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形骸
“这不是……好些东西都没吃过,新鲜吗。”
“吃过屎吗要不要尝尝”
吴关:不是这样的,我认识的闫县尉没有味道!
闫寸:那重新认识一下。
好不容易止住了鼻血,吴关又道:“荷花姐的事怎么样了那位师兄还欺负他们吗”
“老实了。”闫寸道,“据荷花说,师兄再见着他们都绕着走,实在绕不开,说话都是小心翼翼轻声细语的。”
“还真是欺软怕硬。”吴关道。
“人而已,都差不多。”闫寸看着外面天色道:“今年这天真怪。”
“是啊,早早就热起来了,应该比往年盛夏还要热吧”吴关道。
“可不是,偏偏前两天过了小暑,又凉快下来,你看,要下雨。”
说话间,一声惊雷炸响,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先是雨点,之后连成了线,雨幕厚重,看得人畅快淋漓。
“不好!”吴关起身就要出门。
闫寸一把将他拦下,“发什么疯”
“你那只蝈蝈笼儿,被我挂树杈上了!”吴关焦急地指着外头。
只见蝈蝈笼拴着一根细草绳,草绳挂在院里一颗枣树的枝丫上,正被雨水打得左右摇摆,风一吹,摇摇欲坠。
闫寸明白了他的意思,撑起一把油纸伞,道了一句“你在这儿等着”,自己冲进了雨中。
很快他便“抢救”回了蝈蝈笼子,两人头挨着头,观瞧着笼内的情形。
“吱吱吱——”
蝈蝈似是个人来疯,竟抖动着翅膀叫了起来。
“看来没事。”吴关松了口气。
“怎想着挂那儿去了”闫寸道。
“它吵我睡觉。”吴关无奈道。
闫寸咋舌,“我看你吃了睡睡了吃,也没多长一两肉。”
“可能……”吴关也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这情况。
闫寸接过话头道:“可能吃到熊身上去了。”
“这篇能不能翻过去”
“能。”闫寸躺在自己榻上,以掩饰想上翘的嘴角,道:“今日无事,本想去钓些鱼虾回来打牙祭,你也可跟着一起散散步,现在可好,只能困在方寸之地了。”
“那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哦”
“钓鱼虾的愿望虽达不成了,打牙祭却还可以,今日县衙厨房炖鱼吃。”
“你还真是……”闫寸终究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我发现,你挺适合去厨房帮工。”
“我也觉得。”
正说笑间,安固冒雨跑来了。
只见他两手分别端着两只大碗,碗上盖着荷叶,以免淋进雨水。
“新炖出来的,我抢了四大条,你俩一人一条,我两条啊。”
安固将碗往矮几上一放,脱下鞋袜,又脱了长袍,只穿一条湿了半截的亵裤,光着膀子,那大肚子活像个弥勒佛。
落座后,他吸着鼻子闻了闻,道:“什么味儿”
闫寸:“没啊。”
安固摇头,又闻了几下,狐疑地看向两人,“你们多久没洗澡了”
“我……印象里好像就没洗过,至于他……反正认识他以来就一直在受伤,应该也不方便洗吧。”吴关闻了闻自己腋下,被熏得直皱眉。
安固“啧”了一声,骂道:“脏死你们算了。”
他不再挑理,自己端起一碗鱼,直接上手抓着吃了起来。
吃了片刻后,安固对吴关道:“对了,你要的犬买着了。”
“靠谱吗”吴关问道,“我对此一窍不通,咱们可莫被人骗了。”
“放心,我多方打听,寻着一位训犬高手,我将你的要求详细说过,那位训犬师从前虽未曾如此训练过犬,但他觉得可行,愿意试试,犬是他帮着挑选的。”
“那太好了。”吴关道:“多久能训出来”
“约莫一个月。”
不明所以的闫寸听了个大概,这时插话道:“你们说啥呢”
吴关解释道:“此番与嵇胡残部较量,我曾借用县令所养的细犬。本以为能派上大用处,谁知,那犬并未经过训练,不懂得指令的意思,只在山里胡走一通,耽误了些时间。
若换一条训练过的犬,说不定你在那陷阱中时,我就能找着你了。
所谓有备无患,我打算训练几条犬,给咱们做帮手。”
“我确听说过,训练过的犬能做
一百零六 闫寸:真的
古人注重个人卫生,早在南北朝时期,民间便出现了浴肆,也就是澡堂,但受限于生活条件,直到唐朝灭亡,这一行当都没能兴起。
因此,整个长安城,只有一间浴肆。
到了后世宋朝,浴肆、混堂才逐渐多了起来。
闫寸虽是唐朝土著,却也是头一次进浴肆。用他的话来说,洗澡而已,多大点事,只要跳进河里搓洗一番,或者打点水在屋里擦一擦,不就行了吗。
吴关倒也不反对,但有一个问题:一点洗涤用品都没有,他实在没信心洗净那一身一头的污垢。他根本不知该从何下手。
浴肆起码提供皂角,若肯加钱,还可提供少许劣质香料,让你出门时一身香气。
吴关实在不想因为卫生问题沦为大理寺的笑柄。
待进了浴肆,吴关也不问价钱,直接甩了五串铜钱在柜台上,每串二十文,共一百文。
浴肆掌柜眉开眼笑,高声吆喝伙计道:“懒货!还不快去准备个小间,怠慢了两位贵客,我将你砍了烧火。”
吴关道:“热水足足地给,皂角和香料多多地来,洗完了还有钱。”
浴肆掌柜连声答应,叫伙计准备三倍的皂角和香料,又告诉两人热水不够只管知会,随叫随有。
安排妥当,两人被领进了小间。
小间内有个半人高的方木盆,目测可让一人坐在其中泡澡,木盆内已盛了满满的热水。
伙计又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圆木盆,和家中的脸盆一般大小,示意他们从大方盆内舀水出来洗。
“两位小心脚下滑,莫摔着,”伙计道:“我就在外头,有什么需要喊一声便可。”
吴关率先解了发髻,狠狠地在脑壳上抓了几把,道:“可脏死了,今儿非得洗去一层皮。”
闫寸舀了大半盆水,拿过几个皂角,将皂角丢进盆里。
皂角经过泡制,说白了就是用火钳夹住,放在柴火灰内反复烧烫,使其冒出黄绿色的黏液,并变软。
闫寸下手,将皂角内的黏液挤出来,盆里的水逐渐变了色,也有了些许粘稠的意思。
估摸差不多了,闫寸便解开发髻,脱了衣裳,将脑袋扎进水里,清洗起头发。
吴关有样学样地照做,头皮被热水一浸,闻着皂角的清香味,只觉得浑身舒坦。
“你别说,这玩意儿……还挺去油。”吴关道。
闫寸道:“若还嫌不行,等下拿篦子篦一篦,就彻底干净了。”
吴关胡乱答应着,反正他对唐人洗澡的流程一概不知,闫寸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用掉两盆皂角水后,吴关的头皮终于清爽了,就是发还打着结,他试着在水里用手指去“梳”,可头发实在太久没打理过,都绞成了团。
他抬头看了闫寸一眼,只见闫寸的头发虽也不是日日梳理,但因为发髻盘得十分紧实,解开时头发就挺顺畅,此刻洗过,简直如一条墨色长带,直从头顶拖至小腿。
“我这个……用篦子也没救了吧”吴关问道。
闫寸看着他手中捧着的几团,皱眉道:“没见过这么乱的。”
“先不管了。”吴关胡乱将头发往头顶拢了拢,拿一条擦澡的布巾一扎。
他一边拿布巾沾着皂角水清洗身上,一边对闫寸道:“转过去,我瞧瞧你后背的伤。”
闫寸便转过身去。
狰狞的伤口已结痂,疤痂周围皮肉绷紧,打着细小的褶皱。
虽不好看,长势却很好。
闫寸身上还有许多旧伤疤,蛰伏在恰到好处的肌肉上。
能看出来,他不是易留疤的体质,许多伤疤都已平复,淡淡的,于是无法想象曾经的伤口有多严重。
“我看已经能沾水了。”吴关道:“不过最好别长时间泡在水里,你冲洗一番就赶紧擦干吧。”
“好。”
或许男人在一些事情上总是缺乏耐心,无论他们如何立志要好好洗澡,真待实施起来,不多时就开始觉得麻烦,最后总会以“差不多就行了”草草收尾。
闫寸和吴关也不例外。
走出浴肆时,闫寸又往柜台上丢了两串铜钱,引得掌柜眉开眼笑。
两人骑马往县衙去,闫寸任由长发飘飘,颇有魏晋名士风范。
吴关换了干净的新衣,浑身清爽,他伸了个懒腰,闻着袖间的香味,叹道:“终于有个人样了,说真的,洗完澡我觉得病都好了。”
闫寸道:“你可知道,许多百姓一辈子都不曾去过浴肆,也不曾用过皂角。”
“好不容易当个官,你就让我奢侈一把,别忆苦思甜了,成吗”
“哪来那么多新词。”闫寸笑道。
“先别说新词了,我这头发咋整啊”
吴关后脑垂着的几团,已吸引了无数目光,还有人窃窃私语。若他自己一人骑马穿行,或许还没这么高回头率,可他跟在闫寸身后,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搁我阿耶的法子,直接割了完事儿。”闫寸道。
“不是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吗”吴关道:“你别骗我,我读过唐律,随便割发可犯了法。”
闫寸耸肩,“是啊,受之父母,所以我阿耶给我割发,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小时候我全家在北境,缺水,洗澡更成问题,再加上小孩不懂事,瞎跑瞎玩,前脚刚洗干净,后脚出一趟门,就能滚成泥猴子。
我家男丁多,俩哥哥也不叫人省心,我娘在军中,管着百来号人的伙食,想起来帮我收拾头发的时候,早就团得解不开了。
咋办只能割啊。
我阿耶便抽刀一割……”
闫寸作势抽出了腰间佩刀,虚空一划。
刀这种冷兵器,与温柔一点不沾边。尤其闫寸手中这把不知收割过多少人命的刀,寒光凛凛,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退意。
但此刻,这把刀被他轻轻一挥,刀上的寒光似也柔和起来。
一把好兵器,就像一个好朋友,总能与主人心意相通。
“这是令尊的刀吧”吴关道。
“是啊,当年他替我割发时就吹嘘过,说他的刀割掉了多少突厥人的脑袋,煞气多么重,用这刀割一割头发,必能保我小鬼不近,长命平安。
后来他们出征高句丽,一个都没回来,我常常想,是不是因为他们都没用这把刀割过头发”
闫寸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又道:“我还没谢你,帮我找回了刀鞘。”
“你现在就能谢啊。”吴关道:“就用你这把辟邪的刀,帮我割一割头发吧,回了住处就割,我片刻都不能忍了。”
……
不久后,吴关弯腰捡起地上大团大团的头发,道:“真长啊。”
闫寸在他头顶捋了一把,道:“还行,剩下的足够束个发髻,包个幞头或戴个小帽,没人能看出你头发割过。”
不多时,两人皆收拾停当,最后检查一遍随身携带的公文,一同出了门。
大理寺位于布政坊,紧邻皇城,比万年县衙更接近权利中心。
坏处是没了能罩着闫寸的顶头上司,许多事情不可随意而为。比如从前两人可住在万年县衙,大理寺却是不提供住处的,报完到还得去收拾住处。
路上,闫寸问吴关道:“我早年买的小院,有两间房,你要住过去吗”
“收房租吗”吴关问道。
不待闫寸回答,吴关又道:“大家都是同僚,谈钱可太伤感情了,是吧”
闫寸道:“你打赌赢了我那么多钱,拿我的钱给我付房租,有什么可伤感情的”
吴关:某人是不是酸了我分明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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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七 吴关:秀智商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大理寺正复姓百里,名展翅。
百里展翅,听起来十分霸气的名字。可他人长得瘦瘦小小,一双削瘦的溜肩,脸也是细细长长,颌下的短须在视觉上又将脸拉长了一分。
这样一张长脸,面无表情时你便会觉得他在给你脸色看,显得整个人又怪异又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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