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在寒
刘珂不知道说什么,只答了声:“哦。”
她心中交织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情,使得她这一声分外别扭。
张莱说:“我们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刘珂,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见刘珂一言不发,张莱转身欲走,却听刘珂在背后说:“我会原谅你的。”
刘珂不禁懊恼。她其实想说的是,我也是。可不知为何,脱口而出的竟是这句。
乡下孩子或许都早熟些,张莱即使不说,她也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搬家。
这段时间,他们一家人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指责。即便,她父母置身事外,也会被人说是家教问题。
可怕程度,无异于现在的网络暴力。
那个年代,没有网络,流言经过口耳相传,也能演绎成张牙舞爪的姿态。
他们是迫不得已。
张莱很轻地说:“好。”
刘珂没听见,她也没想让她听见。
她说的是“会”,也就代表,她还未原谅她。
不过这已经很好了。
人生再无相逢。
在心中留着芥蒂,时不时疼一下,就会记得,还有她这么个人。
无论曾经、现在、未来,她们都是彼此很重要的人,都曾在对方的生命里,浓墨重彩过。
沉疴 番外十
刘珂小学毕业,说要去县里读书。母亲没想多久,就同意了。
左右只有不到半小时车程,每天有几趟班车来回,也方便。
刘珂初中毕业,中考成绩不错,县里前几名。于是,她提出要去城里读书。母亲犹豫了很久。
一来,离家远,她得住宿,开销大很多;二来,她一个人,又要学习,怎么照顾得好自己呢?
公立学校,开销不成问题,可以申请助学金;在学校,只需要洗衣服,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完全ok。
刘珂游说母亲的同时,她也在劝她:“县一中也不错啊,干啥非得去城里?”
母亲是老观念,不认为换个环境,就能对学习有助益,而且,她也未对刘珂有太大期望,让她考名牌大学什么的。只要她开心、舒服、无虞就好。
刘珂如果拧起来,八头牛也拉不回。
眼看着就到了八月,快要报名了,母亲仍没松口。
某天,父亲叫她过去。
父亲已经能够熟练地用拐杖行走了,那时,他站起来走了几步,在她旁边坐下。
刘珂垂着眼,看着他一侧空荡的裤管,感到不自在。
或许是出于曾经与父亲的亲近,或是心疼,她很想靠近、触碰那截残肢。她当时不清楚自己那种渴望,只觉得羞耻,以及一点恶心,几种心情交织,无法纾解。她甚至认为,自己心理变态。
这种现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强逼着自己不要去看。
最终,理智占了上风。
任心中如何波涛汹涌,面上也不可流露半分。
耳边听见父亲说:“你很想去城里读高中?”
刘珂点点头。她想去市里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学习,也是为了逃离那始终揪着她不放,时不时就会冒出来的“渴望”。
父亲说:“我看得出来,从我出事开始,你读书一直很用功。现在不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社会,你多读点书是好事。爸爸也是在外面见过世面的人,就算你不读书,也可以找到好工作,嫁个好男人,过上幸福生活。”
刘珂说:“可是我想靠我自己双手打拼,来养你们。”
“你有这份心,爸妈就没白生养你一场。”父亲说,“去吧,我替你妈说。”
刘珂一怔,“你准我去?”
“去吧去吧,我们没理由不让你去追寻你的未来。”父亲咳了两声,约莫是对自己说出煽情的话觉得难为情。
也不知道父亲怎么劝的母亲,总之,母亲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母亲陪她坐车去市里,找了亲戚,拜托对方照顾好刘珂。血缘关系近,又是善心的一家人,便很爽快地同意了。
送她去报了名,母亲就要回去。
刘珂送她上车前,和她抱了一下。
也许全天下母亲的怀抱,在儿女看起来,都是宽厚又温暖。
温暖得她直想哭。
“妈,我会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的。”
“好。”母亲思来想去,依旧不放心,又开始唠叨,“你要是缺钱了,打电话给我,要是有啥事,问你姑婆婆。”姑婆婆是那个同市的亲戚。“如果要开家长会,我和你爸有空一定来。花钱也别太小气,免得你同学笑话你。”
一时半刻,也想不起太多要嘱咐的,说来说去,都是老调重弹。
“好啦好啦,车要开了。”刘珂忙把母亲送上车。
一旦撇去了一切玩乐,人就能专一地投入某件事中。刘珂就是这样。
她读高中时,没有智能机,电脑使用也不普及,离学校很远才有游戏厅、ktv、酒吧、商场。他们被关在学校,几乎与世隔绝。
每个月放两天假,她也不回家,去姑婆婆家住着。逢节假日,她才搭大巴回老家陪父母。
高二文理分科,她没过问父母,自己拿了主意,学了理。等父母想起这茬的时候,她已经在理科班坐好了。
她本身想学文,可常言道,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么。于是也没带过多犹豫地填了理。还有一个打算是,就算理科学不下了,还能转文。
每个同学都能和她说上话,可没有能和她交心的,与她们的交流,仅限于生活、学习。
她内心愈演愈烈的渴望,挟制了她。
就像被绑架了一样,不能呼救,不能挣扎。而绑匪,她更无法控制。
那是她三年里,受的最大煎熬。
她将学习当做了一种任务,她删除了“再来一次”的选项,她需要完成它,并且是“完美地”。
这样一来,高中似乎也并不难熬。
当别人背着家长老师偷偷谈恋爱时,她在学习;当别人逃课去打游戏时,她依旧在学习。
有时也会发呆、走神,她即便是机器,也需要片刻的休息。
生活单调、寡淡,就像是一锅没放一滴油、一勺盐的清汤,也沸不起来。
三年一晃就过。
终于毕业,她考上了理想中的大学。
也是在大学,她了解到,慕残者这一人群。
通过与自己的对比,她惊恐地发现,她自己便是。
并非变态,却也非正常人该有的心理。
她深觉自己与旁人不同,她怕被人察觉,小心翼翼地掩饰。
有次,班里组织做志愿活动,对象,便是残疾人。她当时心跳不已,生怕不留神出错,让人抓住把柄。大学不是纯真无邪的童年。为了某种目的,免不了某些人耍手段。
活动是加学分的,为了顺利毕业,也确实找不到借口逃脱,只能去。
那次有惊无险。
后来她发现,她只对rhd有兴趣。
万万没想到的是,父母、亲人、舍友、同学,她统统瞒下来了,最终,却在叶沉——她所钟意的男生面前露了馅。
她心有余悸的是,她差点,就与他再无瓜葛。
她爱他,不是爱一棵树,爱一朵花的肤浅的爱。而是来源于灵魂深处,掏空了她全部感知的爱。
沉疴 番外十一
【现在完成式·刘珂】
刘珂对叶沉说:“我爱你颓败,也爱你盛开。”
他若为花,她守他花开花落;他若为云,她观他云卷云舒。
刚确定合法关系的两人,心情一时难以平宁,他们没手下留情,轮番灌酒,新婚夫妻俩也如数照喝。晚上回到家,又各喝了两杯。这下子,叶沉彻底醉厉害了。他醉酒从不撒酒疯,只是意识不清,倒让人省心。
她扶他上床,压低身子,在他耳边说出这句话。
也不知听没听明白,他长臂一扬,揽住刘珂,压在身下,与她两颈相交。
月亮与六便士的选择,很难以做到两全。他们并非什么也没舍弃。
有人说,结婚后,生活基本定型,你不得不围着你的孩子、丈夫打转,很难以再有激情、新鲜感的机会了。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沈从文给张兆和的情书说的,也同样适用于刘珂。
当过学生,打过零工,与同学出外旅游过,接待过国外交换生,当了老师,勉强可称为阅人无数。又过了憧憬外面世界的年纪,她能安然收住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她是一个活在当下、无甚追求的人,没太大理想,所以也无太多遗憾。
可叶沉不一样。
他人生可能性比她多太多了。
现代社会发展,包容度增大,人们眼界变宽,缺一条腿又怎样?
父母那辈人已被时代遗留在原地,他们这辈的,被迫,或自愿跟随潮流向着前方。
优点放大,缺陷缩小,这是现时教育所要做的。叶沉未必不能成为这批人。
她选择当老师,选择耕耘,便无法再当赶路人。
他却可以随时背上包袱,身无挂碍地去往他向往,或于他更开阔的地方。
可是啊,既然留住了一只鸟,朝夕相伴这样久,怎忍心放它远飞?若在它脚下系上细绳,它又如何飞得痛快?
所以在这点上,不管他本人在意与否,刘珂始终觉得,她一辈子都亏欠叶沉的。
*
结婚后的日子,并未有何变化。
大概只一样,彼此都有了责任感。只想对对方更好一点,对方的好也心安理得地接受,并且这种感觉与日俱增。
刘珂看卷看得脖酸痛,他学习若不忙,便替她。反正电脑阅卷也容易。
大三后,叶沉学业压力便重了不少。常常上演的情形是,他在图书馆看书到深夜,一双手从背后伸出来,捏着他的肩,以缓他疲劳。这时他一抬头,才恍觉时分已晚。他抱歉地对她笑笑:“忘记时间了,我们回家吧。”
一等奖学金不是那么好拿的。每年竞争的人那么多,他只能全心投入,有时竟难以顾及到她。
好在她从无怨声。
吃早餐时,刘珂将一双腿架在他左腿上。他配合地扶着往上放了放,以免滑下。
叶沉说:“本地电视台一个叫《倾听》节目组给我打电话。”
“啊,这个节目我知道。给你打电话做什么?”
“说想采访我。大致采访一些日常生活的,他们给了我几天考虑时间,你觉得我该不该答应?”
叶沉自己深思熟虑过一天,才决定问刘珂。
“当然啊。你就是放不开,有这种节目也好,锻炼锻炼。”刘珂冲他挤挤眼,“你参加节目,给我增点光呀。”
叶沉乐了:“好,那听你的。”
刘珂说得对,高中、大学,他极少参加集体活动,班级演讲之类的,他也鲜少露面。
那次,同学聚会,他们在学弟学妹面前慷慨激昂,威风凛凛——大吹牛皮,他也没有上台的想法。
一是不想,二大概是不敢。
学校为他照相,也是死磨硬泡,他才答应。
也许是该挑战一下自己。
王婕莹说要采访她时,她的的确确很惊讶。可王婕莹坚持。她略思索了下,便同意了。之所以犹豫,倒不是怕,中学时,她也常主持班会。
主要是顾及到了叶沉。她不知他们之前采访了什么,怕这即兴的一出,与先前的冲突了。
趁菜未上的空挡,王婕莹叫摄影师小杨打开机器。
王婕莹说:“我之前了解到,你们在叶同学高一便相识了,你也是他的老师。”
“是。不过我没教他们班。”
“那么刘老师,一开始叶同学吸引你的,是什么呢?”
刘珂笑了笑,说:“跟你想的一样,是他的残疾。”
王婕莹笑出声:“刘老师真是个坦陈人啊。”
“不过,男方生活肯定会有不方便吧,你们结婚时,你有没有犹豫过?婚后,有没有后悔?”
刘珂揶揄:“他有没有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有。如果我介意,我当初就不会和他在一起。”
“最后,刘老师,你有没有什么想对你们的爱情总结的?”
刘珂想了想,最终说出领证那晚对他说的:“我爱你颓败,也爱你盛开。”
叶沉停了筷,抬头看她。两人视线相对。真正相爱的人视线交汇,是能够产生实质般的感觉的。一切柔情自在不言中。
王婕莹给呆头呆脑的小杨使了个眼色,他转了镜头,对准他们二人。
最后一幕,定格。
“非常让人艳羡的爱情,谢谢刘老师。”
后来他们又取了些景,一天的采访就算结束了。
*
《倾听》节目播出后,有些事,也渐渐地从水面下浮起。
几年过去,学校校长也换了一任。新校长不知道叶沉,便对刘珂的婚姻无所置词。可难堵悠悠之口。话传到校长那,就变了个样。
不是所有人都像凌婧、张黎那样善解人意。
管中窥豹最易扭曲事实,读书人的尖言酸语更为可怖。
叶沉来学校寻她,便无法不叫人看见。建校几十年,残疾的学生要么休学后再未来过,要么自始至终不敢踏进校门半步。能熬完三年、参加高考的,少之又少。叶沉当真属凤毛麟角。
因他成绩可圈可点,且精神可嘉,他毕业后不久,学校便找到他,为他摄了张相。照片至今贴在公示栏最显眼处。
后来传出去,就成了“叶沉尚在校时,刘珂便存心纠缠叶沉,害他留在本市”。
沉疴 番外十二
当初填报志愿,老师给的意见就是,不要留在本市,去外省的省城,最好去首都。不知原因地,当地大学再好,当地人也极少填。
罢了,好歹也是所985,读就读吧。你学建筑、化学什么的,也说得过去,毕竟是工大的王牌专业。可气象学是什么东西?还想找工作吗?
劝不听,一意孤行。
他说:“这是我自己的专业,我自己来选。”
把赵凌气得不行,半晌说不出话,脸色变化几番,最后扔了句“好心当做驴肝肺,爱学啥学啥,关我屁事”,就走人了。
叶沉想的是,幸亏父母不在,否则他们又得点头哈腰对他赔礼。
这些都是刘珂后来听叶沉说的。
那年叶沉多大?十九。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于她,这虽构不成犯罪,但足够供他们评头论足,贬至尘埃。
那天叶沉张扬的行为已令校长有所不满,流言令不满发酵,成了气愤。
开完会后,他让刘珂等等,去他办公室一趟。
同事见了,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校长叫走老师,老师叫走学生,逃不出的管辖关系。
刘珂抿抿唇,接收到张黎递的关心眼神,随校长走了。
这事说大,也许只是被批评几句;说小吧,确与师德有关,有可能开除,或吊销教师资格证。
校长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大学当过教授,前任校长与他是同学,便请他过来。当领导和教书完全不一样。他很当回事,觉得不能辜负老同学的信任,也不能误人子弟。他平时和蔼可亲,当真遇着事了,也不好说话。
刘珂琢磨着,怎样解释,才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即便这是莫须有的罪名。
好大好重一顶帽子,若摘不下来,非得压垮她。
校长进办公室第一件事,便是拿出瓷杯,泡了两杯茶。
“你尝尝这茶,怎么样?”
水很烫,刘珂吹了吹,小嘬一口,品了品,道:“先是苦,后有回甘。还不错。”
校长也喝了口,说:“我总认为,人生如茶。你以为你现在经历的很苦,可当你回过头再看,也不是没有美好的。”
刘珂猜不透他的用意,只应声“是”。
校长说:“我昨天找了叶沉。”
“啊……?”
“刘老师,你别担心。最近的流言蜚语,你也听到过一些吧?我只是了解一下情况。”
校长放了杯子,拉过一把转椅来,说:“刘老师你坐,站着累。”
他们面对面坐着,仿佛老友叙旧。
刘珂想了想,说:“事实并非如他们所说……”
“我知道。”校长抬起手,往下压了压,再次打断她,“昨天叶沉都跟我说了。”
“嗯。”杯子捧得久了,手心烫得生疼。
叶沉会说什么,刘珂倒不担心。她担心校长的态度。要杀要剐,全在他一念之间。
他尚在读书,收入来源只有奖学金,刘珂薪资本就不多,若丢了这份工作,他们俩怎么办?靠公公婆婆养吗?太不现实。
“你们不容易,我知道。”
刘珂稍松了口气。听这语气,像有缓和余地。
校长紧接着一句话,又让她提起了心。
“虽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但毕竟,他也曾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传出去,影响不太好。”
“那校长,你觉得怎么处理?无论如何,我绝无怨言。”
他并不咄咄逼人,她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说不准让他动恻隐之心,从轻处罚。
“你能这样想,很好。我想了下,x中最近调了几个去省城,比较缺老师,调你去那里怎么样?也离工大不远。”
刘珂愣了下:“就这样?”
何止是不远,也就几百米的距离。
那所学校,不是封闭式的,学生比较好教,老师时间相对自由。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需要重新适应那所学校的规章制度。但问题也不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虽打着惩罚的招牌,反倒成全了她和叶沉。
校长喝着茶,没看她,“怎么着?还想给你升职加薪?调你去x中也是看在你去梓乡支教两年,也算是劳苦功高了。美得你。”
刘珂笑了:“谢谢校长,我很满足。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哎等等,”校长指指她的杯子,“把茶喝完,我的珍藏品呢,可别暴殄天物。”
张黎虽说略有介意,但这确实是最好的法子了。
很快,刘珂调去x中。
这件事,刘珂没与叶沉说,想给他个惊喜。
她若没课,走几分钟路,便能去找他,不似之前,只有早晚能见面。多好。
*
适应新环境,也就几天的事。
两所学校进度不同,她还得重新备课。
周末大早,叶沉坐在床沿,叫醒刘珂:“你今天要上课,别赖床了。”
昨夜折腾得晚,刘珂困意浓浓,翻个身,嘟囔:“不用上,学生考试。”
“考试?我记得你上午第二三节有课的。”关于她的事,他兴许比她还清楚,她的课表早被熟记在他脑中了。
啊,忘了。两个学校周日上午的安排不同。
刘珂坐起身,侧靠在他身上,说:“我没和你说,我调到x中了。”
她详细说了先前的事。
原本准备好的惊喜,快变成惊吓了。
当初叶沉接受采访,也没想到会有一系列的事。
刘珂说:“你那天和校长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澄清谣言罢了。”叶沉亲亲她,“再睡会儿吧,难得不用上课。”
“算了,说了这么多话,睡不着了。”刘珂掀开被子,准备起床,“我去给你做早餐。”
“我熬了粥,你去洗漱。”
刘珂盛了一杯水,正准备刷牙,余光瞥见叶沉进来。
她拉下衣领,手指点了点锁骨处,微嗔着说:“你看,又弄了印子。”
平常刘珂要晚自习,他也会在图书馆泡得很晚,一周下来,很少做几次。每每得空了,他便难以控制地用力过度,就算结束,也爱抱着她不撒手,亲亲这儿,亲亲那儿。黏人得紧。
叶沉笑笑,反手摸着肩胛。不须说,刘珂立即意会:那儿必有她的抓痕。
她脸一红,低头挤着牙膏刷牙。
刚晾好洗脸布,叶沉一把将她抱起:“既然你不用上课,陪我再睡会儿吧。”像是猜到了她会以什么话驳他,又说,“早餐晚点再吃吧。”
没反应过来,背就抵上床了。
她一偏头,入眼即是放在床头柜上的照片。
是那天采访,四目相对的情形。
王婕莹很贴心,她特地裱了相框,亲自送来。她由衷地说,他们是她见过最叫人羡慕的情侣,恩爱,又不失平淡。
耳边是他的低喃:“看什么?看我……”
看你眼中盛满的爱意。
叶沉,我爱你。
我爱你颓败,也爱你盛开。
正如你爱我。
沉疴 番外十三
【平行世界的他们·一】
如果有平行世界。
如果他们的人生有另外一种可能。
*
刘珂听从父母的建议,学了护理专业。毕业后,分配进市中心医院住院部。实习工资少得可怜,她和张莱在医院不远的小区租了间房,不到七十坪,两人也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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