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未知
既然是戏,难免与正史有所偏颇,战事中少不了各路神仙高人们前来助阵,各展神通,大打出手。这些曾经在青史上权柄彪悍的大人物们,也逃不过被脸谱化的命运,萧煜自然是剑眉星目,一身堂堂正气,宛若救世之主,而慕容燕和完颜北月就是软弱怯懦,唯唯诺诺,没有半点主见,台词来来回回只有几句,不外乎“萧王爷所言极是”,“王爷真乃神人也”,“王爷威武”。至于后建五王,则是个个气态阴沉,狰狞骇人,不折不扣的祸国奸佞形象。
看完后,知云对徐北游小声说道:“我听师祖说过这件事,其实是那后建小皇帝不甘被五王掌握朝堂,想要夺回大权,意图将五王引入宫中,以摔杯为号,引刀斧手尽屠之,却不慎走漏消息,被后建五王先发制人,率兵攻破皇宫,这才落得一杯毒酒的下场,师祖说这就叫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徐北游恍然道:“原来如此。”
知云又道:“不过后来的事情倒是没错,完颜北月这个皇叔做了后建皇帝,与本朝太祖皇帝缔结大梁城之盟,认太祖皇帝为兄,又娶了太祖皇帝的妹妹文和长公主,大齐立国之后,两国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兄弟之国,后世仍以齿论。”
徐北游忽然问道:“如今的后建皇帝是谁?”
知云理所当然道:“当然还是完颜北月啊,虽然他今年得有八十多岁了,但他是有仙人修为的,我听师祖说起过,天下间有南北两大谪仙人,这位后建皇帝便是其中的北谪仙。”
徐北游有些震惊道:“也就是说当今圣上还得称呼后建皇帝为姑丈?”
知云点头道:“若是按照兄弟之国的后世仍以齿论,皇帝陛下要称呼叔叔,若是从亲戚上来算,则要称呼姑丈。其实也不止是后建皇帝,草原汗王的姐姐嫁给了太祖皇帝,也就是后来的太后娘娘,当今皇帝陛下的生母,皇帝陛下还得喊草原汗王舅舅呢。”
徐北游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帮子皇帝王侯,里外里都是沾亲带故,可不就是先生说的家天下么!
看完布袋戏后,师父仍旧不见踪影,两人又漫无目的地逛了大半个时辰,买了几个没什么用的小玩意,人手一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知云虽然因为蒙着面巾的缘故没法吃,可拿在手里也是赏心悦目,只觉得满心欢喜。
徐北游一只手心安理得地牵着知云小手,另一只手拿着包括糖葫芦在内的一众小玩意,身后还背着一个长条布裹,若是将背后的天岚剑换成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那么此时的徐北游就活像一个被妻儿重担压得抬不起头来的可怜男人。
知云被徐北游牵着手,不知是不是因为有袍子和面巾遮挡的缘故,没有先前那般羞涩,只觉得不复先前那般惶恐不可终日,甚至有种可以称之为踏实的感觉。
那股新鲜劲过去之后,知云便有些累了,于是两人找了一处人少的偏僻处,一起坐在路边的树荫下,看着近处的人来人往和远处的熙熙攘攘。
知云将自己的面巾掀起一点,露出那张曾经让暗卫都尉垂涎不已的诱人小嘴,咬了半颗山楂,细细咀嚼。
徐北游则是拿了根小树叉,在地上开始勾勒刚学不久的剑四。
知云咬着山楂,声音含混地问道道:“徐大哥,你说我们以后能去哪儿?”
徐北游手上的动作一停,然后扔掉了那截小树叉,用脚抹去了地面上那些常人根本看不懂的线条,叹息道:“是啊,能去哪儿啊?这普天之下都是萧家的。”
知云有点黯然,低头看到自己怀里的大小奇巧玩意以及手里还未吃完的冰糖葫芦,又有些心虚,小声问道:“买这些东西花了不少钱吧?”
徐北游摇了摇头道:“总共不到一钱银子。”
知云哦了一声,伴以似懂非懂的点头。
徐北游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这小道姑自小就在崇龙观里长大,自然是吃穿用度不愁,未必能分得清一钱和一两之间的差别。在西北,这一钱银子便是一个三口之家一个月的口粮钱,也只有穷人的孩子才会明白其中每一文钱的血汗艰辛,所以有时候不是吝啬抠门,而是因为一个穷字,若是富足有余,谁又愿意扔了面子不要,反而去斤斤计较?
徐北游唉声叹气道:“只能练剑了,把剑练好了,什么都不是难题。”
知云小声道:“你这心态可练不好剑,我听说那些剑仙们都讲究一个人剑合一,这就跟我们道门追求天人合一是一样的道理。”
徐北游翻了个白眼,“这样的高妙境界我可领悟不了。”
知云掩嘴而笑。
徐北游闭上双眼,右手食指中指比作剑指,然后效仿传说中的剑仙比划了个御剑动作。
若是有一日,他往前这么一指,就能御剑而行三万里。
那就真的此生无憾了。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十七章 初显峥嵘镇魔殿
时至中午,徐北游和知云没有回客栈,而是在路边的小摊上各要了一碗棒棒面,店家还附送了一小碟油泼辣子,徐北游用筷子蘸了一点,入口火辣,是地道的陕州风味,让人食欲大开。他小时候就曾听先生多次提起过,陕州有两大名吃,一是油泼辣子,一是酸菜饺子,尤其是油泼辣子,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舌下生津。自古以来,真正可以下饭的美食从来不在皇帝的御膳房,而在这民间的小吃里。两碗棒棒面卖相不俗,味道也相当可以,就着红彤彤的地道油泼辣子,让这对小男女吃的好生舒坦。
也就是此时,有一行人来到了徐北游等人下榻的客栈,大约七八人,均是身着青色道袍,神态肃穆。为首一人看上大概有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背后负剑,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平日里最是自来熟的店小二竟是怯懦不敢上前招呼,没办法,掌柜的只能硬着头皮亲自上前,将这几人迎入二楼靠窗的一处雅座,又亲自忙前忙后地上茶点菜,忙完这一通后,背后已然湿透。
不过这不是累的,也不是热的,而是吓的!掌柜的在这城里开客栈有十几年了,接触的三教九流不少,也听闻过许多半公开的秘闻,比如说人人闻风色变的暗卫,还有与暗卫相并列的镇魔殿。如今世道是道门一家独大,而道门弟子的身份高低,从服饰上就能看出一二,先不说那些寻常百姓根本辨认不过来的莲花冠、芙蓉冠、五岳冠和黄冠等头冠,只说这道袍颜色,掌教真人着深紫,首徒着浅紫,大真人、峰主、殿主着玄黑,真人、客卿、长老着素白,各地观主着赤红,嫡传弟子着深蓝,内门弟子着浅蓝,外门弟子着土黄,至于能着青色的,就只有道门中的“暗卫”,镇魔殿。
虽然比起“名满天下”的暗卫,镇魔殿的名声相对不显,人数上也远比不了暗卫,但对于有修为在身的修士来说,镇魔殿无疑是个比暗卫更恐怖的存在。因为镇魔殿自成立之初,就致力于镇压屠戮各类反对道宗的“邪魔外道”,以及道门内部的叛教之人,其位于道门主峰上的主殿内有一口镇魔井,其中镇压仙人修为的高人无数,甚至传说曾经还镇压了一名已经成就罗汉金身的佛门主持,可谓是凶名昭著。
道门按照祖庭山门内的七座山峰分为七脉弟子,分别由七位峰主统领,这些弟子出身各脉,但在学艺有成后都要进入各大殿阁任职,如传法殿、慎刑殿、道藏殿、药师殿等等,足有十余殿。镇魔殿能在这诸多殿阁中脱颖而出,位列第一,自然有其独到之处。每一任镇魔殿殿主都是修为通天之人,一般仅次于掌教真人,手中权柄极重,有些时候道门宁愿此位空悬也不会轻授,但凡能坐上镇魔殿殿主之位的,无一不是一代枭雄。而镇魔殿执事道人也是从各脉弟子中精挑细选,或是带艺拜入道门的客卿充任其中,宁缺毋滥,所以满打满算,如今镇魔殿也不过三百六十余人,暗合周天之数,其中达到一品修为的有一百零八人,号称鬼仙三十六,一品七十二。
这名为首的青衣道人名叫叶罪,出身魏国豪阀叶家,虽然年纪不大,仅二十七岁,却已经在镇魔殿中任职超过十年,每每考评均是中上,如今凭借实实在在的一品修为和深厚资历,位列镇魔殿七十二名执事之一。
他原本是在西北各州搜寻剑宗余孽的踪迹,自从剑宗覆灭之后,这几乎就是镇魔殿每年必做的事情。时至如今,除了寥寥几名修为深不可测且踪迹诡异莫测的剑仙人物,再也找不出半个剑宗余孽,故而这件差事就变得流于表面,逐渐成了一件例行公事,甚至镇魔殿之人都将其视作游山玩水的美差,叶罪本也是这么想的,直到传来那个惊人消息,崇龙观被人灭去满门,只剩下一个名为知云的女弟子不知所踪,至今下落不明!
镇魔殿殿主已经亲自赶赴中都处理此事,叶罪身为镇魔殿的核心人物,深知敢做出这种事情的只有两方势力,一方便是近些年来越发觉得道门碍眼的朝廷,另外一方便是那个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剑宗!说起来剑宗和道门本是同根同源,只不过在千年前因为一场剑道之争,剑宗祖师一剑压服二十四位大真人,叛出道门,创立剑宗,自此道门和剑宗便开始不死不休,直到一甲子之前,剑宗末代宗主上官仙尘受天诛而亡,剑宗轰然坍塌覆灭,道门与剑宗持续了近千年的争斗才以道门胜利而暂时落幕。
不过剑宗中的许多高手也纷纷趁乱脱逃,就此在世间蛰伏起来,若这次的事情是剑宗余孽所为,那么这些年来一直致力于清剿剑宗余孽的镇魔殿便是首当其冲,必然要被掌教真人问责。
故而这次镇魔殿殿主亲赴西北,同时又调集西北附近的所有镇魔殿执事及弟子,分作九路,全面调查此事,同时也寻找知云的行踪下落,必要时可以动用各地道门道观之力,而叶罪这一行人便是其中之一。
现在的叶罪丝毫没有权柄在握的意气风发,一举一动都是慎之又慎,不敢出丝毫纰漏。崇龙观之事,注定要牵一发而动全身,道门首先要明确凶手到底是谁,如此一来,那个失踪的女弟子知云便是重中之重,殿主已经明言,务必要将活着的知云安然带回都天峰,同时也要诸位执事严防暗卫,毕竟这些帝国爪牙在此事中到底扮演了怎么样的角色如今尚不明确,若是此事是他们所为,以暗卫的一贯作风,出手阻挠那是必然。
只是叶罪无论如何都料想不到,所谓的剑宗余孽,所谓的暗卫,还有他一直苦苦寻找的小道姑知云,都在这座城中,而且近在咫尺之遥。
叶罪抬头看了眼四周,收回视线,轻声道:“按照殿内传来的消息,知云是崇龙观观主游尘真人收养的一名弃婴,因为游尘真人代徒收徒的缘故,所以知云算是徒孙辈,平日里跟随游尘真人修道,几乎没有离开过崇龙观,而且游尘真人将她也视如己出,在坐化前一个月,曾特地给传法殿传信,将知云的生辰履历和命灯全部迁入祖庭,打算在自己坐化之后让无依无靠的知云前往祖庭继续修道,所以知云得以在祖庭内留有一盏命灯,如今青叶真人等人的命灯皆已熄灭,而知云的命灯未灭,说明她仍旧存活于世上,从这里来看,知云应该没什么疑点,关键在于到底是谁把她带走了?若是幕后人有心而为,这里面就有意思了。”
一名看上去大约有四十多岁的清瘦男子眯起眼,平淡道:“把知云带走,而不是杀死灭口,说明带走知云之人并非是灭掉崇龙观之人,也就是说崇龙观之事中并非只有我们和凶手两家,还有一个藏于幕后的第三家插手。”
叶罪冷冷一笑,伸手蘸着茶水在桌面写下六个字。
道门,暗卫,剑宗。
刚好三家。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十八章 十二龙门十二剑
徐北游和知云吃完之后,刚打算返回客栈,方才不不知道哪里去了的老人忽然出现在两人面前,沉声道:“不必回客栈了,我们直接出城。”
徐北游见师父脸色凝重,也不多问什么,拉着知云跟师父一起出了城。
过了陇南,便正式踏足西凉州地界,也就是中原百姓口中常说的塞外。在这里,多的是戈壁沙漠,天高云阔,夹杂有草原风光。
老人去过锦绣中原,也去过风流江南,如果说人生有四季,他一生中的夏季和秋季都是在这两个地方度过。至于西北,他在青年时的春季来过,也在如今垂垂老矣时的冬季踏足。青年时,他讨厌西北,因为在这儿他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败给了那个日后君临天下的人,所以在其后的“夏”“秋”两季,他再也没来过西北。现在凛冬已至,他却是有些喜欢西北了,喜欢这儿的天高地阔,喜欢独自一人走在荒原上,偶尔看到一丝人烟,那便是意外之喜。
不过既然有四季,那么四季之后便是一个轮回,尤其是心头那抹越来越重的阴霾开始弥漫,老人便知道老天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来到西凉州后,在一处胡杨林中停留过夜时,老人做了一个决定。
待到知云沉沉睡去后,老人把徐北游叫到一旁,两人盘膝对坐。
老人直言开口问道:“剑四记得怎么样了?”
徐北游如实回答道:“诸多变化已经记熟,不过距离师父说的烂熟于心还差一些。”
老人点点头,轻声道:“道门北五祖中的第三祖师曾经写有一首绝句,洋洋洒洒近千言,其中两句‘朝泛苍梧暮却还,洞中日月我为天。匣中宝剑时时吼,不遇同人誓不传。’深以为然。十余年前为师遇你时,是缘,更因为你脾性肖似为师那已故兄长伯符,所以为师传剑于你。十余年后为师重返西北,再寻到你,是分,如此便是凑齐了缘分二字,所以你便是为师的传人。”
这次徐北游听懂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老人继续说道:“为师曾走遍天下,见过后辈无数,惊采绝艳者有之,愚钝不堪者亦有之,你的资质在其中只能算是个不上不下的中人之姿,不过心性却是一流,握蝉观剑,也算是真正让为师决定要将这匣中宝剑交到你的手中。为师原本打算用二十年的时间来磨砺你这个‘剑胚’,将你锻铸成一把绝世之剑,可惜为师现在已经没那么多时间,只能用些取巧办法。”
徐北游总算听明白师父话里话外的意思,师父原本是想要再观察自己一段时间,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师父没那么多时间了,所以打算现在就教自己真本事。
如此一来,徐北游既有些兴奋,又有些惶恐。
老人抬了抬手,徐北游背后的天岚剑仓啷一声自行出鞘,直直插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
老人面容肃穆,平声静气道:“北游,依你看来,此剑如何?”
徐北游微微皱眉,有点纳闷,迟疑道:“剑中有杀气?”
老人屈指一弹,隔空弹了徐北游一个脑瓜崩,没好气道:“这把天岚被你小子用了十年都没沾过人血,有个屁的杀气。”
徐北游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下被弹中的地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师父下手不轻,真他娘的疼!
老人见徐北游有些茫然,只能无奈地自问自答道:“剑里有剑气和神意。”
徐北游望着天岚剑,剑气他倒是知道,可剑中有神意是什么鬼,于是越发茫然,小声问道:“然后呢?”
老人叹息一声,不再强求他在这方面的悟性,索性直言道:“为师也不瞒你,为师正是剑宗中人,也就是所谓的剑宗余孽。我剑宗有名剑三十六柄,乃是当年开宗祖师传下,分别对应剑三十六,其中有祖师遗留之剑气和神意,只是因为本宗与道门之争斗绵延近千年,三十六把剑器多有毁坏遗失,如今只剩下十二之数,若是你能将这十二把名剑的剑气神意全部纳为己用,那么便可踏足无敌地仙之境。”
徐北游愣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波澜,师父是剑宗中的高人?这在徐北游看来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联想起师父传授给自己的剑三十六,以及在崇龙观中那一剑还历历在目,细细想来,也就只有剑宗高人才能有这般凌厉剑气手段。
徐北游是穷惯了的孩子,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压低了声音问道:“师父,天底下还有这等不劳而获的好事?”
“不劳而获?”老人冷笑一声,“若是剑宗昌盛之时,就算你是剑宗首徒,也没福气宵想这十二把剑,毕竟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用了就没了。不过现在不比当年,剑宗都没了,还留着这些剑也是无用,倒不如送你一场造化,也好给剑宗传承香火。”
徐北游神情复杂。
老人轻声道:“剑宗覆灭当日,我只来得及带走两剑,其中一把便是你手中的天岚,另外十剑则是遗落世间,下落不明。”
徐北游如释重负道:“我就说天底下没有这等好事。”
老人伸手一抓,天岚剑飞入他的掌中,屈指在剑刃上一弹,清脆的叮一声,出人意料,天岚的剑身并未弯曲出一个弧度,而是如同水面一般荡漾出层层涟漪,继而如同云卷云舒,将老人指上的力道尽数化去。
老人将天岚扔到徐北游的怀中,说道:“你再仔细看。”
徐北游接住天岚,按照师父的指点仔细看去,这才发现天岚的剑身上不知何时竟是显露了许多晦涩符篆纹络,而且还有一股寒气从剑身之上不断沁出,甚至让他有一种错觉,自己抱着的不是天岚,而是一块坚冰。
老人平淡道:“这才是天岚剑的本来面目。”
大开眼界的徐北游感慨道:“这便是所谓的灵性吧?剑上果然有神意。”
老人微微一笑,忽然朝徐北游怀中的天岚一指。
天岚内蕴含的剑气瞬间弥漫开来。
徐北游被剑气所迫,身体瞬间僵直,不得动弹分毫。
这位当世的剑仙人物轻声道:“为师今日便教你如何从剑中汲取剑气神意!”
说话间,老人开始不断弹指,每弹指一次,便有一缕天青色气息从剑身上涌出,萦绕于徐北游周围。
最终共有一百零八道气息从徐北游周身的各个穴窍依次进入他的体内。
徐北游原本如同小池塘的下丹田气海在一瞬间扩充到湖泊大小,整个人精气充盈无比,周身上下被天青色气息笼罩,熠熠生辉。
这时的徐北游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体内每一寸经脉都仿佛被冻裂一般,就连血液彻底凝固。老人的这一手来得太过突然,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不过即便有准备,恐怕也是同样的结果。
徐北游的意识渐渐模糊,没来由想起先生常说的那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在昏迷过去的前一刻,他几乎就以为自己要死了。
老者望着平生唯一的弟子,轻声自语道:“今日池中鲤,天高凭鱼跃,龙门十二道,从此天上人。”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十九章 三十六剑天下横
一夜风平浪静,老人就在徐北游的身边枯坐了一夜。
老人望着天际边露出的一抹鱼肚白,轻声自语道:“北游,知南却北游,老家伙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怕是还没有忘却当年之事,难道还想着卷土重来,再去和蓝玉扳手腕?”
待到天色大亮,徐北游呻吟一声,悠悠醒来。
此时徐北游只觉得全身酸痛,嘴里干渴,守在一旁的知云急忙将盛有清水的竹筒递到他的手里,他接过水后一饮而尽,干渴感觉稍缓,然后又坐起身活动了下身体,只觉得体内元气似如江河奔流,自下丹田气海而出,游走于百骸之中,似乎有无穷无尽之力,挥手便可拍碎大石。
坐在不远处的老人开口道:“现在你差不多有三品修为,因为你是第一次汲取剑气神意的缘故,许多剑气被浪费在开拓丹田上,还有一部分剑气神意如同泥沙沉江底,潜藏在你的四肢百窍之内,什么时候你能将这些剑气全部化为己用,什么时候就是二品修为了。”
徐北游愣了一下,没有忙着起身,而是闭上眼睛,开始静静感受自己的现况。刚才他便感觉到体内元气充沛,现在静心感受,更是发现自己体内的元气不但充沛而且凌厉,游走之间,竟是让筋脉感到隐隐刺痛,果然不负剑气之名,徐北游睁开眼睛,感叹自语道:“我这算不算一步登天?”
老者摇头笑道:“登天?这话说早了。等你越过一品境界,再来说这登天二字。”
徐北游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急忙问道:“师父,那天岚?”
老人平静道:“既然天岚被你汲取剑气神意,那么落在别人的手上就是一块废铁,不过在你手上还是神兵利器,而且与你息息相合,你小子手握天岚时,勉强算是踏入了人剑合一的门槛。”
徐北游闻言后面露喜色。
“人剑合一,不过是凡夫俗子故弄玄虚的话语,说白了就是刚刚在真正剑道中登堂入室,距离炉火纯青和超凡入圣差之不可道理计,等你不握天岚也能做到这一点,那时候天岚才是你的天岚。”
枯坐一宿的老人缓缓起身,对知云道:“小丫头,咱们到那边去,让他一个人在这儿适应适应。”
老人说的适应,自然不是说适应周遭环境,而是让徐北游适应一下自己的一身修为,毕竟这些修为不是一步一步修炼而来,而是凭空暴涨上去,肯定不能如臂指使,甚至还会出现时灵时不灵的尴尬状况,为了以防关键时刻出漏子,徐北游还是听师父的话,乖乖地开始适应这一身全新的修为。
也就是在此时,陇南城内,在张士弘的穿针引线之下,暗卫与镇魔殿的两位实权人物终于见面。镇魔殿来人正是刚刚抵达陇南不久的执事叶罪,而暗卫那边则是一名妖娆女子,真实姓名已经不可知,只知道一个代号为孤燕。
孤燕虽然已经三十多岁,放在一些地方都是差不多可以做祖母的年纪,但从她的面容上却是看不出太多的岁月痕迹,媚态浑然天成,尤其是那双长腿,绝对能在床底间将男人彻底榨干。不过在这名女子面前,哪怕是陇南城最大的太岁公子张士弘,目光打量只是浅尝辄止,没有半分逾越之举。不仅仅因为她出身暗卫,更因为她是西北暗卫府代都督佥事陆沉最信任的心腹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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