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形骸
死人是不会令人期盼的,更不会令人紧张地不断深呼吸。
闫寸很清楚,魏徵
九十三 吴关:对,谁不信你抓谁
闫寸不见了。
短暂的混乱和七嘴八舌后,皂吏、衙役们开始了对血迹区域的地毯式搜查。
一个仅容松鼠钻入钻出的树洞,他们都不放过。
可是没有。
闫寸就这么突然消失了。
吴关也在四处搜寻,一边寻找一边道:“注意血迹,看有没有新的。”
“没有!”
“尚未发现!”
“没!”
所有人都扯着嗓子大声应答,以相互鼓舞。
若没有新鲜血迹,是不是说明闫寸没有受伤遇害那是好事!
不多时,一名自长安方向赶来的皂吏来到了吴关身旁。
这皂吏就是在“乞丐模仿环节”输给吴关的人,欺吴关年少,他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总憋着找茬的心思,但在吴关和闫寸一同受了秦王召见后,他的态度便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吴关吩咐的事很积极。
“我已向夏启门的守兵打听过了。”皂吏翻身下马,拱手道。
吴关忙托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弯腰行礼,并问道:“怎么样”
“确有人见过鬼兵,且说得有模有样。”
“怎么说的”
“据见过鬼兵的守卫说,鬼兵不是什么前朝隋军,而是一支突厥军队。
早在十年前,圣上太原起兵时,为保证后方稳固,便与突厥交好,还定了盟约,待将来隋室倾覆,圣上荣登大宝,要与突厥一同坐江山的。
因此突厥派出了一支猛士军,协助圣上战斗。
可等圣上坐了天下,却……”
皂吏没将话说完,只是丢出一个“你懂”的眼神。
吴关当然懂了,李渊那厮将权利抓得多紧啊,连亲生儿子都甭想从他手里分权,更别说远得没边儿的突厥人了。
皂吏继续道:“突厥猛士不守规矩,每到一处都要大肆劫掠。
圣上初起兵,为避免腹背受敌,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对他们百般忍让。
突厥人以为咱们软弱,便得寸进尺,后来已不止劫掠百姓,还侵占同行的汉人军队所得的财物。
你也知道,那时群雄并起,东边的瓦岗势力号称有百万人之多,如日中天。
谁敢确定起事了就能做皇帝不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军中的许多人匪盗出身,从军之初压根就是冲着发财去的。
突厥人抢了他们的钱,那不等于要他们的命吗
所以,后来攻入长安,也不知是圣上的意思,还是有结仇的将领动了手脚。反正那队突厥猛士一夜之间消失了。
守卫信誓旦旦,说他所见的鬼兵一定就是那队突厥勇士。
他们遭了暗算,被尽数屠杀,再也回不去家乡,怨念便化作了鬼兵,在长安附近游荡,让大唐都城不得安宁。”
听起来像画本故事。
但吴关却没了饶有兴致的样子,他在心中评估着,闫寸的失踪究竟与鬼兵有没有关联。
或许不该为这没影的传闻纠缠下去了
他对皂吏道了一声“辛苦”,又喊道:“有发现吗”
“没有新鲜血迹!”有人答道。
众人纷纷附和。
又有人提议:“要不咱们扩大搜查范围吧”
“好。”吴关早已有了搜寻计划,只听他安排道:“张大哥,你带皂吏去东侧树林搜寻,以山脚为界,搜至山脚,无论有无收获,务必即刻返回。”
姓张的皂吏班头应答一声,招呼手下进了林子。
吴关又道:“陈大哥,你手下的衙役分两拨,一拨沿路向子午关搜,一拨沿丰水河岸搜寻,留意河边的人、马足迹。”
姓陈的的衙役班头也立即带人向规划的地方搜去。
前些天一直在长安城内,没什么感觉,直至此刻在郊外找人,吴关才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地广人稀。
大片的山林,完全不存在砍伐问题,稍稍深入三五里,就是原始风貌,深入十余里,就有猛禽出没。
这还是长安附近,人口相对稠密的地区,其它各城之间的荒野就更不见人烟了。
看着周围的郁郁葱葱,吴关没来由地生出了恐惧无力之感。
那是人类面对大自然时应有的谦卑态度。
可他此刻恨死了这种感觉,应该硬拽上闫不度一起行动的,他懊恼着。
好在,复杂的情绪并未持续很久,有衙役带回了一个人。
一个披蓑戴笠的老人,须发皆白,一手提鱼篓,一手拿鱼竿。
老远皂吏就喊道:“这儿有发现!”
吴关忙冲老人拱手,道了一声“老丈”。
老人亦拱了拱手,皂吏催促着:“这回您可得说详细些。”
“是,是,”老人将鱼篓鱼竿放在地上,继续道:“昨夜有人在此打仗。”
“打仗”
“是。”
“您怎么发现的”
“嗨,我就住这儿……”老人朝着丰水河的方向指了指,“我船停在对岸,昨天下了网,夜里起来收网,船至河心,听见有人喊。
连跑带喊……挺吓人哩。
抬头一看……隐约瞧见岸边两个人影儿,一个拿腿跑,一个骑马,骑马的追着跑的砍——昨夜月色不错,月光照在刀上,那条反光,这么长……”老人伸手比划着。
“追到河边,被砍的一头栽河里,……等砍人的走了,我悄悄过去,想着万一没死还能救一把,结果哪儿还有人啊,可能冲到下游去了吧。”
“大概什么时辰的事儿,您还记得吗”
“子时末,丑时初。”老人十分确信,“那时正好落潮,收网可少费些力气。”
老人摆摆手,示意吴关莫打断。
他继续讲述道:“没捞着人,我就大着胆子上了岸,去他们跑来的方向瞧瞧……”
老人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想着,说不定有伤马什么的……从前我们村有个后生捡过一匹伤马,是战马,哪儿都好好的,就两条前腿被生砍断了……
马拉回去,大家都分到了肉……”
吴关立即执起老人的手,让他别紧张,“那您凑近以后,看见什么了”
“其实啥也没看见。”老人道:“我去的时候,仗已经打完了,只有一队骑兵在打扫战场……
我趴在草丛里等着,确看见了一匹伤马,倒地起不来了。
那些人嫌伤马嘶鸣,便杀了它,可惜他们不仅给人收了尸,连马尸也收走了。”
“那他们是朝着什么方向离开的”
“进了林子。”老者朝东侧的树林一指,“我今早还跟同村的几人商量,要不要去林子里瞧瞧,说不定能挖出马尸。
还是算了,万一连人尸一起挖出来,怪吓人的,再说这么热的天,隔了一夜,肉八成已臭了。”
老者揉着鼻子笑了笑,为自己的市侩感到不好意思。
吴关低头沉思片刻,问道:“昨夜您可看到囚车了”
“有有有,”老人连连点头,“马尸就是抬上了囚车运走的。当时看到囚车我还在想,这些人胆子也忒大了,竟在长安近郊劫囚。”
“那么……交战人数呢您能估计个大概吗。”
“也就百来人吧。”
“你能确定吗要不我召些人手站这儿供您参考”
“不用,”见吴关不相信自己的评估,老者有些不服气地争辩道:“我可没瞎说,我也上过番,打过仗,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不是不信您。”吴关低头盘算一番,发现老人已提供不出别的信息了,便又问道:“您听说过鬼兵吗”
“哈,咋没听说过。”老人一笑,露出大大的牙洞,他掉了两颗门牙,“但我不信那个,反正我住对岸,鬼过不了河,我们村都不信那个。”
“可我听说有两个捉蟹的樵夫死在了河边,据说是被鬼兵带走了魂儿。”
“他们啊,”老人摆摆手,“死在河边自然是入了水道,做了水鬼,我看是他们不祭河神,只取不予,惹怒河神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又问了老人的住址,吴关命衙役送老人回船上。
他在心中盘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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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 有人:谁喊我?
他声音低沉,但在寂静的树林中,这样低沉的声音也能清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吴关拍马上前,借着斑驳的月光向前方眺望。
仿佛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房子。
算不上房子,确切来说是窝棚。
见吴关跃跃欲试,皂吏班头在他肩上按了一把,示意他留在原地。
皂吏班头低声招呼一句,带着三名手下缓缓靠近。
走到近前便会发现,立着的不过是少量窝棚,更多的已经腐朽倒塌。
难道此处已荒废了
三人试图在黑暗中交换眼神,失败了,只好各自向前摸索查探。
窝棚是半敞开的,以手臂粗的树枝支撑,以皮绳捆扎。
皂吏班头摸到窝棚敞开的一面,向里窥探。
没人。
走进窝棚,里面应该铺垫过荒草,以供主人睡觉,但荒废了许久,荒草被风裹得到处都是,十分萧索。
躲在角落的爬虫被人惊动,窸窸窣窣地逃命。
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四人搜查了十余个窝棚,发现皆是如此,稍一商量,一同回来复命。
有衙役提议道:“不如咱们就在这儿扎营,修整片刻,也方便继续向山里搜寻。”
吴关同意,于是众人生火,烤着干粮充饥。
吴关拿出羊皮地图,铺在一张石台上。
橘色的火光映在地图上,跳动的暖色安抚着吴关的心,使他渐渐平复了焦灼。
皂吏班头和衙役班头凑上前来。
衙役班头道:“我有句话,刚才人多,一直没敢说。”
“您请讲。”吴关道。
“闫县尉虽喜欢独来独往,但绝不会平白叫人担忧,若他发现了魏徵踪迹,主动前去追踪,必要给咱们留个信儿。
没留,恐怕他是被人劫持走的。”
“你这不是废话嘛,”皂吏班头道:“刀鞘都掉地上了,肯定遇险了……你啥时候见闫县尉的刀离过身儿”
“我废话,你不废话。”
“那可不,我……”
这两位自前朝就在县衙当差,斗了半辈子嘴,偏偏家里的孩子还定了娃娃亲。属于打不散吵不离的亲哥们儿。
见两人又斗起了嘴,吴关忙道:“都有理。”
两人一起噤声,看向吴关,吴关却没沿着这个话题继续讨论,而是指着地图上的丰水河对岸,道:“今天那渔民老丈说,他就住对岸。”
“是哩,”衙役班头道:“对岸确有几个渔村,都不大,有的几户人家,有的十几户。不过再往西走个二十里,就是鄂县了,要说起来,鄂县从前很繁荣的。”
“哦”
“离长安近呗,许多商贾入长安之前的最后一站,就在鄂县歇脚。
久而久之那里就成了商贸交易的地方,且都是大宗买卖。
一些抢手货品,根本运不到长安,一到鄂县就被长安的店家抢购一空,运回自己店里慢慢售卖。”
吴关明白了,鄂县就是个大型批发市场。
“那现在呢听您的意思,只是从前繁华。”
“嗨,这不是前些年打仗闹得嘛,”皂吏班头接过话头道:“现在日子又太平了,你且看着吧,再过几年鄂县还能繁荣起来,我家婆娘有个弟弟,就在鄂县建了个小邸店,今年生意就比往年好做……”
“那这里呢”吴关指着鄂县南侧画着山丘标记的地方。
“那叫牛首山,跟这儿差不多。”皂吏班头指了指脚下,继续道:“我从前去过,比这儿更荒,咱们这儿附近还有樵夫,每日在林子里砍柴,卖往长安。
鄂县小,用不了那么多柴禾,县城附近砍一砍就足够了,不必进山。”
“猎户呢”
“这就不清楚了。”皂吏班头看向衙役班头,“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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