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裂(1v1,bg)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鹿子制药
伤口在几秒后反应过来,白色的肉缝里涌出一块血色幕布,乔盼瞬间带了只红手套。源源不断的滚烫液体还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从钟鸣的角度看去,就像一株邪门的红色植物在地上扎了根,猩红的藤蔓垂直而上包裹住了乔盼的手。
周遭万籁俱寂,钟鸣脑袋里却响起尖锐的嗡鸣,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乔盼手腕上的伤口位置。
那里隐约有几道不同的淡色疤痕,看来是经验丰富。
右手大拇指斜向下,桡头韧带下一厘米桡动脉处。这种地方出血量一旦超过几百毫升,巨大的血压会使止血变得极其困难。
她是真的存了心的要死。
乔盼走过来,空气里是酒和血混杂的又腥又辣的味道,她紧挨着又贴在钟鸣身边。
她用那只还能动的手顺着他们撕裂的口子将衣服扯裂得更大,向大家敞开展示她煞白的皮肤。
伴随着手中裂帛之声,乔盼像个即将上战场英勇就义的女烈士一样:“来吧!鸣哥先来。”
剧烈的情绪波动使她在短时间内分泌出了大量的肾上腺素,她的瞳孔几乎是瞬间扩散开来,像蓬勃生长的黑色藤蔓,直接覆盖了原有棕色虹膜的部分,她的眼睛黑的失了真,直让人头皮发炸。
乔盼张嘴就是咬牙切齿,她直勾勾看着钟鸣,字是一个一个从牙缝里挣扎出来的:“看是你先完事——还是我先变成尸体。”
钟鸣血管里流淌着酒,她手腕上鲜红的血液是跳动的火焰,将他整个人点燃、焚烧。未知名的大火将他烧得整个人恍惚起来,他隐隐约约觉得看到了灵,豢养在人间的灵,还未等他分辨,忽然之间大火就烧了个一干二净,欲望化作一团灰烬,他的理智苏醒过来。原来她不是灵,只是一个人,一个濒死的人。
蝶裂(1v1,bg) 十一
一个人就算再卑微,再弱小,想要杀死、完全抹掉痕迹,还是需要一番力气的,人类的生命并不是如纸上的浮屑,易如反掌就能除去。
此刻钟鸣看着因失血过多休克的乔盼这样想。
他的选择一向有很多,哪怕面临必死的局面,他也有能力硬给自己开辟出一条“不死”的选择。
但现在这个倒在地上的女孩却给他出了个难题,他难得的被画进一个非黑即白的圈里出不来。
救,还是不救。
钟鸣想了半秒,抬头看看周围几个弟兄,发现他们似乎都还没反应过来。又低头看看地上的人,女孩手腕的血已经在地面上聚成了弧形的一摊。
他其实是懒得救的,但如果平白无故今晚在他的地盘里死了个人,而他要么处理掉尸体,要么就得多一点力气去说她是自杀,证明她的死跟自己无关,这确实是没什么必要发生的。
于是钟鸣莫名其妙的发了火,他对着愣住的申楠狠狠扇了一下他的头,那一头红色的头发实在是碍眼的紧,他今晚再也不想看见红色了。
钟鸣骂起来:“干嘛呢!等她死了发臭吗?”
————
乔盼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她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周围白色的一切有一瞬间让她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天堂,但她紧接着就想,天堂绝不会留一个陪酒女,于是她知道了自己在医院。
一间病房里四个床位,其他叁个床位旁边都守了人,只有乔盼这边一个人都没有,她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抬起头去看自己胳膊上的伤口。
手腕被包成了厚厚的糯米粽子。胳膊细溜溜的,显得那坨纱布裹出来的坨子格外是个庞然大物。
这里是急诊的骨科病房,那叁个人都是腿出了点问题,叁个人叁条腿整整齐齐的打着石膏吊起来,医生带着护士走进来,一床一床的看完情况,走到乔盼这里时神色突然温柔起来:“你醒啦?”
乔盼问:“我手机呢?”
医生一怔,显然没想到乔盼醒来开口第一句是这个,但还是答:“你家人替你拿着,现在我们在保管。”
这回轮到乔盼愣了,她思考了一下,觉得怎么都不可能是被钟鸣送来了医院,于是说:“那我家人呢?”
“昨天送你来守了你一夜,早上出去了,给我们说你醒了就去小房子。”
“小房子”是乔盼管樱桃的休息室叫的名字,乔盼心下了然,于是抬了抬胳膊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医生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斟字酌句道:“你刚输完血,我们还得再观察,不建议你立刻出去,你最好再去换个药——其实我们心理创伤科就在六楼,对青少年这个心理问题有很大的帮助,有比较高的几率能成功及时干预一些……”
乔盼听了一半就没再听了,樱桃昨晚送她来时一定大口舌的编了一通,才能让医生和护士都如此相信自己是个心理问题严重到自杀的问题青少年。
乔盼去拆了纱布重新换药,医生昨晚已经见过一次她的伤口,那惊心动魄的出血量,再晚送来一会恐怕就要成为少数成功割腕自杀的人之一了,现在还没拆开就忍不住开始叹气,医生家里的孩子也是和乔盼差不多的年龄,于是一边叹气一边忍不住的和乔盼聊起来。
乔盼本身皮肤就缺乏血色,现在更是白得发灰,就剩一双大眼睛在脸上黑的突兀,每个看到她的人都要被她吓一跳,说她其实是个死人坐在这都会有人信。
她有气无力地跟医生聊着天,明白医生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可当纱布完全拆开的那一刻,她看见自己伤口,还是不由自主狠狠地抖了一下。
医生苦口婆心:“你昨天送来时,伤口深的——你姐姐吓得六神无主,急得团团转,别再这样了,家人该多担心啊。”
乔盼无言以对地点点头。
医生继续:“输完血有什么不舒服吗?”
乔盼又摇摇头。
医生见乔盼这幅低迷样子,以为是又触碰到了她的伤心事,于是换了其他的说:“回去吃点动物肝脏和蛋白质含量高的。”
“……没好之前不要碰水,不要剧烈摆动以缝合的线崩开,不要喝酒吃海鲜刺激的……”
乔盼魂不守舍,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又被一层层裹上纱布,听着医生交待一大堆注意事项,末了又跟上一句“我们的神科很权威。”
乔盼出来后看了眼医院账单,钱是樱桃垫付的,进这一趟医院花了四千多,直接把她前一阵赚的小加酒水全掏出去了。
她先回了自己的出租屋,大字展开躺在自己冰冷的小床上,经历了这么一遭,再回来竟然觉得恍如隔世,明明只过了一夜,她竟有种沧海桑田的悲哀感。
乔盼点开手机,准备接下去的几天都给李姐请假,还没拨出去号码李慧的电话就主动打来了。
她已经知道乔盼在205发生的惨剧,那副惨兮兮的样子她是亲眼见了的,一个光鲜漂亮的民国洋娃娃走进去,凌晨变成破衣烂衫浑身是血的女鬼被抬出来。如果不是手腕那块被钟鸣他们做了紧急的处理,那么有可能乔盼这人从此就彻底消失在世界上了。
乔盼还没开口,李慧就道:“这一周你不用来了。”
乔盼“嗯”了一声,李慧继续道:“钱我打你卡上,现金留在我这吧。算你这个月超额完成了。”
乔盼奇怪:“什么钱?”
“钟总走的时候让骏哥给你拿了一沓钱放我这,我粗略地数了一下大概两万过一点。你懂他意思吗?”
“…给我的?”乔盼想了想,手指绕着头发,“还回去吧,我不要。”
李慧在那头轻哂:“哪有你要不要的份。你还没懂,他这是——算了我不说了,忙起来了,一会我给你打过去,你注意一下信息。”说完就挂了电话。
乔盼静静放下握着手机的手,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
电视里又在演一档普法栏目,标题是《拆穿“仙人跳”骗局》,乔盼面无表情地换了台——自从她认识钟鸣以后她就再也不看这一类节目了,法律在钟鸣面前就像个笑话。
过了一会儿乔盼突然一拍脑袋,想明白钟鸣为什么给她钱了。这是随时防着自己一手呢,万一自己一个想不通去报了警,告钟鸣带着一帮人强奸自己害得自己差点自杀,这时候如果警察一旦发现她了钟鸣的“补偿”,那这性质可就大不一样了,了钱就可以被认定为是双方达成了性交易意向,事情一下从强奸案变成了卖淫案,而且顺便还可以给自己扣一个勒索的嫌疑,这钱是一种升级版的封口,不钟鸣就会想她会不会成为定时炸弹,找机会肯定往死里折腾她,逼得乔盼必须得,是真真正正做到了一石二鸟。
真是个——
乔盼已经完全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词了。
蝶裂(1v1,bg) 十二
“怎么样?她下了吗?”王骏趴在前台问正在给一群姑娘训话的李慧。
李慧赶忙挥挥手遣散这群女人,转过来:“她了。”
“情绪怎么样?别再搞自杀那一套了。”
“我感觉她钱的挺痛快的,情绪应该没太差。”
王骏点点头,又交代了些乱七八糟的事,转身走远。钟鸣的车还在化工厂,他今晚得开回来放在车库里。
钟鸣在津川有一处自己的化工厂,当时开的时候七七八八的部门审批手续和立项批文就弄得钟鸣大了叁个头,最后还是借着麒润资本的名义才成了工厂的半个老板,白天工人们在里面上班,到了晚上就成了钟鸣平事的地方。毕竟夜总会人多眼杂,保不齐出现几个愣头青撞见不该看的,于是偏远空旷的厂房就成了解决问题的最佳地点。
遇见难办的主直接蒙上头拉进工厂里,挂起来打两天基本什么都能说出来。
王骏站在化工池边,看着下方几条病恹恹的鲨鱼。
“咋看着不神呢?”王骏问旁边的养殖工人。
工人是个五十来岁的渔民,被找来专门负责这几只生物的死活,他一边往水池里加氧气一边回答:“你们老总弄的这是热带的鱼,天天搁在这人造海水里,菌群、温度、水质都和真正的海水不能比啊,我能养到现在都不容易了。”
“还能活吗?”
老汉摇摇头,用下巴点一点其中一只静止在角落的鲨鱼,“那个最先不行了。”
————
凌晨时分,皇后夜总会地下车库大门洞开,一辆亮红色的跑车驶出,驾驶座上的男人将车窗全部打开,猛烈的风在速度的加持下变成呼啸的怪兽灌进车内,将钟鸣的碎发向后吹成一个背头,他驱车驶进浓浓黑夜中。
程文扬接到电话时正是凌晨两点,他从通知钟鸣过来到现在已经足足等了他五个小时,现在他正盖了被子准备躺下,电话却响起来。
钟鸣一手把控着方向盘,一手握着手机,语带歉疚:“叔。晚上耽误了点事。”
程文扬把被子掀开坐起来,呼吸声格外明显,他已经不是叁四十岁的人了,身体状况大不如前,每天殚竭虑的心思耗去了他身体大量的能量,如果不是今天发生的事关系到钟鸣,他是不会这么急着喊他过来的。
程文扬呼吸沉沉,半晌应了一声“嗯”。
钟鸣还想再说句什么,那头程文扬已经挂断,钟鸣放下手机,脚下猛踩一脚油门,力道大的仿佛要把车底盘一下踩碎似的。
程文扬的这处屋子是请了国内首屈一指的建筑大师指导修建,选址定在一口人工湖的湖心,于闹市中取一处幽静,前前后后从着手开始设计房屋图纸,到去东南亚地区采购大量的玉料用于制作摆件,全由程文扬亲自过眼,这座房屋从立项到交工,花已成了一个不可闻不可说的天文数字。
程文扬不允许任何人开车进入他的宅邸,于是钟鸣把车停在湖畔私人车库里,自己步行穿过石桥进入。
入眼便是古朴的东方苏式园林式建筑,整个庭院的构造和摆放可以看出房屋主人心的构思,院中开凿出一口藻井来,旁边水池里静静睡着的几条红鲤与水面上端端正正映出的一轮月围成一团,山水与五行的意象融合体现在房屋每一处摆件和构造之中,温和却又暗藏锋芒,形成一种堪舆风水理论上近乎贪婪的极旺之地。
程文扬头发半白,坐在茶几前的蒲垫上,面前摆着一瓷壶,他正往里续着滚烫的开水。
钟鸣蓬着一头乱发,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跨步而入,程文扬抬头看他一眼,推一推早已备好的瓷杯,里面是温度适宜的热茶。
“为了等你,我这壶好茶都续败了。”程文扬表示不满。
钟鸣哼哼的笑:“我喝不出来。”
“你呀,就跟这壶茶一样,我抱着希望是烫了又烫,煮了又煮,最后发现竟然还不如第一口——”
钟鸣笑意淡下来,轻轻捏紧杯子。
“你知道我们所有人,为了你,花了多少钱?动用了多少关系么?”程文扬调出图片,把手机往钟鸣面前一摔。
钟鸣接过手机,放大图片。
图片上是一个中年女人仰面躺在床上的照片,拍照的人距离贴的极近,可以猜测到是以一种恶趣味的动作极其暧昧的爬伏在女人身体上方,清晰地看到女人口唇和皮肤呈现樱桃般的红色,厚厚的嘴唇下是白得发亮的牙齿,细看还能看见一小块绿色的菜叶夹在齿缝里。
钟鸣只放大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扔回去,他晚上吃的比较丰盛,这会胃里还满当当的,看见图片恶心得厉害。
他惊讶的看着程文扬笑起来,带着点无所谓的惋惜:“陈警官死啦?欸不对——是姓余还是姓陈来着?可惜啊。”
程文扬低头喝一口茶,顺着钟鸣的话继续往下接:“一氧化碳中毒,恐怕她自己都没想到是这样的死法,确实是——太不小心了。”
说罢又看着钟鸣长叹一口气,像个慈祥的老者劝慰不听话的孩童,话里却暗含隐隐的警告,“你啊,做人还是要小心点。”
陈警官的死,代表这世界上可能对钟鸣构成威胁的最后一个人消失,同时也代表着,卓宴已经成为一个人们眼里彻底的死人。
钟鸣对于别人的生死向来没那么看重,但每当有人提到六年前的事情时,他就有一种诡异的屈辱感,仿佛过去的卓宴不配活在世上,可他仅仅是杀了一个人而已,就得以死谢罪,改头换面成为另一个人,那么如今的钟鸣杀了更多的人,做了更多的恶事,不也是好好的活在世上么?他越是想起那个已经死去的卓宴,他就越是偏激的想要弄死更多的人,他已经烂在了土里,无所谓杀一个还是杀十个,总归都是个死。
程文扬凝视着钟鸣,这小子自从被他爸送过来,就给他惹了不少的麻烦,如果不是看在自己和他父亲已经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且钟鸣尚有几分可利用的价值,他早就断臂自保了——他向来谨慎多疑,像钟鸣这种搬上明面的坏种,总有一天要坏他大事。
程文扬笑眯眯地抿着嘴:“小鸣,你呀,行事这么张扬,太上不得台面了,你早晚要死在这上面。”
钟鸣眼神晦暗不明,嘴角却仍带着笑意,他一手托腮,另一手轻轻把玩着那只洁白的瓷杯:“得了吧,跟您一比,我做事可好看太多了。”
程文扬眼神变了,抬头瞪他,于是他紧接着又嘿嘿笑起来道:“开玩笑的,叔,我听您的,您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蝶裂(1v1,bg) 十三
十叁、
乔盼在自己的屋子里蒙头大睡了整整两天叁夜,算得上是某种程度的昏厥。
到第叁天白天的时候,乔盼睁了眼,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觉得自己是睁了闭、闭了睁,如此几个来回,断断续续的黑暗一晃而过,当她真正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竟已睡了这么久。
她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手机早已没电关了机,试图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身体的各个部分已经忘了该如何运作。
一点一点的,乔盼调动起神经与肌肉,很艰难地从床上下来为自己倒了杯水。她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后陆续的到了几条来自运营商的欠提醒和新闻的每日自动推送,她往下翻了翻,没有多余的消息。
冬天的阳光受雪地反射总是格外耀眼,薄薄的窗帘挡不住来势凶猛的太阳,于是乔盼干脆“唰”的一下把窗帘全拉开。她眯眼望着太阳,睡了太久,眼睛根本受不住紫外线的照射,然而乔盼却偏要倔强地与太阳瞅个对眼,她忽然很孩子气的抬起双手,食指拇指围了个圈罩着自己的眼睛,一笑笑出一口白牙。
屋里安安静静的,乔盼孤独地对着太阳做鬼脸,连灰尘都懒得捧她的场。于是她放下手,露出被太阳刺得满眼的泪。
卡里一下多出两万多块,乔盼盯着这一小串数字,心想这钱真可谓是来之不易,她向来不是爱与自己过不去的人,钱就是钱,钱能使她的生活过得更好,既然钟鸣逼得她要,那她就最好识趣——虽然不是什么好来头,但是她不在乎。有好些别人认为很要紧的事情,她都不在乎。
几天后,当乔盼重新出现在会所的时候,李慧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你倒是真敢花。”李慧上下打量乔盼,乔盼的出现让她有了新的思路。
乔盼经济自由,明显吃穿用度提升了一个档次,她手上仍缠着厚厚的纱布,身穿一件香槟色缎面小礼服,在这些天不是吃就是睡的静养下,原本细的能被一把掐断的胳膊腿被覆盖了薄薄一层白嫩嫩的肉,以前隐隐可见肋骨的前胸现在微微凸出,整个人带着几分刚刚露出苗头的勾引、却又欲拒还迎的羞涩。李慧看见乔盼就像看见了行走的小摇钱树苗,或许以后会所的姑娘都可以试着走一走她的风格。
乔盼反问:“我为什么不敢花他的钱?”
“你是心真大啊——你是真不怕他弄死你。”
乔盼睁圆眼睛:“我自己都差点弄死自己了,要他来?他准备弄死我几回?”
这回轮到李慧说不出来话了,李慧难得的哑了半晌,才道:“愣头青。他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乔盼羞涩地一笑:“李姐,我一没亲人二没钱,他又没东西可要挟我。想杀我,我自己就能动手。他能对我做的无非就那一件事——”
乔盼顿了顿,“反正最后都是要为了钱走出这一步的,谁都一样。”
李慧惊讶于她堪称豁达的态度,惊奇道:“那你那天装什么贞洁烈女。”
乔盼不太认同李慧露骨的说法,她转转黑灵灵的眼珠子,眉目间已有了几分灵巧的老道:“我怎么装了?我就是想体面点罢了。再说了,还没有客人包我夜呢,我的价值可能远远不止这个数吧,他几万就想带着那么多人搞‘团购’,甚至买断吗?那我真不如死了算了。”
李慧微微有些瞠目结舌地瞧着面前这个女孩,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后语气不明道:“你还……拎得挺清。”
乔盼并不在意她话中似褒似贬的含义,估计是讽刺居多吧,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钟鸣啃上来时自己摸他毛绒绒的脑袋,让她幼时模糊的记忆泛起点涟漪,那时父亲和母亲健在,家里有条黑乎乎的小土狗,说是土狗,实际上却生的比很多名贵犬种都漂亮,那一身油光水滑的蓬松皮毛,是很多毛绒玩具都没有的手感。她摸摸自己的头发,发质粗糙,一头卷发已经不太卷了,摸起来有奇妙的亚麻质感,确实是该注意注意头发的养护了。
樱桃点支烟半倚在门口,面色有几分疲倦,她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一对一答,等乔盼从李慧那出来了,她便一拉乔盼。
“怎么了?”乔盼差点被她扯个趔趄。
樱桃逗乐似的对乔盼喷出一口烟雾,乔盼嗅了嗅,是甜丝丝的哈密瓜味。
“来一口。”樱桃调转烟嘴。
乔盼好奇地叼住,轻轻吸入一口,雾气顺着气管从肺里走过一个来回,最后从鼻腔里喷出,肺腑里是十分清香的瓜果气息,并没有出现想象中呛得死去活来的场面。
“马尔斯哈密瓜爆珠,好抽吧,一点也不呛。”
乔盼咬着烟屁股又吸了两口,嘴里含混不清地抱怨:“我受伤了,你都不问一下我。”
乔盼比对着樱桃之前对她热心过分的照拂,这回这么好的拉进距离的机会,樱桃不应该放过,这着实让她觉得有点奇怪。
“我不是把你送医院了么,”樱桃瞥她一眼,乔盼头软软的耷拉在脖子上,仿佛被几口烟草吸得丢了魂,一眼望去分明还是个小女孩的样子,于是又放软语气,“我这几天有点忙。”
“忙什么?”乔盼突然来了神,一双大眼炯炯有神。
不等樱桃回答,乔盼嘴快地又道:“忙着和骏哥在一块吗?我说对了吗。”
樱桃狠狠地揍一下乔盼:“还不是因为你!你整这一出是给谁看?是不是怕鸣哥还没记住你?我在王骏那替你说了很多话知道吗?他们要弄死你还不是轻而易举,你知足点吧!”
乔盼痛得“嗷”一声跳开,捂着被打的地方连环炮似的发问:“你为什么怕他们弄死我?你跟王骏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在他面前替我说话?他凭什么听你的?我有什么特别的值得你一直这样关照我?你这是要干什么?”
樱桃连忙去捂她的嘴,她揪过乔盼,低下身在她耳边轻轻咒骂:“小兔崽子!你再问,我就生气了。我前几天不找你,是因为我怕你是榆木脑袋钻那牛角尖出不来,现在我清楚了,你就别管了——你从来到现在,我害过你没有?”
“你清楚什么?”乔盼悄声问,樱桃话说的颠叁倒四,她是一句没听懂,樱桃却一抬腰娉娉婷婷地走了,于是乔盼对着她的背影大叫:“别打哑谜!”
蝶裂(1v1,bg) 十四
十四、
夜里,会所的客人渐渐多起来,乔盼右手腕裹着厚纱,左手握着眉笔,她画眉画了快十五分钟,两只眉毛一高一低,一挑一平,眉骨已擦的生疼。乔盼终于放弃,她把手里的眉笔远远一丢,眼巴巴看着旁边也要跟她一起出台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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