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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在寒
不单单是今天,还有未来。
刚上高中,父母就不断的劝诫他,不要早恋,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再找中意的,不迟。那时,他确确实实不愿,也不甘被早恋耽误功课。他亲眼目睹过,爱情如何攥住一个人,叫人上不了,下不去。
他想不通,多理智多现实的人,为何也为爱情神魂倾倒?
后来有天晚自习,秋风一阵阵地吹响树叶,日光灯下,白纸黑字的练习册,分外扎眼。教室里的一个个脑袋,都是垂下去的,像一个静默无声的行刑现场。
叶沉扭了下脖子,脑子偶然飘出一个人的样子,他忽然了悟。
不是为爱情,是为她。
对于他,她就是他初恋、早恋、暗恋的全部诠释。
他不像小女生,会在本子上写下自己秘而不宣的小秘密,会与好朋友窃窃交谈自己喜欢的人。所以,他把她藏在心里,让别人窥不到她一根头发。
整整叁年,样貌尚算一般的男生,都谈了两叁任了,独独叶沉,身边始终只有兄弟。
高考前夕的体检,恰是在中心医院做的。全年级都去,一千多人。医院会不会人手不够,临时从其他部抽人上来?
他心中有什么在躁动不安,好像将要呼之欲出。他想,终于有个顺理成章的机会。
可现实,总与理想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老天给了他机会,机会却从他手边滑走。不知她是不在医院,还是忙,总之,他没能见她那一眼。
离高考只有两个多月。
他拼命地把遗憾挤出脑中,专心专意备考。反正还有大把的所谓的“机会”。
不必贪那一次。
刚考完,他就在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她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色一点点暗下,期望一点点磨蚀,担心交杂着失望一点点涌上。他有种感觉,这次见不到她,很可能就要彻底错过。
他站在路边,用脚尖,抵住路面,写她的名字。一笔一划,都是思,都是念。
他觉得自己入了魔。
他站累了,就在马路牙子上蹲下。
那么晚,那么偏僻的小路上,已经有许长一段时间,没经过人了。
车子的鸣笛,远远的传来,也十分清晰。
遭多重英语听力锻炼的耳朵,听见脚步声。慢,又轻。她在医院走廊就是这样的步伐。怕吵到病人。
他侧过脸,在她没看见他时,笑了下。
他说:“你下班好晚。”
有点抱怨,有点嗔怪,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沉疴 番外十八
屋内的刘珂万感奇怪,他明明到了,为什么不敲门?她坚信自己不会听错,却不敢开门探看。
她刚走到门口,手握上防盗门把手,门就响起来了。
叁轻一重,独属于他的节奏。
她按下把手,推门——
叶沉一步跨入,单手搂着她,空出来的那只,反手拉上门,合上。锁落下。
刘珂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吻。先是有点狠的,要将她拆吃入腹的感觉。后来,他又放缓力道,像小孩子含着糖,慢慢地尝,慢慢地吮着甜味。她抓住他的衣袖,脖颈仰着,踮着脚迁就他的高度。
这段感情里,亦是如此。她愿意迁就他,不论对错。
她是温柔的希特勒,以如此缠绵的方式,绞杀他的意志力。
逃不过了。他就是五指山下的猕猴,没唐僧来解救他,他注定要臣服。
臣服于她,他甘愿。
叶沉眼眶微微绯红,双臂使力,一把抱起她。他下,她上。
他们在门口亲了很久,刘珂受重力往下滑一点,他就往上托一点。亲到嘴麻了,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叶沉维持抱着她的姿势,往屋里走。没两步,就差点撞翻电视机柜旁的花瓶。刘珂拍拍他的背,示意他放她下来。脚落地,她伸长手,拿来个生日帽,给他戴上,轻声说:“生日快乐。”
不出所料,她必是精心准备过的。
灯熄了,一桌子的丰盛菜肴,点了几枚手工蜡烛,中央是一束花。看样子,是她自己插的。
叶沉问:“准备了多久?”
刘珂说:“一下午。”她小女生地摸摸花瓣,“喜欢吗?”
叶沉点头,“喜欢。”怕没说服性,她嫌他敷衍,又强调,“特别。”
无论效果如何,他爱的,是她这份心,任何物质也抵不了。
她打开一瓶红酒,倒上两杯,“酒是张莱给我的,她让我祝你生日快乐。”
张莱他见过几次,她从小到大的好姐妹,比亲的还亲。
他看着蛋糕上插的“18”,想说,他去年就成年了,不然他也不敢对她那么肆意妄为。他不在当地读书,小学叁年级才迁回来,又读了一年叁年级,所以他比同班同学都要大一岁。学校给他们举办成年礼时,他已没有初成年时的激动。
十八岁是成年,二十八岁也可以是成年。他并不在意这些。
最终,他没有说。
她开心就好,何必扫兴?往后再说,也不迟。
刘珂让他许愿。
他闭着眼睛,脑子里只剩站在身旁的她。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像胶卷,留在记忆储存处。
他想,就一辈子在一起吧,只有死别,再无生离。每年的愿望,就是祝父母身体健康,这次他想为自己许一次。
叶沉睁开眼,两人一起吹灭蜡烛。
烛泪一点一滴地滑落,烛光摇曳着。
叶沉酒量不好,可以说特别差。喝了两杯红酒,就显醉了,看眼前的刘珂,都像是晃着的。
刘珂看他吃不下了,就把蛋糕收进冰箱,收拾桌子。
他扶着桌沿站起,喊她一声。她应了。他又喊。她再应。他一声声地叫,乐此不疲;她一声声地应,不厌其烦。
酒壮胆,他走去厨房,横抱起刘珂,走进卧室。
刘珂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想,左右他也成年了。随他去吧。再说,情至深处,不是理所当然吗。
张莱的老公,常与朋友喝酒,酩酊大醉地回家,张莱没少和她抱怨,说一身酒气,难闻死了。她却觉得,叶沉身上仍是香的。咖啡香,沐浴乳香,分不清那种味道更浓些。
卧室灯没开,叶沉全凭客厅的灯光,在半暗不亮的环境下操作。
他对女人衣服的构造一点都不熟悉,几次弄慌了自己手脚,半天没解开。刘珂干脆推开他,自己解掉衣服。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二十多年,没遭过任何人染指的,留到今天,只为他盛放的身体。
好美,好美。
他像掬起一捧水般,怀着感恩的心情,珍惜地,怜爱地对待它。
那一寸一寸如丝皮肤,都是天赐予他的。
她一句一句婉转的吟,落入他耳里,像出谷莺啼。
整个过程中,她问他什么,说什么,他尽数没听见。满满的,都是她的吟,她的啼。
以前,刘珂在想,他们在这么不隔音的房里做,不怕邻居听见动静吗?她终于无师自通了。
做这种事,是没余力管旁事的。
他们沉浸在天堂,在地狱。
喝孟婆汤,过奈何桥,入轮回道,这些过程都省了,只有一次次的死生往复。
那是轮回后吗?
那是叶沉吗?他……
刘珂清楚地看到,他缺了一只腿。不是弯折,或者其他手法,就是真真实实地缺了一条。
她眼前一花,世界像翻了个。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没叫出声。
他坐在轮椅上,低着头,手白得可怕。她一看,就明白,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待在医院这种半封闭的地方的。
同学投去的目光,不是她所想象的,仰慕或崇拜,而是害怕、怜悯、嫌弃。
那种眼神,怎么能是叶沉这样的人承受的呢?
眼一眨,又换了个场景。
这里的叶沉,四肢健全,在随着队伍慢慢地挪动着——是在她们医院体检。她那天是值夜班,白天不在,晚上才听同事提起。她不知道,她也为那次错过遗憾了好久好久。
他东张西望着,眼神四处飘忽,似在寻什么人。一直到走,他也未找到那个人。
看得出来,他很失落。
偌大一家医院,有什么人是他认识的吗?
除了刘珂,还能是谁?
这两个叶沉,到底谁是真的?
刘珂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想弄明白。想着想着,忽然惊醒。
梦醒在天色要亮不亮的时分。这是天光的征兆。
偎在身边的人,呼吸沉沉,睡得很熟。贴着她腿的皮肤滚烫,汗已经干了,唯剩黏黏的触觉。若细细体会,还能感觉到他的脉搏。鲜活的,真实的。
梦境妄图麻痹她,但天亮了,梦终究要破。
除了他,谁都不是真正的叶沉。
这样一个人,让她产生生命的悸动感。
其实,哪个人会没有遗憾呢?只是会因为每一个人的出现,掩盖以前的遗憾,展现出来的,都是拥有。




沉疴 番外十九
【平行世界的他们·四】
天一点点亮起来。
光扫走黑夜,驱走噩梦。
刘珂不敢有大动作,怕扰他安眠。睡不着,索性干躺着,胡思乱想着。
后来天亮了,反而有了倦意。半睡半醒之间,感觉手指被人握住。也算不得握,只是每根手指都在他手掌里,像托着。
是他醒了。
他一醒,整个屋子的沉寂了一夜的气息都跟着苏醒了似的。
清早的环卫工人,推着车,扫把唰唰地扫过地面;楼下妻子喊孩子起床;远远的,不知哪出了事,鸣笛一掠而过。人世间的声音随着天色一点点大起来。
刘珂翻了个身,喉咙里像含着什么,囫囵不清地说:“你醒得好早。”
叶沉笑了笑。高中那叁年,要赶车,赶早自习,要背书,没法不早起。生物钟养成了,一时难以更改。
她眼睛要睁不睁的,可爱极了。
“你继续睡吧,不吵你了。”
这句话,让刘珂想起,那年秋天,她也以同样的语式,对穿着白色病服的少年说。
又想到昨夜的事,脸悄悄泛起红。好在不明显,他注意不到。
好歹也二十好几了,经一番人事后,还露出一副羞羞答答的小女生模样,可不是丢大脸了。
“不睡了。”
“那再躺会儿。”他扶起她的头,手臂从脖颈下穿过去,让她枕着自己。
他把她揽在怀里,紧贴着,心似也跳成了一个频率。
“刚刚,我梦见你了。”
这话叫他愉悦,又是一笑:“是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
她不理会他的调侃,“梦见你残疾了,你皮肤好白,透明了一样,能清楚地看见青色的、纤细的血管。”脉搏以一种肉眼可见的跳动呈现。她是护士,她知道,那么细的血管意味着什么。
心窒般的感觉还残留着余韵。梦里的呼吸暂停,她回忆起,也在疑心,会不会再没办法活过来。
叶沉沉默片刻。他好像也能感同身受。相爱的人,感情深到一定程度,是连感觉都可以传递给对方的。
“还有什么?”他怕她再说下去,是更可怖的情形。可又好奇,她梦里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你在医院——中心医院,排着队,等着体检。”
说不上为什么,叶沉松了口气,说:“好奇怪,书里说,意识是对现实的反映。你又没见到,怎么会梦见?”那次的错过,始终是他放不下的遗憾。
“什么书?”
“政治书,哲学。”
“哦。”刘珂略微失落地,“高中没仔细听过政治课,都不记得了。”
从未哪次这样后悔过。她若当年多读点书,也许与他之间的话题,会更多些。
至于梦,大概是在脑中想过多次,幻化成梦境了。
叶沉撑起半边身子,侧躺着,垂眼看她。清晨的床上的刘珂,看起来又和平常不同,眉眼浸在水样的晨光里,好软,好柔。
想到这副动人模样,只有他见过,便孩子般地由衷地欣喜。
刘珂被盯得不好意思,“你看我做什么?”
“好看。”他坦然地说。
刘珂嘀咕:“你真没谈过女朋友吗?这么会讨女生欢喜。”
挨得如此近,她自以为他听不清,其实一字一句都落入了他耳中。
“我指天发誓,真没有。读书时,只顾着学习,没想过那回事。就算想过,也真的只是‘想’。”他低下脸,蹭了蹭她的,“喜欢听吗?”
怎么会不喜欢?不管多清高的女人,也大抵逃不过爱人的甜言蜜语吧。
不想令他太得意,又掩饰不过去,干脆不言声。
叶沉是看得懂她心里应的那声“嗯”的,“再说句给你听:如果早恋对象是你,我排除万难,翻山越岭,也愿意。”
刘珂跟别的女生不一样。
从在病房,她坐在病床边,听他说不太好笑的冷笑话,配合地掩唇低笑,就知道,不可能一样。
好奇怪。他们生活圈子、兴趣爱好、年纪,浑然不合,却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好像冥冥中,有根红线,牵住了彼此。
他始终觉得,他和她的相遇,让他有种,久别重逢的恍惚感。
好像,她是他上辈子的故人,或者,恋人。
贴着她的那个物什,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
像个藏在暗处的杀手,将枪顶住她的致命点,准备将她一击毙命。呼吸也变得灼烫。
她就像铁板上的活鱼,想要拼死挣扎,却被热油滋着,渐渐失去生命力。
手绵软无力地推着他:“别吧……”
昨晚他不算温柔,至今她两腿间还像被铁烙过。
又是大早上,又是美人在怀,他做不成柳下惠,人之常情。
昨夜虽已破掉那层关系,但也没必要急吼吼的,一上来就干,免得吓着她。
循序渐进地来。
他被枕的那只手,抚着她的肩,又慢慢下滑,到腰,然后是腿。叶沉没经验,手臂被枕久了,麻,动作便不太连贯。又接着向上,蛇一样。他的动作不得章法,随心所欲,却也足够撩得她呼吸急促起来。
蛇咝咝地吐着鲜红的信子,猛地一张口,咬中她最脆弱的神经。
刘珂做了此生最胆大的事——
小时候那些,爬树、下河摸螃蟹、朝男生丢石子、背地咒老师,与此事一比,都算不得什么。
她双臂拥着他的肩膀,双腿踢开被子,清凉的空气一瞬间覆上身。她却不停,攀援而上,像藤蔓绕树般地,缠住他。又吻他的唇,用她并不成熟的,尚嫌稚气的办法,挑逗他。
她的姿势,简直是为他行方便。
他十分受用,毫不客气,接受了她的这份大礼。
她是想,男人或许习惯主动,偶尔女人主动一次,会觉惊喜。她没猜错。
昨晚的那一次次,像梦,这时清醒至极,每一处触感,都能激起她一阵心颤。
有一回体验,尝到了苦,更多的是甜头,再次尝试,便觉上瘾。
人最忌讳的,就是上瘾。玩物丧志,不是没道理的。沉湎温柔乡,未免是好事。他们成了自甘堕落的瘾君子。
她这颗石,是彻底沉在他那片河里了。
她而今,就是她曾不屑一顾的痴人。
她信他们的感情永垂不朽,也盼他们白头偕老。




沉疴 番外二十
第一次的分离,杀了这对沉浸于热烈爱情的情侣一个措手不及。
院长要派刘珂去外地医院学习,为期叁个月。也不只有刘珂,还有医院好几个资历老的。
叁个月,说长,也就是花开又花谢,一个季节过去;说短,于他,却是将近一个学期了。
又不是医生,不定期进行学术交流,开座谈会,或研究疑难杂症,她们一群小护士,学习什么?
院长的解释是,为了医院的发展,护士们在大城市的叁甲医院学习,不仅是学习技术,也是学习服务态度。作为护士,不仅仅需要给病人做检查、打针,还得安抚他们的情绪,让他们宾至如归。护士们吐槽,院长不愧是院长,真是舌灿莲花,一套一套的。
他不容置喙,说今晚回去收拾行李,和家人告别,即日启程。
院长是个有仪式感的人,不过叁个月的外差,他特地放了她们一天假,陪伴家人。就仿佛,要上战场的军人,与家人做生离死别的打算。
晚上做着饭,刘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竟未发觉他已归家。
一屋子的菜香,加之她戴着围裙,头发绾成苞,这一切给他一种错觉:这是一个贤惠的妻子,在等丈夫下班,孩子放学。
他以前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当幻想变成现实,原来是那么熨帖。
他嗅着香气,寻到厨房,说:“差不多好了吧?”
她被骇了一跳,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之下,差点弄翻了锅。
叶沉眼疾手快,忙帮她扶住锅把,这才没糟蹋了一锅菜。
“放了盐吗?”他接过锅铲。
“嗯。”刘珂垂着手站在一边,心有余悸。
“想什么呢?”他翻炒两下,盛入碗。
“你会炒菜?”
“也不算会,装模作样炒两下还是可以的。”他关了燃气灶的火,将菜端去餐桌。
吃饭时,刘珂也心不在焉。
叶沉给她夹菜,“多吃点。”
“我没事,你吃吧。”刘珂打起精神,对他笑了笑。
叶沉本不打算问,他知道她有事会主动和他说,但怕她憋事在心里,憋坏身体,便说:“有什么事,同我讲讲,会好点。”
刘珂说:“是要跟你说的,但还没想好。”
叶沉一顿:“……怀了?”他自说自话,“我要当爸爸了?!”惊喜过后,回归理智,“怎么办,我还没到年龄,领不了证吧?那只能打掉啊……会不会影响以后生育?”
刘珂听着好笑,说:“你想到哪去了。没那么大的事,就是……我要出差。”
“出差?多久?”
刘珂默一默,留足空间给他做心理准备,“叁个月,去外省省会城市学习。”
相隔一千多公里,乘飞机都要两个小时。
她还不如怀孕,这样,至少可以和他在一起。
“啊?!”听到这个消息,叶沉情绪反而更激动。
一直到洗完碗,叶沉都没再吭过一声。
刘珂知道他没生气,就是,一时接受不了。
叶沉是本地人,没住校,也没和她同居,只偶尔扯个谎瞒过父母,与她睡在一处。他打暑假工赚来的钱,全用作给她买礼物,首饰、衣服、包,都不贵,但胜在多。一天叁餐,总有一餐是一起的。日日待在一起,即使不做什么,也不嫌腻。
朝夕相处,陡然要分开叁月,任谁也适应不了。
与张莱来往越来越少,她的生活里,除了病人、同事,几乎只剩他。
一间狭小的房子,也是因为有他的常来,才像个家,而不是“住房”。
刘珂不是爱哭的人,泪却滴滴落下,在水池里溅开水圈。
她听见一声叹息,随即,一只微凉的手抚过眼下,拭去泪水。她鼻子更酸。她自知,把他看得太重,是要不得的,可没办法,控制不住。
“你这样,我会忍不住叫你别去。”
他把她拥在怀里,她手上的泡沫水尽数滴在他裤子上。
刘珂心理防线崩溃,“只要你说,我就不去,院长不答应,我就辞职。”像个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子似的,不讲道理。
叶沉哭笑不得。
“还是个孩子?说不干就不干?”他瞬间成了她长辈,教训她。
刘珂终究是有理智的人,他抱着她柔声劝慰,很快就平静下来。
叶沉问:“什么时候走?”
“明天下午。”
“这么快?”他还以为,至少下个星期。
“嗯,院长说,早去早回。”
“行李收拾好了吗?”
“下午收拾了。”她不想打扰他上课,闲得没事,就打扫了遍屋子,连带收拾了行李。
叶沉没话说了。她比他更有条理,若非这次毫无预兆地情绪崩了,他才应该是那个乱了手脚的。
她把事情都准备好了,他连插手的余地都没有。
但她说“只要你说,我就不去”,他是信的。
此时她柔顺地缩在他怀里,小小一只,有点可怜的样子,叫他好不舍。
他并非自私的人,不能阻止她工作。
异地恋叁个月而已,忙几次实验,上些课,就过去了,没什么禁受不住。他如此安慰自己。其实,有多少自欺欺人的成分在,他亦再清楚不过。
没什么大不了的。最重要的是她。




沉疴 番外二十一
【平行世界的他们·五】
晚上,当她换睡衣时,她的身体呈露在他面前,名为感动的人类情感油然而生。
在最醉生梦死,在以手触摸这副身躯,在偶然一瞥人体解剖图,在许许多时刻,他都会为它的美丽而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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