非。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噗嗤笑了一声,摸着我的头说道,
“我儿长大了!”
说罢,我娘的双眼刷地涌上一股泪水,眼瞅着就滚落下来,可她却一把将头转了过去,生怕我瞧见她哭。这是一个非常坚强的林区女人,从我记事起她在我心中的形象就比我爹更高大。我没见着她哭过几次,每次落泪都是因为我爹,因为我的不听话,这个女人没有感受过什么温柔与体贴,从来到这个家后就是一味地低头,默默地付出,这次,是我第一次见着她因为内心的感动而留下泪水。
我娘背对着我抹了几下眼泪,转过头对我挤了个笑脸,说道,
“天天就知道淘,赶紧进屋换身干衣服!”
“妈,什么才是真的?”我突然问道,
“啥玩意?”我妈仿佛没听懂我说的话。
“世界上有鬼么?”我又问了一嘴,
“你这熊孩子脑袋天天想啥玩意!又鬼又神的,赶紧换衣服去!”
我妈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更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在她的眼里,我只是在中午出去抓鱼下午跑回来了而已,期间经历的一切,也许整个永恒林场的人都不知道,只有我自己明白而已。我没再多问,应着我娘的话,回了屋。整个下午,我再也没去想老鬼那档子事,我也不想再去关心这番诡恐的遭遇,只要我娘在我身边,足矣。我仿佛一个八十岁的老人,多活一天都觉得自己赚了。或者,这真的是老天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若是这般,我一定要牢牢抓住,再也不想失去我娘,再也不想失去这个温暖的世界。
渐渐的,天黑了,我家的门,开了。
“哎呦,他孙大哥,孙大嫂来了!”我娘迎到。
我刚刚平静的心,突然大惊失色,全身汗毛仿佛都站了起来。这个场景跟孙子失踪那晚一模一样,连我娘的话都一字不差!如果我没记错,孙子爹会说,
“孙驰和你家小子在一起没有?”
“孙驰和你家小子在一起没有?”我连个标点符号都没猜错。
“没有啊,我家麻子在家一下午了,没见着你家小子啊。”我娘说,
我如同站到了崩溃的边缘,想不明白自己的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以前总是幻想着,自己要能预测未来该有多好,可如今这个愿望阴差阳错地实现了,我却直冒冷汗,内心万般惶恐,我不停地给自己打着气,小声默念道,
“这不可能!我没杀人!我没杀人!我怎么能杀人!”
孙子爹娘没再跟我娘多言语,直接进了里屋。我坐在炕檐上古里古怪的,低着头也不敢瞧他们一眼,孙子爹皱着眉,直勾勾地盯着我,半天没说话,仿佛在琢磨着什么事,孙子娘忍不住开口了,
“麻子,你不是跟我儿子一块去抓鱼,怎么他现在还没回来?”
我满肚子的恐惧与焦躁,一下居然说不出话。这对夫妻死死地琢磨着我,尤其那孙子爹,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的秘密看透,我结结巴巴地吐出了几个字,
“那,那河里有怪脸,泥泥鳅变的,特别吓人,我,我跑了,他没一起走。”
我把孙子的失踪归结到了怪脸的泥鳅身上,过去的“今天”也却是发生了这档子事,我绝不想承认,是我拿着方石砸死的孙子。我没再多说什么,即使孙子爹娘发了疯似的盘问我,我都不再做声,勉强应付过了这般窘境,我绝不会像过去的“今天”那般,在找孙子的路上把事情的经过全盘说出。
我想着,接下来应该是葛罗锅组织大家寻孙子了吧,我仿佛进入了一个新的周期,一个不断循环的周期,连谁放的屁都在不停地循环,甚至连这个屁的长短都一模一样,只是在这个新的周期里,杀人凶手由葛罗锅,变成了我。
想那孙子的尸体应是在歪脖树下,我这般狼狈,哪有勇气跟着众人去寻他,更别说看见他在河里泡得煞白的脸了。全村人尽数出动,我坚持着要呆在家里,我娘本想在家陪我,奈何葛罗锅非要她一块出去。
此时,天已经彻彻底底地黑了。
我一个人坐在炕檐,不知所措。
那会各家各户都是木刻楞翻盖的大砖瓦房,一个大屋,一个小屋,连接大屋和小屋的是一个灶房,这种格局类似于咱们现在的两居室,但是没有客厅。大屋和小屋中间隔着一块大玻璃,玻璃两边都是炕,透过玻璃一眼便能望见另一个屋子的情况。
外面偶尔能传来几句呼喊声,但声音式微,渐行渐远,人们现在定是奔着那棵歪脖树去了。
家里的房子突然显得空荡荡。
也不知什么时候,我发觉屋里的温度不明缘由地低了下来,也没见着外面起风,两扇窗静静地开着,窗帘耷拉在一角,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东西进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一个喷嚏破口而出,还没等我回过神,透过两屋中间的玻璃,我看到大屋突然有一个人影走过!
那是一个消瘦的身影,侧着身子,两步就走出了我的视线,仿佛还转过了头跟我对视了一眼。我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两眼发黑,屋内又见不得什么光亮,我噗通爬到炕头,睁眼瞎一般撅着屁股摸索着蜡烛。我娘一般都是将火柴盒与蜡烛放在炕头,这样能让火柴长期受热一直保持干爽,一划便着。我在炕头划拉了几下,总算摸到。
此时,大屋传来几下急匆匆的脚步声,仿佛想跑到门外,却突然停住了。我呆在那里,不知所措,这漆黑的屋子里,我什么也看不到,那一晃而过的人影再也瞧不见了。
“咚——咚——咚”
这脚步声踩得木地板嘎吱嘎吱乱响,分明冲我走来,逐渐逼近。
“吱——咯”小屋的门,开了!
几缕月光顺着门缝射进来,一个黑影分明映在了月光下,正对着我一动不动地站着。
“你是谁?”我咽了口唾沫,挤着最后一股子勇气蹦出了这句话。
这人没吭声,却突然弯下腰来,低下头盯着我,额头仿佛都要挨到了我的脸上。
“春”
“夏”
“秋”
“冬”
对面的人影说出了这四个大字,与此同时,我划着了火柴,小屋终于亮堂起来,我惊愕地看到,一张七窍流血皮肉模糊的脸,铮铮地盯着我。





小兴安岭怪谈 第二十八章 求医问药
且说那七窍生血,皮肉模糊,瘦骨如柴的怪人站在我脸前,双眸如同两轮黑月,扥不可测。我愣着,仿佛连跑都忘了,一来这人将我堵在炕上让我不得动,二来冷一般遇到这档子事,两腿一麻嗖,我便没了反应,仿佛傻等着他来加害于我。
虽是两张脸紧紧贴着,几乎没了缝隙,可我仍旧看不清他的五官,轮廓甚是不明,且这么近的距离,他那红鼻子里却从未出吞吐出一丁气息,只我自个吓得不停喘粗气。
“你,你想干什么?”
我许是经了太多丢魂的怪事,这等场面,还想着跟小鬼言语两句,放在别的孩子身上,可能早就吓得大鼻涕流到脚尖了吧。
我手里蜡捻子上的火焰,顺着我说话气息,飘向了这怪脸。在昏暗的烛光下,我分明见着火苗硬生生地穿过了脸庞,又随着空气的径直穿了回来,那脸就如同一幅投影,空洞无物。
这人是假的!
我心里大惊,想大事不好,又碰到妖了!。
突然,怪脸嘴角上翘,发出了一丝邪笑。我急着证明自己的判断,趁这功夫,尽吸半肚子气,使劲对他吹了一口。随即,这“人”整个上半身如同一面在风中扯动的破布,顺着我吹气的方向飘扭了过去,但就是吹不散,气息消失,他便恢复了正常模样。
见这家伙虚无缥缈一般,原来是个自作声势的种,我胆子便壮了起来,正准备再吸口大气,一通将他吹散。
“别,别吹了!”
这东西突然憋出了这般话,还伸出胳膊下意识地挡着我的嘴,仿佛很是痛苦的样子,随即陪出一张笑脸,眯缝着眼睛,活脱脱一副狐狸样。
连人都吓唬不明白,一装蒜便出篓子,此等作风的怂包,我早就领教过——正是我在冬日木屋醒来时见到的那两只狐妖!
想起这两个东西,曾经对我连哄带骗,没少折腾我,我胸口的气便不打一处来。
“王八犊子!是不是又想骗我喝你们的狐狸尿!”
大叔在木屋跟我说过,这等狐妖伤不到人,但是喝了它们的尿就会被它们附到身上,上次在木屋,险些吃了他们拿尿煮的汤药,多亏大叔出手相助。想到这,我又思念起了大叔,一次次地救我于水火,最后连老“命”都替我搭进去了。
可我又奇怪起来,怎么会在这遇到这两个家伙,仿佛每次我身处一个新的环境的时候,这两只小妖便会第一时间出现。他们总想附到我身上,鉴于智商实是捉襟见肘,次次都未能如愿。
我不停地冲着狐妖噗噗吹气,想将这狗皮膏药一般的扫把星赶走。只见这原本人样的东西突然拦腰而断,上下半身分别变成两只狐狸,都拖着足足有一米多长的尾巴,扑棱了几下便站在地上盯着我看。
“打你!”我也不知哪来的这股子勇气,许是遭了前些阵子那般鬼怪邪神,见这不入流的小狐妖,我丝毫没了畏惧,仿佛成了他们祖宗一般,耍起横来。
“小英雄!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其中一只大狐妖突然溜须起来,
“许是的,许是的,真乃英雄出少年,我等上次真是不知好歹,竟然犯到小英雄身上去了,该打,该打!”这小一点的狐妖拍起马屁来更是口无遮拦,说罢竟然拿着小爪子扇起了自己的狐狸脸。
我头一次遭着这等奇事,心里不禁偷着乐起来,想着这俩狐妖怎么突然怕起我来了,莫名其妙的我就成了爷了,这般滋味从未在心头体味过。
“你俩为啥跟着我!”
“哎呀,小兄弟,难不成是头一次在家见着我俩?”大狐妖反问道,
我心里打着鼓,想着自己在这个房子里呆了数年,还真没在这见过这俩东西,第一次撞见也是在那风雪夜,我便说道,
“我怎么会见到你们两个小妖精!”
“哎呀,不好不好,若是这般的话,小英雄危矣!”小狐妖叹道,
“少在这跟我装蒜!”我不明白这妖说的哪门子邪事,更多的是怀疑他们对我别有企图,便没轻信他们的言语。
“快滚!弄死你!”我喊了一嗓子,便端着蜡烛向这俩狐狸精扫去,大小狐妖见状夹着尾巴便跑向里屋门外,站在灶房,四只眼睛发着灰蓝的鬼光,在这漆黑的夜里,紧紧地盯着我不肯离去。
我起身端着蜡烛便向灶房走去,想把它们撵走,那只大狐妖突然发话,
“小英雄可曾见过你爹喝血?”
我被这句话问愣了,想着自己的老爹这般“爱好”,羞愧的同时更多是不解,更想弄清这是怎么一回事,上次我窥到三叔给我爹带人血,话中仿佛将我爷爷牵扯了进来,可三叔后来便没再多说一句。这俩狐妖仿佛知晓好多内幕,好似是专程来告诉我一般,我琢磨着,不如让它们把话说完。
“我爹喝血,你知道?”我问道,
“它知道,我也知道!”小狐妖突插过一句话,后来,这两个狐狸精你一言我一语地向我讲述了这么个故事。
约么着是三十年前,那会子永恒林场方兴未艾,多数人都是关外过来的,东北的富饶制造了一轮又一轮的人口大迁徙,闯关东大军不断涌入,我爷爷也赶着“潮流”,拖家带口来到了永恒林场。
我爷爷他老人家本有三个孩子,但是老大老二都在关外患了病,跑了娃娃笑了(那会管没活过三岁的婴儿死,叫娃娃笑),只剩下老三,也就是我三叔。刚来永恒林场的时候我三叔三岁半,可这么大的男娃硬是不会走路,连在炕头爬几下都吭哧瘪肚,可急坏了全家人。
我爷爷四处投医问药,也没见着什么效用。眼瞅着还有一两天便到了猴年的腊八,也就是到了我三叔四岁生日的时候,四岁的孩子站都站不起来,这在那个年代是丢了祖宗的面的大事了,可急坏了我爷。
场里有一个老郎中,平时没少给我三叔拿药开方,为这事费了不少心,但就是没法子让我三叔站起来走路,这也让他颇丢面子。终于,这郎中在一个下着大雪的夜里,偷偷地给我爷指了一条“明路”。
说是在永恒林场北面的老山里,隐居着一位高人,没有医不了的病症,但这位高人,只在每个猴年的腊八节,太阳距山头半寸远的时间点上,才能见着,也就是说,十二年才出现这么一小会,但这一小会可价值连城,即便是得了亡魂的病症,也尽可医好。我爷爷听了大喜,送走了郎中,连夜叫我奶奶蒸了两锅窝头,尽数放在兜子里以备翻山越岭之用。他又把在老林里采到的三颗野生老参塞到了裤腰,打算见到高人时表示一番,准备齐妥,我爷顶着风雪连夜便出发了。
足足在雪窝子里走了一日一夜,正赶着腊八当天,我爷终于找到了郎中所言之处。大山深处,静谧无声,日落黄昏,细思极恐。我爷盯着落日,那日头仿佛也被冻着了,挪动得别样的慢。终于,那“半寸”的时光磨磨蹭蹭地算是来了。隐隐约约,山脚下出现了一位道士模样的人,个子也就武大郎般出头,不使劲瞧,便会当成一块枯树根给错过了。
我爷见此大喜,想着那老郎中还真不是瞎说乱侃,世上竟然有这般高人。我爷不敢耽搁,几步便冲上前去,跪倒在这高人面前,正要张口报上自己的来历,
“娃孩可曾带来?”
我爷一愣,心想还没等自己说呢,这高人便知自己此番来意,我爷不禁五体投地,跪说道,
“高人真乃高人也!”我爷一激动,语无伦次,听到这,我居然被我爷给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高人,我儿今天四岁了,硬是不会走路,你说可咋整?”我爷焦急地问道,
“你儿在何处?”高人问道,
“我儿在家啊!”
“在家如何医治!三日后将你儿带至此地,你便速速离开,我自会医治!”
“啊?”正当我爷爷不解地望着高人的时候,一把弯刀,划破冰冷的空气,贴着我爷的脑袋嗖地飞过,“奼”的一声,直接扎到这位高人嘴上。只一瞬间,高人的双唇便被豁成四瓣,皮肉还冒着热气,向外尽翻开来,血水从嘴里喷射而出,猛地溅到煞白的雪地上。




小兴安岭怪谈 第二十九章 咬人
这高人的面目惨不忍睹,一股又一股血水从口中喷射而出,没几个数便将地面的净雪染得通红一片。高人的身体仿佛也被禁锢了起来,浑身发抖立在原地,能感觉到他试图抬起双手拔下弯刀,嘴里发出“唔唔”的呼喊声,可那四肢如同被灌了铅,动根指头都得使出吃奶的劲力,他仿佛被这个弯刀给定住了。
我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甚至不晓得下一步该迈哪只脚。突然,他感觉右半边脸火辣地疼,下意识地拿手一摸,定睛一看,一摸鲜红染了一巴掌,我爷也挂彩了。
“我你个狗日的!”我爷条件反射般地骂起来,想着,这定是刚才贴着他脑袋飞过的弯刀划伤了脸。
恰在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静静地走到了我爷旁边,这人约莫着五十多岁,魁梧强壮,后背斜挂着一把长杆猎枪,右肩站着一只红猫,人与猫仿佛已经融为一体,都紧紧地盯着那被弯刀扎着的高人。
我爷不停地擦着脸上的血,突然见到这男人与猫,甚是一惊,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般高大的身躯。这男人起初并没有瞧我爷一眼,仿佛我爷不存在一般,直奔着被扎的高人去了。而我爷突然转头这么一看他,也让他一愣,皱着眉头,与我爷对视起来。
“你能看到我?”这男人冲我爷说出了这句诡异瘆人的话,话音未落,他肩上的红猫突然冲我爷大叫起来。
我爷吓得噗通倒在了地上,他此行本想着求医问药,给我三叔谋个出路,却没料到会有这般恐怖的遭遇,哆哆嗦嗦地答道,
“啊——能,能——”
这高大的男人双眼如鹰,目光直扎我爷心底,死死地看着我爷,仿佛在琢磨着什么。那定在远处的高人见此情景,嘴里的叫声更激烈了,身躯抖动的幅度也逐渐大了起来,插在嘴里的弯刀随着身体的晃动不短地往下坠,眼瞅着就要掉落下去。
“阴阳眼!”
这高大魁梧的男人嘴里蹦出了这么一句话,只见他肩上的猫嗖地跳到了雪地上,围着我爷爷转圈,仿佛在仔细地观察着什么,全身的猫毛根根直立,显得异常兴奋。这男人弯下腰想把我爷爷扶起来,远处的高人突然挣脱了控制,弯刀掉进了雪壳子里不见了踪影。高人不顾被扎得四瓣开花的嘴唇,嘴里甩着鲜血就冲我爷奔来,那速度奇快,三五步就来到我爷面前,上来便是一大口,直接从我爷后脖子撕咬掉了一大块红肉。
我爷疼得直在雪地里打滚,哭天喊地叫个不停。此时,高人已经与那魁梧的男人厮打在一起,那红猫也加入了战争,两人一猫在这冰天雪地的老林里,厮杀一气,场面甚是惨烈。
约么着一刻钟,那厮杀还焦灼着,我爷也渐渐适应了疼痛,他从裤腿扯下一条破布,简单地缠在了伤口上,又从棉裤里抠出些棉花,塞到布条里用来给伤口保温,以防血肉暴露在这零下二三十度的空气里,冻成了死肉。
这厮杀难分上下,那高人离了弯刀仿佛没了禁锢,慢慢地占了上风,我爷见此番景象,已分不清好坏你我,心里想着,还是一屁股尥蹶子才是上策,于是拍拍身上的浮雪,几步就钻到老林里,不见了踪影。
足足在林子里蒙头转向地奔了两天一夜,我爷方才回到家。那双脚早已被冻得发黑,随说场里的老郎中没少给用药调理,折腾了半个多月,我爷的右脚还是没保住,从脚脖子往下全部截掉了。
自那以后,我爷便患上了痨病,也不知是因为让这“高人”咬的,还是被这番怪事惊到的,总之,我爷再也干不了什么体力活了,整日郁郁寡欢,萎靡不振。我们老王家来东北,本是奔着发家致富,挖掘财富而来,没想到却落得这番窘迫。我三叔一天天地长大,却只能在炕上爬行,爷爷奶奶百般滋味在心头,真可谓是“立身寰宇间,无谓高远;深埋墟泥中,咫尺即天!”
可日子总要一步步往前走,坏事到头了,总该碰到点好事了。一年多以后,我爹出生了,随后几日,我三叔也慢慢地学会了走路,虽说晚了点,可总比爬一辈子强。全家人别提多高兴了,我爷爷心里觉得,是我爹给了我三叔一次新的生命,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于是就做了一个英明的决定,把我爹当哥来养,本应该是我大爷的我三叔,最后就成了我三叔。您听着是不是特别拗口,连我自己听着都特别拗口,可这就是那两只狐妖,跟我讲的故事。
“那我爹为什么喝人血呢?”我不解地问起了狐妖,那大狐妖答道,
“你爷爷自从被咬了之后,就开始喝人血了!”
“你奶奶的za头,都让你爹吃奶的时候咬掉一大块!”那小狐妖突然插了一嘴。
“我去你妈的!”听到这,我顿时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仿佛这两只狐妖编的这个故事就是来戏弄我的,我上去抬起脚丫子就要踹。
那两只狐妖轻巧地躲过了过去,大狐妖嘴里突然挤出一句话,
“春、夏、秋、冬,四次机会,冬天都让你用完了,还有三次,你要再不成功,你就完了!”
“你完了,我们也完了!”小狐妖接着补了一句。
“去你妈的!”我又骂了一句,打小,我就忍不了别人拿我爹妈祖宗开玩笑,况且又是这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悠的狐妖,我端起手中即将燃尽的蜡烛根,冲着这狐妖就扔了过去。
突然,屋里的电灯亮了,外面早已下起了瓢泼大雨,我爹我娘冒着雨进了屋,看到坐在炕檐的我,我娘说道,
“这么黑咋不开灯呢,这孩子,胆还挺大!”
是呀,我怎么不知道开灯呢?那俩狐妖过来时我还找起了蜡烛,真够笨的!突然,我发现,那灶房早已变得空空,两只长尾巴狐妖,已不见了踪影。




小兴安岭怪谈 第三十章 吃酒
书接上文,且说那两只狐妖在这暗夜里跟我讲了一通我爷爷离奇诡异的故事,可终也没人知道这到底是真是假,更无法找到一个名眼的见证人,我且信且不信着,可这心里已然烙下了这么个印记,过后的生活便少不了一番琢磨。
说到这,我爹和我娘脚前脚后匆匆进了屋,慌慌张张地将门戴上,那两只狐妖却恁地不见了踪影。我娘合上伞在地上甩了甩雨水,随即又将我爹手中的伞也接了过来,一并放在了墙脚。
“老孙家孩子可真够惨的!”我爹突然从嘴里冒出这句话,好似在那自言自语感慨着,又仿佛在故意说给我听一般。
“行了,别提这事了,不早了,该睡了!”我娘急忙打断了我爹的言语,催促着我们爷俩趁早休息。
我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我爹身上,我在那个冬天不巧知晓了他太多的秘密,方才狐妖又对我亦真亦假地描绘了一番,我对我爹突然有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认识。这一瞬,我立刻感觉,这个站在我眼前的男人,那么的突兀,那么的陌生。
“睡睡睡,就知道睡觉!出这么大个事,你哪来的那么大心!”我爹呵斥着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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