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形骸
但今日非同平日,吴关也确实不长眼,他偏要将这嫌隙撕裂扯开。
吴关继续抛出诱饵:“我能带你突出重围。”
小个子胡人犹豫了一瞬,随即,他那被炸得血肉模糊的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
“你,陪葬。”
吐出三个字的同时,他的弯刀直挑向吴关的脖子。
吴关一条胳膊护住脖子,拼劲全身力量连蹭带爬地躲闪。
这特么就要挂了!
他在心中咆哮了最后一句,在闭眼等待命运裁决和睁眼死也要死个明白之间,选了后者。
然后他就看到两个人影自巷口跑了过来。
武侯!
吴关大喊着:“这儿!突厥刺客!”
武侯自然也看到了正向吴关下着死手的小个子胡人。
死一个叫花子再正常不过,没人在意的。
但突厥刺客绝非儿戏,若处理得当——比如将人擒获,上报,那便是大功一件,能讨来丰厚的赏赐。
因此,两名武侯奔来的速度并不快,他们等待着擒住对方的最佳时机,他们不是来救吴关的。
这就非常蛋疼了,因为小个子胡人的
五十五 天策上将府
若让吴关用一个词形容眼前的景象,他会用“不真实”。
他脑补出了一个电影场景,长镜头扫过周围静止的人群,唯那千古一帝在静止的喧闹中转过头来,与他深刻又短暂地对视。
两人没有机会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的命运交织在了一起。
呸!吴关在心中骂了一句:这特么是言情剧的套路,走错剧组了!
他后背一凉,闫寸下了马。
“你坐着。”闫寸道。
吴关便任由闫寸牵着马,艰难地挤在人群中。
李世民似不想引起骚乱,又或者不愿父王认为自己拥有民心,是国之隐患,总之,他驱马小跑前进,有种想要赶紧出城,躲过百姓瞻仰之意。
吴关伸长脖子,匆匆看了一眼。
秦王被盔甲裹得密不透风,实在瞅不见个啥。
瞅不见,却听见了。周围百姓的议论可谓五花八门。
“天策上将!战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要说这秦王,真乃天选之人,当初武牢一战,仅一人一弓,引窦建德千军万马苦追十余里……”
“这位天策上将也不知长了几个胆子……”
……
秦王及其亲卫一阵风似的远去,百姓们仍跟在其后,津津乐道,一些迷恋秦王勇武的姑娘在队伍后飞奔,满脸满身尘土,间或发出叫嚷,这个踩了那个的鞋子,那个头上的花儿掉了,
闫寸牵着马,在人群中走得艰难极了,吴关也提着万分的小心,不时伸手摸一摸瘸腿的脖子,安抚它的情绪。
毕竟是一只体格巨大的畜生,若它此刻发了脾气,尥蹶子踢伤了人,麻烦可就大了。
轻则闫寸给人家赔付医药费用,重则造成大规模踩踏事件。
吴关坐得高,自然能看清周围乌泱泱的人有多拥挤,他的目光四下游移,试图找出一条人相对少些的路。
当他的目光扫过一片人群时,他恍然觉得其中一颗脑袋有些熟悉。
那颗脑挺好找,因为脑袋的主人长得人高马大,比周围众人高出大半个头。
吴关定睛一看。
是那个帮他找寻小妹的汉子!
他正努力分开人群,向前闯去。
“喂!闫不度!”
周围太吵,闫寸没能听到吴关的叫嚷。
吴关不敢低头,他始终盯着那大汉,只拽了拽马缰,闫寸感觉到手中的缰绳震动,回头看了一眼。
吴关的余光注意到闫寸回头,他忙招招手,闫寸便努力向他靠近,并歪着头将耳朵凑近。
“按我指的方向走,能找到他们的目的地。”吴关俯身道。
看着吴关紧盯一处不放,闫寸明白了情况。也不用指方向,他直接牵马朝着吴关所盯的方向走去。
又在拥挤的天街上走了约莫一刻,纵然听话如瘸腿,也有了暴躁的迹象,它开始摇头晃脑地将两侧的人撞开,若不是闫寸在前头压着,这家伙怕已经撒开蹄横冲直撞起来。
“他拐上岔路了,前头右手边!”吴关道。
两人一同松了口气,只要下了天街,就可拜托拥挤的人群。
闫寸嗯了一声,牵马向着岔路走去。
“你跟着的可是个穿圆领绿袍之人两侧肘部打着补丁,补丁亦是绿色,左侧深右侧浅。”
“就是他!”
“得分开走了。”闫寸道:“我跟着他,你回县衙,将你看到的宅院平面图细细向安固描述一遍,他会想办法查出那是谁家的宅子。两边同时推进,更保险。”
“可我们如何找你又如何确保你的安全?”
“我会沿路留下记号,安固认得我的记号,若遇险,和你一样,我会用爆竹发信号。”
对爆竹这种东西,吴关已丧失了信心,但闫寸不由他多问,又道:“你一个人回县衙——我是说,你的骑术没问题吧”
本着“有问题也不能拖组织后腿”的原则,吴关拽过了缰绳,并道:“你快去吧,莫把人跟丢了。”
松手前,闫寸在瘸腿耳
五十六 世子老师
吴关和安固在一刻后赶到了天策巷。
两人赶到时,闫寸刚向两名前来寻找李孝节的骑士打听清楚事情原委。两名骑士不敢耽搁,硬将马拽走,说是要去李孝节平日常去的食肆、赌坊、院阁找人。
闫寸觉得事情蹊跷,他懂马,知道马是最与主人心意相通的,马不可能无缘无故赖着秦王府。
但终究不是一路人,闫寸没说出他的意见。
两名骑士刚走,吴关和安固就来了。
“这么快”闫寸道。
“多亏了安兄。”吴关看向安固。
安固道:“有资格修七八进院子的,全长安统共不超过二十人,再加上后园那葫芦状的湖,查找的范围不大……难在这些王宫贵胄对宅院布局十分保密,即便有些交情,去其家中做过客,也不可能清楚人家宅院的布局。”
闫寸道:“安兄交游甚广,想来找到了精通造宅之人。”
“我只是指了个方向,这次多亏荷花姑娘帮忙。”
“她?”
“她不是有个木匠相好吗”
闫寸恍然,“原来如此,据她说那相好没少跟着师傅修葺大宅子,看来不是吹牛。”
“不仅如此。”吴关道:“荷花的相好还帮咱们想到了进秦王府的办法。”
“哦”
“秦王府后园那葫芦状的湖与龙首渠相连,以此保证湖内活水流通,常换常新。”吴关一边说着,一边招呼闫寸上马。
闫寸已明白了他的意思,带着吴关,策马向龙首渠上游奔去。
“你的意思是……”闫寸道:“自龙首渠潜水进入秦王府”
安固跟在两人身侧,拍了拍马侧挂着的背囊,道:“亏得吴老弟点子多,你猜这是啥”
闫寸丢给他一个“别卖关子”的眼神。
安固便继续道:“吴老弟叫工匠临时赶造的,我们已在水缸中试过,管用。”
到了地方,闫寸凑上前一看,背囊里所放的是几只大竹筒,每个竹筒上方都钻有小孔,孔上连着不知什么动物的肠子,做为通气管。
“这是简易的潜水设备,到了水下,竹筒内的空气可呼吸约莫半刻。”吴关介绍道。
万事俱备,闫寸却犹豫了。
他对两人道:“我想过了,此事只能是我的个人行为,不可牵扯县衙。”
“为何”安固道。
“因为不知这一队人马听命于谁,他们是要对秦王府不利,还是压根就是秦王暗中集结的兵马
我进去以后,先弄清状况,再做打算,免得害全体同僚受牵连。”
闫寸转向跟来的皂吏,道:“你们跟安主簿一同留在外面接应。”
“就你自己”安固连连摆手。
吴关却道:“我赞成闫县尉,打探消息的事儿,人越多越易暴露。”
二比一,安固力争了一番,知道闫寸主意已定,只能噤声,闷闷不乐地站在一旁。
吴关将一身鱼皮服递给闫寸,道:“从穷奇那儿搜出来的,他们都穿这个下水,你换上吧,这个紧身的,不兜水。”
闫寸找了一处背人的死胡同,换好衣服,背上竹筒。到了龙首渠边,闫寸下水,游了两下。将那动物肠子含入口之前,闫寸没忍住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野兔肠子,放心吧,洗干净了。”
闫寸点点头,将野兔肠子含入口中。他试着呼吸一下,没问题,便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
龙首渠的水很清,好在闫寸所穿的鱼皮服为银色,一入水就与波光混成了一色,站在岸边要特别仔细地看,才能发现水中的人。
很快闫寸就游到了秦王府的入水口处。
闫寸感觉到水流越来越湍急,他瞄准了前方一处幽暗,整个人伸展成了梭形,进入了地下渠。
在地下渠漂流了约莫十个呼吸,眼前一亮。
闫寸知道,他已进入了秦王府。
他不敢浮出水面,只勉力睁眼看看左
五十七 不好啦!
秦王府的布局可分为四块区域,自进大门开始,依次向后推进,首先是会客区,包括第一进前院,第二进堂屋,以及第三进的书房、内堂及议事厅。
过了会客区,便是秦王一家的生活区,其中第四进院为秦王夫妇及侧妃侍妾的住处,第六进院为秦王孩子们的住处,家中的学舍也在此处,中间相隔的第五进院子是一个小园,其内有演武场、弓弩场,秦王有时会在此处教习孩子拳脚工夫、骑射本领。
会客区之后,便是府兵的驻扎区了,秦王府守卫的营房就在第七进院内,他们有单独的厨房。
穿过驻扎区,便是闫寸此刻所在的后园,文学馆就设在后园内,学士、谋臣们每日自后门进出,可以少走许多冤枉路。
闫寸的目的地是驻扎区的厨房。
若今日混进天策上将府的是秦王兵马,厨房必要准备他们的饭食。若他们是混进来对付秦王府的,则饭菜数量照旧。
闫寸自小在军营长大,厨房储备了多少人的饭食,他大眼一瞧,就能知道大概。
问题是,想要混入秦王亲卫的地盘可太难了,闫寸纵然有了身像样的衣服,也不敢贸然靠近。
他很快想到一个主意。
闫寸自藏身的廊柱后转出,飞奔向了驻扎区。
跑到近前,不待守卫询问,他先嚷嚷道:“生菜籽油!快啊!问你们的厨房借些生菜子油!”
守卫兵卒被他嚷得一愣,但还是将他拦住了,问道:“做什么”
“救人!有人烫伤了。”
将生菜子油浇到烫伤部位,再抹上苍术粉末,乃是治疗烫伤的常用方子,行伍之人皆知,因为攻城战中少不了被泼油烧伤的战友。
因此,闫寸这样一说,守卫就明白了事情紧急。
“看看吧,还不知我们厨房里有没有生菜籽油哩。”守卫一边引着闫寸往厨房走,一边问道:“这大白天的,不点灯不生火,怎就烫伤了”
“嗨,别提了。”闫寸道:“世子老师刚回去就开始翻箱倒柜,说是有本书要拿给世子看,却怎么都找不到了。最后他端着灯台去杂物间翻那旧书箱。
没成想,有只老鼠自搁架上跃下,直扑向世子老师的面门。
这一吓,灯台脱了手,油全泼在了身上,火又点着了油。
幸亏文学馆离水近,扑救及时,否则……哎,应国公府前两天刚走了水,你听说了吧”
闫寸唠唠叨叨,和那守卫一同进厨房翻找着。
“听说了,王府烧了大半呢。”守卫接话道。
明明只烧了三间房,看来传话的后果必然是夸大事实,估摸着明天再打听,就会变成整个应国公府付之一炬。
闫寸当然没工夫计较这些,因为守卫提出了建议:
“走水可不是儿戏,得赶紧报王妃……”
“不必不必,”闫寸打断他道:“不算走水,屋子和屋内的一应物件都没事,就是把人给伤了……我们合计过,秦王今早才刚离府,我们就弄出这档子事儿,惊动王妃,实在……不好。
兄弟,帮帮忙,千万帮我们瞒住……”闫寸打开腰间的钱袋,抓了三小串铜钱,向守卫赛着:“你收着,你帮了我们的大忙,应该的。”
“好吧,我不上报就是了。”守卫一本正经地推让道:“但钱我不能收,秦王亲卫怎可被人利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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