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扇孤阙歌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尘蔻
“……贵子您又误会相爷了,相爷千般万般不对,也都为了你好!”轻瑶抬起头来,哀声诚恳道。
“呵呵。”墓幺幺的笑带着叹惋,带着说不上来的嘲色,翠眸森森,宛如一望无际的镜湖。
“我猜,我爹在朝廷上一定和楚相撕破脸了。不然,他怎么能无论如何也要把楚相背后的韬光谷给灭了。”她缓缓地站了起来,“那么,枢星台呢所以枢星台也赶紧换风向跟我爹不跟太宰那个老头子了……用我一条贱命,换取连圣帝都忌惮的初家的门面撑着还不够,还顺便再把太宰手里的牌面都给打散了……然后呢对比如二管家说些什么白韫玉王八蛋负心汉负了我,真真假假地让韬光谷背几个黑锅,再清了楚相的底牌。这里面,狐玉琅没少帮忙下黑手吧不然,韬光谷的心修能这么容易让人抓住拷问出来这仿佛在朝人黄帝尊上的脸上啪啪的打。”她背靠着那梳妆台,细细慢慢地说着。
“所以连弗羽家族都有些担忧了吗毕竟弗羽家大爵爷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人——能逼着他都坐不住,看来我爹的雷霆手段没少让他们都跟着吃血亏。那么我再大胆的想一下,为什么弗羽家族这么忌惮算算日子,沣尺塔又要开了,弗羽家大爵爷总是还忌惮一个人的。那就是息烽大将军了——那我爹定是借着狐玉琅的手和息烽将军达成了什么协议吧
182、惶惶已足矣(二更)
整个房间早被她用了壁兕珠和数个大管家给她的加持符,隔绝成了神识也无法进入的孤绝空间。
墓幺幺将轻瑶放在了床.上,自己则坐在了梳妆台前,仙妒花也跟随着她的脚步在半空中起起伏伏地离开,直到停留在她的身旁。
花瓣缓缓慢慢地绽放,这个过程极为缓慢也极为美丽无可描述,其上圣洁的小盏月,幽幽静静从浅浅的小新月牙到愈加圆润满位。
可墓幺幺并不多看它一眼,仙妒花的幻觉效果,对她而言,好像已是麻木。她始终在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储物戒指,像是一种习惯性的本能……最终,她手指停了下来。
对于没有化力的她来说——打开别人的储物戒指本来就应该不可能的。可是,她轻轻念了两个字,嘴唇轻轻地吻上戒指。
储物戒指一阵华光。
“幺幺。”
如她所料——那个戒指的咒符,是她的名字。
在她面前悬空出现了少少几样东西。
一封信,一方黑色的方帕,一只闪烁着暗红光芒的透明小琉璃瓶。
还有闪烁着刺目光辉成堆的灵石。
墓幺幺伸出手先是拿了那方帕,放在了鼻尖,闭着眼睛轻轻闻了。黑色的方帕上还能看到乌血的痕迹,不管是洗了多少次,残余的痕迹,还是那么的触目惊心。上面绣着的银丝黑络小扇,边角的针线都被磨破了不少,不知道那个人,在上面流过多少血,流过多少泪,流过多少的吻。
可是上面。
她闻不到一点点那个人的气息。
只有腐朽的。
腐/败的。
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久久——她松开了手。
转过头来,随手就将仙妒花上刚刚绽放成满月的一片花瓣摘了下来,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表情地将它放在了嘴里,细细绵绵的咀了,像是那根本不是传说中让人会爆体而亡的仙妒花——而是一个人精心为她准备的糕点。
墓幺幺抬起手来,拿下了那信。
可是她沉默了很久,久到体内已听见经脉砰砰地扩张声———她也没去打开那封信。信笺很薄很软,放在手里巴掌大小,可是在她眼睛里,好像是千斤的巨石,怎么也打不开一样。
反反复复地。
她打开,又放下,打开,又放下。
……
最后,她终于将那信打开放在了桌子上。
那人
185、玩(一更)
渐碎鼓零钟,街喧初息。
手里细细碎碎地将那封信缓缓地叠好,沿着边边角的叠痕,一点点地压平,再叠上,反反复复地。手指总是有些莫名其妙得在颤,所以总会叠歪,褶印对不齐整,不像是他叠的那般好看,那么秀气。
所以总能露出末尾那句话来,像是针尖一样,朝她眼睛里一针一针地缝。
好不容易,她将那信叠好了,平平整整地放在桌子上。
镜子里的裂痕将她其实已经熟悉的很久很久的面容割裂成扭曲不堪不解的陌生脸孔,她定了定神,微微地笑了一下,弧度痕迹秀幂而柔致,轻车熟路到已经成为了骨子里的本能。
墓幺幺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动作麻木地将已盛开完全的仙妒花一瓣瓣摘下,放在嘴里,僵硬地咀嚼,咽下。
体内经脉狂暴地在紊乱,在疯狂地叫嚣和嘶吼。
隐藏的灵力宛如油锅里喷溅的热水,不停地在爆炸,狂涌。
于是狭窄的凡人经脉被生生扯断,撕裂——那种不是常人可以体会的剧痛,让她全身泛起了可怕的红血丝,细密的血珠,丁丁点点地从新白的皮肤里渗透而出,滚烫如岩浆。
可墓幺幺哼也没哼,嘴角难遏的鲜血,滴滴答答地滴在了桌上。她并不在意,拿起那琉璃小瓶,打开瓶盖。
里面乌红的浆液,凝聚着一团团妖艳灰色的化力之光。
她的笑容,忽然就定住了。
然后放下那琉璃小瓶。
擦了擦嘴角,看着那堆小山一样的灵石,随意地取了一颗在手里。经脉里被仙妒花生生改造的血气,已弥漫了整个双眼,使得翠绿的眸子旁边全是可怖的红纹。眼前的世界,也变得有些模糊。
然而,她却莫名其妙想起那时他俩还不是很熟,好像又是在怀婵阁吃饭,他说:“我的姑奶奶,你可慢点吃吧,你怎么也还是个大家闺秀贵科玉叶呢,就这么个饿死鬼的吃相”
“毕竟我是穷人,不像你白少主大家大业的随便可以浪费。”她好像还翻了一个白眼。
他脸色不大好看,很是鄙夷:“你行事这么抠抠搜搜,连我都跟着掉价。”
“看不过去你救济下我咯”她有些不要脸地凑到他面前,“比如说送我些灵石什么的……”
“可以啊。”他面色不改。
“什么时候”她笑。
“等我死了吧。”他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
墓幺幺砰地一下站了起来。
差点没有站稳,扶住了桌子有些摇摇晃晃地站了。
然后面前所有的灵石和那个小瓶,嗖地一下消失在了储物戒指里。
她戴上戒指,随手拿起一件长袍,推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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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钱的味道(二更)
身着素青虢纱裙的司礼将最后一道菜端了上来,细声细语:“墓……不,初烨晋,贱婢就在外头候着了,有事您随时召喊一声就是。”
见墓幺幺没什么反应,她小心翼翼地躬身从房间里退出,偷偷摸摸地抬眼望了那两人一眼,一下就撞见墓幺幺正在帮那轮椅上的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让她差点失声惊呼出来的脸。她吓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慌慌张张就要跑走。
一阵阴凉的风伴随着一句平冷无波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酒莫要忘了……”司礼慌张应声就要逃,“听说人舌泡酒还不错。”
“贱妾保证不会乱说话的!墓贵子饶命!”司礼噗通一下跪倒了门口。
“滚。”
那司礼连滚带爬地跑走,连忙着下楼刚好就撞着了正在楼拐处紧紧张张地老鸨宁妈妈。宁妈妈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浓妆艳抹也遮掩不去脸上的惧意:“小苏,看清楚了吗,是不是初家那个扫把星”
小苏眼泪扑梭梭就落了下来,又想起来临走时墓幺幺抬眼望过来的那一眼,脸色蜡白蜡白的摇头:“妈妈你别问了,赶紧把楼里的客人都支走吧,墓贵子绝对不是来吃饭的——我们这里可是勾栏院青楼!她这明显是要找事的,您听我一句劝,今天千万莫要接客了……”
宁妈妈脸上的横肉一抖,三角眼一吊,气急败坏:“怎么着,我叙盎亭背后是有靠山的,还怕她这个已经泼出去的一盆水我老老实实做我的皮肉生意,她要来吃饭,我管饱就是,怎么还碍着我自己做生意了呢”
小苏见劝不动她,一跺脚说道:“你就没想过这位白日不来,偏偏赶着我们要上客人了来了平日不来,偏偏赶着这个风口浪尖来了素日不来,偏偏赶着咱家翡翠今天要出亭了来了再说了……我说妈妈呀,这位主子真的太可怕了,什么是泼出去的一盆水这才大婚多久啊,就带着新婚夫婿来逛窑子,莫说普天之下头回听说,要是是别人也就罢了……这位爷可是初家的小少爷!!初家!!这才嫁过去一个多月,就这么让初家言听计从了哎呀我不与你说了,我今天要告病,我不舒服!”
说完也顾不得旁地,提起裙子匆匆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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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灵石(三更)
“……”初之韶的眼神有些迷茫,可是他还是喜笑:“墓姐喜欢就好。”他顿了一下,拿起筷子挑了一根长须在嘴边来回晃荡玩弄,“墓姐,我还是第一次出来呢。感觉和我奶奶说的外面的酒楼完全不一样诶。”
“因为这里是青楼。”墓幺幺很是平静。
“青楼是什么”初之韶一下来了兴致,啊呜一口把那长须咬断吃掉,眼神熠熠地盯着她。
墓幺幺一笑而过,没有来得及回答。
因为外面的喧嚣,吸引了初之韶的注意力。
她听闻那动静,侧过身来,撩起裙裾,慵懒地斜依在榻上。右手里端着酒樽,在手里来来回回地晃着,左手懒洋洋地撩起身后的堆粉千重帷,露出漆木雕花的阑干来——而外头,竟然是一个中空的,巨大的舞台。
那舞台,被他们这样的厢房围绕着,造型被环绕的阑干圈起,像是一个巨大的鸟笼。
初之韶也凑了过来,毫不避讳地趴在她身上,越过她的身子,双手扒在阑干上朝下望着。
“墓姐,你看,下面有人在跳舞诶。”
“是个女孩子诶,她怎么穿那么少呀,不冷吗”
初之韶叽叽喳喳地在她耳边不停说着。
她不看不语,只是缓缓地喝着酒。
妙若仙音的琴瑟,曼妙至极的幻阵布置,玲珑卓美的容貌——使得舞台之上的女子,足以吸引整个叙盎亭所有的光线和目光。
“翡翠翡翠翡翠!!!”
男人不停的叫声,像是潮涌一样将整个叙盎亭的气氛烘托至热烈而暧狂。
“哇!”初之韶忽然宛如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奇不已,连声赞叹道,“她好漂亮啊!”
墓幺幺垂目望着酒杯里亮莹莹的清冽酒水,说道:“嗯。”
他忽然转过头来,像只小猫一样凑到她的脸前,仰着脸看她说:“可她比墓姐差多了。漂亮也是因为她的眼睛和墓姐一样,是绿色的,像翡翠一样。”
她笑了一下,伸出手摸了摸他柔软的白发。
“你喜欢她,我买给你。”
说完这句话,墓幺幺啪地一下按了一下桌子上某处机关。
门外幢幢地站了一个人影。
“初烨晋,有何吩咐,您请讲。”
“我夫君很喜欢翡翠,我们要买下她。”
门外那小厮一愣,久久说道:“这……翡翠奶奶不解契的……”
“一千灵石。”
那小厮瞬间就蒙了,慌禀了一声抱歉就匆忙去请人去了。
“哎呦呦,初烨晋,不是我们不卖……是翡翠这丫头……在我家签了生死契的,更何况,已经有位贵客买了翡翠十年的契。”匆忙赶过来的宁妈妈谄媚地在外头掐着嗓子说道。
墓幺幺打断了她的废话:“五千。”
“什……什么您说什么”宁妈妈有些傻眼了。
墓幺幺视线幽幽地飘了出去。
“曾经有个人嫌我小气又抠搜。”她缓缓地说,把手伸到了阑干外头。
自她手心里荧光闪闪地涌出一块灵石来。
她翻过手心,那灵石就朝下掉了下去,极为准确无误地掉落在了舞台之上,正在跳舞的翡翠脚下。
灵石太小。
所以翡翠没有注意到,疯狂的看客也没有注意到。
可在门外的宁妈妈看见了。
她有些愣,下意识地盯紧了从千重帷幕伸出来的那只莹润如玉的藕臂。在那葱葱玉指里,一
188、再遇
然而,墓幺幺的话并没有说完。
因为他们厢房的门砰地一声碎成了数瓣,影影幢幢地,走进来数人。
“哎呦喂,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
随着一声娇俏清脆的女声落下,少女曼妙的身姿掩映在灰尘陌陌之间,一身罗珊玳宝千璠曳地长苏绀青裙,裳宝堕马髻上,数不清明晃晃地金络银丝,艳丽奢靡。她轻掩口鼻生怕那不多的灰尘扰了自己今日精致的红妆,高贵不可方物的脸上咄咄逼人的笑意宛如一把尖刀,直直插入对面墓幺幺的视线之中。
始终有些愣怔没缓过神的初之韶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道,啊地一声扑到了墓幺幺的怀里,把头埋在了她的胸口抱紧了她。
墓幺幺也不直起身子,就这么随意地伸手揽住了初之韶的肩,轻柔地拍着他,淡淡地睨了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少女一眼,说:“未曾想能在这般烟花之地碰到高贵的九公主,倒是惊喜。”
狐素如破天荒地也不恼不怒,拉了一把椅子干脆地坐了下来,身后几个随从和护卫忙不迭地在后头跟着,团团地将她保护起来,对墓幺幺是虎视眈眈。
“怎么,九公主这是要来找我喝酒的”墓幺幺不缓不急地喝着酒,语气平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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