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扇孤阙歌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尘蔻
“赐灵时,你阻止我说扇尊不愿看见我死的如此不足挂齿。”他缓缓说道,冰刃又进了一分,“那如果能杀掉扇尊最厌恶的大恶之人,是不是就总算有些意义了”
“那么,我为何不可,和,你,同,归,于,尽。”
……
一字一句的喑哑嗓音,是他狂暴化力之下喟然的刀刃。
所以本是不可闻她那么清薄的笑声。
但是突兀地,她的笑声就好似在狂风肆虐下幽幽响起的风铃,一声一动,皆为安宁。
“大概是因为——你心心念念的扇尊,还没死”
咔——
肩骨发出一声响亮的脆响。
“很痛诶。”她应景呼痛,音娇声丽,可眉尖都未蹙起,嘴角还满满都是笑意。
“你要诓骗我到何时!”他应是愤怒到了极点,不然不会出现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破绽。
被他一手控住的墓幺幺,手腕翻转出一个完全不可能的弯度,朝身后他腰间某处疾点数下,饶是他反应极为迅速伸手去阻她,然还是被她一个翻身反按在了软垫上。
他怎么可能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认输,抬膝朝上,手中两把铜匕一把撩她心口,一把横她脖颈。
然,她眉间一抹不可琢磨的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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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我想……(二更)
于今腐草无莹火,终古垂杨有暮鸦。
是见过怎样的浮华,又经过怎样的落拓,才会有人像他这般。
那日凉月夜泊,曾有星海倒灌入那如至甄墨玉的眸。月下神赐的容颜,是亘古无人可描绘的风华。可现在,艮深至永的面容上,那般似笑非笑的悲凉,是只迷途在荒漠之中的无法脱逃的幼兽,暴晒在残忍的绝望里,瑟瑟发抖。
墨眸里无琢过的璞光,只有一片无荧的腐草,是一仓惶掩于古柳之间将死的老鸦。他并未蹙眉,眉心里那条狰狞的红色血疤,已将他眉梢里的颓丧摹得怯怯。
闻她那句话。
他瞳光猛烈,可又嗖然闪回,是初零落的玉露,是未凛起的金风。
若不是他缓缓垂下睫毛,她几乎要以为,他眼角里那般迷人的星子,是不及落下的泪。
“为何不回答我。”
连墓幺幺自己都不知,见了他这般的表情,左胸某处深入骨里的地方,隐隐地有些疼。
于是她声音不自觉地就缓和了很多,眉目间也褪去了那样的顽色,而始终覆于面上的那般纯美良善,已不知何时,似畏惧着从她骨子里苏醒的某种妖魔鬼怪一般,早不知仓惶逃到了哪里。
“说。”
她声音冷到了极限,宛如冰山里封印了千年的顽石。
“有意义吗”他缓缓说道,闭上了眼睛。“杀了我吧。”
“有。”
墓幺幺手中的刀花忽翻了个刀花,反手握住,抵在了他眉心上狰狞的血疤。“听说窃神族的三眼里,藏着千万年前偷来的神之秘。”
“世上想要这只眼睛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本已灭族了千年之久的窃神族的余孽——你说,会有多少人会为了它倾家荡产又有多少人会为了它命丧黄泉”
“窃神族以灭族为代价保护了千万年的神之秘——我可以轻易挖出它。”她顿了一下,看他冷漠地宛如石头一般不吐一字,忽缓缓地笑了。
“然后,上供给十三公主,和息烽将……”
“你敢!!!”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墓幺幺死气弥漫的脸上,那抹诡冷的笑意更是浓烈。“看来你挺恨十三公主和息烽将军的。为什么呢”
她歪了下脑袋,认真的想了想:“难道是因为那个扇尊死在了十三公主和息烽将军手里”
“你这是默认了吗”她笑出了声,“那想来,你就不是恨扇尊了。”
她松开了手。
手里的匕首落在了他的脸庞,明亮的刀身,如镜一样反射着他滇滇如竹的风姿。
“原来,你爱她。”
她柔柔的声音,低低地像是筝曲里忽婉转抑下的楚宫阙音。
于是他是那个不小心经过一片花海的过客,在满世奢靡的芳华里,听见了一曲世上最温柔也最断肠的筝曲。
“我……”
一场大雨不落,哽于他惊慌失措的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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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祸事(月票加更章)
这种感觉很奇怪。
好似身在凉霄烟霭外,雪已嶙骨时——忽望见白茫茫里一抹烁烁的碧翠。
又好似三五玉蟾秋,寒夜长更久——忽望见一人手里捧着袅袅烧的苗火。
是暖
是冷
还是魄里魂深里不知所踪的苦
应该怎么来着
呵呵……呵……
墓幺幺手指抚过自己的脸,异常缓慢地从眼角摩挲过下颌,尖锐的甲在她这些年铭记撰写的完美笑靥上划出一条淋漓的血线——可她仿不知痛,不,是仿佛划破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一张假面那般,眸里还是楚楚盈盈的笑意,那么暖,那么热烈。
可染霜眼里看到的——却诡异地宛如一个不知被什么附体的傀儡而已。
“你……”
他虽不如白韫玉那般对煞气敏感如斯,可还是感知到从她身子骨里慢慢泄出的那种恐怖压力,犹如此时身上坐着的这个,变成了一个沉睡千年忽然幽幽醒转的凶兽。
“你是谁。”
他说。
“你想抱抱她”她对他几乎本能提出的问题置若罔闻,碧翠的眼睛里空洞地只剩下一望无际僵死的笑意。
“哈哈哈啊……”
她笑的酣爽,声畅凛凛,笑的情难自已。
嗖然——
她的笑声戛然静默,没有任何征兆。
墓幺幺再次俯下身子,指尖点在他的脸颊旁——于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几能闻见她的呼吸,如兰如馨。
所以他足以看清楚那双放大的异瞳,是完美无痕的冷硬宝珠,世间千重,在其上之影不过皆为死物。
她唇落在他眼角,汲了那颗星。
“……”
沉默间,她从他身上翻身下来,像是一只小兽一样蜷在他臂下。
他双手还被那奇异银光紧紧束于头顶,于是只能奈她贴在他身上。她侧躺在他身旁,头倚在他左胸上,单手环住他的脖颈,闭上了眼睛。
像是拥抱。
“你在做什么。”染霜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冷漠。
“染霜,要是扇尊死了呢。”她轻轻说,垂下的睫颤颤地,声音柔润,可却如一根杀过千人的刃忽残了锋。
“……”染霜没有回答。
墓幺幺轻柔的呼吸吹在他的颈窝,像是叹息。“要是扇尊死了,墓幺幺还活着呢。”
“……”
染霜的胸口登时紧默。
随即是急剧的喘息,他始终看起来冷漠无波的眸子,好似崩溃成雨的云:“墓幺幺,你什么意思!!”
墓幺幺掀起眼帘,仰着下颌望着他,没有笑,只是安静。
像是那个在青藤试上懵懂无知的凡人少女。
又像是那个在青藤宴上残忍冷漠的可怕修罗。
不不是的——
时光忽然拉扯地过长,过久。
恍惚时,他记得有个女子侧目展颜,眼里是一汪静澈至极的谷潭,可以一眼望见至纯的心魂。
“……”
砰——
剧烈的轰鸣,和摇晃翻滚的四周,将他眼前所有的幻象撕裂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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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为什么(月票加二更)
天都府现在乱成了一锅粥。
天都府京兆尹伍列诸听到消息后是直接从三姨太的床.上滚了下来,慌里慌张地赶到了府衙。好在是向师爷是个有门路的人,第一时间先差使者知禀了驻扎在隆天城外的血锋卫总统领宫将军。
等到伍兆尹和向师爷带着捕役队来到现场的时候,血锋卫已有士军在现场勘查了起来。
“伍大人。”见到他们二人,从士军里走出一威风凛凛的魁梧男人来,恭敬施礼,皱眉道,“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伍兆尹心里是咯噔一下,没想到是血锋卫的右统领贾出云都亲自来了——那果然是肯定没错了。“真的是她”
“是霸相府的车辇没错,袭击他们的人定是早早在这个地方用爆火符下了陷阱,邛羊车辇已经炸碎了,刚挖出来两具尸体。”
“什么,什么尸体”要不是身后的向师爷眼尖扶着了伍兆尹,怕是他差点就要瘫坐在地。“是谁是谁”
贾出云摇了摇头:“尸体碳化严重,看不出来是谁,可以肯定是凡人。”
伍兆尹的眼一下就黑了,晃着朝后退了两步,声音都是颤的:“你确定”
贾统领一怔,忽然想起来怎么一回事之后慌要脱又宽慰他说:“伍大人您先不要着急,应该不会是墓贵子,毕竟那可是那位的千金,怎么可能身上没有护体的至宝”
伍兆尹这才定了神,慌又望去那驿道上,一个又一个巨大深深的土坑,路旁的树木花草已看不到分毫,到处都是车辇的碎片,爆火符也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威力,这明显是化力法术肆虐之后的情景。
“那墓贵子人呢”
贾统领视线也落在那些残痕之上,脸色很是肃穆:“应该是被人掳走了。”
“……疏红苑没有来人吗。”伍兆尹控制住自己的心情,问道。
“已经走了。”贾统领说。
“到底是谁敢这么干!!!”伍兆尹喃喃道,“敢对那人的女儿下手,他们是多么的想死”
“你我二人,还是别先替那些早死鬼想了,还是先想想我们该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吧。”贾统领深深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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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118、孤独(月票加三更)
“……”不论如何,染霜总算没有问题了。
墓幺幺也总算满意地享受了一下片刻的安宁,可以有时间去理清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攻击开始的异常突然,虽然她几乎凭借着多年的战斗本能,第一时间斩断了自己控制染霜的银光,抱着染霜躲过了前三轮的攻击,但是最后的两波从完全截然相反的地方猛然攻来的攻击,让她这个凡人之躯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开。
最后还是利用染霜的化力护盾扛过了致命的攻击。
但是她还是很奇怪。
因为攻击他们的,不止是一波。应该说是从一开始他们是中了暴火符的陷阱,之后就被人攻击,后来又有人参与进来。问她为何知道,是因为两波攻击不止是方向截然不同,就连攻击的手法,手段以及最终目的都是本质的不同。
其中一波是为了控制他们,所以下手不重,多处是晕眩系术法和控制性术法,就连化力攻击也避开了他们的要害。
而另一波,则是朝死里下手,刁钻,歹毒,招招意图要他们毙命当场。
那么后来被人用毒给迷昏了——
到现在又控制自己到了储物媒介里。
那么看来是那波想抓他们的人赢了。
一时间,她正想着呢。
“墓幺幺,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先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思绪再次戛然而止。
她有些恼怒地转过脸来望着染霜,比起她陷入了苦思,他倒是从容自在地倚在身后的术壁上,也不管是否会触到攻击型禁制,一张天妒人怨的脸上,安宁不已。
“我说……你哪来那么多问题”
墓幺幺不耐地拒了他,回过神来继续看着四周。
如果说是储物媒介,那么还有一个问题就来了——哪怕是九品的储物媒介,储存活人的时间也至多是五个时辰。
虽然昏迷本不该知时间的流逝,可作为一届武痴的她,常常陷入闭关和突如其来的入定,所以时间的流逝,哪怕她没有意识,也可以只靠本能的感知就能计算得**不离时——毕竟,谁叫她曾经叫牧画扇呢。
现在算算,怕是已经过了四个时辰。
也就是说,留给他们逃跑的时间不到一个时辰了。
可身后的冰山在经历了一场变故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撞着脑子了,莫名其妙地就变身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一举又成功地打破了她的思路。
“你为何要说,要是扇尊死了,墓幺幺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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