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扇孤阙歌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尘蔻
他顿了一下,收起了夜鹤惜雪,扫视了一圈之后,郑重而诚恳地望着她说:“停手吧,今天这事情还回旋之地。”
墓幺幺竟然真的停了下来。她手中的两把长剑再次化作了黑色的光潮,从她手心里渐渐褪去。一个晃眼,她又消失在了原地,回到了舞台的正中央,站到了那整齐排放的人头面前:“狐玉琅。”
狐玉琅也来到了舞台下面,没有朝前继续走下去,只是仰着头看着她,无双的容颜上竟是有一丝说不清的怜惜:“墓贵子。我今天不作为天狐族的王爷,也不作为一个七化之宗。我只作为我自己,想说一句,我是真的非常欣赏你。所以我不想看见今天的事情走到一个无可挽回的境地——所以,停手吧,我会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是所有人都会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停下来,走出这里,去作为一个尊者享受这世间最盛景的荣耀而不是腐烂在哪里的黑牢之中。”
墓幺幺并没有看他,而是弯下腰来捡起一颗人头抱在了怀里,像是抚摸一只小狗一样。狐玉琅被她这般举动弄的有些惊
194、战争(二更)
这次叙盎亭聚首,他们天狐族本不是主角照他的意思甚至都不应该来参加,但不知何由族帝不但非要求他们参加,还竟派了狐素如来参加,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可是来了不少的高手。而这些人,他每一个都认识。甚至和他关系很好的后辈,也在这里。
他本以为,这些人总不会全死。
可现在……
拳头不知何时攥紧的。他的笑容仍然温和。
“可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两个字还如此气定神闲的。
而对面这个看起来这般纯良无害的少女,歪了脑袋,朝前走了一步,踮起脚尖竟是无比亲密毫不避讳地环住了他的脖颈。杀了这么多人,可在如此近距离之下,她身上不但没有一点血腥味道,还依然散发着那种别致的冷香——就好像第一次在青藤宴上那时。
她好奇地凑到他的脸前,盯着他的眼睛,不躲不避地直直望了进去:“看来你真的很欣赏我——那,如果这样呢”
随着她话语轻轻落下。
在她身后的那朵黑色的巨大花朵里,其中一朵花瓣缓缓褪去,露出一个悬在半空之中的人来。
“琅哥哥!!!”狐素如凄厉的呼喊着,绝望的眼神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狐玉琅登时脸色就变了,他再也顾不上别的,始终温和亭亭的笑意终于有些摇摇欲坠。他垂目看着依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墓幺幺说:“墓贵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墓幺幺歪了一下头,仿佛在思考。“你猜”
“墓贵子!”狐玉琅提高了声调——因为狐素如的嘶号和咒骂显然很让墓幺幺不喜欢,她再次封上了狐素如的嘴。“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玩火自.焚”墓幺幺笑了。“我倒是喜欢玩火,可是好像还真烧不死我”
“……墓贵子。”狐玉琅重重地深吸了一口气,眉目里的杀机连笑意都无法遮掩。“你这是在挑起一场我们都无法承担的战争。”
不知何故。
听到这句话,墓幺幺的笑忽然就沉了下去。
她身后的数条银光忽然光辉大作,轰地一下就点亮了这片黑暗的空间。
仲夏夜间,云霄里莹莹苟苟穿行而过的萦纡星海,突兀地刺入过一片杀机嶙峋的寒风透骨,夜雨阑珊——于是年幼时,狐玉琅听阿嬷说,那是秋来了。
而此时。
他在一个少女眼里,看到一片无际的荒原上,呼啸而过的嶙峋寒秋。
所过之处,寸草不发,无物可留。
啪嚓——
恍惚不过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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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拂海
狐玉琅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席珊珊华服浸透了鲜嫩的铜红,随着他轻颤的身体晃出一片嶙峋而凄冷的光辉来。
“墓……”低迷而缓缓的音调,几乎无法让人分辨出那是一个字来。
“幺幺!!!!!!”
轰——狂风于无形地骤雨之间暴起而来,卷携着山崩地裂的悍猛之力,与最后两个厉声怒号的字眼,同时崩于墓幺幺的咫尺之前。
犹如巨龙龙口之中喷出的灼热紫火,一团团的紫光凝聚成可以烧化万物的热度,将墓幺幺所在之处烧地精光,几恨不得将她烧的连灰也不剩。
可是这凶悍化力和狂猛爆发的杀机和恨意,不过是掀开了第一页而已。双手翻飞,自狐玉琅那双修长如玉的手里,夜鹤惜雪爆发出了这世界上只闻其名不见其动的名副其实——不用吟唱,不用起符,只是出刃而去,回旋而收,数百法符就已封死了墓幺幺所有的去路和死穴,不用化力的加持,单单凭借法器已可以达到器动符启,甚至可以达到相当极品符咒师都画不出的复杂法符,这已是世所罕见,更何况,此时它的主人,是狐玉琅。
一个已经七化后期的,大宗。
凛冽杀机之间,翳翳血污已入骨,所以他绝世的容颜此刻冷魅如鬼如修罗。褪去了一身的温润霖霖,他信步走过煞气和凶狂。
“说来可笑,虽你我二人始见到如今素来刀剑相向,从不曾杯酒言欢,但……”他站定,手里的夜鹤迅雷般挡住了左颊飞过的一道刁钻毒辣的黑光。“扪心自问,我竟不自与你倾盖如故,觉得这世间俗人千万,可遇一人与我有共知之处难免欣喜感激。不论何事何人,在我们眼中皆不过是一纸因果,一条机策,俱可化成云烟不过于心,于利我是,是因可知,于损我否,乃果可食。至以故想来,有朝一日待得前嫌尽释,你我会恨相知晚,莫逆以交。”
“但今天愚我如此,才知……这世间俗人千万,你我又怎能自免”他喟然一声长长的叹,手中的惜雪一刃破开了墓幺幺面前的黑色光罩——不待她朝后闪躲,本应在左手里的夜鹤忽从墓幺幺的右后方直刺而来,闪躲之时,惜雪又紧跟而来,她面色一寒,手中化力凝剑挑夜鹤,腾空而起踢飞惜雪的锋芒,然而此时狐玉琅的声音已自她身后淡淡响起:“你为了一个男人,第一次不计后果,不计盘算,不使计不用策,只是为了至俗的爱恨情仇。”
“不曾想,你墓幺幺俗起来的样子,比那些凡夫俗子,还要令人——厌憎。”
轰——
强烈的化力压制下,被撕开化力护罩之后墓幺幺单薄的身体就像是一张薄纸一样脆弱不堪,瞬间被紫色的光源淹没无踪。
……
狐玉琅飘飘忽忽落在了地上,出神地望着双手上的鲜血。“其实我应该停下来,与你说这没关系,我天狐族与霸相府已是交好。为了我天狐族煌荣帝耀,死上几个长老,死上一些族人,区区小事何须挂齿。但是……”
196、守株待兔
狐玉琅静静地望着她,面无表情,仿佛说的根本不是他。他抿了下唇,把嘴角些许的血丝含进口舌,手中的惜雪在手里盘过一道弧去,掠出一片瑄瑄的隋光。“不愧是八化之尊,在拂海下也应该能撑上许久,那不如我们聊聊吧。”
“从何说起呢……说说白韫玉吧。”
“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他了,千年不出的天才心修,黄帝的心尖肉。黄帝白不凡和其妻子梁翩翩的伉俪佳话让人听的耳朵都起茧。可只有极少人知道,梁翩翩是死在白不凡手里的。哦不对,是白不凡握着白韫玉的手杀的,算算应该是白韫玉亲手杀了自己的生母。之后,白韫玉被扔到了韬光谷的静夜窟。你应该知道那个地方,不比杀春池强到哪里去。在静夜窟呆了三年,再次出现在世人眼前的,就已经是一个三化后期的卜云之才。”
“他那时好像才多大十二岁还是十三岁千古年间,第一个不到二十岁就已开魂的旷古奇闻。万门走狗——韬光谷的主子,早晚有一天会变成白韫玉。他和黄帝白不凡一样阴鹜如鬼,言说他行事可怕残忍,倒也着实让我族觉得是个不可小觑的威胁。不过……”狐玉琅顿了一下,摇了摇头,微微笑道。
“我从未将他当成一个威胁。修为上,他或许是不世之才,然而无论怎么遮掩,这只小僵尸都有着一个太过脆弱的灵魂。虽说他灵魂脆弱,但是这些年来,始终未曾让我抓到过他的弱点……这着实让我如鲠在喉。毕竟,我一直肖想得到韬光谷的全力支持很久很久了,可韬光谷这个’万门走狗’是属野狗的,向来只认灵石,前一天还在帮我天狐族出头的,第二天转头就又把我天狐族给卖了。他们这帮实力恐怖的心修们,哪里会去认什么忠义什么主子。更何况,我并不是很喜欢手里的兵卒会超出我掌控。”
“让我没想到的是,在我几乎要放弃韬光谷这块肥肉的时候,变故来了。说来我想澄清一件事情,那日青藤宴上请白韫玉和白不凡出手阻止你的,并不是我天狐族。至今,我都不知道是哪门哪派请的他们。”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出现了。后来的事情,就不用我再废话了。你成了白韫玉最大的弱点。”
“我就像那个守株待兔的农夫,我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来一只兔子能保我家人安顿果腹,为何还要手软而你呢,墓幺幺——你我心知肚明,你才是那个撞死他的树桩。”狐玉琅朝前缓缓走来,这时的墓幺幺左臂陡然一个弯折,手中的黑潮登时被拂海给压制尽数。可他并不见露喜色,距离她并不算远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她,目露悲悯。
“你是那个让白韫玉明知道会死也要撞上去的树桩啊。”
“所以……我想问问你。”狐玉琅轻轻抬起手来,手中惜雪腾空而起,直逼墓幺幺已是空虚下的左方——如同一只盘旋了亘久的秃鹫猛然发现了猎物那般,一梭一梭的紫色火焰,在空中飞舞成无数的饿芒长箭,朝她飞扑而去。
“你至今所表现出的所谓痛心所谓恨意,真的是为了他报仇雪恨而不是你忽有一日午夜梦回,内心某处空虚的地方,被连自欺欺人都无法隐瞒的愧疚所填满”
墓幺幺右手也眼看支撑不住,她左手掐诀,两道符文腾空而起,在天空中凝聚成硕大的图腾阵法,从中落下无数黑色花朵,去抵那紫火长剑
197、我吃了仙妒花(一更)
只是扶以身后的黑屏为依,她才摇晃着站定了身体,身体的本能比语言来的更快,所以化力汹涌奔腾,朝狐玉琅而去,亦朝身后突兀出现的人而去。
“幺幺你是不是有点太薄情了。”澎湃的黑色化力似被劈开的海浪,其中缓缓走出他来。着了一身青琉追马环的奢靡长衫,其上熠熠生辉的化力光辉,洗去了他曾久久不曾散去的阴鹜和腼腆。他抬眉顾来,眉眼皆蒙上闪闪的华彩——好似一枚璞玉,忽在雷电晓弋之下,劈开了绝世的光芒。“若是深闺寂寞,你大可唤我一声,我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虽说不比小王爷模样好看,但是我别的方面总是比一个不能碰女色的雏儿要强上百倍,你说是吗幺幺。”
可墓幺幺片语未给予,只是猛一甩袖,双手朝两个不同的方向猛然推掌——数百凝成似花非花的寸许光片,柔柔和和地朝狐玉琅和白韫玉飞去。
而狐玉琅和白韫玉的脸色皆是变了数变,比刚才那种凶猛的攻势来比,他们反而更怕这个一样。
……
片刻后。
“幺幺!”白韫玉狼狈朝后退散了数米,以骨钉拦截了数次那片光,慌忙神识传音入她耳,“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和你斗!你我二人皆有共同的目的,你不如和我合作如何你把翡翠给我,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你想要的白韫玉肉身也不会死,以后还有复活的可能,对不对”
回答他的是更加凶猛的攻击。
“我说你个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这么死心眼!狐玉琅不知道你是如何八化的,可是他也看出来你现在是强弩之末!但是他不过是心里没有谱所以一直在拖延时间,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如果我现在就大声喊出来,你是吃了仙妒花强行提升到了八化,你觉得狐玉琅接下来会怎么做要我是他,我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把你封死在这里,等仙妒花的功效一过,等待你的就是爆体而亡!你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如果你死了,接下来,你觉得这群苍蝇一样的小王八蛋,会怎么对我不不,是对待白韫玉的**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翡翠,杀了白韫玉……你是准备和白韫玉做地府鸳鸯一对吗”
场面很是混乱,三人的攻击相互来来往往——分不清到底是谁和谁在争斗,但是白韫玉面色不改,可神识传音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着急。
“我知道你今天来,就是不想让这些小王八蛋们杀了白韫玉的肉身,灭了他最后一丝复活的可能性。对我来说,我肯定也不想白韫玉这个肉身死了,好不容易千年才找到这么一具完美肉身,我怎么舍得呢所以,咱俩合作一把如何你把翡翠给我,我告诉你如何在仙妒花功效退散之后还能活下来。”
“当然,我之前提出的还是作数的,我还是可以为你充当马前卒身前炮的——毕竟我答应过白韫玉的,怎么样百利无一害啊!”
墓幺幺总算是停了下来。她收起了身体四周
198、息锁(二更)
“呵……”墓幺幺低低地笑了一声,那样的眼神让翡翠的浑身发冷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看来,你是知道白韫玉会死。”
狐玉琅呼吸一滞,久也笑了,“是又如何”
诡异的噼啪声缓缓响起,有些像是被淹在水里的鞭炮响。翡翠的脸色一下变得通红,浑身也开始泛红,她惊恐地望着手背上的血管,只见其上的血管仿佛有什么虫子在蠕动。她痛苦地攥住了自己的双手,试图去阻止。墓幺幺单手掐着她的脖颈将她提起,宛如拖拽着一只木偶。
“小王爷,不得不夸你一句,算盘打的着实精明。闯过时蜕府十一府,天狐族可以继续去掠夺时蜕族的宝物,实力大增。而一个不听话的白韫玉,杀了吧,容易惹黄帝不开心,怎么办呢你不知从哪里知道心魔可以取代人魂,于是你施计让心魔吃了白韫玉的魂魄取而代之。”
“可惜……你原本以为,一个心魔总能比一个投靠霸相府的白韫玉好控制的多。结果没想到,这心魔倒是个奸猾狡诈的主,一得了肉身便完全不听你话来行事。既这么不听话,那就除掉好了。反正你现在有了霸相府和戮北府的支持,一个万门走狗无忠无义的韬光谷,坏处多于好处,不如灭了皆大欢喜。那想来,那些门派冤死的弟子们,想必背后少不了你。所以有了今天这次设计坑杀白韫玉的叙盎亭之约……抓了翡翠,埋好大阵,就等今天的主角白韫玉了。你本想着,这次天狐族不该出面的……”
墓幺幺娓娓说着,可其时翡翠的脸色已青红一片,眼看就要死过去一样。噗噗几声轻响,从翡翠的手腕处涌出两团血雾来,翡翠一声痛叫,昏了过去。墓幺幺手指轻动,一把捏住了那血雾里的两枚东西,松开手去,任凭翡翠落在地面上。
“小丫头片子你别乱来!!!”白韫玉看到这一幕,很是着急,恨不得冲上来生抢。
然而墓幺幺捏着手里的那两枚东西,是两只似虫非虫的金属性异变固体,“可是,小王爷啊,你忘记了和你合作的是谁吗”
“是我爹啊,汪若戟啊汪若戟……”她捏着那两枚小虫在面前抖了两下,笑的灿烂。
狐玉琅仿佛一下想通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异常。但是他仍然礼笑而温润:“墓贵子总是这么高深莫测。”
“不是我高深莫测。”啪地一下,墓幺幺把那两枚小虫竟是直接弹到了白韫玉的面前,使得他面色从震惊变得狂喜,也不顾旁地,想都不想就把那两枚小虫
199、他敢?!
……
“小丫头片子你竟敢诈我!我要把你剁成肉泥,我要把你……呜……”一道银光封住了白韫玉狂躁的嘴,摁住了他暴躁不堪不停抵抗的身体。他狰目怒睁,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墓幺幺。
然而墓幺幺置若罔闻,两指捏着一个琉璃小瓶在自己眼前晃荡了两下。忽地,她转目望过来——于是正于她左侧试图暗袭的狐玉琅,登时一止,眼前根本没看到是什么攻来,腹下便剧痛,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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