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客户们只是宣泄自己的不满,没想别的。但严方任就等着这一时刻。
很快,情况变成,路上二女子相遇,女子一问“你这衣服不错啊!”
女子二道“可不,攒了好久的钱,去薛家买的呢!”
女子一听到,皱起了眉,拽了拽女子二身上的衣服“你没听说薛家掺假的事?”
女子二掩口惊呼“还有这等事?”
“是啊!传得可凶了,据说原本的订单都被退了。你啊,最近也别买他们的衣服了。”
“天呐!我攒了好久的钱!”
这次严方任倒是毫不掺假,句句属实,这真相传播的速度比谣言慢不到哪儿去。
很快,薛家铺子门口围满了散客,都是听说薛家被退订单的事,心想就算前面都是流言,大客户们的选择总做不得假。那他们这些散客的钱可算是被坑了,他们一定要讨个说法。
就算他们不想讨说法,也总有人站在最前面振臂高呼“还我血汗钱!”
被那人激昂的情绪一带,人们也群情激愤,围在薛家铺子门口不肯散去。
连带着城外几家都遭了殃。本来他们平平安安,偷工减料得顾客都看不出来区别,这下被揭了老底,顾客免不了怀疑他们也在料子上造假,一时日子也难过。
薛家自然是想息事宁人,严方任又怎么会让他们得逞。薛家先是把被牵涉到的产品的钱都退了回去,一部分人满意地离开,但还有人留在薛家铺子前,冲他们讨要罪魁祸首。
薛老作为薛家目前的核心,当然不能搭进去。就算他想,薛家那些直系亲属也不让,一口一句“薛老你要为大局着想啊!”“薛老你这交代了我们怎么办!”说得薛老也没办法。
他们几个直系关起门来商量了几天,找出了一个替罪羊。
那就是那位被雇佣来的店主。棉仓烧的是他家的,江南棉的收购是他负责的,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就这样,雇佣店主被推出去当了沙包,挨了民众的一顿狠批,点头哈腰地四处做孙子。这还不够,薛家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下令那家铺子暂时歇业,内部整改。
按照原计划,薛家准备用歇业让铺子避一避风头,等风波过去了,再整整舆论重新开业。
没想到,歇业没两天,那家地处黄金地段,手握原料资源的铺子,悄无声息地,被收购了。
被雇来的店主终于承受不住多方重压又无法施展拳脚,卖了铺子,收拾盘缠,去了别的地方。
第二十一章 瑞安澜又什么都吃
第五荣比严方任先一步听说了薛家铺子被吞并的消息,心下吃惊,心想怎么薛老突然这么不中用。他随手遣人去查了查,发现收购薛家铺子是没什么名气的江南商人,疑惑了一瞬,然后释然了。
“看来那孩子还是欠点火候,忙活了半天,到最后一步还是被他人截了胡。”他冷笑一声,“严方任,你还真是一无是处。”
这下对薛家打击是不小,不过他们还是能缓过来。第五荣犹豫着,毕竟曾经也是合作伙伴,要不要和薛家通知一声?
严方任确实是被截了胡,不过不是被所谓“籍籍无名江南商人。”
“别看了,那家铺子被吞并了。等剩下几家撑不住,你再拿去玩。”天地无一见严方任微微蹙眉盯着信看,吐了个烟圈,道。
严方任一脸迷茫,心想天地无一怎么又知道了,问道“那又是谁吞的?”
“爷。”天地无一扯出一个细长的笑容。
严方任愣了一下,回想了一下自己收到的消息,疑惑道“名字不对啊?”他就没听说天地无一又参合了一脚的事。
“爷当然不用自己名字了!不然那么多产业不早被盯上了?”天地无一暧昧地笑了笑,“就算是爷,一个人也是精力有限的。”
好好说话为什么要笑那么奇怪?严方任不懂,也不想问。
天地无一吞下那家,他也没有办法,估计在天地无一看来算是自己送自己的一点小报酬。
不过严方任没想到一上来就进展这么快,本来打算再缓缓再着手接盘事宜,犹豫着问道“真的就这么吞了?会不会太绝了点。”
天地无一压根不想理他,转身就走“你爱要不要。不要爷就把你放爷家里那些棉花全烧了。”
……严方任想了想被偷偷运出无处安放只能搁进天地无一无数个闲置宅院的黄河产地棉花,那还是要的……吧?
天地无一跑了,严方任心累,觉得自己并不适合搞这种小打小闹,转身又去找瑞安澜平复一下心情。
进瑞安澜书房时,他看到书案乱七八糟的书卷上摆着一个摇摇欲坠的食盒,瑞安澜窝在椅子里,正在吃着食盒里的东西。
严方任走近去看,看到食盒里摆着各色精美糕点,讶异地问道“哪儿来的?”说着,他手就向食盒里伸去,想要拿起来看看。
瑞安澜本来手上还拿着一块被咬了一半的糕点,见严方任伸手,立刻弹起身,另一只手把严方任手重重打开,紧张道“别碰!”
严方任莫名被打了手,以为瑞安澜护食,茫然地收回,道“我又不抢……”说着,他视线移到瑞安澜手上那半块糕点,糕点的齿痕上沾了瑞安澜的唾液,在空气中竟慢慢变了颜色。
看清那几不可见的颜色变化后,严方任脸色瞬间苍白,随手从桌上抄起一样东西就弹向瑞安澜手上的糕点,提高了音调“快放下那糕点!”
避开严方任扔过来的沉重镇纸,瑞安澜把剩下半块塞进嘴里“你是要把我手打断吗?”
严方任眼睁睁看着她把那半块咽下了肚,瞪大了眼,翻过书案,抓住瑞安澜手腕,急道“你知道那里有什么吗?就吃?”
瑞安澜一手被抓,另一手还不忘往食盒里摸去。严方任一把按住那躁动的手,把她抵在墙上,温和的声音终于带了一丝恼怒“再吃就没救了!”
“我知道啊。”严方任急得额头渗出冷汗,瑞安澜倒是闲散地被他堵得背靠在墙上,“不然我为什么不让你碰。”
严方任怔了怔,转头看看那食盒,依然焦躁“你知道有毒还吃?!”
瑞安澜仰起头“你咋半天才看出来有毒。我都吃了五块了,你急也没用。”
严方任现在不仅急,还很气。糕点里被人下了毒,他刚看到那在阳光下才能发现的极轻微变色才认出来。结果面前这个吃了毒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看严方任咬着牙,瑞安澜突然笑出声“没事儿的,我就是想吃吃贵阁第四堂这毒什么味儿。”她舔舔唇,“看着挺生猛,吃了半天都没尝出来味。”
严方任见她真的没事儿,按时间来说早就该毒发了才是,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情急之中把瑞安澜整个人抵在了墙上,连忙放开手,后退了一步。
然后他后腰撞上了书案,在纸堆上岌岌可危的食盒被这么一撞,滑到地上散了一地。
忘了他是翻过书案来的了。严方任皱了皱眉。
“真的没事?”他仍然怀疑地看着瑞安澜。
“真没有。我干嘛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瑞安澜讶道。
那谁知道,这玩笑你也不是开不得。
“你不惧毒?”既然瑞安澜言之凿凿,严方任想起来这个重大问题,问道。
“你不知道?”瑞安澜还保持着那个两手被制的姿势看着他。
严方任心想我知道个鬼。敢情这姑娘从初见时每天要吃毒蘑菇那会儿就没事儿,只有他在操闲心。
为了避免尴尬,严方任绕过书案,看向地上那些食物残渣“应该是甜味的,下毒之人才会把它放在甜品里。”隔着好几步远,严方任小心地观察那个食盒。这毒十分霸道,稍有不慎,光皮肤接触就可能中毒。瑞安澜竟然连这都不怕,那可能第四堂的全部家当都招呼在她身上也没用。
这都是什么身体啊。严方任再次确认瑞安澜是把情商都拿来交换了身体素质,才能变成现在这模样。
“贵阁怎么还好心肠地送这过来给我尝鲜?”瑞安澜见严方任溜走,便不再逗他,站直身子,问道。
“门主见到是惊风阁的人了?”
“没有。不过这不就是贵阁独门的毒吗?”
“可能不是惊风阁送的。”严方任思索道,一边皱着眉对瑞安澜道,“请门主改口,贵阁到底是在跟谁说呢?”
“对不起,惊风阁。”瑞安澜还真是一时顺口没改过来,经严方任提醒,立刻换了称呼。“要不要我把这些收拾起来,给你查查哪儿来的?”
“不必劳心,我已经知道了。”正是严方任之前从探子口中问出的那款薛家拿到的毒。
第二十二章 深陷泥潭
惊风阁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那只有薛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遂州探子失去音信,他们才被逼得狗急跳墙。
瑞安澜也没问是谁,只是还一脸可惜地看着地上脏了的糕点。严方任捏了捏她脸“别看了,我给你买两盒。”
瑞安澜这才收起表情,开心了些,对严方任道“你离远些,别碰,我来收拾。”
瑞安澜把地上那些染毒的残渣收拾干净,又裹了十八层布在外面,本来想交给严方任,想了想,怕严方任不小心碰到出什么事儿,说要去扔给亦炎苏处理。
所以天地无一出事就没关系吗?
严方任见没自己什么可以动的地方,外加自己心里依旧有点介意刚才的举动,便告退。等出了瑞安澜书房,他就狠狠地抿紧了嘴,手也止不住地颤抖。
方才他见瑞安澜吃下那块糕点,是真的有一瞬间天崩地裂。
这是唯一一个他保护过后还活着的人,是他为之放弃了前半生的人,是他现在听从的命令,是他未来引路的明灯。
谁敢伤她!
所以天地无一说的“薛家没机会用”其实是这样的没机会吗?抗毒?厉害了。这样的属性严方任也想拥有。
严方任遣人去打听了下薛家大院的状况,据说薛母终日郁郁寡欢,这几天支撑不住,卧床不起。她缠绵病榻,常常以泪洗面,薛老每日抽出时间在一旁照料。
至于为什么突然情况恶化,严方任猜是他们孤注一掷想直接毒杀瑞安澜,没想到第四堂的毒不起作用。因为薛母偶尔会诅咒瑞安澜,心毒到毒药都比不过,可怜她的琳琳枉死,该死之人却没遭报应。
自家铺子那些事儿还不够忙的?真劳烦他们还挂心瑞安澜了。
薛家又是怎么知道瑞安澜吃了那些糕点?自然不可能是严方任说的,瑞安澜和天地无一也没无聊到去炫耀。那只能是瑞安门内部有与薛家亲近的人,或者干脆是惊风阁的眼线。
严方任捏了捏指关节,又用指关节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小虫子而已,他能搞定。
倒是那第四堂,此时应该也知晓了下毒无效的消息,指不定会偷偷再试验别的毒。严方任不知道瑞安澜的抗毒极限在哪儿,虽然他也不是很想知道,但还是要注意点瑞安澜,别老看什么都吃。
严方任自己精力有限,瑞安门内又没有绝对信任的人。他想了想,往山下的狂热者驻扎地走去。
那帮狂热信徒果然天地无一在哪儿他们就住哪儿,天地无一不走他们也不走。严方任在营地外围绕了两圈,被狂热者们注意到了他的可疑行为,有几个人握着武器靠近,大声询问他来干什么。
严方任摊开手,表明自己没有恶意。
其中一人见过他和大叔在一起喝酒过,认出他的脸,问道“你怎么又来了?大叔还没回来呢。”
严方任道“余另有他事。”
那人稍微放松了些,但仍然举着武器,问道“何事?”
“今或以食毒瑞门主,余欲寻下毒之人,然分身乏术。不知诸位可愿助余一臂之力?”
那几人面面相觑,团宠被下毒那还得了?他们急切地问严方任“瑞门主可有大碍?“
“安心,门主无碍。”严方任宽慰道,然后神色一凛,“余不便再此细说。”
那几人思绪一转,也明白了几分,放下武器道“请至营地一谈。”
严方任把今天发生的事一说,言明门内恐有他人耳目,略去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部分,夸大了事情的严重性,明里暗里暗示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他忧心忡忡道“余不便日夜无间排危除险,着实放心不下。”
狂热者们道“交给我们了,争取这几天给你答复。副门主去忙自己的事儿吧。”
严方任仍是一副挂心的模样。
狂热者们想了想,又道“副门主放心,我们不会让瑞安门的人察觉到我们的动作的。”
得到了他们的承诺,严方任这才郑重地鞠躬致谢。
把这事托付给狂热者们后,严方任暂时把它放到一边,下山去探查薛家直系和旁系的动向。
因为被天地无一吞并的那家负责的是旁系的布料织造,直接卡住了薛家直系控制环节的上游。薛家除了外面那些供货外,就只信赖自家产的料子,这下自产这部分被吃,供货又赶不及,直系亲属们也急躁了起来。
薛家大院里,一位直系亲属道“这下薛家损失惨重,原本那些计划也用不上,愁死我了!”
“我看你是心疼你那些黑钱吧?”另一人骂道,“人都被逼走了,我看你还怎么从外人那里捞钱。”
“怎么?还都是我的错了?要不是薛老控制不住那事态,能发展到这一步?”那亲属也不甘示弱地回击道。
被提及的薛老揉着头上穴位缓解疼痛“都少说两句,每天在吵架上浪费时间。”
直系亲属们转过头“那薛老可有什么想法?都这时候了也别藏着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