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形骸
这还得了,荷花自不是吃素的,当天就由燕子带着一众仆役、龟公打了出去。
院阁人少,原是弱势的,可他们有燕子这样一个下手狠厉武艺高强的角色。
燕子三拳两脚扫倒了一片,又横眉冷目地来了一句“谁还想找死”
没人。
一众掌柜伙计落荒而逃。
燕子转身带人回秋阁,却见荷花不知何时跟了出来,就在他们附近,手中还拿着一块砖头。
“你出来作甚”燕子抢过砖头,丢掉,“走,回去。”
“你怕你们受欺负。”荷花道。
“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你不用怕。”
荷花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让你去对付这些无赖,大材小用了。”
“没有。”
“还有做监工,你……还习惯吗”
“嗯。”燕子想了半天,道:“吴郎说得对,救人确比杀人有趣些。”
虽吃了败仗,不敢再去捣乱,但赵徐来等人的气势并未受到影响,因为突厥真的撤兵了。
掌柜们都很清楚,京畿道周围滞留的大量商队就要启程奔赴目的地了,鄂县即将迎来一次繁荣。
一想起挣钱的机会已不属于自己,他们便咬牙切齿,日日咒骂荷花。
听说吴关和闫寸来到鄂县,赵徐来得意极了。
一定是荷花扛不住了。
幕后老板现身,说明已到了可以好好谈条件的时候。
好巧不巧老船工又惨死在荷花的船试航当晚,天助我也,京官又如何难道能比神仙还厉害
老船工死得真好,赵徐来就差敲锣打鼓地庆贺了。怎么算都觉得自己占尽了优势,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此刻他赵徐来就是那个光脚的。
只要拦住商队,不让他们进城,顶着骂名的闫寸等人只能干着急,别说此番新买的铺面了,就是原先到手的几间院阁,也只能眼看着亏本。
这种煎熬,只有真正经过商,有过经历的人才能体会。
直到昨晚有人报告,称毛六似在城外与闫寸交手,风太大,人没回来,赵徐来心里不免打鼓。
毛六自恃身怀武艺,不太将赵徐来放在眼里,赵徐来倒乐得见他去闫寸这根硬钉子上碰一碰,吃些亏。
没成想毛六
一八一 鄂县县令:阎罗来听审,有点紧张
吴关和闫寸犯难了。一个人又哭又笑疯疯癫癫且不怕死,你想快刀斩乱麻,却找不到合适的下刀角度。
发觉吴关在看自己,闫寸不禁道:“你看什么”
“没,就是觉得你当初收留我,确需要勇气。”吴关去搀扶摊在地上的赵徐来,“我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人先带回去,跟赵福关一起。”
闫寸尚未表态,赵徐来先闹了起来,他扑在地上,又是打滚儿,又是蹬腿,“我不去……我不见他……”
“为何”吴关道。
赵徐来也不答话,只是闹腾。
起初他只是不愿去见赵福,竟缩成一团抖如筛糠。
吴关困惑地凑近,仔细去听他的叨念。
“河神索命来了……我错了……别杀我,别杀我……”
吴关垂下眼帘思索片刻,冲闫寸摇了摇头。
“先送医馆吧。”闫寸指着自己的脑袋道:“我看这儿出问题了。”
闫寸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还存着疑,直到医师经多种测试,确认赵徐来的精神的确出了问题,他才死心。
两人怎么也没想到,赵徐来的结果竟是这样。
出了医馆,吴关不禁道:“应该早点来见他。”
“谁知道会出这档子事儿。”闫寸长叹一声,“世事无常啊。”
“我怎么觉得,他是被毛六的死吓住了。”吴关道,“其实我一直有个怀疑。”
“你怀疑是他将老船工分尸的”闫寸问道。
“没证据。”吴关绷紧了嘴角,似乎在跟自己较劲。
绷了一会儿,他突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走吧,回秋阁。”
“回去……歇着”闫寸有点摸不清吴关的路数。
“哈哈,也行啊。”吴关拿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闫寸驱马跟上他,提示道:“自己骑术怎样,心里没点数吗缰绳也不抓,是嫌掉马摔得不疼”
吴关被他噎了一下,愣了半天道:“不带这样的啊,跟不上我思路就开始人身攻击,再这样下去你就要失去我这个朋友了。”
闫寸不理他。
吴关只好继续道:“眼下闹事的掌柜们大多已平息,不仅如此,他们中不少人还受雇于荷花,回到自家铺面继续经营。
所以,要说打听消息,荷花姐姐应该比咱俩更灵光。”
“你的意思是……向那些曾跟随赵徐来闹事的掌柜打听消息”
“还有谁能比亲自参与此事的人知道更多内情”吴关道:“是我笨了,一开始没想到这条路。”
一天后,荷花召集返聘的掌柜们对账,签订契约。
忙活完生意相关的事,闫寸在秋阁设宴,款待众人。
昨日还剑拔弩张,今日却又把酒言欢,掌柜们不免放不开,脸上的笑都带着讪意。几杯酒下肚,又有姑娘跳舞助兴,气氛才热乎起来,掌柜们开始频频向两人敬酒,祝酒词也逐渐丰富起来,从一开始的“从前有眼不识泰山,多谢二位不计前嫌”“往后还要多多仰仗两位”,逐渐变成“今后有您这样的朝廷命官做靠山,生意定能顺风顺水……”
最后一句恰被吴关逮着。
一直没端过酒杯的吴关突然举杯,先对说出此话的掌柜道:“承蒙您瞧得起。”
而后,吴关扫视一圈,道:“诸位想来都已知道,我与闫兄眼下在大理寺任职,闫兄专管断案之事,鄂县最近频发凶案,很令我们困扰。
今日宴会,除了庆贺咱们合作,还因为我二人有求于诸位。”
立即有掌柜接话道:“两位太客气了,这个‘求’字我们可不敢当。”
“您当得起。”吴关道:“只因我们所求之事有些棘手,还有可能得罪人,晚辈再次斗胆一问,诸位若不想答,就当我没问过。”
“您请讲。”
掌柜们多放下了酒杯筷子,等着吴关的下文。
吴关大致讲述了赵徐来的网框,问道:“当日在船坞,我们一上岸,诸位似乎就已等在那里准备发难了,难道诸位早就知道老船工已死,且死状凄惨”
“这……”
一时间,刚热乎起来的氛围又冷了下来。
姑娘们还在弹琴跳舞,显得有些突兀。于是闫寸冲她们挥了挥手。
姑娘们鱼贯而出,屋内更安静了。
吴关又端起了酒杯,缓缓泯了一小口,“我已说过,诸位若有难处,就当我没问。”
已经出口的话哪儿还收得回去,他倒可以当做没问过,掌柜们可没法装作没听到。
闫寸接过话头,又补了一刀。
“但有一点,我想提醒诸位,出了人命,案子一定要查下去的,现在说我好早做准备,若将来查到谁与此事有牵连,或是知情不报,我可未必兜得住。”
这就是**裸的警告了。
掌柜们一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一人说话了。
“其实,那天早些时候我们便收到赵福送来的通知,说是让我们去船坞等着,到时候准能让您……”那掌柜看着吴关犹豫了。
“让我难堪”吴关道:“还是要我的命”
“没有没有……”掌柜的连连摆手,“那可不敢,赵福只说一切均已筹备妥当。到了以后我们才知道,那老船工竟惨死成了六块……”
另一名掌柜接过话头道:“大伙当时都懵了,有人张罗报官……对吧”
他向同伴确认着。
同伴立即附和:“可不是,大家都说报官啊,可是赵掌柜,赵徐来不同意啊。他说我们懂个屁,分明是您……”
说话的掌柜又看向了吴关,继续道:“他咬定了是因为您惹怒河神,河神才会来索命。”
“人命关天,他随口一说你们就信”
“可不是随口一说,他言之凿凿,说前一天晚上在酒馆见到喝酒的船工,听船工抱怨,您在祭祀时现出不敬之态,且一直交头接耳,船工还说因此总觉得心惊肉跳,似要出什么事儿。
赵徐来刚说完这话,我们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你们的船靠了岸。
就在你们发现老船工已死时,几名船工又赶到了。
赵徐来说河神现身杀人,船工们先信了,他们一信……哎,那时好像已由不得我们了……”
最开始说话的掌柜重新接过话头道:“是啊,赵福带头,大家都开始丢石子儿,全乱套了。”
提起此事,掌柜们惶恐起来,生怕吴关和闫寸找旧账。
“诸位把心放肚子里,”吴关道:“我既与大家合作,必不计前嫌,询问这些只为查案。
眼下诸位的回答已让我们有了些许眉目,晚辈感激不尽,后续或还会向诸位询问案情,还请大家不要多心。”
吴关这番话谦虚诚恳,让掌柜们的担忧消去不少。
而后,吴关虽不断招呼掌柜们吃好喝好,可他们心中有着分寸,知道两位公差忙,并不敢多停留,一刻后众人便一同告辞离去。
送走掌柜们,闫寸的脸沉了下来。
“没想到被他摆了一道。”闫寸道。
“你说赵福啊”吴关道。
“他绝对脱不了干系,却还坑骗你我帮他洗刷冤屈。”
“我倒不这么看。”吴关道:“咱们探案是为了还原真相,有冤洗冤,没冤也让其心服口服。”
“话虽这么说……”闫寸叹了口气,“道理都让你讲完了。”
荷花推门进屋,不禁失笑道:“吴郎何时学会讲道理了你可莫被他的歪理带骗了。”
荷花难得帮闫寸说话,闫寸都要感动哭了,忙
一八二 吴关:万万没想到,我竟然吐了……
县令冲张五摆摆手,道:“你先莫言语。”而后他对堂上的衙役道:“带赵福上堂来对质。”
赵福被带了上来。他换了件衣服,以遮掩身上的血迹。
与张五相比,受过拷打的赵福精神萎靡了许多,许是拷打他的衙役、皂吏就在堂上,他一跪下就开始浑身发抖,简直抖成了筛子。
“你莫怕。”县令知道后面坐的两位不喜严刑拷打,心里也打着鼓,忙换上和煦的神色,安慰赵福道:“你有何冤屈,只管说来,本官为你做主。”
赵福长磕了一个头,眼泪都下来了。
“如此,你便先听一听张五的说法,看与你所知是否有出入。”
县令示意笔吏读了刚才的记叙,听过后赵福点头道:“对,我就是听他说,可以在船底凿个洞……”
后堂喝茶的吴关喷了出来。闫寸抚着他的后背低声道:“你没事吧”
“咳咳咳……”吴关摆着手,示意自己没事:“咳……这也行”
只听赵福继续道:“……我越琢磨越觉得有理,加之我从小在水边长大,水性极好,因此才去船坞偷拿工具,并听到了吵架声……”
县令摆摆手,示意赵福暂停讲述,转而问张五道:“案发当晚,你可曾去过船坞索要工钱”
“去过,”张五道:“小人自赵福处要钱,碰了钉子,第二日就要揭不开锅了,只能厚着脸皮去师傅那儿碰一碰运气,万一师傅消了气肯原谅我呢。”
“结果呢”县令问道。
张五低头揉了揉鼻子,“结果……师傅气还没消,又骂了我几句,我就走了。”
县令可不能让他如此轻易地滑过关键信息,只道:“老船工都骂了些什么,你细细道来。”
张五慌乱地看了赵福一眼,似想确认当时躲在外头的赵福都听到了些什么。
赵福低垂眼帘,并不看他。
张五只好道:“就是说我败坏德行。”
“还有呢”县令穷追猛打。
“还有……鬼迷了心窍,教出我这样的徒弟,对不起祖师爷……”
“还有呢”
张五抬头瞄了县令一眼,似想确认县令究竟知道什么,恰对上县令的目光,吓得他赶紧低头,嗫嚅着:“还有……小的想不起来了。”
“那我替你说。”县令道:“你师傅还说,他已彻底将你逐出师门,往后你莫想再造船了,至少在鄂县这块地界不行。”
这是闫寸和吴关审问船工时获知的信息,赶走张五后,老船工不止一次透露过要将他逐出师门。
“没有!师傅那日并未说过此话。”张五焦急地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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