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形骸
“那……我还需再追查下去吗”
“当然,还没弄清矿洞的具体位置。”
“若惊动了尉迟将军……”
“突厥大兵来犯,所有武将都在备战,尉迟将军没空顾及这里。”
“可是……”
“没有可是,突厥此番势如破竹,将会直逼长安城下。介时,还有一件事,需要你来办。”
“何事”
“突厥来犯,但凡有些家产,都会想法外逃,介时鄂县的铺面价格一定会比现在低出许多,介时我们会来大量收购房产,请您多行些方便。”
“你的意思是,让我莫要安抚民心,任凭百姓逃走”
“对。”
县令将信将疑地看着吴关。
突厥兵临长安天方夜谭吧
可是吴关说话时那心平气和的态度,仿佛在讨论天气真好啊晚上吃什么。
他是如此胸有成竹。
他怎么知道难不成……
吴关摆摆手,“你别瞎猜,跟突厥勾结什么的……唐人与突厥打了这么多年,世仇,多没心没肺的唐人才会跟突厥勾结
我自有打听消息的路子,前线兵马大溃,突厥人…
一三一 吴关:我是不是激动得有点早?
子时,初。
闫寸一路跟着几人,直至黄员外在城北的庄园。
他远远看到庄园大门开启,四名仆从抬着竹椅进了门,紧接着,三名仆从推搡着方白眉,将他也推了进去。
门迅速关闭,周围安静下来。
闫寸自周围住家的屋顶略至庄园侧面,翻身落地,快步贴近庄园。
庄园侧墙外是一小块空地,空地上杂草丛生,还有一些被丢弃的砖瓦,看样子最近周围有人家刚修缮过屋子。
院墙颇高,仅靠助跑是攀不上去的,闫寸捡了三块破损的方砖,摞在墙角。
助跑几步,脚踩方砖一发力,闫寸的手攀上的墙沿。
他依靠臂力将自己提了上去,保持着刚好露头的状态。
庄园占地颇广,后院有一处水潭,被错落的屋子遮住大半,没遮住的部分泛着细碎的月光。
除此之外,庄园内只有一处灯火。
没人吗这么大的院落,仆役婢女呢他们不点灯吗闫寸思索着。
他屏息听了片刻,确定周围没人,双臂一用力,翻过了院墙。
落地后,闫寸趴在草丛中没敢动。
等了几个弹指,闫寸起身,猫着腰,向灯火所在处摸去。
转过几道回廊,他听到了细微的说话声音。
就在下一进院子。闫寸在无人看守的院门口探头看了一眼,院内堂屋点着灯,因此可看出屋内晃动的人影。
屋外有仆从值守,正是抬竹椅的四名仆从。他们正在传递一只水袋,也不知是在分水喝还是在分酒喝。
闫寸虽未与他们交过手,却知道他们功夫定然极扎实。
因为他见过他们抬竹椅。
竹椅不似轿子,它有韧性,抬起来走难免忽忽悠悠,人坐在上头,走不了多久就要反胃了。因此有人经营租赁轿子的生意,却没有人租赁竹椅。
可是这四人将竹椅抬得稳极了,如坐平地,毫无颠簸之感。
他们无论步伐大小、快慢,还是方向控制,都配合默契。
关键是,闫寸并未从他们身上看出长期训练刻意配合的痕迹。
这是四个可以各自为战的高手,因为功夫高强,所以可以与他人无缝配合。
突然,闫寸后背的汗毛全竖了起来。
那是一种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才能培养出的预感,仿佛死神在他耳边吹了一口凉气。
闫寸缩紧后背,向一旁滚了一圈。
就在他滚倒的同时,一支箭擦过他的手臂,钉入院墙。
“谁”
院内的仆从听到箭矢声,瞬间警觉起来。
两人守在亮灯的屋门口,两人抽刀,向着屋外摸来。
闫寸向身后瞥了一眼,从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对方应该在树上。
就在他评估院内的四名仆从时,身后的树上有个人正盯着他,像一只随时准备俯冲捕食的老鹰。
看到箭矢,闫寸便知道,跟杀死冯员外的是同一名弓箭手。
他只能藏在一根门柱后,并祈祷门柱足够宽大,能使对方找不到再次射箭的角度。
祈祷似乎灵验了,对方没再放出箭矢,然而没用,因为院内的仆从出来了。
距离还有五步,隔着一道院门,双方都已看到了对方。
今晚月色真好。
看到对方的瞬间,闫寸动了起来。
他猛然冲向面前的两名仆从。
仆从被他的悍勇吓了一跳,本能地后撤一步,准备迎敌。
然而闫寸只冲出一步,突然又收了冲势头。
直到一支箭矢自他的头顶掠过,钉在高大的门框上。
就是现在!
趁着对方新的箭矢上弦的瞬间,闫寸冲进门内,重新找到了掩体。
嗖——
又一支箭矢飞来,钉在门框上,比上一支深,弓手放箭时似乎带着被戏耍的怒气。
“哈——”
从一名优秀弓手的箭下脱逃,使闫寸浑身的细胞都兴奋起来。
从院门口到屋门口,有约莫两仗距离,其中一大半是没有掩体的。
他没有退路,只能向前冲。
“来吧。”
闫寸拔出刀,与两名仆从战成一团。
嗖——嗖——嗖——
疯子!
弓箭手是个不顾同伴死活的疯子。
闫寸一脱离掩体,箭矢接连飞来,甚至射伤了一名仆从。
不是吧。以仆从牵制弓手的计划落空,闫寸趁挡在一侧的仆从受伤,迅速从两人的夹击中脱身,直冲向亮着灯的屋子。
以弩箭逼退守在屋门口的两名仆从,闫寸闯进了屋内。
不得不说,人有时候还是需要外力推一把,原本没什么信心对付四名仆从,被那弓箭手一逼,也做到了。
进屋的瞬间,闫寸丢出一枚铜钱。
铜钱自烛火上方飞过,带动的气流吹灭了烛火。
屋内瞬间漆黑一片。
“谁敢来!我就杀了你们的主子!”闫寸道。
这绝不是虚张声势,说话时他已掐住了黄员外的脖子。
黄员外的身体轻飘飘的,他身上有一股老年人特有的味道。
陈旧腐朽的,潮湿的,在药罐子里浸淫久了的味道。
闫寸将他从矮塌上提起,这味道便散了出来,充满整间屋子。
他右手掐着黄员外的脖子,左手上的刀则架在了另一条脖子上。
屋内还有一个人。
陈初秋。
院阁行会会首陈初秋。
“陈会首,又见面了。”闫寸向他打着招呼。
陈初秋一动也不敢动。
今夜的月色真好,月光透过窗户纸,淡淡的,恰让闫寸手中的刀反出冷光。
“他太老了,”陈初秋道:“你再不放手,他就要被你掐死了。”
“陈会首真是好心,这种时候还替别人着想。”闫寸道。
“我只是觉得,你来黄员外的府邸,总不会是为了对付我吧”陈初秋道。
“那得问一问黄员外了。”闫寸松开掐在黄员外脖子上的手,问道:“这么晚了,陈会首还来登门拜访,定是有什么急事吧”
黄员外揉着脖子,猛咳几声,将气喘匀了,道:“你可知道我的靠山……”
“你可知道,你的靠山即将大难临头。”闫寸打断了黄员外,“所以,现在提什么靠山,除了激怒我,不会有别的结果。”
他看不清黄员外的脸色,却知道对方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
“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明白吗”
不待黄员外答话,屋外有人喊了起来。
“勿伤吾主!否则我们绝不放过你!”
闫寸撇撇嘴。
他自是不信这种威胁,主人若是死了,他们又该向谁效忠呢
但他并未拆穿,只是要求道:“将你们抓来的人,那个叫方白眉的,给我押来。”
外面沉默了片刻。
“好。”有人答道。
闫寸看向黄员外,“告诉他们莫耍花招,否则……你知道的。”
黄员外忙喊道:“按他说的办,全听他的,莫耍花样。”
“很好,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陈会首为何深夜来访”
“他来与我商量,如何趁冯员外死,买下他的几间邸店。”黄员外道。
陈初秋用招手代替点头,接过话道:“对对对,我来就是为了生意上的事。”
“生意,呵……”闫寸反问:“究竟是购买,还是霸占”
“买,绝对是买,童叟无……”
“我问你,”闫寸手中的刀在陈初秋肩头点了一下,吓得他猛缩脖子,“我问你,你要买下邸店,为何要来跟黄员外商议”
“这……”陈初秋想要抬手去擦额上的汗,又忌惮脖子边架着的刀,“我手头实在没钱……就……就想来借些钱。”
似乎合理。
闫寸却摇了摇头。
“我知道鄂县院阁的生意不好做,你不过是勉力支撑,手头并无余钱,不过……”
闫寸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哥哥陈晚春乃是酒业行会的会首,酒水生意还是有利可图的,你不去兄弟家借钱,却来黄员外这里借……我若没猜错,黄员外这儿应该只能借到高利贷吧
生意人可都知道,不到万不得已,高利贷是绝不能碰的,尤其赌坊的高利
一三二 闫寸:是的那不是错觉
血飞溅。
闫寸来不及分辨那是谁的血,他自己的吗,还是陈初秋的,又或者是弓手的。
他只能拼命挥刀。
对方敢露头,他的刀就毫不犹豫地招呼过去。
但这还远远不够。
一扇窗子被撞开,闫寸瞬间陷入了前后夹击。
娘的!
他已顾不上骂脏话。
将陈初秋向洞口一推,但愿他能多挡一会儿,闫寸回身就去对付自窗外跃入的人。
“闫不度!我来了!”
闫寸动作一滞,看清了破窗而入的是两名衙役。
“吴关!”
回身去对付密道中的人时,闫寸亦喊了一句。
“是我。”
“你怎么来了”
“我是有多蠢,才会再让你孤军一人。”
说话间,吴关也开始吭哧吭哧地爬窗。
闫寸伸手搀住他,并道:“全吓跑了。”
吴关已看清了屋内的情况,问道:“从密道跑的……嘶——”
他摸到闫寸左手手背上有伤。
低头一看,是擦伤,不算深。
闫寸还未察觉。
“你这……哎呀呀……”
“你叫什么。”闫寸淡定地甩甩手,发现血珠已凝固,甩不掉了,“伤的又不是你。”
“我……”
吴关想好说辞时,闫寸已跟着衙役钻进了密道。
然后,他发现有人拖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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