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扇孤阙歌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尘蔻
“红检使……疏红苑的第三把交椅,是你什么时候更换的没有听过任何消息……那润明大宗呢”宵入梦显然更加错愕了,他完全没有料到墓幺幺手里会有这么大的权力。
墓幺幺歪了下脑袋看他,有些可爱又有些娇媚。“你倒是没太大变化,还和以前一样看起来傻机灵傻机灵的。倒是洁癖,比之前好像轻一些了。”
他眉一下皱了起来,消瘦的脸颊上的薄绯里又有些怒意。“我只是对你没那么有洁癖!我什么时候傻了你们疏红苑里天天干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只有你们对别人的事情了如指掌,哪里有人能对你们了如指掌”
他停顿了一下,再次坐在了墓幺幺对面,“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她死了吗。”
“没死。”墓幺幺拿起酒壶,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地灌了口酒。酒很烈,宵入梦知道。眼瞅着她被呛出了眼泪,她倒是不躲不避,侧眸望他,“我真的挺喜欢她的。”
“我知道。”宵入梦的眼神忍不住的忧伤。他见过牧画扇对悠柔的表情,见过她无比宠溺悠柔的样子。也曾听过牧画扇说,以后等她这个侍女出嫁,要给她风风光光地大办一场。
“兮风留她一条命,很简单。”她出神地望着那酒壶。
“你可以不用告诉我。”他说道。“这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对你越好。”
墓幺幺摇了摇头。“我不介意。牧画扇一生最信任四个人。一个她最为钟爱的徒弟,一个她最为仰慕的师尊,一个是她最为喜爱的侍女,一个是她的生死挚交。她的徒弟和她的师尊以及她的侍女背叛了她,害死了她,然而活的的好好的。而她那个生死挚交则因为救她而惨死。”
“兮风说:我就是要让牧画扇在地狱里头也要看看,这人世间所谓的善恶终有报,是不是可笑的很。我就是让她牧画扇
256、故友
……
这场盛烈却无依无助地欢爱,背道而驰的不止是感情。他记不得自己的初衷,甚至对以后的路途充满了迷惘。
墓幺幺推开他站了起来,背对着缓缓披上了他的外衣。
幻境里的月色美得怅惘,在她周身披上了一层薄的轻纱。
不知是夜色太美,还是良宵太难负。
纵情声色时不能说出口的话,忽以一种投机取巧的方式信口说出。
“我会娶你。”宵入梦直起腰身,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仿佛风很大,又仿佛是他自己感觉到言语里的轻飘,忽定神再次说了一遍。“我娶你。”
少了一个‘会’字。
多的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某种情愫。
意味有些难言,像是第一次考取了好成绩的坏孩子,他带着窃喜,带着邀功,又带着别扭的高傲。
他的外衣有些宽大,将她的身子衬托的更加玲珑有致。她把长发从外衣里撩起,微微侧了一下脸,眼神落在肩上,轻飘飘地依然没有焦距,可那种无可比拟的妖冶让他的小腹再次腾起一团热火。“你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
宵入梦怔了一下,忽然想起娥筝说的话来,眉头陡然蹙起。“我宵入梦无论落拓到何种境地,也不会去仰人鼻息!”话到这里,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了语气有些不好,有些讪讪地降了两个音节,柔声了许多。“我……只是想娶你。”
“那就是为了我了。”墓幺幺走到桌子旁边,再次拿起那酒壶,坐在亭台上依在亭柱之上。“那就不用了。”她仰头喝了一口酒,眉目温润。“刚才那不过是各取所需,你不用多想。出了这里,这就是一场梦。”
“你什么意思。”宵入梦的声音再次有些提高。
墓幺幺把酒壶抵在下颌上,侧目看他,笑出声来。“你又不是染霜那样的雏,还用得着这样的表情吗。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吗刚才我只是需要一个男人,不论是谁都好。”
啪——
墓幺幺手里的酒壶登时碎了,里面的酒浆溅了她一身。她挑眉看他已明显动怒的表情,声音依然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哪里还有刚才欢情时那样的娇媚和迷醉。
“墓幺幺不是所有人都是你的敌人!”他冷声怒道,“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可你的手段又多么的幼稚”
“你觉得拼命作践自己伤害自己,别人伤害你你就可以云淡风轻一笑了之,反正你都无处可伤,顺便在笑话一下别人的手段怎么怎么低劣,还不如你自己伤害自己来的痛快你觉得这样你就举世无敌满身是铠甲”
“你拼命糟蹋自己,把自己活成了牧画扇的反面,就一定有牧画扇相反的结局”
“你以为你现在是墓幺幺吗”宵入梦仿佛被撕裂了什么东西的野兽,一连数句反问,像是要把她钉死在现实里。
“你自己看看自己的模样,和当年的牧画扇,有什么分别你们都是一样的高傲,一样的自以为是,一样的冷漠!”
“而你最不可能改变牧画扇的一点,你根本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还妄图来嘲笑我的感情”宵入梦忽然残忍的笑了起来,他走到墓幺幺身边,抬起她的下颌,视线落进她的眸子,仿佛已经看穿她的灵魂。
“你是牧画扇的魔障,你是牧画扇还没有来得及成型的心魔。如果牧画扇没有死,你墓幺幺也会以心魔的方式出现。”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像牧画扇那样只为别人而活着。”宵入梦抚摸着她的脸,看着她完美的笑容像是一张褪色的面具一样,缓缓从她脸上剥落。
“我知道你有着天大的谋划,
257、许诺
不知是谁再次先亲吻。
当抵死缠绵抵去所有的话语。
一切,是非,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
欢爱尽头,宵入梦抱着她坐在了亭边倚在柱上。随他手指轻晃,外面的世界随心变换成一面辽阔寂静镜一样的夜湖。他下颌抵在她额上,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发,望着那湖面笑着说。“归雁湖旁的白衣黑扇,曾让多少人魂牵梦萦而不得,未曾想一朝一日这幸运会降临在我的头上。”
“你想多了。”她被逗笑了,咯咯笑了起来。“魂牵梦萦你确定不是噩梦与身我又没有绝色倾国的姿容,反而是一国的杀器,那些男人看见我都恨不得钻地缝里去生怕我多看他们一眼,哪里像你——如花美眷,莺燕环绕。”
“好大的醋味。”他低头捏了她的鼻尖,促狭的笑她,“放心吧,我会给她们各自一个好的归宿。”
“不用。”墓幺幺摆了摆手。“我还犯不着吃这样的醋。更何况她们都是真心为你,留着她们在你身边,对你好处不少。尤其是娥筝姑娘,兰心蕙智,眼界不俗,放在男人堆里也是姣姣出众之才。”
“你还挺欣赏她先前她对你说话可不怎么客气呢。”宵入梦淡淡地说道。
“不。她说的很对。”墓幺幺靠在他的肩膀侧仰起半边脸来,神色忽然认真起来。“这天下,很快就要乱了。”
“……”宵入梦怔了一下,回神笑了笑。“于我何干。”
“娥筝不想看丹宵宫成为第二个归雁宗,你成为第二个牧画扇,我也不想。”墓幺幺侧着趴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有些飘。“你敢相信我吗。”
宵入梦有些哭笑不得,可回答是干脆利落的。“什么叫敢不敢,我肯定信你。”
“……”墓幺幺沉默了一下,从他怀里直起身子,很正色地面对着他坐起。“宵入梦,你认真的听我说。”
“娥筝说的没有错,临仙门之变就是这天下大乱的信号。你可以秉持你的信念不入世不参事,但是你丹宵宫既不可能跳脱出这个人世,这个隆国,那日后你就绝对不可能独善其身。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为你丹宵宫数万门徒考虑。”
宵入梦思忖了片刻,说:“只要这天下还需要奥医,还需要这丹,我丹宵宫就不会倒。”
“是吗”墓幺幺笑了。“这天下是需要奥医是需要丹药,可是这天下不见得需要的就是你宵入梦一个宫主。而你丹宵宫里想要当这个宫主的,数不胜数。”
“呵。”宵入梦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音,手掌温柔地在她的大腿上来回的摩挲。“可这世界上能炼出某种丹药的,只有我。”
“不用某种丹药,是龙血丹。”墓幺幺毋定地看着他。
宵入梦果然一下愣住了,他眼睛里明显有惊惶一闪而过,但很快就恢复了宁静。“不愧是疏红苑的红检使,目可针上千里穿线,闻可隔墙剃发知几根。”
“你给圣帝炼制的所谓穹极丹,其实一直都是龙血丹。的确,这世间再也找不到比圣帝还要稳的靠山,那你又怎么可能去仰人鼻息呢”她语气平缓而胸有成竹,可忽然,她掀起眼睫,翠眸比他们身后那镜湖的水还要幽深而不可捉摸,仿佛孕了可怕地旋涡。
“可如果圣帝不在了呢。”
她轻轻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轻飘如竹叶,却是惊天的炸雷。
宵入梦的脸色陡然就变了,仿佛再次联想到什么事情,他脸上的肌肉都跟着在颤抖。久久,他终于平静下来,可依然有明显的紧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我真的是……”他良久叹了口气,却莫名其妙地有些感动。忍不住伸出手攥住了她的手,说道,“前些日子,关于圣帝是假的那个流言……是你们做的”
墓幺幺不肯定亦不否定,只是微微笑着。
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些,攥着她的手更加用力
258、断枬
宵入梦本来是想笑的,他想笑哎呦我的大小姐你这个牛皮吹的有点大,别忘记现在谁还为了躲避天狐族杀手找我当靠山呢好吗先把自己的难关度过去再连吹牛不好吗
但是……
莫名其妙得。
他什么也没说出口。
反而眼眶很热很热。
热得只能埋在她的肩窝,沉默着点了点头。
“天狐族的杀手,你准备怎么处理。你总不能一直躲下去……”宵入梦说道。
“嗯,算算时间,够了。”她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来而不往非礼也,我给他们准备了一份大礼。”
……
他们两个人在宵入梦的秘密空间里荒唐地度过了数日。
等到离开的时候,墓幺幺拒绝了宵入梦的所谓咱俩都这样了干脆住一起也无所谓这种言辞,颇有些冷淡地从他的房间里搬了出来。
宵入梦并没有拦她,总是会在心里默默想起那段话来。
……
墓幺幺和轻瑶回到自己居所的时候,染霜已经回来了数日。
站门外就看见数道游龙般的白光,虎啸龙吟地在院子里肆意狂放地奔腾,卓绝的剑法精妙的让她忍不住嘴角带了一丝薄赞的笑来。
嗖——一道寒光擦她耳边呼啸而过,她并不闪躲,只是笑意更浓了。“这次诅毒倒是助你破晓剑大成,因祸得福。”
染霜身后的木剑瞬息回鞘,转身单膝跪地。“主人。”
……
“我倒是没有看错蔺雀歌的品性,不论如何她都会说到做到,尤其是对你。”墓幺幺坐在椅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染霜的身体果然一僵,四周本刚见墓幺幺有些回暖的气息登时骤降了数度。他微垂下头,很久说道,“相爷让我捎句话给您说,一切安好,勿念。”
她手指一下停住了。
片刻后,她直起身子笑道。“还有什么话,尽管说是了。轻瑶,你先下去吧。”
轻瑶收拾了一些衣物,诺了一声,关上门离开。
待到她一走,染霜扑通一声跪在了墓幺幺的面前。
墓幺幺的表情更有些玩味了,她手肘抵在椅臂上,手背撑着脸望他,“怎么”
“主人,请给蔺雀歌一条生路。”
“你这话听来挺有趣的,我几时逼她死了”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可染霜却并不敢抬头看她。
他依然跪地不起,头垂的低低的,双手紧紧攥住。“您何必还需我说出来”
“别,我挺感兴趣的,来,说说看,我怎么就逼她死了。”
染霜滞了片刻,还是一不做二不休的说了出来。“行,我说。”
“她为了我的手去偷临仙门内至宝荷木俪,而她也不知道临仙门镇宝大阵封乾阵里镇守的不止是荷木俪,而是一尊野仙。为何那野仙会在临仙门而不是南方即墨家和淳安府因为只有临仙门至宝荷木俪——解控诅咒的至宝才能镇守住十殁族的野仙。可蔺雀歌根本不知道,她拿走了荷木俪,所以失去了镇压的野仙才会瞬间暴走。”
“听起来好像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吧”墓幺幺笑了。
“您知道蔺雀歌会送我荷包,也知道我听您的命令一定会收,一旦我收了,我一定会给回礼。所以,您在我给蔺雀歌的回礼里,下了符咒。如果不是这个符咒,疏红苑的人怎么会在野仙暴走的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染霜清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音,仿佛在强忍着什么情绪。“您知道吗野仙暴走的时候,蔺雀歌就在旁边。如果不是她有圣帝赐予的护体法宝,她早就魂飞魄散了!临仙门之变,她父亲被软禁,她呢众叛亲离。整个临仙门上下都知道是她害了自己的父亲!现在重伤卧床不起,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就算……这样。”他的声音愈加激动起来,想起自己去临仙门探望她时,她自己一个人在一处山窝里的简陋木屋里。
蔺雀歌并不愿意见她。
只是在门外给他放了荷木俪,和一支折断的枬子。那枬子是他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礼,最后还是轻瑶给他出主意去街上买的,作为荷包的回礼,送给她的信物……
她隔着门对他说:“这份我自己种下的情孽,我自己来承担,无需你来可怜。人世苍远,生途漫漫。琴瑟无缘,何必苟难。”
她知道染霜是故意陷害她。
然而她还是选择原谅了。
不过,也只是原谅。
“她也还要救我。”他的声音竟有些颤的难过,说不清楚是后悔,还是自责,或者,又是什么别的。
“我知道您对蔺雀歌还有什么计划和安排,可是我真的不能做了。她也不会再信我了……所以,能不能给她一条活路。临仙门已经完了,她也不过是一个无足挂齿的小人物,更何况和您无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