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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扇孤阙歌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尘蔻

    “……”墓幺幺没有回答,双手合在一起,开开合合,视线也落在自己的指尖之上。

    夕生见她这般,忽然幽幽叹了口气。转而静静地看着她说:“幺幺,不论你到底是否会入我门下,我想送你一句话。”

    墓幺幺掀起眼帘,挑眉不语,额前紫色睡莲有些莹莹的光芒。

    “幻者不幻,生者不生。幻者若幻,死者不死。”

    她眉尖微蹙,有些疑虑之色,倒是并没有问出口。

    夕生又浅笑,伸出手放在她的杯子上,食指轻轻弹着杯盏,附而说道:“伪装成一个你绝对不可能成为的人,会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墓幺幺,你不是汪若戟,你成不了第二个他。”

    “……”

    随他话音落霞,他手指下的茶杯里忽然莹莹地闪烁着一片灿烂的白色光华。里面的茶水好似活了也似,以他的手指为中心成了一个小型的龙卷风,自她面前从水杯里缓缓拔高,拔高,直到在她面前遮去比她还高上不少的体态,夕生的手指忽然朝下一点。

    那水龙卷轰地一下竟是变成了一条水龙,在墓幺幺面前不挺地盘旋,凶神恶煞地张开巨大的嘴,竟是吐出一颗浑身散发着莹白色乳晕光泽的宝珠。

    夕生的手指穿过那水龙的身体,捏住了那只宝珠。可墓幺幺的视线并不在那宝珠身上,而是在他的手上。

    那水龙好似一枚镜子,镜子外夕生的手指是普通的一个青年的手指,有些黑,藏污纳垢。可镜子内,自己的方向,那只手莹润美丽,幽幽散发着一种天然的光华,骨节完美,肌白胜雪,修长美丽,其上覆着各种闪烁着奇特光芒的戒指和玉符,华丽地让人挪不开视线。

    “你……”她有些迟疑地看着那只手静静地从水龙里收了回去。

    水龙刷地一下就变成了一滩水雾,消散在半空。

    而对面坐着的夕生,手里正捏着那只莹白乳晕的宝珠在手里把玩着,那宝珠光泽之下,衬托的他黝黑的双手更显得脏污。




069、我们都要生存(月票加更章)
    “你可能想多了,他不过是我的幕僚而已。”墓幺幺此时当着夕生的面,反而出言澄清了。

    夕生回过视线看她,仰着脸,目光清澈:“白少主是个不错的人,和传说里很不一样。”

    “……或许,他杀的人,还没有你多。或许,他还不曾有杀过一个无辜的普通人。”

    墓幺幺身体不易察觉地一僵,侧脸看起来依然很是平静,甚至有些冷漠。可笑意却仍是不减,并不回头看他,而是微微低瞳,扫了他一眼说:“尊上所言过于高深,我实在听不明白。”

    夕生也站了起来,还是抱着小狗朝她这边走了两步,停了下来说:“幺幺,凡人也好,修士也好,千万年来在我眼里和路边那小石头也无甚分别。可我却选择了你,你可知为何”

    “因为我好看。”墓幺幺笑意满满。

    这话说的夕生倒是一怔,转而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对,也有这个原因。”他顿了一下,说道:“主要是你,和我很像。”

    “比起汪若戟,你更像我。你虽然成为不了第二个汪若戟,可我觉得,你会成为第二个我。”

    “……”墓幺幺没有说话。

    夕生也不再多说什么,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小狗。小狗睁开眼睛,又是那种妖异的绿光瞥了墓幺幺一眼,随即便从他怀里跳出,一转眼就消失不见。随它消失之后,四周的一切忽然变得开始扭曲。就连夕生都好似在镜子中的人一样,不停地模糊,直到模糊成一片看不清道不明的光线。

    “尊上,我还有个问题。”墓幺幺此时却又开了口。

    夕生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缥缈而冷漠,像是一尊沉睡了千年的石像一般亘古无波:“夕生……已死了,不过那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

    墓幺幺没有再说什么。

    “吾友墓幺幺啊,你和吾真的很像,比如说……都活在一个死人的身上。”他最后那句话,随着四周一切幻境的扭曲,缥缈到几乎无声。

    “吾会等你来怀婵阁。来日,有缘相见。”

    音毕。

    一道刺目的光线灼了她的眼,迫使她不得不闭上眼睛扬起手去遮在眼前。

    片刻后,有人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警觉之下一个反手就扣住了那人的手,下意识地就要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可那人显然也是知晓了她的想法,慌道:“墓姑娘等下,我是白韫玉啊。”

    墓幺幺松开了手,转过身来看着后面站着的白韫玉,他有些讪讪地笑了下,说:“你见过那位前辈了”

    “……”墓幺幺并没有回答他,转过头看向了四周。

    刚才的仙宫云阙俱是消失不见,好似一场梦境一样烟消云散。他们现在不过是在一处普通的房间内,古色古香的寻常客房。

    “怀婵阁的幻阵果然可怕。”白韫玉喃喃自语,这边墓幺幺就推开门走了出去,不发一言。

    白韫玉忙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还是那个青衣小童在门口候着,见他们二人出来,拜以宾礼便提先一步为他们引路。

    门外早已有了车辇在候着,那青



070、煞气与安神
    墓幺幺朝后轻倚,胳膊支于软枕,宽大的水袖自然地落下,露出一截莹白的藕肤,在整个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有些突兀的亮色。她以手背撑面,也不知是额上点筠的那朵睡莲太过妖艳,还是她颊上那抹橘色的胭脂濯明,于是她墨绿色的瞳里亮起异彩,笑意侵染。

    “想不到白少主倒是好一个通透明/慧之人……”她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车厢里从她上车就没有消散过的煞气味道渐渐淡了不少,白韫玉这才浅浅地有些喘过气来,这才发觉自己的手心里竟然不知何时已是出了不少细密的汗。他不动声色地用珑札抿去那汗意,抬头笑道:“墓姑娘谬赞。”

    她幽幽展颜,垂睫浅浅地把眼睛闭上了。“不愧是我的玉儿。”

    “……”

    白韫玉差点又没气吐血了。

    一路再也无话。

    等回到了房间,白韫玉放下手里的珑札,第一件事就是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样明黄色的竹简,口中喃喃,竹简上的明黄符咒应声而起,闪烁着光芒,一个字一个字的落入他眉间,消失不见。

    用罢了安魂符,他的心情才总算平复下来。这才有些疲惫地坐在了椅子上,双手合成一拳抵在额上,垂头不语。

    他脑子里很乱。

    开始不断地回忆起和墓幺幺在一起的时候,第一次在青藤试上的时候,墓幺幺她就是一个有些奇特本事的凡人而已,没有丝毫的煞气,哪怕是他用骨钉钻过她的手,哪怕是他威胁她,她也没有煞气。而后来在墓幺幺的房间里,哪怕他挑衅于她,她也是没有过煞气。

    可今天。

    从怀婵阁的幻阵里消失之后,墓幺幺身上的煞气,就一点点地在外露。直到进入车辇,她身上的煞气,浓郁地仿佛形成了实质。

    白韫玉所修的心法之一,就是用煞气为媒,虽然他到最后因为那门功法过于刁邪,他半路而废。可是之如他在车辇之上说的那些半真半假的话一样,他能闻见煞气的味道。那种可怕的,仿佛能钻入骨髓里一点点研磨你的灵魂一样的可怕味道,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的。

    黄泉之路韬光谷。

    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

    可是没有人知道,黄泉之路上最不缺的就是煞气。他白韫玉见过很多魔修,更见过以煞气为食的邪恶修士,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包括他的父亲,会有如此可怕的煞气。

    那种——已经不能称之为是气息的煞气,那是已经凝固的液体,好似是一碗又一碗汞水,慢慢撕裂你的头皮,一点点朝下滴灌的毒朽气息,不不,又或许是凝固成一锅又一锅滚烫的金液,缓缓地从你的头上浇下,要将你连灵魂都要烫成灰烬的至热气息,又好似是凝固成一盏又一盏冰冷的?丝,慢慢地从你的经脉里一点点灌注进去,要将你连气息都冻成冰洋深处的玄冰死雕。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的,几乎被压迫地要当场跪下痛哭的煞气。

    在车辇之中。

    他看见的那个,不是墓幺幺。

    绝对不是一个凡人。

    那是一个从地狱,不,不是地狱,是从比地狱还要可怕上千万倍的地方里爬出来的可怕存在。

    他双手不住地颤抖,抬起头来,眼睛里俱是惊恐。想了想,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张纸来,又拿出一只笔,可是刚写了几个字,就再也写不下去了。

    “父亲,墓幺幺有异,我不能待在她身边。”他写到这里,门口忽然有人敲门。

    “白少爷,贵子让我来送安神茶……”一个侍女的声音响起。

    吱嘎——

    白韫玉打开了门,接过茶水。

    那侍女就地一福礼,说道:“贵子说,让您今天好好休息。”说完那侍女躬身朝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去。

    白韫玉端着茶水,进了



071、娉欢曲(合并更)
    赫连苍煜站在窗户边,右手轻轻摩挲着左手尾指上的符玉兽首,透过面前一块悬停在自己面前的蓝色圭玉的,看着背后一个身着紧身蛮服的少女,小麦色的皮肤润泽而有元气,梳着朝阳髻,正趴在桌子上,两个手成半圈撑住两颊,本来不是很肉的脸被她这么一挤,看起来肉嘟嘟的。也不知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喜事,时不时还总歪下脑袋,眼睛滴溜溜地也不避讳,时不时总会闪过一抹奇特的光芒,就着两眼下的黑色图腾,有些格外野性的美丽。

    “野够了吧”他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那少女仍是捧着脸看他:“尊贵的赫连,你看,我都乖乖的回来了。把你给我吃的那虫子给弄出来呗我总感觉你给我吃了一只母的,这会正在我胃里下蛋呢。”

    对于少女眼神一闪而过的狡意,他没有说些什么,久而冷言道:“那不是虫,那是药。”

    “你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身上受的伤已经恢复了吗”

    听了这话,那少女一下撩开裙子,一双本该是如玉无暇的双腿却是惨不忍睹的满是猩红的血痕,不过,本来是已有化脓迹象的伤口,竟然已不再化脓不说,已好好结了血疤,并且,从她服了那虫到现在才过去多久,那血疤已是浅浅的一个小坑。她震惊地抬头看他,言语里的崇拜毫不掩饰:“不愧是尊贵的赫连……”

    赫连苍煜冷瞥她一眼,并不多答。

    “那……这玩意儿的原理可以调节气血”

    “嗯。”

    “那这玩意儿肯定治痛经吧”那少女有些口不泽言,看起来天真烂漫极了。

    赫连苍煜觉得自己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可是他回过神来,瞥了她一眼道:“我费劲心思把你从那种地方弄出来,也可以不费吹飞之力地把你送回去。汪若戟这个恶鬼绝对会很开心的看到这个结果……”

    那少女赶忙收回了脸上的笑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这才乖巧地坐下说:“怎么这我也算是你亲戚,你至于这么对我”

    他置若罔闻:“侍冥,我救你是让你帮我个忙的。”

    “什么”

    “我想抓一个人。”

    叫做侍冥的少女表情有些凝固,她淡道:“谁。”

    “汪若戟之女,墓幺幺。”

    侍冥一下愣了,久久沉默不发一言。

    “汪若戟有女儿”

    赫连苍煜转过头来,看着她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来,有些霸烈又些残忍。“是的……有个女儿。”

    “……你让我去抓她换言之,你让我去抓那个应该将他碎尸万段……将他的骨拆出来喂蟆的那个恶魔的女儿”

    侍冥的声音变得很是冷漠,愤怒地拍案而起:“该死的,你这是让我再次去送死是吗你知道我这些年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吗”本来很是好看的脸在这瞬间狰狞的有些可怕。

    空气里渐渐地凝聚起一种非常恐怖的气氛。

    刷——

    赫连沧煜轻轻打了个响指,面前悬停着的蓝色圭玉一下掉在了他的手里。捏紧那块圭玉,他转过头来——桌子旁边哪里有什么少女,倒是在桌子上多了一只似兔非兔的红色小兽,那兽目里透出一种愤怒的寒意,死死地盯着赫连。

    他靠在窗棂上看着那小兽:“我将你救出来,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这些代价,可比你的命值钱多了,所以,你最好考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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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闭关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因为墓幺幺根本无法入定。

    先前那被怀婵阁阁主撩起的不知名的怒火,如同一点点的星火,隐隐约约地隐匿在心底的某处地方,无法熄灭。

    直到很久之后,待到她好不容易沉定下来刚进入状态……

    她却猛然睁开了双眼,碧瞳里闪过一丝浮彩。

    因为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熟悉到骨里永生都无法忘却的声音。

    刷地一下,她将衣服披在了身上,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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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已是夜深,子时的更声刚落。她抬眼看了一下天空,七月正是高悬,露月深深,倒是无云无翳,好一副明静安凝的夜色。

    顺着那声音来源,她一路沿着曲



072、有君瑟僴
    ……

    她静静地看着染霜,等着他的回答。

    四下静谧的只能闻偶尔虫鸣,染霜默然许久,紧紧握着红萧的手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我的……”

    只是说出三个字,他便又止住了,好似犹豫,好似惑然。

    “是你的什么。”她终有些不耐,眉尖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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