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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八荒录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洛水
众人簇拥着支狩真走出诏狱大门,外面日头正盛,夏蝉栖树长鸣,支狩真不由生出一丝恍若隔世之感。
他望见数百辆马车一字排开,停在街对面,原婉拄着凤头拐杖,立在前首,一干博陵原氏的族老乖乖跟在后面,再往后是大批世家弟子,黑压压地站满了一片。
支狩真微微一愕,连忙上前向原婉请安。原老太君亲自接他出狱,无疑是向博陵原氏表明,他世子的身份不容置疑。
“小安,辛苦你了。”原婉轻轻叹息一声,原安被囚,博陵原氏却没有多少人为此奔走出力。若不是她进宫面圣,力保原安,恐怕一些族老又会打起永宁侯府的主意。
“原安!”“原兄!”“小侯爷!”王徽、王献、王凉米兄妹,周处、陶玉瑾、孔九言以及苍梧白氏等许多高门子弟围上来,争先恐后地向支狩真打招呼。
日光耀眼生辉,一张张青春朝气的笑脸仿佛也散发着灿烂的光。在这样热烈的光里,即便是支狩真,也被照得闪闪发亮。
这些世家子弟真正接受了原安。
这让支狩真有些欢喜,又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山海八荒录 第十八章 夜访永宁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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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风舀起一瓢漱玉泉水,明澈甘甜的泉水从千年金丝楠木瓢嘴里流出来,徐徐浇在支狩真的颈肩上,又沿着脊背流入澡池,乳白色的蒸汽氤氲升腾。
春花弯着腰,将各种名贵的鲜花、药草用药杵捣得细碎,一一撒进泉水池。秋月穿着金红色的牡丹花开富贵肚兜,露出洁白娇嫩的四肢,跪坐在支狩真身后,一双柔软的小手按过他的肩头,轻轻拿捏、松骨、活筋。
支狩真仰头闭目,禁不住发出一丝惬意的叹息。
这便是红尘的富贵。原老太君的青睐,还有那些世家子的热忱,以及玉真会的招揽,全都由原安的身份带来。
然而有朝一日,众人知晓他不过是一个来自巫族山寨的村野匹夫,还会如此待他么?
支狩真默默地睁开眼,目光投向澡池的屏风外,冬雪正在为他焚香熨衣,倩影映在屏风上,显得窈窕又单薄。借助他曾经种下的牵丝种傀咒,他能感受到深埋于少女心里的切肤怨痛。
还不够恨,还不够痛,还要更激烈……支狩真悄然催动牵丝种傀咒,一点点引发冬雪心中的负面情绪。唯有永宁侯和赵蝶娘都去死,他才能摆脱王子乔的挟制。
或是一劳永逸,直接除掉王子乔。
这都需要周密的安排,绝不能打草惊蛇,引起王子乔的警觉。
沐浴完毕,春花、秋月、夏风、冬雪伺候支狩真修面裁鬓,抹上墨松花露的头油,换上一袭冰纹蝉翼细绢的广袖宽袍。
支狩真先找赵蝶娘请安,母子两个真真假假地说了一阵子话。等他再拜见永宁侯时,却被黄婆挡了回去,说是侯爷刚睡,不宜见客。
“多日不见父亲,我身为人子,于心不安。你放心好了,我只是上楼望他一眼,绝不会打扰父亲休息。”支狩真站在幽静的庭院里,不容置疑地看着黄婆,并无离去之意。
萌萌哒蹲在支狩真肩头,一个劲地磕着玫瑰香瓜子,瓜子壳吐得满地都是。
“桀桀桀,小公子,万一老爷被您吵醒,弄得旧病发作,你我都担待不起啊。”黄婆挡在宿风楼的阶梯前,泛白的眼珠直直瞠视着支狩真,皱褶的黑袍子在风中翻起,像是一只诡异的老蝙蝠。
只是支狩真已不是那个初入侯府,如履薄冰的少年,他神色一沉:“黄婆,你若是年老力衰,担待不起服侍家父之责,不如另换几个年轻力壮的代替吧。”
黄婆面色一变,发出乌鸦般嘶哑的冷笑声:“小公子这是要赶我走吗?老婆子伺候老爷这么多年,可是最懂得老爷心思的。老爷不开口,谁也休想动老婆子一根汗毛!”
微渺的剑光一闪,剑尖顶在黄婆咽喉处,恰好抵住声带,令她发不出话来。支狩真手持长剑,目视黄婆,淡淡地道:“区区一个下人,说话太没规矩。跪下说!”
黄婆目眦欲裂,欲要顽抗,但支狩真剑气微微一送,逼得她不得不往后仰,剑气透体而入,直冲双膝。“噗通”一声,黄婆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又惊又怒,偏偏喉头始终被冰冷的剑尖抵住,难以开口。
“人子思慕亲恩,这是天经地义的孝道。任何人阻拦我,就是要我不孝。黄婆,你听懂了吗?”支狩真平静地道,“既然家父常年卧病不起,难以理事,永宁侯府的诸多事宜只得暂时由我操持。若是有人以下犯上,倚老卖老,我少不得要执行家门的规矩,好好管一管了。要不然,外人还当我们永宁侯府缺乏家教,失了门阀的威风。”
他注视着黄婆,缓缓地道:“我要立刻看望家父。黄婆,麻烦您老带路。”他长剑向上轻轻一挑,逼得黄婆慢慢起身,剑尖不离喉间,令她仍旧无法开口。
“这就对了。”支狩真往前迈步,长剑一阵巧妙颤动,黄婆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亦步亦趋上了阶梯。
“小侯爷,侯爷是真的睡下了,只是他心神衰竭,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即会惊醒,于病情不利。”王子乔提着灯,缓步拾阶而下,与支狩真相对而视。
双方目光交汇,许久,支狩真微微一笑:“先生说的是,我改日再来看望家父吧。”
长剑倏然入鞘,他轻轻一揖,“许久不见,学生深陷牢狱之灾,未能及时向先生请安,还望先生恕罪。”
黄婆惊魂未定地退后几步,摸了摸脖子,泛白的眼珠子闪过一丝怨毒之色。
“小侯爷言重了。”王子乔淡淡一笑:“小侯爷虽然在牢里吃了些苦头,但好在吃一堑,长一智,日后行事想必会稳重一些了。不该得罪的人,不该妄为的事,都要三思后行啊。”
“先生说的有理。”支狩真恭谨地侧过身,退后王子乔半个身子,跟着走下阶梯,口中道:“不过我的另一位西席老师,楚国的名教大儒裴夫子也说过,‘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所以依学生看,剑越磨越锋利,不是么?”
王子乔笑了笑:“就怕一个不小心,把剑给磨断了。一柄断剑再锋利,也是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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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看这柄断剑,究竟握在谁的手里。”支狩真也笑了笑,“呛”的一记清越声响鸣彻四周,佩剑倏而出鞘,明晃晃的剑锋横亘在两人面前,散发出锐利金属独有的寒冽。
王子乔和支狩真的脸同时映在雪亮的剑身上,各自云淡风轻,不露丝毫声色。
“当!”支狩真猛地一催三杀种机剑炁,剑身猝然折断,一截剑尖弹跳出来,贴着王子乔的星冠飞速掠过,插在远处的老槐树干上,枝叶一阵剧烈摇晃。
支狩真手执另外半截断剑,凝视着王子乔镇定自若的神色,后者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弹射而过的剑尖只要低上半寸,就会插入他的太阳穴。
“先生,这柄断剑现在还是废物么?”支狩真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以断剑相试,却试不出王子乔的实力深浅。
“那要看这柄断剑,它的对手究竟是谁啊。”王子乔意味深长地说道,率先走出宿风楼。
“先生说的是。”支狩真一笑丢掉断剑,向王子乔行礼告别。
“小侯爷,名教大儒还有一句更有名的话:‘名不正,言不顺。’小侯爷,你须得时常自省才是。”王子乔长笑一声,飘然出了庭院。
“很难判断这个中年油腻男的心思。”萌萌哒盯着王子乔消失的背影,蹙起眉头,“好奇怪,他的各种身体语言自相矛盾,完全猜不透呢。”
“我也摸不出他的虚实。”支狩真沉吟道,“但他确实与血海里的那个域外煞魔一模一样。”




山海八荒录 第十九章 修行练剑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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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狩真一路走回听珠阁,开始日常的修行。
首先,支狩真运转虚极钉胎魂魄禁法,一直循环到一百零八转,身躯传来一阵疼痛不适时,他才徐徐收功。这是当世四大精神奇书之一的功法,对于增强和提纯精神力,蕴养识海的益处极大,远超一般的精神类功法。
即便支狩真进入了地梦道,对于虚极钉胎魂魄禁法的修炼也从未中断一日。
如今识海生变,八翅金蝉仍在沉眠,修炼虚极钉胎魂魄禁法更为重要,可以促使巫灵早日苏醒。
接下来是研习有无形·真剑术,对照着不二剑匣,支狩真一次次释放自家的有无形剑气,琢磨有无形剑气包含的精神与空间之秘。只是他还未得其中窍要,有无形剑气的威力实在太小,远远称不上犀利,与不二剑匣发出的剑气等若天壤之别。
他略一思索,拿起自己那柄绯红色的断剑。与不二缔结魂器的古老约定后,支狩真才晓得,断剑居然是不二的一颗牙齿。他意念微动,断剑倏而消失,旋即出现在另一个神秘层面,被吸入了不二剑匣。
剑匣微微一震,幻化成不二闭眼沉睡的模样。不二的睫毛轻轻颤动,似乎有些醒觉,旋即又重新变回剑匣。
融合了这柄断剑,不二应该会稍稍加快一点恢复的速度。
随后,支狩真开始练习自家剑术,从江淹《雪夜宫宴图》的基础剑技到诸多大晋剑术、鲤人剑法流派、小鹰王的些许剑招……一一施展变化。
这是一个无比艰辛又极为缓慢的过程,一次次出剑、收剑、出剑……大多数时候看不到什么增效。唯有日复一日的苦练,方能得到一点微不足道的提升。或许有一天,或许借助偶尔得之的灵感,或许能将所有的剑法熔于一炉,走出属于自己的剑道。
绝大多数人无法忍受这种毫无趣味的练剑方式,单调、枯燥,不断地重复剑招,就像一个麻木的傀儡。
但支狩真足足练习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停下来。已至丑时,万籁俱寂,远处模糊的灯火映得四下里更为黑暗。支狩真衣衫湿透,黏热的汗水被夜风一吹,生出一阵阵凉意。
这让他想起在百灵山寨练剑的一个个深夜。
默立了许久,直到汗水被彻底吹干,支狩真忽而喃喃地道:“为什么我要做支狩真,不能是原安呢?”
“因为你不是原安啊。”萌萌哒扭过头,轻轻叹了口气。她趴在床榻上,一边翻看侯府的藏书,一边往嘴里塞着各色蜜饯,还不时地拿起蘸墨的笔,在书上划拉一阵,做许多细致的笔记。
“我当然可以是原安,我现在就是。”支狩真举起长剑,明亮的剑身映着他朦胧的脸。原安有家,有亲人,原安可以有谢玄、周处如此热忱的朋友,原安不必负担太多,可以当一名诗剑风流的世家公子。
原安不必在深夜练剑的时候,还要临深履薄,担心被人瞧见。
“我所在的那个世界,有一门研究心灵精神的学问,非常有意思。人的内心像一座冰海,露出海面的只是一小部分冰山,更多藏在幽深难辨的海底。”萌萌哒注视了支狩真一会儿,若有所思地道,“逃避虽然不太好听,但会有用。人不必任何时候都那么坚硬,有时候,我们需要释放自己的压抑和恐惧。”
“我不需要逃避。”支狩真沉声道。
“你觉得害怕吗?”
“我从不让自己想这些没用的东西。”
“我倒是喜欢想一些没用的东西。”萌萌哒跃下床榻,走到阁外的水榭上,“这样轻松点,不会活得太累,也不会觉得一个人太孤独。”
月光照在猴精洁白细密的绒毛上,支狩真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一个姿容清丽的少女身影浮现出来,她走在水榭湿凉的木板上,轻盈无声,不留影子,月色像是荡开的水涟漪,粼粼漫过线条柔和的脚踝。
“你……”支狩真第一次瞧见猴精这副样子,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是萌萌哒?”
“还能是谁呢?”少女坐下来,幽幽俯视着池水中的倒影。一轮清冷的明月悬挂在夜空,像明澈的冰块,冻得水面也似凝了一层薄薄的冰。
支狩真仔细瞧了瞧她,萌萌哒仿佛换了个性子,变得安静而忧郁,与猴精不太一样。很可能是少女穿越时,神魂融合了猴精的肉身,魂受到魄的影响,心性由此改变。当神魂暂时离开肉身时,又会恢复原来的性情。
“这是你在原来那个世界的样子吗?”支狩真有点好奇,“你可以随时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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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呢?我刚来八荒天地的那几年,每晚都会变回原样。可是后来,大约要隔一天才会如此。现在呢,要过上三、四天,我才能看到自己原来的样子。”萌萌哒对着池水做了个鬼脸,将双脚伸进池水,轻轻摆动纤长的小腿,却撩不起一点水花。
支狩真欲言又止,这是被八荒天地逐渐融合的迹象么?他走到萌萌哒身边,有点拘谨地坐下来,想开口安慰,又不晓得怎么说,他并不懂怎么去安慰人。
说起来,他还是更习惯毛茸茸的猴精模样,可以随时当肉盾。
“现在是三、四天,以后会越隔越长吧。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然后是好多年……迟早有一天,我不能再回到从前的样子,我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过去,一点一滴地流逝。到最后,连失去的痕迹都找不到了。”萌萌哒转过头,深深地凝视着支狩真。
“到了那个时候,原来的我算是彻底死去了吧?留在这个新世界里面的,只是一只长着红眼睛和白绒毛的猴子。”
“所以,不要忘记原来的自己。”
“可以逃避,可以害怕,也可以觉得太累了放弃,这些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你需要剑,也需要其它的东西,比如快乐,比如朋友,这本就是你应得的一部分。可是呢,原安可以是支狩真,但支狩真永远不会是原安。”
支狩真侧首看着萌萌哒,没有说话。一颗露珠从上方的枝叶滴下来,毫无阻碍地穿过她的神魂身躯,“啪”地落在木板上。
又过了许久,支狩真轻若无音地“嗯”了一声。夏夜柔和的风吹过两个并肩的身影,一个人的头发轻轻飘起来,另一个人的长发纹丝不动。
天色慢慢亮起来。




山海八荒录 第二十章 渡口兄弟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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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亮的曙色照在长江上,浊浪翻滚,隐隐泛出发白的泡沫。
时辰尚早,江畔静寂幽暗,一群水鸟低鸣着掠过水面,越过停泊渡口的一艘艘渔舟,飞入对岸的山崖。
“阿浪,何必这个时候走呢?殿下答应过我,一定会对你们大加赏赐。无论是银钱,还是官位,都不在话下。你我弟兄携手合力,一定能一飞冲天,成为人上之人。”孙秀站在渡口的栈板上,手执折断的柳枝,依依不舍地对色浪说道。
一艘小渔舟停靠在旁边,巨孟蹲在船头,解开栓桩的缆绳,随手抄起撑船的竹篙子,灵巧一抖,耍出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枪花。
郭解把准备好的细软包袱递给色浪,口中也道:“秀哥儿说的没错!大哥你再考虑一下吧。如今太子很赏识我们游侠儿,正是你我兄弟甩开膀子,轰轰烈烈干一番大事的好时机!”
色浪眯着眼,头戴草帽,赤足趿拉着麻鞋,一副没睡醒的惫懒样子。“说起来,我这辈子还没出过建康呢。”他打了个哈欠,接过细软包袱,抛向等候的渔船。
巨孟轻捷地扬起竹篙子,挑中包袱,劲力一抖一沉,稳稳接住了包袱。
“阿浪!”孙秀还待劝说,色浪懒洋洋地摇摇头,指着远处栖息在渔船上的一排灰黑色水禽:“二弟,阿秀,你们晓得那是什么鸟吗?”
“当然晓得,是鸬鹚嘛。阿浪,我们小时候常来江里游水,怎么会连鸬鹚都不认识?”孙秀随意瞧了一眼,当即答道。
“野生的鸬鹚自由自在,想吃鱼就吃鱼,想飞哪就飞哪。可渔民养的鸬鹚呢?抓到一条大鱼还得从嘴里挖出来!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回船上,哪里由得了它们?”色浪从眼角抠下一粒黄色的眼屎,用手指揉了揉,弹向江水,“阿秀,二弟,你们两个都有雄心壮志,一心为上头奔走,想博个大好前程。哥哥我一向懒散惯了,受不得那个拘束了。”
孙秀蹙眉道:“阿浪,就算你不想效忠殿下,也没必要离开建康。去外头闯,其实更难。”
“我窝在京都,当了这么多年地头蛇,也想出去浪一浪,当一条过江龙嘛。”色浪摘下草帽,目中灼灼精光一闪,扫过方圆数丈,察看是否有人追踪。“更何况小命要紧!我们破坏游街,大大地落了崇玄署的面子,道门会甘心放过我们吗?博陵原氏和那个永宁侯世子会放过我们吗?树大招风啊!道门和原氏要立威,不选我这个游侠儿的头子选谁?我要是不出去避一下风头,包管在某天夜里死翘翘的,连尸首都找不到。”
孙秀道:“有殿下护持,崇玄署和原氏不敢乱来,负责京都治安的司隶校尉可是殿下的心腹重臣!”
“我怕死,还是不冒险了吧。”色浪拍了拍孙秀的肩膀,心中暗道,你那个主子更危险。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只要搞死了我,太子可以凭借你和老二,迅速吃掉游侠儿的势力,到时好处更大。
只是这番话不便对阿秀明言,他听不进去,也伤兄弟感情。
郭解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头,大丈夫富贵险中求,怕死难道就不会死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大哥终究是心气低了些!
“阿浪!”孙秀欲言又止。
“别婆婆妈妈的,我走了!”色浪脚跟一蹬,腾空跃上船板,目光扫过孙秀和郭解,踌躇片刻,肃然道,“临走前,别怪当大哥的说几句丧气话。多大的鱼,就游多深的池塘。小鱼虾硬是钻进大江大海,会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哪怕有一天,你们青云直上,变成手握权势的贵人,也须得记住‘分寸’这两个字!”
“大哥,鱼有鱼路,虾有虾路!你只管放心去,等你回来,弟兄们一定风风光光地来接你!”郭解拍着胸脯道。
色浪在心里轻叹一声,拱手抱拳作别。巨孟收起船板,撑起竹篙子发力一点,渔舟箭一般窜出去数丈,驶向茫茫江心。
“阿浪!”孙秀望着逐渐远去的船影,眼眶一红,双膝颓然跪倒,泣声高喊,“是我拖累了你!”
“哼,他倒也晓得!”渔船上,巨孟撇了撇嘴。
“我打听过,阿秀前几年为青州石氏做事,受了不少屈辱,这次回建康是憋着一股气。做兄弟的,怎么能不帮他呢?再说我也想出来闯一闯,你我兄弟携手,会一会八荒的各路英雄好汉!”色浪仰靠在船舷上,用草帽遮住了脸。
其实还有更深层的原因,老二心太大了。迟早有一天,郭解会与自己冲突。与其将来闹得兄弟阋墙,不如先把游侠儿首领的位子让出来,成全了老二。
“反正我听你的,出去耍耍也好。”巨孟嘿嘿一笑,双臂划动船桨。四周薄明微暗,涛声连绵,江水开始变得湍急。两岸危崖林立,丛林像奔掠而过的巨兽,苍青色的轮廓在晨曦里越来越清晰。
渔船拐过一个急弯,远方水天相连处,倏而透出一线亮彤彤的红光。
正是日出江上的一刻。
色浪的草帽陡然从额头滑下,露出一双凌厉如电的双眼。
旭日浮出,江赤如火,水天霞光耀眼,一道人影仿佛挟着千百道红亮四射的朝晖,从江崖上高速扑下,一拳猛然击向渔船。
“轰!”
四周的气温骤然攀升,渔船如同一下子掉进了一只熊熊燃烧的大火炉里。江水像烧红的铁汁沸腾起来,闪烁水波折射出刺目扭动的火光,小渔船似燃着了烈焰,发出焚烧般的“噼啪”声!
色浪心头骤然一紧,知晓自家兄弟的生死悬于一线!
对方这一拳击出,恰是旭日初升、霞光眩目的一刻。时机拿捏得妙到巅毫,近乎于道,暗暗符合天时逆转、生死突变至理,深得高手攻击中的“天时”真义。
当代名教的精神领袖,大楚浩然书院的山长孟无屈,曾谈及高手对决的三大关键:一曰天时,二曰地利,三曰人和。
对方袭向渔船的一拳不仅应合天时,还极为契合地利。不仅居高临下,尽得苍鹰扑兔之势,还将自身的火属性拳法与江水、日光巧妙结合,拳法威力释放得淋漓尽致。
这一拳同样极尽人和三昧。
人和主要指高手对决时,双方心理上的变化。无论是愤怒、喜悦、沮丧、激昂、惊恐……种种情绪都会引起个人精神层面的变化,从而影响战力发挥,被对手加以利用。
色浪心知,对方这一拳看似浩浩荡荡,笼罩整艘渔船,实则劲气高度集中,矛头直指船首的巨孟。
若是他只管自己保命,任由巨孟面对这炼神返虚的巅峰一拳,巨孟必死无疑,但他大可利用这难得的时间蓄势发力,或攻或逃,掌控战局的主动。
若是他急于援救巨孟,必会顾此失彼,令自家的防护漏出破绽,被对手趁虚而入。
“逃!”色浪厉啸一声,一脚猝然飞出,将巨孟踢得翻船落水。




山海八荒录 第二十一章 刀拳妙技各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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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一声,巨孟摔入江心,紧接着像一枚猛烈发射的礁石,往水下急速沉去,溅起的水花也被起伏的波浪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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