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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形骸

    “剩你一个了。”

    那浮浪子也不傻,转身就跑。

    刚才是他们大意,才会被闫寸攻了个措手不及,那浮浪子已打定了主意,另一侧的巷口还有两名同伙,只要与同伙汇合,三人一同出手,难道还干不过闫寸一个

    他刚跑出一步,感到后脖领被一只大手箍住,心知不好,大喊道:“来啊!出事了!”

    破锣嗓子扯开了,声音大得有些刺耳。

    闫寸确实看到两名浮浪子向他们赶来。

    他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因为此刻,他的手肘已抵上了那被揪回来的浮浪子的脖子,直将他抵在巷子一侧的墙上,动弹不得。

    “万年县办事,谁敢阻挠。”闫寸道。

     




十三 我不入地狱
    武德九年,秦王李世民与太子李建成争夺储君之位,已到了白热化程度。莫说朝中大员,就连闫寸这样在衙门底层讨生活的小官都清楚两位的关系。

    江山谁来坐闫寸一点都不关心,也轮不到他操心。但眼下,一桩看似简单的斗殴杀人案,竟同时扯出了东宫和秦王府。

    巧合还是另有内情

    闫寸不得不多想。

    “闫县尉,”和尚道:“您找我师弟,究竟所为何事”

    “他有个姐姐,你可知道”闫寸试探地问道。

    和尚摇头,“我们鲜少聊起俗家往事。”

    闫寸继续道:“总之就是,他的姐姐被人掳走,至今下落不明。”

    闫寸刻意隐瞒了杏花是从环彩阁失踪的这一细节。

    “掳……掳走”和尚目瞪口呆:“此事出在长安”

    “是。”

    和尚更加难以置信,“天子脚下,匪盗竟如此猖獗”

    火候差不多了,闫寸切入正题道:“因此,官府急需找到你师弟玄远,打听他的姐姐可有什么仇家。”

    怕和尚拒绝,闫寸又补充道:“大师,这可是救人,佛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

    和尚看了闫寸一眼,那意思是:你竟然拿佛语来忽悠我

    闫寸一脸耿直。

    和尚道:“人虽在秦王府,却也不是完全不能见面。”

    “大师教我,有何办法”

    “算不上办法,我去找他罢了。”

    “您”闫寸道:“没顾得上请教您的法号,我失礼了。”

    闫寸抬手擦了擦淌到额角的血。和尚知道自己误伤了县尉,讪笑一下,态度很好地答道:“某法号玄奘。”

    “释门千里驹”

    闫寸虽不信佛,却知道玄奘的名号,因为他实在太出名了。旁的不说,安固就曾陪着信佛的母亲听玄奘讲过一回经,之后那几天常在闫寸耳边叨念“玄奘大师如何如何……”中了邪似的。

    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见到了活在安固吹捧中的佛教大能。

    闫寸又擦了擦头顶的血,道:“那么,玄奘大师,您可愿协助本官,带本官见一见玄远”

    “那是自然。”玄奘胸有成竹道:“包在我身上。”

    秦王善战,大唐的天下,一半版图是秦王打出来的。

    这样一个马背上的王,王府却修得十分儒雅,就连门口的石雕镇兽都收敛着凶神恶煞的表情,颇有几分憨态可掬。因为秦王的武功已达到顶峰,无人能出其右,他要跟太子哥哥拼文治了。

    不仅文治,秦王还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比如教众甚多的佛教道教。

    秦王府真有女眷痴信佛教,到了要在家供养佛教大能的程度闫寸觉得未必,倒是拉拢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此刻,闫寸和玄奘就在秦王府门口。玄奘已向守门侍卫递了名刺,又报上了法号。

    守门侍卫显然听说过玄奘,虽不能放他入内,但态度很好地让两人在府门口稍候。

    不多时,侍卫领着玄远出来了。

    玄远身材魁梧,与文弱气质的玄奘站在一起,不免让人怀疑他是个武僧。

    大错特错,事实上,玄远对佛经的解读也已小有成就,假以时日,必不会输给师兄玄奘。

    师兄弟寒暄几句,玄奘向玄远引见闫寸,并说明了闫寸的来意。之后,玄奘有意识地跟两人拉开了距离。

    他从未听师弟提起过俗家往事,怕对方有什么不愿为外人道的难言之隐。

    倒是个十分细心的和尚,闫寸这么



十四 谁爱入谁入
    “县尉,哎呀闫县尉您慢点,等等我,我师弟就是块榆木疙瘩……您听我说啊……”

    闫寸很烦。

    他从前就知道跟僧人道士打交道麻烦,满口的今生来世仁义道德,屁忙帮不上,玄远就是此中典型。

    他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有玄奘这样的和尚。打从离开秦王府门口,他就像只苍蝇似的,在闫寸耳边嗡嗡个不停,吵得闫寸头痛欲裂。

    偏偏他还是个热心人,总不能拿拳头招呼。

    “大师,大师,”闫寸败下阵来,他停住脚步,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玄奘,“您帮我见到玄远,我感激不尽,但我有公事在身,实在无暇跟您……闲聊。

    您……明白吗”

    玄奘要是来一句没明白,闫寸觉得自己会当场厥过去。

    好在,玄奘人是啰嗦了些,但并不傻。

    “阿弥陀佛,既然闫县尉并未受挫折影响,斗志不减,我就放心了,”玄奘双手合十,向闫寸行了个告别礼,“我当日夜诵经,乞求佛祖保佑闫县尉早日找到那失踪的女子。”

    “谢谢。”

    闫寸实在无法用更多语言形容自己的憋屈情绪。

    他看着和尚离开的背影,欲哭无泪。

    回县衙吧,需重新梳理一下线索。闫寸想着,或许今日出门前应该查查黄历,定是犯了什么忌讳,否则,明明是去环彩阁查李孝节杀人之事,为何好巧不巧碰上了刘员外死亡明明救人,为何挨了莫名其妙的和尚一砖头

    闫寸回到县衙时,主簿安固正拿着一张画像,走出县衙牢狱,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

    “你受伤了!”

    “不打紧,忙你的。”闫寸摆手,让安固别大惊小怪。

    “好吧,你快来看,”安固招呼道:“我让画工根据阁主的描述,画了杏花样貌。”

    闫寸接过画像,安固继续道:“这么多天了,不知道她是死是活,更不知道她还在不在长安城内,若出了城,可上哪儿……”

    “她活着,在长安。”

    闫寸回身走了一步,驻足,在门廊的立柱上锤了一拳。

    “你发什么病!”安固上前一步。

    “这画像……像吗”

    安固有点吃不准闫寸的意思,画像这东西哪儿有十成十准确的,无非看个大概,身为县尉,闫寸应该清楚,问出这样的问题,实在有失水准。

    但安固还是耐心回答道:“画像师傅是全长安最好的,手艺传神,阁主也说很像,但凡熟悉杏花的人,准能一眼认出来。”

    闫寸再次看向画像,他当然不熟悉杏花,但他刚刚见过!

    那个胡服姑娘。

    说实话,那姑娘的容貌,闫寸只在慌乱中看了一眼,若让他凭空回想,还真有些囫囵,可一看画像,模糊的印象就清晰了。若画像与杏花本人出入不大,闫寸便能确定,他刚刚遇到的一定就是杏花。

    “丰乐坊,以及其周围八坊,总共九坊。”闫寸道:“封堵路口,查验过往行人,并搜查坊内,她就在那儿。”

    安固张了张嘴,斟酌片刻,道:“过了天街,就是长安县地界,不归咱们管……”

    长安城以天街为界,西边是长安县,东边万年县。

    城内的治安力量多且繁杂,时常发生不同部门执法重叠,但越界执法鲜少发生,这等于公然揭示对方能力不行,需仰仗别的衙署,啪啪打脸,准得结仇。

    京官儿们多精明,谁都不会主动得罪人。

    但事急从权,越界执法的情况也并非无解,比如,闫寸可以在行事过程中打出长安县衙的名号,给旁人留下“联合办案”的印象。

    事后万年县令向长安县令打声招呼,只要不捅娄子,对方通常很乐意接下一份顺水功劳。

    看出了闫寸的心思,安固担忧道:“县



十五 和尚蹲完道士蹲
    闫寸向来冲在最前头,他当然也要去指定地点参与搜寻,但刚走到县衙门口,就被人叫住了。

    那是他派去寻找清淼道人的不良人。

    两名不良人押着一个十来岁的小道士,匆匆往县衙赶。

    “县尉!闫县尉!”其中一人冲闫寸喊道。

    “这是谁”闫寸扬了扬下巴。

    “清淼道人的弟子,他有话对您说。”

    不良人推了那小道士一把,示意他说话。

    小道士怯怯地看着闫寸,脚是想往后退的,但又知道退无可退,只好僵硬地定在原地。

    闫寸蹲下身,与小道士平视,道:“清淼道人自己不来,出事了”

    这一问,可说到了小道士心坎里,他噗通一声跪下,哀求道:“您救救我师傅吧,我师傅他……被人劫走了!”

    闫寸没答话。

    自他任县尉后,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劫持事件。先是院阁女子,然后是道士。

    劫持他们图什么姿色卖行阳药丸攒下的钱

    闫寸向不良帅和皂吏班头挥挥手,意思是让他们先去,他随后赶到。

    “说说你师傅被劫走的过程,越详细越好。”闫寸一手捞起跪在地上的小道士,并牵着他向典吏衙走去。

    “那日,我师傅……”

    “哪一日我说了,要详细。”闫寸强调道。

    “五月丙午,夜间。

    我已睡下了,玄都观的执事来叫门,说贵客府上有人病了,特来接我师傅去瞧病。我师傅懂医理,会炼药、驱鬼,从前也有人请他治病的。

    那夜我侍奉师傅更衣洗漱,上了马车,然后……”小道士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继续道:“然后,不知谁在我的脖子后砸了一下,我就昏了过去,待我醒来,发现自己被丢在一条排水沟内……”

    将小道士带来的不良人插话道:“我们查验了他所说的地方,那处排水沟距离玄都观不足五十丈。”

    小道士连连点头,“是了是了,马车刚行了片刻,我就被人砸昏,所以,他们丢下我的地方距离玄都观很近。

    醒来后,我惦记师傅的安危,赶紧回了道观,发现师傅尚未回来,我……已等了十余天。”

    “为何不报官”闫寸问道。

    “我……不敢。”小道士嗫嚅道。

    “不敢”

    “若师傅回来了,我岂不报了假案,那可是要挨笞的。”

    小道士倒懂得武德律令。

    闫寸又道:“你刚才说,你师傅是五月丙午夜间被人劫走的”

    “是。”

    “那日白天你们做了什么”

    “卖药……”小道士低头沉思片刻,道:“那日师傅很高兴,因为他赚了一大笔钱,因此,他还给我买了一只炖骆驼蹄子解馋……”

    “等等,药卖给了谁”

    “一个丝帛豪商。”

    “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儿”

    “姓卢,叫什么我可不知道,师傅只是喊他卢员外。他家住亲仁坊甲二巷。”

    是卢从简!

    有些事对上了,但闫寸还得再理一理。

    “你师傅五月丙午日间向卢员外卖了药”闫寸再次确认。

    “是。”

    “什么药”

    “这我们可不知道。”

    “你们”闫寸眯了一下眼睛。

    小道士不知道师傅卖的什么药,能理解,毕竟,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清淼道人留一手也正常。可若连他本人都不知道,就反常了。

    “是这样,”小道士解释道:“那并非我师傅炼制的药丸,而是一名女子……那女子找到我师傅,说是卢员外的小妾,想让我师傅帮着将那两粒药丸卖给卢员外。从前我们也遇过这样的事……”

    “两粒药丸,你确定”

    “错不了,卖东西的时候我就在边儿上。”

    “药丸是怎么交给卢员外的纸包布包还是什么”

    “纸包,我们交出去的货都是纸包。”

    闫寸点点头,“你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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