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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形骸

    吴关扯着他的长袍后摆,活像扯住了一条狗尾巴。

    “你干嘛”闫寸只好退出来。

    “抓人是他们的事儿,咱们等着。”吴关道。

    闫寸又看了密道一眼,“也是……对了,你怎么借来的人我的意思是……这些衙役……”

    “我把县令拉拢到咱们这边了。”

    闫寸诧异地扬了扬下巴。

    吴关踮脚,在他脑袋上按了一把,“你低点,本来就得扬着脖看你,还往高里抬,咋的矮子没尊严啊。”

    闫寸低头,以拳捂嘴,假装咳嗽。

    “还笑”吴关道。

    “没没……咳……”

    见闫寸已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盯着密道,吴关便问道:“你有什么发现吗”

    “陈初秋,就是院阁会首陈初秋,他跟黄员外关系不一般。我怀疑赌坊背后的脏事儿他也插了一脚。”

    说着话,闫寸蹲下身,探了探陈初秋的脉搏,又检查了他身上的伤口。

    “好消息是,这家伙只受了点皮外伤,八成是吓昏过去了,等他醒来……”

    吴关走到书案前,掀开一把小瓷壶的盖子,发现里面有半壶凉水。他拿起壶,毫不犹豫地将水泼到陈初秋脸上。

    睁眼的瞬间,陈初秋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了起来。

    “别杀我!别杀我!”

    他伸手就要去抢吴关手中的瓷壶。

    吴关疾退,脚下踉跄了一步。

    “小心。”

    闫寸一手扶住吴关,一手迅速出掌,挡了陈初秋一把,直将他推得跌坐在地。

    他看到了密道口,脸上露出迷茫之色。

    人呢

    那些仆从,还是有弓手呢密道里前来营救他的人哪儿去了

    闫寸蹲下身,看着他,道:“县衙派了人来,他们已尽数落网,你是现在交代,还是想吃些皮肉之苦”

    “不不不……”陈初秋疯狂摇头,“不可能……县令不敢……”

    “那是他没投靠我们的时候。”吴关道:“现在县令也有靠山了,凭什么不敢”

    陈初秋垂着头,他的心完全乱了。

    他只能凭借多年为人处世的经验闭嘴,他怕说多错多。

    吴关也蹲下,道:“赌坊给你什么好处了你不是最想将它赶出墨城吗怎的现在反倒跟它搅和到一块了

    还是说……你才是躲在幕后的赌坊老板”

    “我不是!”陈初秋惊恐地向后缩了缩。

    “你说了可不算,”吴关道:“黄员外死了,这么大个烂摊子,总得抓一只替罪羊,还有谁比你更合适”

    陈初秋向前膝行两步,他想去抓吴关的手,被闫寸挡住了。

    “求求你们,别啊。”陈初秋道:“我冤枉!”

    “冤呵,比冯员外还冤吗”

    陈初秋张了张嘴,卡壳了。

    吴关继续道:“不过现在还有救。”

    “救救我,救救我吧……”陈初秋连连向吴关磕头。

    “就用你手里的院阁。”

    “你是说我的铺面”

    “对,所有铺面。”

    “可……可那已是我的所有家当了。”

    “家当和命,你只能选一样。”吴关道:“而且,最好快点选,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就改主意了。”

    陈初秋一咬牙,道:“我凭什么信你”

    “县令会给你录一份口供,不是以嫌犯的身份,而是以目击者的身份。

    你登门拜访,恰遇歹徒前来袭杀黄员外,你受伤昏倒,捡回一条命,然后县衙会查证,今晚之事,起因在于黄员外手下采私矿,利益分配不均。

    如此,你便可洗脱嫌疑了。”

    “这……你撒这个谎有什么好处”

    “好吧,既然你问起。”吴关耐下性子道:“虽说尉迟将军大祸临头,可眼下他毕竟十分得宠,还未到翻脸的时候,撒这个谎,可以抹去我们在此事中留下的痕迹。

    这就是我能得到的好处。

    当然了,还包括你名下的邸店,你若考虑清楚,我就笑纳了。”

    陈初秋终于点头。

    “好,邸店可以给你。”

    “那就麻烦你明早跟我们走一趟,去相关衙署将房产、财物、姑娘、仆役一并过户,在这之前,得委屈你在县衙牢狱呆一晚上了。”

    两人将陈初秋押至县衙牢狱后,闫寸对吴关道:“你答应留陈初秋一条命,我可没答应。”

    “我知道。”吴关点头,“我拿到他的财产以后,要杀要剐你随意。”

    “你心可真够黑的。”闫寸道。

    吴关笑着抬手,勾住闫寸的脖子,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心不黑吗”

    你心若不黑,我给陈初秋承诺时,你为何不拆穿或者制止

    他没将话完全挑明,两人心照不宣,闫寸明白他的意思。

    吴关又道:“你干嘛揪着陈初秋不放”

    “因为弓手是他的人。”

    “弓手那个射死冯员外的人”

    “是。”

    “哦,明白了,你想替冯员外报仇。”

    不待闫寸说话,吴关又道:“还是过不去那道坎儿啊。”

    “是我将他叫到窗前的。”

    “可我已查清,冯员外曾经接触过一个赌鬼……此事说来话长,你只要明白,他是因为知道了一些秘密才遇害的。

    你将他叫到窗口,只是个巧合。

    没有这个巧合,也会有其它死法……”

    “可他确确实实死于我制造的巧合。”闫寸道。

    吴关无可反驳。

    闫寸继续道:“你究竟查到了什么”

    吴关将与县令博弈的过程细细讲述一遍。

    闫寸不禁咋舌,“这么一会儿工夫,你竟……采私矿,这……你究竟怎么发现的”

    经验,你若阅读过数万本案宗,也能凭几个关键词破案。

    毕竟,世界上没什么新鲜事。

    吴关将炫耀放在心里,只是挠挠头道:“可能运气好吧,被我蒙对了。”

    “但现在有个问题。”闫寸皱眉道。

    “什么”

    “如果冯员外死,是因为他接触过那个从矿洞逃出来的赌鬼,知道了赌坊诓骗赌鬼下矿的脏事,那想要取他性命的应该是赌坊的人。

    可杀死他的是弓手,陈初秋手下的弓手。”

    吴关点点头,“这说明你的怀疑有一定道理,或许,陈初秋真是赌坊的幕后老板。”

    闫寸还想说什么。

    吴关将他拉进一间县衙偏室,“无论他是什么身份,都轮不到你我操心,等县令问案的结果吧,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把伤口包扎好。”

    吴关拉着闫寸坐下,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涂在闫寸手背的伤口。

    他摸索着去找布条,闫寸却道:“不用包了,天热,捂着反倒不易好。”




一三三 安固:追妹子可太难了……
    三人来时骑马,回去时则租了一辆宽敞的马车。

    马车是给冯家母女乘坐的,吴关却也坐进去不肯下来,闫寸只好独自骑马。

    荷花留在了鄂县。

    刚刚接手的四间院阁,无论地段还是规模,都是鄂县一流的,恰逢赌坊关停,院阁定会生意火爆,荷花不想被竞争对手抢了先机,便留下经营生意。

    闫寸有些担忧。他驱马至吴关身边,对悠然看风景的吴关道:“留下荷花一人,可以吗”

    “有何不可”吴关手搭凉棚,眺望天上的白云,“好像棉花啊。”

    闫寸扯下他的手,让他看着自己,“那几间铺面,虽没花钱,却也是你殚精竭虑算计来的,你就如此轻松地交出去了”

    “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懂不”吴关道:“荷花在院阁摸爬滚打了十年,自己还是京城的——不说名妓吧,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院阁姑娘。

    这行当中的弯弯绕,她可比咱们清楚多了,你我加起来未必能顶她一个人。且她全心投入。你难道看不出,她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定要把握机会,将此事做成

    若她都能把铺面经营砸了,那咱俩都留下,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况且,官家的路子咱们已给她铺平,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道理我也明白,不过……”闫寸道:“她毕竟是头一回经营铺面……”

    “凡事总有第一次。”吴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闫寸:“诶不对啊,你不是总嫌荷花姐姐太过尖刻,贤良淑德一样都沾不上吗,今儿怎么关心起来了。”

    闫寸翻了个白眼,让他别整那些没用的。

    冯家姑娘也接话宽慰着闫寸:“我已跟几间邸店的掌柜和小二交代过,让他们多多帮衬荷花妹妹,定不会出岔子的。”

    “多谢多谢。”吴关忙道。

    “应该的,”冯家姑娘轻叹一口气,道:“今后我们情况差不多,都是姑娘家经营买卖,自要多多地相互帮衬。

    况且,此番多亏两位相助,否则家父之仇必不能得报。两位的恩德……”

    吴关忙摆手,他受不了这个。

    “您能多多帮衬荷花姐姐,就是报答。”

    冯家姑娘一拍胸脯,道:“放心,以后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只不过……凶手既已伏法,赌坊也被查封了,我们为何还要躲去京城”

    吴关看了闫寸一眼,解释道:“陈初秋究竟扮演何种角色,其手下的势力有没有被一网打尽,还需进一步调查审讯,闫兄既受了冯员外嘱托,自然不敢疏忽,定要保障两位的安全。”

    冯家姑娘冲闫寸一拱手,道:“让您费心了。”

    “无妨,你们只管在京城住下,待本案尘埃落定,再回鄂县。”

    “听恩人的,”冯家姑娘道:“不过,我们可不敢再叨扰恩公,进了京城,我们自会找邸店住下,还请恩人莫再为我们费心。”

    “好。”

    马车走不了太快,直到日头偏西,几人才由夏启门进了长安。

    安顿好冯家母女,又约定了待鄂县结案,再来通知她们回程,吴关和闫思弦便回了家。

    “累惨了。”吴关往榻上一躺,道:“还好回来有车坐,不然真要散架。”

    “你该多骑骑马,习惯就好了。”闫寸道。

    “算了,这习惯我还是……诶”

    说话时,吴关探手向闫寸两膝之摸了一把。

    “你干嘛”

    “我听说,常常骑马很容易罗圈腿,你倒还好。”

    “罗圈”

    “就是这里。”吴关指着自己的膝盖,道:“两条膝盖并不上。”

    吴关的两条膝盖就可以并上,闫寸不行,中间有道两指宽的缝。

    说白了,就是腿不直。

    虽如此,在常年骑马的人中,他已算是情况很好的,那些生活在马背上的真正的骑士,双腿之间连鸡蛋都夹不住。

    “这有什么。”闫寸耸肩,不以为然,“反正外袍盖着,谁也瞧不见。”

    “你当然可以无所谓,我就不一样了。”

    “哦”

    “本来就矮,罗圈一下,再矮下去一寸半寸的……哎……”

    吴关翻个身,背对着闫寸,道:“你不懂。”

    闫寸忍着笑,在他肩上拍了拍,道:“起来,吃饭去。”

    吴关确饿了,可也真的不想动,便耍赖道:“你去买几张胡饼,咱们随便垫垫肚子吧。”

    “懒的吧你。”

    “要不再等会儿,待安兄散衙,咱们一块吃,”吴关道:“他肯定也在惦记此行的收获呢。”

    “也好,刚一进城,我就找行夫给他送了信儿,晚些时候老地方聚。”

    “你说,咱们要不要叫上褚令史”吴关问道。

    “不合适吧,鄂县的买卖又没他的份儿,到时候人家插不上话,多尴尬。”闫寸道。

    “咱们打着人家的旗号招摇撞骗,买卖却没人家的份儿,不地道吧。”吴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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