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跟班(骨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舳前
乔海合计较得头脑胀痛,按了按太阳穴,无不疲惫地说:“榕榕,爸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贺轶他爸就差直接用生意威胁我了,我不能不当回事,你就当帮爸爸一个忙,好不好?”
手机那端没了动静。
乔海合看了下时间,又说:“你想想你哥哥,为了这家公司,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如今要是贺家为难起来,我们的所有努力都会白费,如果你对爸爸有意见,就当是为你哥着想,可以吗?”
这回乔榕有了回答。
她说:“……我需要时间考虑。”
乔海合没有穷追不舍,挂断电话后仰靠在办公椅上,眉头紧皱在一起,快要拧成一个疙瘩。
短短两个月内,他的鬓角已经争先恐后地冒出了不少白发,这些都是为乔榕操心的产物,可是事到临头他仍是将女儿推了出去。
而且现在,他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儿子。
直觉告诉他,如果让乔维桑知道这件事,他恐怕将面临更为麻烦的处境。
再等等,他想,等到乔榕融入那边之后再说也不迟-
自打收到乔海合的通知之后,乔榕就感觉领导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他肯定也收到了消息,对她变得更加客气,再叁减少了她的工作量。
乔榕平心静气地对所有工作进行收尾,直到离开那天都没有递交辞呈。尽管她知道,这一走,大概再也回不来了。
走的时候,乔榕仍是带着一个背包,一个行李箱,装不下的东西她全部用纸箱打包好寄了回国内。
到达东京,是当地时间下午六点半。
飞机逐层降落,乔榕看着如烈火般燃烧了整片天空的夕阳,恍惚想起去年夏末,她也是在这个时候赶到了南城。
那天热得透不过气,她吃到了久违的云吞面,也终于完成心愿,和哥哥在家里相拥而眠。
记忆老化的时间比她想得要快,明明只是一年前的事情,现在看来,却像过了半辈子。
乔榕照着指示牌搭上机场大巴,到达酒店,已经过了正常饭点。
她不饿,连行李都没收拾,直接洗了个澡就把自己裹进了被子。
按照乔海合给她安排的计划,她得先在京都和公司的人碰头,安顿好住处后,再去对接贺轶的团队。
争取一间独立住所是乔榕提出的唯一要求。
乔海合大概是怕她失望,也担心她不配合自己,很爽快地答应下来,还说会是一栋很漂亮的百年老屋,设施齐全,连带一个小花园。
乔榕不在意住处条件好坏,只要能够保障独居,减少和贺轶的见面机会就行。
她这些天已经冷静下来,但偶尔想到未来一段时间每天都得和讨厌的人见面,她便感到说不出的憋屈和焦躁。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乔榕的脑子昏昏沉沉乱成了一片泥潭,逐年累积的戾气已经蓄满其中,却无从发泄。
她点开视频软件,看了几集情景喜剧调节心情,困意上涌之时,又鬼使神差地打开微信,点进了乔维桑的朋友圈。
乔榕揉眼睛的动作停了下来。
昨天的空白部分多了一抹色彩。
是一张在飞机上拍摄的落日照。
哥哥手稳,拍的照片横平竖直,构图精确,乔榕放大后呆看了很久,在点赞和不点之间犹豫了一会,没点。
她退回了主页面。
左侧日期显示照片于今天下午六时二十叁分拍摄。
地点:东京-
两地相隔近八小时时差,乔榕直到天亮才眯着,回笼觉一睡就到了下午。她拿着地图出门,路上转乘两趟电车,最后一列无人驾驶,需要跨过一片海域。
她无精打采地坐在最前排,被太阳晒得发困,陡然醒来,下意识扭头往后看了一眼。
车厢空空荡荡,能够一眼望到头。
她拍了张照片,调了个日系滤镜,发了朋友圈。
简菡和弟弟秒评论。
简菡火眼金睛,一眼看出她是要去台场,弟弟则问她吃饭了没。
乔榕:赶时间,没吃。
弟弟秒回:包里也没带吃的?
乔榕:没有胃口,晚上回酒店了再说。
然后弟弟给她发来一串图片消息,全是美食图。
弟弟:现在有胃口了没。
乔榕:……
她的肚子叫了两声,回了个敲打的表情:别捣乱。
弟弟:在外面把身体照顾好,注意安全。
乔榕:哦。
弟弟:姐姐,你知不知道他和你来了一个地方?
乔榕心里一惊。
她昨晚以为乔维桑设置了权限,但现在看来,至少弟弟看到了那张照片。
乔榕:不用替我操心,你不是说爸让你去缙安吗?你不想出去玩的话就去吧,多学点东西有好处。
弟弟:我知道,我已经答应他了。
弟弟:姐姐,注意安全,离他远一点。
乔榕回了一串表情包,锁掉屏幕,不再看消息-
在乔榕的认知里,艺术家集会多半露天举行,划分为多个隔间,各自互不打扰。
而等她再叁确认自己没找错地方后,才发现,这次集会地点位于一座外观酷似仓库的深色建筑内,看着有点反乌托邦。
直到步入室内,乔榕仍没从巨大的心理落差中恢复过来。
这里层高如同一栋小楼,纵深长达数百米,天花板和墙壁不露半分天光,只有星星点点的装饰灯用作照明,不刺眼,又能看清眼前。
展台相对分散,不同区域被独出心裁地隔断开来,艺术家们按照各自审美陈列作品,有的仅供展示,有的标了价格。
乔榕所到之处每个角落都有人或坐或立,大家如出一辙的随意打扮,令她分不清哪些是艺术家哪些是参观者。
不少展示位主人未到,有意咨询的参观者们便耐心等在原地,声音极轻的交谈。
氛围比想象中好,乔榕放慢脚步,几乎每个展台都凑过去看,在某个人迹罕至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些提供定制服务的本土小工作室。
乔榕正为弟弟的礼物发愁,这时眼前一亮,看中了一位陶瓷艺术家的作品。
她接过摊主助理的平板,画了形态各异的五只猫咪挂件,问他能不能做。
对方仔细询问要求之后,比了个ok手势,然后要她填了地址单。
交付时间大概在两个月后,乔榕直接填了乔锦榆的学校。
在她兴致勃勃地和人家沟通工艺的时候,室内最深处忽地亮起一片明亮光线,接着,周围所有坐着的人不由自主站起身来,朝那边张望。
“好像是那家地产公司的人来演讲了。”
“地产公司?”
“对,他们是这次展览的主要投资方,不知道是不是要发布新的跨界合作消息。”
“哇哦,我要去听。”
散客逐渐涌向建筑深处,乔榕观望了一会,没有动身。
地产公司和投资方这两个字眼让她想起了哥哥。
或许,哥哥和人家有商务往来,拿到了票便顺手给她寄了一张,而他,多半只是来出个差。
至于其他的想法,都是她自作多情,自寻烦恼。
乔榕脑中有的没的胡思乱想了一阵,终于通透,打算去洗手间补个妆就离开。
洗手间的位置非常隐蔽,她顺着标识牌七拐八拐,站在了一片宽阔的无障碍通道前方。
斜坡缓缓朝下,在左侧拐了个弯,悬垂着几片纱帘用来隔绝视线。
扬声器里用低音量播放着钢琴独奏,嵌地灯和头顶射灯发出暖白柔光,乔榕漫不经心地捏着包带朝下走,看都没看到那几片帘子,便闷头往前冲。
“嘶……”
她重重地撞上了从拐角处疾走过来的人。
乔榕捂着额头后退几步,第一时间向对方道歉。
然而没有得到回应。
射灯逐渐变了颜色,从白色转变为浅浅的蓝。
乔榕心里生出几分警觉,可是还没等她伸手去探,换气扇带来的气流忽然将纱帘扬了起来,如同水波在空中划出层层迭迭的柔软弧线。
看清那边的人后,乔榕愣住片刻,仿佛被摁下了某个开关,耳鸣开始发作。
帘幕缓缓落下,乔维桑微垂着脸扶正被撞歪的领带,眉眼轮廓在光影交错间显得格外深邃。
他随着动静望过来,视线在乔榕身上了停留一秒,那双眸子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然而很快掩下,不泄露半分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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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跟班(骨科) 不信
从收到入场券的那天起,乔榕就在想,见到哥哥后,应该怎样向他打招呼。
绞紧脑汁编出来的话往往刻意又矫情,最可怕的是,连她自己都觉得生疏。
直到今天醒来,她从梦中得到灵感,想着干脆拉拉他的手,或者抱一抱他,动作大方自然就好。
可是真到了他面前,不要说拉手了,就连主动开口说话她都不敢。
这些日子学到的社交手段和谈判话术全被抛在了脑后,乔榕站在乔维桑身前一米不到的地方,肢体僵硬得就像那些陈列在展柜里的陶瓷人偶。
不止一次抛下过眼前的人,她实在拿捏不准对方还愿不愿意再信任她,和她重归于好。
就在她心中乌糟糟慌成一团的时候,乔维桑走了出来。
“你来了。”
简简单单的叁个字,肯定语气。
乔榕微微愣住。
她想起沂城海边的那个夜晚。
那时乔维桑摸着她的额角,也是用这种语气问她喝了多少。
乔榕低头微笑,眼底泛湿:“是啊,已经逛了一个下午。”
乔维桑轻轻颔首,看了眼腕表,从她身边擦肩走过,前往展厅。
乔榕慢半拍地发觉自己大概是被无视了。
她愕然片刻,转身跟了过去,落后于哥哥半步远的距离。
直到快要走出这条光怪陆离的通道,乔维桑停下脚步,转身看她:“跟着我做什么?”
乔榕停下来,聚精会神盯着自己的足尖:“现在不早了,我想问一下,待会一起吃晚餐吗?”
乔维桑蹙了眉头:“我等下有事。”
他的语气平淡到有几分疏远,乔榕抬起头,和他对视了一会,又避开眼。
“不要紧,你先忙你的,不用管我。”
乔维桑仍是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乔榕却突然紧张,打断道:“哥哥,我住在新宿那边,待会你忙完了如果有时间,可以去找我。”
她低头从包包里翻出纸笔,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串鬼画符,说:“这是酒店地址,我在倒时差,晚上睡不着,你待会要是有空,可以过来和我聊聊天。”
乔榕把便签递过去,巴巴地瞅了乔维桑一眼。
乔维桑面无表情杵在那里,没有伸手接。
乔榕只感觉心尖仿佛被极细的丝线抽缩绞紧,疼得她喘不过气。
不要紧,她强打精神安慰自己说,哥哥生自己气是必然的,这个人小时候可是欺负了她还要倒打一耙,不能指望他长大了就会变得大度。
这样想着,乔榕忍住羞耻,走到更近处,把便签贴在了她哥的领带上。
为了防止掉落,她很用力地拍了两下。
乔维桑:“……”
乔维桑刚才其实挺想告诉她,你可以发个定位给我,更方便,但是怕乔榕多想,便没有说。
他让陈垣寄那张入场券,不过是带着渺小的希望,盼着能够见到她一面。
即便远远看一眼都好。
乔维桑私下沉默惯了,许多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已经开不了口,真到想说的时候,乔榕已经垮着肩膀走远。
“演讲已经要开始了,乔总不过去看看?”
展厅方向走来一位身着正装的中年女人,讲一口标准普通话,混血特征的脸带着强势的自信。
“抱歉,现在就去。”乔维桑揭下便签,扫了一眼上头的字,眉头微微凝住,随后若无其事地折迭平整,塞进了自己口袋。
正装女人双臂抱在胸前,意有所指道:“刚才那小姑娘是?”
“她是我妹妹。”
女人挑起弯眉:“乔先生竟然有个妹妹?既然来都来了,刚才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怕我和我先生吓着她吗?”
“她不知道我在这里,我也没想到她今天会来看展。”
“还真是巧。”对方笑了,“事前没有沟通,也能在国外偶遇。”
乔维桑没有做声。
“你和你妹妹关系看上去很紧张啊,我刚才离那么远,也看得出小姑娘很怕你,你是不是平时在家对她很严厉?”
“她从小就不怕我,我倒是比较怕她。”
“兄妹之间怕来怕去可不好。”那人摇了摇头,“以我的经验来看,一般女孩子表现得那样畏畏缩缩,很可能有两种情况,一是害怕对方,一是喜欢对方,既然她不怕你,多半就是很在乎你。”
“嗯。”
“你话可真少,难道你平时就是这样和你妹妹沟通吗?作为兄长,对妹妹冷冰冰的可不好,很多事情,平时把态度放好,多沟通一下就能解决。”
“我知道。”
“看你表情不像听进去了。我跟你说吧,现在不把关系处好,以后等妹妹到了别人家里,再想补救感情就晚了。”
“……”
乔维桑想到环伺在妹妹身边的那些牛鬼蛇神,默默攥紧了手心-
乔榕打了个车回酒店,换算过来,花了五百多块钱。
这段路程并不算远,乔榕付款时心都在滴血,顿生人财两空之感。
她闷闷不乐地在酒店旁边的料理店消费了一顿炙烤和牛套餐,拍照发给弟弟,逗得他眼馋了,才稍稍好受了一点。
她吃得很慢,掂量着时间,在餐厅快打烊时离开。
新宿街头深夜依旧热闹,她在附近街区逛了一圈,摸进711买了一瓶水,顺着印象找回酒店。
到了自己那层,她转过最后一个弯,紧张地抬起头,却发现房门口一片空荡荡。
乔榕叹了口气。
哥哥没来,失落归失落,但也在意料之中。
她回到房间,洗澡之后疲倦感特别明显,浑身上下的肌肉都提不起劲,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乔榕闻着被子的鹅绒腥味辗转到凌晨,把情景喜剧当做背景音眯了一阵,再睁眼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她头脑活跃,精神反常的亢奋,干脆拉开窗帘,抱着膝盖坐在床头放空,反思自己是否真的已经思考通透,做好了面对万难的准备。
她想到妈妈离婚之后情绪不稳,持续整夜的啜泣声,又想到弟弟小时候跟在自己身后跑,扯着她的衣角说肚子饿饿的样子。爸爸留下的记忆已经快要消退,但也能翻找出一些温馨画面,乔榕记得他带着自己去公园玩碰碰车,坐旋转木马,他曾握着她的小手,教她圈住人工饲养的小金鱼。
还有常年吃着中药,身体散发出苦味的外婆。
乔榕曾被她抱在膝上,听她说着老一辈的故事,在小小的脑袋里勾画出外公的样子。
“你外公年轻时做过亏心事,老天爷看在眼里,所以早早地把他带走了,我们榕榕以后一定要做个问心无愧的人,乖乖的,不要犯错,老天爷就会保佑你。”
“如果我做了坏事呢?”
外婆笑她:“不怕,外婆相信你哥哥会教你的,教你做个好人。”
在刚会走的年纪,她常和哥哥一起爬到外婆家常年封闭的阁楼,躺在灰扑扑的地板上听下雨的声音。
记忆里的阳光泛着白,雨天却带着浓重的阴影。
她总会在哥哥身边睡着,有时候雨会在她醒来时停下,有时候却一直持续泼洒在屋顶,直到积满天井才能见到晴空。这种时候,她便在外婆家住下,和哥哥并排坐着吃外婆蒸的豉油排骨。
妈妈和哥哥都会做这道菜,或许是他们小时候爱吃的缘故,哥哥做出来的味道更接近外婆,吃起来甜丝丝的,不咸不腻。
乔榕的肚子叫了几声,她愁绪如麻,起身整理行装,把自己收拾得体后便推着箱子离开。
她推开门的时候,迎面遇上了乔维桑。
时间很早,走廊里无人走动,大灯尚未打开。
乔维桑穿着寻常的t恤和休闲裤装,手臂抱在胸前,视线缓缓从地毯挪到她的脸上。
乔榕瞪着他,紧接着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你要去哪里?”乔维桑先出声打破这寂静。
“我……我要出差。”乔榕握紧行李箱杆,“你呢,怎么这么早,来了也不敲门?”
“我就住在你楼上,刚下来。”
一阵无言。
“你说想和我聊聊,聊什么?”
“可以进屋说吗?”
乔维桑不说话了,只她盯住,像是要从乔榕脸上看出朵花来,许久之后,轻笑了声:“什么事情不能就在这儿说清楚?”
“……”
从小到大,乔榕都是这种勇气可嘉,后劲不足的性格。乔维桑端着姿态,半天等不到一句回复,心里窝了火。
他只得再问:“你在便签上说想跟我和好?”
乔榕耳朵一寸一寸变红,小幅度地点头。
乔维桑:“难道我们吵过架?我怎么不记得?”
乔榕肩膀缩起:“我做了比吵架更严重的事情。”
她的回答让乔维桑一怔,继而想到许多不好的可能性。
不怪他思维这么消极。乔榕给他的安全感太低,现在又如此主动的示好,让他始料未及,他开始担心是不是要听到新的坏消息。
乔维桑想到昨天那人最后说的话,心里涌起烦躁,先声夺人:“既然这么严重,那就不要和好了。”
他把便签揉成了纸团。
乔榕被他的态度吓得不轻,情急之下丢掉面子,拉住他的手说:“哥哥,别生气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走那么远,我会对你好,你相信我。”
乔榕接二连叁的反常行为让乔维桑十分警觉:“对我好?”
“我以后再也不让你生气了,我们……”乔榕看着他的脸,想起那些在烈阳下玩得昏天黑地的童年时光,轻声说,“我们还像小时候那样好不好?”
这个回答正常到没有丝毫歧义。
乔维桑恢复平静:“我还以为……”
乔榕:“嗯?”
乔维桑低着眉,凑到她耳边,正要开口,末了却自嘲地笑了一声。
“算了。”
乔榕看不穿他的想法,干脆缄口。
乔维桑指尖微展,把纸团送进了她的口袋:“既然是这样,这张便签就是多此一举。”
乔榕放下心:“不管怎样,你不生气就好。”
“和好可以,但我没说我不生气。”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乔维桑缓缓站直,退开一段距离,语气夹枪带棒:“我想要的,你都做不到,所以,最好还是和我保持距离。”
话是这样说,他心底还是希望乔榕能主动从乌龟壳里钻出来。
可是乔榕默然良久,没精打采地应承道:“我明白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尊重你的想法。”
“……”
乔维桑这会是真憋了一肚子气,转身就要走,衣服后摆却被乔榕拉住。
她声音提起来了些:“哥哥,等一下。”
乔维桑停步:“怎么?”
乔榕从包里掏出一张折迭成爱心形状的发票单,递给他道:“哥哥,既然和好了,你回公司后帮我报销一下车费吧,我这边不太方便。”
乔维桑:“……”
乔榕往他手里塞了颗糖:“拜托啦,这是密瓜味的糖果,给你吃。”
乔维桑突然很想拥有一双透视眼,好看看他妹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半小时后,乔维桑站在房间落地窗前,目送乔榕上了一辆黑亮的出租车。
车辆不过十来秒便消失在公路尽头。
妹妹把糖果塞给他之后,没有再说其他反常的话,只是哥哥长哥哥短的跟在他屁股后头,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乔维桑和她到了酒店自助餐厅,就像一对关系不远不近的兄妹,短暂地相处了一会。
偶尔碰到对方视线,乔榕便用一双水润透亮的黑眸瞅着他,似乎在等待他发话。
乔维桑什么都不想说,仅看着乔榕小口啃着叁明治。
昨晚他应酬回来已经凌晨一点多,走到乔榕门口发了会呆,就上了楼。
乔榕在展馆内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况且不管乔榕睡没睡着,到了这个时间,他不再好意思去打扰。
亲密关系搭建起来很不容易,崩塌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和乔榕之间的联系比他想象中轻薄易碎得多,连一片蛛网都不如,轻微的风吹草动便能把他们横扫到相距千里的位置。
他理解乔榕的顾虑,不代表他不会因为她的妥协和退缩而生出怨气,而到了如今,乔榕又开始接近他,让他不敢信任。
在他这里,马太效应未免应验得太残忍,每当他好不容易尝到了丁点甜头,生活便会立马收回这一切,甚至连他本来拥有的都要夺走。
而妹妹,无论平时表现得多么百依百顺,却似乎从未真正和他站在一起过,她就像一片漂浮不定的羽毛,在他觉得有希望抓在手心的时候,下一面便被不知从哪出现的气流刮到了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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