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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风送我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余竹
何风送我归
作者:余竹

“你杀了我的猫,你就要做我的猫。”“有病吧你。”一言难尽神经病×沉静温柔弱惨黑1v1,he,双处。半校园,慢热,肉少。涉及赌博、杀人、拐卖、校园暴力,谨慎。地域/文化/律法/翻译/医学及日常相关都瞎写。追-更fadianwen(woo1⒏ υ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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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风送我归 起风(一)
纪炅洙行过长长的医院走廊,协和的医疗环境一向宽敞而干净,时有人员清洁消毒,但呆在这里久了,病人远比环境更让他麻木。
手机上信息不停地闪,岑期说已经到了医院,让他们赶紧下去。
纪炅洙就只好问徐丰瑞:“你怎么还不下班?”
徐丰瑞哎了一声,哭哭啼啼的:“你过来,我好像闯祸了。”
纪炅洙今天上大五,对,就是临床八年制的大五。
他在医科院,学校另外挂了两个牌子,一个北京协和医学院,一个清华大学医学部,一般说到第叁个名字时,周围人表情都很微妙:有考清华北大的实力,干嘛非得学医?
安啦安啦,他知道学医大环境不好,课量大,极辛苦,难以拓宽人脉,且注定是一条越走越窄的路,连法学生都要拿医学生做调侃对象,事实上除了纪建桥,没有一个人建议他学医,好在他还没感觉太糟糕。
对他而言,能撑下来就算不错了。
徐丰瑞是同系隔壁宿舍的,岑期是他舍友的男朋友,虽然认识的契机比较难以启齿,好歹居然也能磕磕绊绊当个朋友,只是岑期已经工作,自他们见习后几乎无法见面,好不容易撞了轮休,才见缝插针一起去吃饭。
纪炅洙跟阮厌说了一声,阮厌照例没回。
从早上六点纪炅洙跟她说想去icu科室至今,十四个小时里阮厌都没有搭理他,阮厌绝不是要靠冷暴力跟人吵架的性格,但纪炅洙莫名生出了些焦虑,他怕引发些无法想象的后果,因此刻意没多想。
徐丰瑞在急诊室,到了纪炅洙才知道他惹了什么事,一个因为胃溃疡打点滴的中年大叔不知道怎么了的,突然双腿出现肿胀现象,疑似过敏,徐丰瑞作为跑腿送药的,被师姐骂了一顿,赶紧去检查过敏源了。
纪炅洙过来的时候,徐丰瑞一直在跟大叔道歉,他以为是自己拿药出了岔子,然而师姐一会儿回来说,点滴里没有过敏源的成分。
徐丰瑞就傻了,不晓得怎么回事。
纪炅洙回头问了句:“查过血压血脂吗?”
“没,他有胃溃疡病史,来了直接做的胃镜。”师姐奇怪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纪炅洙没回答,转头问大叔:“叔,你血压高吗,吃药了没?”
大叔想了好一会:“我闺女看我的时候给我带了降压药,人老了就叁高,吃上降压药就不能停的,我女儿怕我又头晕,哎呀,这个血压高就是不行……”
“大概是acei类降压药导致的血管性水肿。”纪炅洙语气淡淡的,“我们科今天送来了个荨麻疹的就是这个病因,瞎猫碰死耗子,检查一下吧。”
徐丰瑞终于能下班了,拽着纪炅洙往楼下跑,纪炅洙还在看手机,趁着这个空闲给阮厌打了个电话,显示关机。
更离谱了,阮厌从不关手机的。
纪炅洙心焦气躁,还是岑期察觉了他的异常,歪着脑袋看他手机:“还是没有理你?”
“嗯。”
“是有点生气了吧,我记得阮妹子最不想让你去急诊、产科、手术室和icu了,你也不想想这几个科室多熬人,要我我也不让你去。”
徐丰瑞鼓着嘴巴嘿嘿插话:“你是没感觉,我觉得阮姐得累够呛。”
她的确很累。
纪炅洙上个月轮到神内icu科室,他虽然只是见习,但也要值班,第一天陪着科主任值24小时,第二天第叁天陪老师12小时,如此循环,叁天内只有两天可以休息,但见习期依旧有课,甚至有大课,这就更压榨时间。
唯一好点的就是不用上手,只是跟查房,看操作,记数据,跑物流,幸运点还能赶上听大查房,顺带做点课后作业,学到的东西挺多,相对能喘息。
但阮厌就辛苦得很,她心疼纪炅洙顾不过来,就在医院旁短租了个公寓,帮纪炅洙打理日常,要照顾他的情绪,还要兼顾自己的工作,好好一个很少熬夜的都有了黑眼圈。
这样还要去icu,阮厌肯定生气。
可是不行啊,几乎没有哪个科室能让他尽量少接触病人的,icu又苦又累又压抑,唯一的优点就是全封闭,病人大多是完全没有自主意识的瘫痪人,探房也只有半个小时,是最不刺激他情绪的一种。
但凡他还像个正常人,就得按正常人的节奏生活。
纪炅洙摇了摇头,火锅热气熏得他眼睫毛上挂了水珠:“她不会跟我冷战。”




何风送我归 起风(二)
手机依旧关机,纪炅洙没心思吃了,开始翻她的联系人。
他能翻到的联系人不多,第一个就是陈柯。
“啊?”陈柯听到他讲很震惊,“阮厌打从昨天晚上就没有联系过我了,我以为她忙。”
叮地一声,纪炅洙脑子里划过一道尖锐的轰鸣。
那声音像是紧急制动的刹车声,轮胎在他大脑皮层上刮蹭出带着血丝的线。
“……她失踪了?”纪炅洙昨天没回家,他不知道阮厌昨天有没有在家,一想到这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我找不到我的猫了。”
声音很轻,陈柯只听到了“我找不到”几个字,她慌忙起身:“你别急别急,我联系一下公司的人。”
但纪炅洙什么都没听到,他情绪一下子崩溃了。
打从阮厌到北京后,纪炅洙的病情慢慢好转,近乎临床治愈,他的情绪很少周期性地变化,待人处事也能心平气和,医生说双相障碍患者能恢复到这个地步很厉害。
他已经两叁年没有再吃药了,没想到会复发,轻而易举,像被强制压在海底深处的浪,突然有一天全都反弹,涨潮,直直变成水漫金山的海啸。
纪炅洙脑子空白一片,岑期见他手抖得筷子都拿不住,心里一惊,忙推了徐丰瑞一把,也不问纪炅洙怎么样,把他搀扶上了出租车。
纪炅洙靠在后面,心慌,严重焦虑,嘴唇发白,他已经出现了一定的认知障碍,不知道外面流动的东西是什么,唯一的想法就是谁都别跟他说话,他不想理,他想去死。
徐丰瑞帮忙接陈柯的电话,岑期在后面握着纪炅洙的手,太凉了,他估计现在除了阮厌接电话,没人能治好他。
但阮厌没接,公司里的人今天都没见过她。
他们把纪炅洙送到公寓,喂了药,纪炅洙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躺在床上,字是很慢地蹦出来的:“厌厌找到没?”
“在调监控了,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纪炅洙就不说话了,药物有催眠的副作用,他被迫睡过去。
醒得出奇快,不到两个小时,岑期和徐丰瑞都没有走,坐在沙发上,表情有点凝重,纪炅洙情绪依旧低落,反应能力倒是回来了:“有消息没?”
岑期看徐丰瑞,徐丰瑞摸脑袋,把手机递给他,很严肃的:“你自己看。”
陈柯在找不到人后第一时间申请调监控,所幸监控真正无死角,在停车场一个小偏僻的地方看到了阮厌下班回家的身影。
晚上十点二十二,她从停车场路过,被一名男人拦下,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阮厌跟着他走了大概五六米,突然停下往后跑,随后另一个男人出来,拿毛巾捂着她的嘴,把她往车上拽。
阮厌一直在剧烈挣扎,拿手推,拿脚踹,但她很难抵得过两个成年人的力量,一直被拖着进了辆白色斯柯达。
纪炅洙不会呼吸了,他大脑反应了一会儿才处理掉信息:“她被绑架了。”
刚才还抑郁的人呈现出一种异常的亢奋,似乎下一秒就要摔桌子,徐丰瑞怕他病情恶化:“已经报警了,警察已经介入调查,陈柯已经去做笔录了。”
但这一点都安抚不了纪炅洙,他从床上坐起来,岑期按他:“你这个状态去了也帮不上忙,等你缓过来行吗?”
“不行,时间不够。”纪炅洙摆摆手,他现在思考不了那么多,“厌厌不在我好不了的,趁我现在情绪亢奋去跟进调查是最好的结果,我猫丢了,我得去找我的猫。”
徐丰瑞怀疑他交流出了障碍:“你这样我怎么放心你去?”
“让我去。”纪炅洙甩他的手,音量不自觉提高,脸色涨红,“放我走啊!”
好嘛,又轻燥了。
徐丰瑞不怕他情绪波动,他从认识他开始这个男孩子就处在轻度双向的病情里,抑郁偏多,狂躁更表现为兴奋,话多,思维活跃,即使最严重的时候,阮厌说,他也只会伤害自己,不会攻击别人。
但徐丰瑞就怕他伤害自己啊,他试图跟他讲道理:“那要不我们陪你去,你让我们放心点,也让阮姐放心。”
他提到阮厌,纪炅洙就又改主意了:“不行,我不能去,厌厌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
徐丰瑞干脆不讲话了。
纪炅洙知道他们还会拦,药物持续发挥作用,他的躁郁也渐渐平息,躺在床上进去了一种极熟悉的疲倦期,睁眼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你们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说出这话已经花费了他所有的力气,纪炅洙思维完全放空,旁边两个人再说他也听不到了。
岑期在旁叹了口气:“请假吧,他这状态不能上班,大不了一起扣工资。”
“阮姐怎么办?”
“跟陈柯保持联系,等他缓过来再说。”岑期比较了解纪炅洙的,“阮厌对他的意义非比寻常,咱俩是比不了的,我现在反而希望是绑架,只要绑匪要赎金,案子就能破。”
徐丰瑞愣愣地:“不是绑架还是啥?”
岑期阴恻恻地看他:“万一是拐卖呢,那不完蛋了。”
彼时岑期还不知道他一语成谶,那辆没拍到车牌号的斯柯达载着昏迷的阮厌和其他两个女孩子出了北京城,距离她被绑架已经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
徐丰瑞也不知道纪炅洙的语言系统是正常的,病状很幸运地没影响到他的表达能力,某种意义上,阮厌的确是他的猫。
这得从五年前,阮厌杀了一只猫说起。




何风送我归 晨风(一)
阮厌杀了只猫。
是只没人要的叁花猫,多大她倒是看不出来,至少该是成年了。它出现在阮厌上学的必经之路,没什么精神地窝在路边,经常打盹,偶尔觅食,大部分时间都是灰扑扑的。
阮厌从它身边路过,有时能听见它的呼噜声。
也干净过。
有一天,阮厌看见好几个人架着摄像机围住了那只猫,把它洗净了擦干,动作很轻柔,对着镜头拍它的脸。
阮厌背着书包等红灯的时候,听那个抱着猫的年轻女生说要养它,然后说它虽然可怜,但也可爱,撸着它的猫爪要给它起名字。
阮厌在一边听着,抿了唇,没说话。
她以后应该是见不着它了。
但也就几天吧,下了大雨的清晨,还刮着冷风,阮厌打了伞,踩着坑坑洼洼的积水去上学,意外看见十字路口蜷着皱巴巴的一团。
它全身都湿了,窝在残缺的叶子下面,冻得都打哆嗦。
明显是淋了一夜的雨。
阮厌看了几秒,终于没忍住,蹲下来拿卫生纸擦了擦它身子上的水,把它拎到可以避雨的屋檐下。
小猫抬头看了她一眼,喵了声。
阮厌说:“我养不起你。”
它于是又是只没人要的流浪猫了。
耽误了些时间,阮厌迟到了。
其实上课铃没有打,但他们班的班主任贼讨厌,定的规矩是,早上但凡比他晚进教室的就是迟到,阮厌踩着他的脚跟进来的,也算。
班主任啧了声,嫌弃地白她。阮厌装没看见,反正也习惯了,从他的身边走过去,拿课本,却发现自己桌洞空了。
书没了。
阮厌盯着桌子,沉默一下,转过头来看周围人,大家仿佛约好一样,眼观鼻鼻观心,没一个跟她对视的。
阮厌瞄了一眼垃圾桶,背着书包站了出去。
身后断断续续响起来背诵的声音,高低错落,嗡嗡一片,也不知是真背还是假背。
这是个平常的,重复了无数遍的高中生的早晨。
学校会让它永无尽头地重复下去。
阮厌装模作样站了几分钟,看着班主任走进办公室,转头就下楼了。
学校的大垃圾桶在一楼,有几个,阮厌面无表情地去翻,好在学校里没那么多恶心的垃圾,她还能忍。
但翻了一遍,都没找着。
阮厌寻思着不应该啊,学校收垃圾一向不在清晨,难道是昨晚上扔出去的?
她站在垃圾桶前面,雨小了很多,她没打伞,身上就沾了湿,细碎的刘海贴在了头上,校服脏了,看起来挺可怜,也挺滑稽。
周围路过的老师看了她好几眼,到底没走过来。
阮厌听见身后有人喊了声“喂”。
她转头去看,看见个少年打着伞,抱着一摞厚厚的,沾了雨水的书:“你的?”
阮厌嗯了声:“我的。”
“被人从楼顶扔下来,砸到我头上了。”
“对不起。”
眼前人身形清瘦,伞檐压的很低,校服拉链拉了一半,露出里面内搭的衬衣,阮厌只能看见他紧致干净的下半张脸,成熟得不像个学生。
“……还给你。”
“谢谢。”
阮厌赶紧上前抱书,故意离得远了点,少年比她高一头,这让她感到有点不太舒服的压迫感。
阮厌瞥了他一眼,心里啊了一声,是他。
少年没再开口,他把书给她就走了,走的挺快,却不是教学楼的方向。
光说少年不太对,阮厌知道他,他叫纪炅洙。
名字特别拗口,阮厌还查过,炅是光和明亮,洙是水名,泗水的支流,一火一水,还挺有趣。
但他人明显无趣得多,沉默寡言,清汤寡水的,气质有点阴郁,在学校里独来独往,没朋友,只有闲话一堆,窸窸窣窣,被当成茶余饭后拉帮结派的谈资。
阮厌也听过。
学生谈八卦嘛,总是会找跟他们不一样的,况且小孩子嘛,消息灵通得很。
阮厌抱着书回了教室,被班主任训了一顿,但她并没计较是谁扔了她的书。
她不喜欢惹事。
课代表没收她的作业,阮厌就自己去交,在办公室敲了门,进来就又看到纪炅洙。
他站在自己班班主任面前,短短几十分钟,脸上就挂了彩,他身边的男生看起来比他还惨,一看就是打架了,战况还挺激烈。
阮厌交了作业,转头看纪炅洙,正好跟抬头的少年对视,他的目光冷冷的,好像要戳人。
阮厌梗了下。
她心里突然特别不舒服,说不上理由,就没敢再听旁边老师气势汹汹的说教,抬了脚就走。
她开门时,纪炅洙张嘴说了进门后的第一句话:“我为什么不能打一个骂我小杂种的人?”
阮厌动作一停,她没有回头看。
纪炅洙打人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本人收拾东西,据说被要求回家反省一个星期。
阮厌的同桌跟后位在厕所里笑嘻嘻地讨论这件事:“哎,听说了没,纪炅洙被开回家了。”
“唔,我知道,跟周驰打了一架,打挺惨的,周驰也是傻,招惹他干什么。”
“他家有钱啊,打坏了能赔钱呢。”
“俗气。哎,你说他也没爹,也没妈的,他这钱哪来的?”
“不都说他是私生子吗,哪个富豪留的野种,哎哎哎,说不定就能回家继承财产了。”
“你傻啊,要是能继承还至于留在我们学校,你瞧他那个小白脸样,指不定勾搭了哪个……”
阮厌开了厕所门,慢悠悠地洗手,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停止交谈的两个人:“祸从口出。”
同桌嘁了声:“又怎样?”
“我是为你们着想。”阮厌甩了甩手,装作不小心地把水甩她们身上,“今早听见他从办公室说,以后再听见议论他的,见一个打一个,你想被听见啊。”
纪炅洙当然没说过这句话,阮厌只当自己还了个人情。




何风送我归 晨风(二)
打那以后,阮厌就跟那只叁花猫混熟了。
它不怕她,阮厌偶尔给它带点吃的,小猫看见她,就乖乖窜回来往她手心拱,毛茸茸的脑袋惹得她痒。
阮厌没什么朋友,“没什么”这话已经算给她面子,叁花猫就成了唯一她敢说话的伙伴,但陪的时间虽多,她从没想过要把它带回家去养。
养不起啊,真的养不起。
那家她自己看着都要嫌脏。
很快月考,因为和高叁的撞了时间,科目安排得有点敷衍,一天最后才考语文,慢慢悠悠地磨蹭到九点。
阮厌潦草地写着作文,高中议论文这东西与其说比论点论据,不如比知识累积,但凡有文笔润色,能举出几个不烂大街的例子,跑题也不会丢分太严重。
早上没给小东西带吃的,阮厌惦记,笔下的字几乎要连成一片,好不容易过了800字的铁门槛,小姑娘把笔一撂,收拾着书包就走了。
反正放学,总不能不让她回家吧。
阮厌走读,她付不起百十来块的住宿费,也不想当女孩子结识小团伙的靶子,当然更关键的是她家离得近,没必要为了晚起几分钟花那钱。
她早交卷,校门口人还少。
阮厌翻书包里的小零食,翻出一手湿淋淋的油渍,她皱着眉啧了一声,就着校门口昏暗的灯光看清手上黏糊糊的黑色中性笔内芯水,心里骂了句艹,赶忙把书包里的书都抱出来,蹲在路上拿卫生纸擦。
幸亏她被欺负惯了,如无必要,书包和课桌的书都尽量少放,看污染情况还不算严重。
淡定地挺快,这种小把戏,她实在没兴趣发脾气。
是谁也无需揪出来,班里欺负她的无非那几个,剩下的,看热闹,默不作声,旁观者,总之没一个无辜的。
她还能怎么办呢,炸了教室吗?
她也得有这本事。
零食是没法给了,阮厌走到十字路口,看着染了墨迹的手想待会还能不能撸猫,晚风从她指尖溜过去,凉飕飕的。
阮厌瞧见一群孩子们围在地上玩,起先没觉得不对,后来见那只叁花猫迟迟没出来,她又好似闻到了奇奇怪怪的血腥味,心里一沉:“你们在干什么?”
正窃窃私语的小孩子啊了声,看了她一眼,怯生生的:“猫,死了。”
阮厌看见那只猫趴在地板上,血流了一地。
是车祸,前爪都被压扁了,肠子流了体外,血肉模糊的一团,蜷在地上,粘稠,冒着干冷的气。
阮厌张了张嘴,她觉得自己没办法发声了:“多久了?”
“不知道。”
小孩子见她脸色青白,觉得不太对,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谁说了句走啊,顿作树倒猕猴散。
阮厌看着,她该恶心的,这种画面,可她没有,她只觉得难受,像被绳索勒住了呼吸。
阮厌蹲下来,她不敢碰它,她手脏了。
也就这个间隙吧,阮厌看见倒在地上的小猫咪,腹腔微微起伏了一下,很弱,但她没眼花,一瞬间阮厌呼吸都停了。
它还活着。
阮厌站起来,看着地上的出血量,救猫的念头忽然散去了。
冷漠也好,自私也好,这刻阮厌无比的镇静,在满帘血色里接受了这只叁花猫救不回来的事实,它的失血量和挫伤程度都说明了这点。
可它还活着。
阮厌不知道它为什么还想活着,这是动物纯粹的求生欲吗?
阮厌看它破碎的肚子一点点鼓起来,隐约露出鲜红的内脏,她捏着书包带,心里被一刀一刀地刮:“我回来了。”
猫没动静。
阮厌看着它:“可是太痛苦了,你很疼,疼得生不如死的,你干什么要受这个罪呢?”
她说对不起,一遍遍地说,可她还是动手掐死了它。
像摘了片树叶,轻飘飘的。
一条命就没了。
阮厌抱起死猫,它生前没有几天干净的,死后还满身血污,毛色被染得看不清楚了,阮厌托着它的肠子,满手都是粘腻的鲜血,死了的东西怎么还会出血?
她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等得面无表情。
这个时候,对面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了,看见她和她手里小小的叁花猫,就这么地震在原地。
阮厌好半天认出是纪炅洙。
她并没觉得他是来找她的,但少年此刻又的的确确是在看他,这就要阮厌不得不拎起变迟钝的大脑看他。
纪炅洙盯着她,他年龄不大,个子不高,可站在那儿,冷着双眉眼,给人感觉却是阴恻恻的,有点瘆人。
阮厌被他看着,直到绿灯亮了对方也没说话,阮厌也不开口,抱着猫从他身边经过。
但纪炅洙说话了:“谁干的?”
“什么?”
“我问谁杀的。”他转过头,低头看她怀里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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