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形骸
朝中大臣可就不同了。他们只能站队,非黑即白,赌对了飞黄腾达,赌错了仕途也就基本走到头了。
所以大臣们清渭分明地站成了两股阵营。
太子党的优势是太子身份合礼合法,且圣眷始终不减,几年前太子谋反案不了了之,传闻说那一切都是秦王陷害。
陷害又如何呢毕竟是谋反,古今皇帝对此事的态度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过一个。
可太子当晚就被释放,得到了圣上的安抚、赏赐。这是何等信任。
秦王的优势在于武功盖世,为大唐基业立下汗马功劳,因此,他闹,他发展势力,他想取代太子之心昭然若揭,可圣上念及当年上阵父子兵的情谊,也不会拿他怎样。
还是太子谋反之事,换了任何一人,敢诬陷太子,那都是不赦的死罪,唯有秦王,不过被圣上冷淡了几日……
支持秦王之人,无非秦王府的武将谋士,还有少数朝臣。
支持太子之人,除了东宫之臣,还有大部分朝中重臣,这些人,与其说支持太子,倒不如说他们忠于圣上,忠于国家礼法。只要太子还在东宫,他们必然鼎力支持……”
闫寸发誓,他已付出了足够的耐心,他打断吴关道:“你叫我来,就是让我听这些坊间闲话你可知道,这样的闲话,无论说还是听,都有掉脑袋的风险。”
“有风险我承认,但这可不是坊间闲话,清河王亲口告诉我的,会是坊间闲话”
闫寸起身要走,他摇头,口中喃喃叨念着:“既然你已攀上了清河王这棵大树,待案子结了,放你走就是,到时你自可去投奔他。”
“喂!闫不度!”吴关也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却又飞快地挡在了闫寸身前,“我说完了,你再做判断,也不迟。”
吴关攥着拳头,他虽没明说,但旁人看得出他的意思:谁再敢羞辱于他,他的拳头一定会往对方脸上招呼。
小道士脸色煞白,吴关对他不错,他自然不希望吴关出事。看到吴关跟县尉说话如此不敬,他的心揪到了嗓子眼。
“看,你吓着小孩了。”吴关指了指小道士。
闫寸:
闫寸:谁傻子似的想干架谁吓唬小孩究竟是谁
那种不好的感觉又来了,吴关又挖了一锄头。
“好,你说。”闫寸捞过腰间的水囊,灌了几大口,终于压住了心头隐隐生起的怒气。
吴关立马笑了,“我就要说到重点了。”
“好。”
“萧瑀去过一趟东宫,就在两天前。”
“东宫……”闫寸砸吧着其中的意思,与此同时,他静下心来,开始能听进吴关的话了。
吴关继续道:“萧瑀很清楚,直接去圣上那儿评理,他不占优势,犯罪之人毕竟是圣上的亲戚,回护乃是人之常情,他萧瑀就算官儿做得再大,终究是个外人。
因此他去求了太子,此事若是太子开口,说不定萧家还能讨回些公道。清河王这边之所以按兵不动,其实等的并不是县衙的判决,小小万年县衙,他们并不放在眼里,他们在等东宫的动向。”
“可是,东宫那位……会纡尊降贵管这等闲事”闫寸道。
吴关摇头摊手,“我不知道。”
他很快又继续道:“但我可以推测一下这其中的利益关系。”
“你说。”
吴关道:“谁刚才将我当成卑躬屈膝之人,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闫寸摸了摸鼻子,“是我冒失,口不择言,给你赔不是
二十 留步!
“有用吗”吴关问道。
“当然,大有用处。”其实,闫寸真没想好这些消息该如何追查下去,牵连太广,他一个八品县尉,能施展拳脚的空间实在有限。
但他已习惯了此类状况,身在京城,若城北塌一座坊墙,砸死的人里十个有九个非富即贵,人情往往比案情复杂得多。
他只是不想让吴关失望,无论这个痴傻症患者出于何种目的帮助自己,闫寸都很感激。
“我还有事,走了。”闫寸起身,指了指桌上盛放酸梅汤的陶瓮,“吃喝上,你若有什么要求……”
“我知道。”吴关笑道,“我会跟狱卒大哥说,他们……待我很好。”
“好。”
闫寸走出牢房,回身锁门时,吴关又道:“喂,问你件私事。”
“你说。”
“你为什么当官”
“什么”
“为什么当官”
“能吃饱饭。”
“就为这个”
“还有个复杂的缘由,没空跟你细说。”
“好吧,那你想当大官吗”
“想。”
“为什么”
“若去了京兆府,在长安范围内查案,就不用顾及权限越界,且那里都是些奇绝的案件。”
“你很喜欢查案”
“我也不会做别的事。”
吴关踱到了闫寸面前,隔着铁栅栏看他。
“我问完了。”
闫寸感觉到对方话里还有一层意思,他参不透。但他今天已在这里耗了太久,该离开了。
或许下次可以问问。这么想着,闫寸挥挥手,转身出了县衙监牢。
散衙了。劳作了一天的县衙官吏放下纸笔,走出公署。想到家中老婆准备了饭菜,孩子会扑上来唤自己阿耶,一天的劳累便消了大半。
尚未婚育的官吏们总能自己找些乐子。他们那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讨论着哪家馆子出了新的菜式,哪家酒坊的酒后味香醇,哪间院阁的姑娘水灵俏丽。
长安的娱乐活动很多,足以慰藉每一颗孤独的心。
此刻,闫寸也牵着马向外走,被安固追上。
安固问道:“喝两杯去”
闫寸摇头,“算了,今日诸事不顺。”
安固向前凑了两步,低声道:“县令可说了,萧丙辰的案子不让你管,我看挺好,咱正好歇歇。”
“你消息倒灵通。”闫寸道,“萧丙辰的案子我可以不管,刘员外呢”
安固“啧”了一声。
“明日一起饮酒吧,今日就算了,累了。”闫寸道。
安固不依不饶,“你是要去查案”
闫寸反问:“你要去县令那儿告我的状”
“那不能。”安固伸手勾住了闫寸的肩膀,“别人都说你是阎罗,我却说你是财神。我这不是……关心一下财神吗。”
闫寸也伸手去搂安固的腰,想跟他勾肩搭背一番,可一条手臂根本搂不住。
“安兄,你吃啥长大的”闫寸放弃了,但他还是拽住了安固的袖子,故意逗他:“要不你跟我一块儿去光嘴上说说算哪门子关心得身体力行啊。”
“不了不了。我不能拖您后腿。”胖子一溜烟没影了。
调侃两句,闫寸心情好了些,翻身上马,向亲仁坊驰去。
亲仁坊,卢员外的住处。
闫寸已在心里盘算了许多遍,涉案的每一个人,他都单独拎出来,权衡过利害关系。
太子、秦王、清河王根本不用想,查他们就是找死。杏花、清淼道人失踪,唯一的突破口是那个斗笠女子,可她来去无踪,查无可查。
杏花曾雇叫花子监视魏徵,这引起了闫寸的注意,但魏徵身为从五品的太子冼马,绝不是从八品的县尉说查就能查的。凭借东宫那位对他的器
二十一 不救
“喂,拿剑的,让你别走。”
对方停下脚步,却没回头。他怕闫寸看到自己的脸,他将闫寸当成了卢府人,护院之类。
护院看到一个手持兵器的陌生人会怎么做
闫寸继续追问:“怎么没见过你干什么呢”
其实闫寸也虚,但看到对方迟疑,他便涨了底气。
对方一迟疑,闫寸更加确定,这人有问题。
既然被发现,对方干脆不再藏着掖着,回身的瞬间,他提剑冲了上来。一个护院而已,能有多厉害顺手解决了吧。
敌进,闫寸退。退向小书房。
退到近前,闫寸一只手敲门,并喊道:“卢员外!卢从简!”
无人应答,他只好去拉门。
一只手拉门,另一只手摘下了腰带后别着的环首刀。
那是一把前朝的制式兵器,刀鞘上的砍痕重重叠叠,有几处地方外漆剥落了,被小心地修补起来。可见这兵器历经百战。
刀并未出鞘,只用作格挡,剑斩在刀鞘上,力道不小,震得闫寸虎口发麻,却还可以稳稳地握住刀。
这一下,双方心里都有了数。
劲装男子知道自己碰见一个厉害的护院,不可轻敌,更不该恋战,而闫寸也知道,为了逃脱,对方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要格外小心。
终于拉开了小书房的门,闫寸顺势以门挡住了对方刺来的一剑。
卢员外躺在地上,喉咙处有一道深深的口子,气管断了,血管也断了,血流入气管,呛得他直翻白眼。
他的手乱抓,试着去捂伤口,可一捂之下,更加喘不上气。
看到闫寸,卢员外向他伸手求救,嘴巴一张一合。刚才他就想应答闫寸的,可是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人已经没救了。
闫寸很快做出了判断。
他再无顾忌,刀出鞘,一档一挑,对方的剑差点脱手,忙向后退去。
两人的打斗声如同一颗丢进水中的石子,在卢府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首先发现他们的是那两个被闫寸跟踪的婢女,她们开门查看,见到如此激烈的打斗,立马惊叫起来。
周围的仆役、婢女、护院听到叫声,纷纷涌来,最后,卢府家眷也听说了此时,卢员外的妻妾孩子也由护院保护着赶来了。
管家看到闫寸,大惊,他躲在一条廊柱后,壮着胆子问道:“闫县尉,这是……怎的了”
“小书房!速去!”闫寸并不习惯向人通报死讯,但他还是补充了一句,“告诉卢员外,再不说出实情,他就只能白死了。”
有女眷当场昏了过去,老管家应答一声,一咬牙,溜着墙边闪身进了书房。
那劲装男子听到管家的话,心下也十分惊讶。
卢员外家怎么冒出个县尉
情况复杂,劲装男子无心恋战,朝闫寸面门虚晃一剑,趁闫寸侧身躲避,他调头就跑。
“休走!”
闫寸大喝一声,一个猛虎扑食。
刺客身形敏捷,奔至墙根处,脚一点地,单手在墙面上一撑,就翻了过去。
闫寸其实抓到他了。
他的手抓在了对方裸露的脚踝上,本应十拿九稳,可那截脚踝油光光的,滑不溜秋,根本使不上力,对方只借着向上跳跃的力轻轻一蹬腿,闫寸便脱了手。
只拽掉了对方一只鞋,但闫寸并不气馁,他迅速调整姿势,也以单手拍墙,翻了过去。
翻过墙去是一段夹道,夹道位于卢府外墙和内墙之间,看样子是供最低等的奴仆行走的。
刚刚翻过的内墙较矮,练家子可利用冲刺、弹跳翻越。
外墙足有两人高,且两墙的间隔很窄,没有冲刺的余地,要想翻越外墙,可就难了。
不过,刺客已找到了翻越外墙的方法。
他沿着夹道冲刺几步,两脚交替踩着两侧的墙向上攀,三步之后奋力一跃,手就要扒到外墙顶了。
只要扒到外墙顶,以其臂力,翻过墙易如反掌。
嗖——
成功在望,刺客却缩了手。
因为一只弩箭插在了他即将落手的地方。
若箭晚射出来一瞬,他的手就要被钉在墙上了。
刚才在内院,人多,容易误伤,加之闫寸有心试一试刺客的身手,便没有使用弩箭,此刻用它倒正合适。
刺客被箭矢一吓,本能地缩手,力道一泄,他知道此刻已够不到
二十二 穷奇
“什么”
管家挠着头,满脸的“这可不赖我啊,不信你自己去听”。
“你再说一遍。”闫寸道。
“好像是‘不救’,我也弄不明白主人的意思,难道是让我别救他”
“不救……不救……”
闫寸重复几遍,想不出原委。看了一眼天色,他决定暂且放下这个细节。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