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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风送我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余竹
纪炅洙啪地一声关了柜子,声音很大,把阮厌吓了一跳。
“要你去你就去,问这么多干什么。”他似乎不喜欢阮厌多话,或者说他不喜欢解释这解释那的,表情有点烦,“东西用我的,没有跟我要。”
阮厌叁观有点崩塌:“你……这是……”
你就这么养猫的?等你家猫嗷嗷地叫唤跟你要东西?
“什么?”
“没,没有。”在别人的底盘要有自知之明,能不麻烦别人还是不要麻烦了。
她话说一半,搞得纪炅洙更烦了:“你有什么话说完不行吗?”
阮厌后悔跟他打交道了,难伺候:“没话了,谢谢。”
她一句谢谢把纪炅洙噎得够呛,明明心里很烦这种处事方式,又发不了火,纪炅洙意识到自己控制不住情绪,皱着眉喘了口气:“随你吧,洗完叫我。”
阮厌从来没想过要在男生宿舍洗澡,她扯着衣服犹犹豫豫,等打了好几个阿嚏才慢吞吞地进了独立卫生间。
她从小体弱多病,旁的不论,尤其畏寒,冬衣比别人穿得早,脱得晚,此刻实在怕感冒发烧,而且乳胶味挥之不去,才不得不用热水缓缓。
脸上还有伤口,阮厌看了看镜子,突然觉得自己死了算了,何必活着这样委屈,可又凭什么,错的不是她,该死的也不能是她。
水有点烫,阮厌伤口辣辣地疼,她不敢多待,冲了下就出来了,捡着自己的保暖内衣往里面套,没一会儿,门被敲了几下:“换洗衣服给你放外面了,我去宿舍门口等你。”
阮厌呆了一下,换洗衣服?
她看着面前连吊牌都没有摘的羽绒服和雪地靴,脸色难看地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哪怕对方是用人民币打的,以纪炅洙的穿衣品味,这些衣服加起来得有四位数,这甚至快到她的学费了。
她医药费都没有还呢!
可校服被纪炅洙拿走了,阮厌是不能就这么出门的,咬着嘴唇把衣服换上,尺码意外的合适,恐怕纪炅洙偷看过。
阮厌沉吟一下,拿毛巾裹着头发:“外面冷,你进来吧。”
纪炅洙打量她一圈,似乎很满意她的穿衣打扮,又皱起眉,拽着阮厌开了台灯:“你眉头上怎么还有伤口?”
“刚刚不小心蹭的。”阮厌想的不是这件事,“就,你能不能把你买衣服的发票给我……”
她在起爆纪炅洙的前一刻立马按住他的手,脑子飞快想措辞:“不、不是,我回家要跟妈妈解释我这身衣服是怎么来的啊,这么大的钱数是不能跟我妈撒谎的,还有我的校服,你总得给我点凭证。”
好在她的理由足够让人信服,纪炅洙被她安抚下情绪,漫不经心地塞给她几张揉皱的纸团,阮厌打开一看金额,顿觉眼前一黑。
黑是真的,因为纪炅洙把她堵在了课桌前面,黑压压的,还挺有压迫感。
纪炅洙还在发育,没蹿个,看起来也就是174、175cm左右,这个身高在一众早熟的男生堆里实在不算高,可架不住阮厌也是早发育的一个,她定个早,初中就不长了,一六零好多年,就算纪炅洙不算高,那也压她十五六公分,着实想让阮厌叫大哥。
大哥拿着消了毒的酒精棉球,他总是一股蔫蔫的颓废劲儿,此刻拿眼瞥她,顿添横扫天下的校霸味儿:“抬头。”
阮厌觉得他下一秒就能不耐烦地啧出声来,赶紧仰脸任纪炅洙折腾,没想到少年手法还挺熟练,酒精棉擦着皮肤凉飕飕的,棉球滚过她下眼睑时还刺激得她眨了好几下眼。
纪炅洙看她眼珠不老实地总是乱动,果然啧了声:“看我。”
阮厌哦了声,心道你有什么好看的,倒真老实地研究他一头卷卷的锡纸烫,他发量太多了,阮厌想着他早上起床满头炸毛的场景,没忍住,笑出了声。
“……”纪炅洙低头瞅她,“你笑什么?”
“我觉得你长得好看。”阮厌说的是实话,“就……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纪炅洙说的也是实话,他身子朝她压了下,看似认真语气却很随意的,“你解释解释?”
阮厌原本就靠着书桌,被他一逼,整个人越来越后仰,她又个矮,跳不上去,整个人倾斜了一个诡异的角度,不得已演了一下:“嘶,疼。”
纪炅洙果然被转移,把她拽回来,看着她脸上破皮的伤口:“别动,我涂紫药水。”
我哪里动了,不都是你往我这里靠吗?
阮厌也不敢吐槽,只小小声地提议:“就破了点皮,不用这么麻烦。”
“破皮。”纪炅洙往她颧骨上按了下,听到女孩抽凉气的声音,“你这里全青了你知道吗?”
这下阮厌没有异议了,纪炅洙说啥就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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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风送我归 长风(二)
台灯接触不良,一会儿是冷白,一会儿是暖黄,阮厌觉得有趣,盯着台灯等它变色,阳台有风,吹着衣服晃荡,阮厌眼睁睁看着一只袜子被吹在地上。
她扯扯纪炅洙的衣服:“袜子掉了。”
纪炅洙注意力不受影响:“我不在这里洗衣服。”
好歹你是舍友,帮忙捡起来啊。阮厌觉得俩人就不是一个维度的,她不多管闲事了,正要跟纪炅洙聊正事,冷不丁少年仰着头:“谁打的你?”
台灯正巧闪烁,他的眼睛在两个颜色里变换了光影,阮厌能看到一道光在他瞳孔划过,错觉是杀意。
她哽了下,没第一时间开口。
纪炅洙以为她害怕,凑近了些,挑眉问道:“不敢说?”
阮厌又后仰了,她突然意识到她在跟一个同龄陌生男性共处一个寝室里。
见鬼,她看着他,居然口干舌燥,像是没见过男人似的,她不得不微微张嘴喘了声:“太近了。”
“……?”
纪炅洙不理解她的“太近了”是什么意思,但他看出阮厌脸红了,女孩子就站在灯光下,她生就一双楚楚可怜的小鹿眼,瞳孔颜色极浅,看着很有灵气,纪炅洙就不忍心再问了。
他站直身子,往她额头上贴了个创可贴,才听得阮厌开口:“是同班的一个女生,你不认识。”
低着头上药麻烦,他干脆把阮厌抱起来放桌子上,她意外的轻。
这个角度更无法言说了,纪炅洙脸好像成倍放大,他贴她很近,只要稍一低头就能亲上来,阮厌大气不敢喘,她疑心自己没有关独卫的门,不然怎么满室都是潮湿的水雾味道?
阮厌又要后仰,这下被纪炅洙预判,摁住脑袋:“你为什么总躲我?”
阮厌龇牙咧嘴:“你离我太近了。”
纪炅洙揉了揉她的头:“不应该吗?我平常都这样撸猫的。”他见阮厌马上磕着桌子,忙搂住她,像搂住一个要在他怀里蹬腿逃跑的猫,“叫你别乱动。”
音调变高,尾音抑扬顿挫,这已经是生气了。
阮厌僵在原地,她搞不明白纪炅洙为什么要把对宴宴的感情转移到她身上,猫和人是不一样的,注定阮厌永远不会像一只猫般跟他处在同一屋檐下,对他撒娇喵呜,当他的宠物。
只是她到底杀了那只猫,心虚,也不敢跟生气的男生拧道理,就“哦”了一声,做副乖顺模样:“不乱动了。”
纪炅洙帮她上完药,想起来了:“你找我借什么东西?”
当然是借钱,跟有钱家的少爷还能借什么。
但阮厌反而犹豫了,毕竟如果说“借钱”,只怕他会更生气,他好像不太喜欢阮厌跟他谈金钱的事,但如果明晃晃地说我要录音笔和监听器,谁知道这个少爷会搞什么价位的来,到时候还债都不知道还多少。
阮厌斟酌了一下:“我需要一支录音笔和一个小型监听器,但我钱不够。”
纪炅洙没问她要这个干什么,但他还是有点不高兴:“所以我是你的钱袋子?你不能找我干点别的?”
阮厌把问题滚回去:“你希望我找你干点什么呢?”
她能跟一个才见两叁面,至今连名字和班级都没告诉她,还要靠她自己找的人建立什么亲密关系?而且在阮厌的生命里经济占了很大部分,如果不是没有人可以帮忙,她不会跟纪炅洙扯上最麻烦最需要耗时间的利益关系。
纪炅洙低了下头,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他皱了好几下眉头,才继续问:“你想要多少?”
阮厌报了个价格,纪炅洙明显很惊讶:“你连这些钱都没有?”
这下直接把女孩问哽了。
纪炅洙又有点烦躁,但他这个烦躁不是因为阮厌,他似乎很难受,喘了两口气后,随手拿了支笔在她手心里写下一串手机号和地址:“打这个手机号或者来这个地址,我明天给你。”
阮厌瞧他,纪炅洙的状态有点奇怪,他说话的语速都有点慢了:“我还有事,如果没有别的问题,你可以走了。”
话题结束的猝不及防,阮厌愣了下:“我的校服。”
纪炅洙后退几步,扶住桌子边,指了一个方向,阮厌总觉得男生现在状态不太正常,但他神情恹恹,跟平时没区别,阮厌也说不出来直觉来源于哪,抱着校服说了句“谢谢”,然后又说了句“那我走了”。
纪炅洙没理,阮厌无意深究。
她回家时,阮清清回来了,她看到阮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贴着创可贴和纱布,吓了一跳:“你跟人打架了?”
“我被人打了。”阮厌不提自己学校的事,这不用阮清清知道,“你弟弟把我打进医院了。”
只要阮钊钊不在场,阮厌从不说舅舅二字,她很讨厌阮钊钊,阮清清知道,但她没想到自己弟弟这么混蛋:“他把你给打了?”
阮厌全说了,连纪炅洙都一起,没说纪炅洙一开始杀她的事情,只说是帮过自己的学长。
阮清清好脾气,当然这种好脾气阮厌更愿意称之为懦弱,她一向这么说。
现在这个好脾气的女人气得手抖:“我就不该……我就知道他来没好事……”
“都过去了,以后别让他来我们家。”
她俩谁都没想到要报警,倒不是想息事宁人,只是阮钊钊那烂泥扶不上墙的,不仅麻烦,还没用,况且阮厌不想自家闲话又多一堆。
“不行,我得给你买个手机。”阮清清去自己房间里翻钱,“不然我以后都不知道怎么联系你。”
“以后再说,买了学校也不让带的。”阮厌对手机这种东西欲望不强烈,她的清单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对了,妈,帮我把校服……”
她话停了,看着“175”尺码的崭新的校服,心里咯噔了下,自己拿错校服了,可当时那床上只有一套校服啊。
阮清清回头,她还生气,而且很愧疚:“洗了吗?”
“不用了,我明天要穿。”阮厌迷惑了,她握着校服心想是怎么回事。
阮清清看着阮厌:“我看看伤得重不重。”她把阮厌拉过来,感觉被打的是自己,“这几天我不工作了,家里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想吃什么跟我说。”
“没什么想吃的。”但这样说会给人不被需要的错觉,阮厌又改口,“多熬点粥吧,最近想喝。”




何风送我归 长风(三)
纪炅洙醒了,他看了看表,下午两点半。
房间安了油汀,觉不出冷,但窗外阴蒙蒙一片,风声呜呜,水珠凝在墙面上,湿冷湿冷的,瞧着都觉骨头疼。
纪炅洙坐在床上,披了件羽绒服,不说话,就盯着墙面发呆,他昨晚始终没睡,精神亢奋,磨了一晚上的物理竞赛,六点多又突然犯抑郁,吃了药一直睡到现在,浑身疲惫。
外面似乎有人打扫,过了会儿,丁叔敲了敲门:“小纪醒了?”
纪炅洙含含糊糊地嗯了声,丁叔就开了门:“去过你们学校了,你班主任说你物理竞赛初赛过了,这是通知和参赛名单,虽然病情理解,但还是多去物理老师那里逛逛,别一个人用功。”
纪炅洙点了点头,学校槽点多,好在班主任通情达理,他又问:“阮厌呢?”
“那个小姑娘。”丁叔笑了笑,“我去了趟她班级,校服和钱都给了,挺礼貌一孩子,说洗完你的校服还回来。”
纪炅洙问:“她穿的我校服?”
“应该是吧,袖口挽了好几下,下摆都到腿了。”
纪炅洙想了想小姑娘穿着他校服的样子,心里居然有点燥。
他下了床,收拾了一下,丁叔见他还是没什么精神:“你去医院里看看吧,要么就调整药物用量,要么就换药,你这样不坚持用药,用了副作用还这么大,很让人担心。”
也没人关心,干脆就死掉吧。
纪炅洙笑了下,主要还是自己心里低沉,药物不治本:“算了,高考完再说吧。”
他看了眼院子,叁花公猫就埋在院子里,小小一个土堆,丁叔察言观色,心里叹口气:“你要是实在喜欢,我们去买一只,放家里也热闹。”
“买的不是宴宴。”
“阮厌也不是宴宴。”
“我知道她不是,我也没把她当猫养。”纪炅洙抬头看一眼天,“但不这样我怕发病期间又做出什么要杀人的事,况且如果我能从她身上汲取到和宴宴相似的感情,那么让她顶替掉我关系网里宴宴的位置,是对我对她都最安全的方式。”
纪炅洙也没想到一只猫在自己心里占了这么重的地位,以至于失去它后,生理和心理都出现了问题,直观表现就是稍微受点刺激就发病,失眠和厌食都加重了,哪怕不发病情绪也一直处在难过和焦虑里,从早到晚黑板上出现的字,一个也没进他脑子。
他仿佛灵魂出窍,无比清晰地旁观自己人生一步步崩塌。
但这不好,起码现在不能这样,他唯一还算正常人的时候就是不犯病时,他依然有想活下去的本能。
跟旁人不一样,纪炅洙的关系网就真的是明明白白表格似的关系网,人不多,横线上人物关系明明白白,一旦定格,极难发生改变,纪炅洙有些怀疑自己还有其他的什么精神疾病,不然为什么一旦关系网平衡被打破,会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阮厌和宴宴不一样,他明白,人与人之间建立信任关系非常难,尤其对纪炅洙来说,这属于半强迫性质,还好阮厌好相与。
也幸亏阮厌是个好相与的姑娘。
纪炅洙到校就进了物理办公室,全校就两个进了中国物理奥林匹克的,都在办公室做了一下午的题目,因为桐庐罕见能进复赛,老师对这两个孩子极为重视,近乎手把手地教。
知识其实差不多,考的是个人能力。
纪炅洙心情平静了很多,他的性格很奇怪,能力也时上时下,飘忽不定,好的时候无人出其右,坏的时候能垫底,老师拿捏不住,所以平时并不严格要求,也不敢抱希望。
他本人也没啥事业心,竞上竞不上没多大影响,不过可以不回教室,面对那些同学阴阳怪气的态度,这就挺爽。
直到下了晚自习,纪炅洙才从办公室里出来,十点多,可以直接回去了。
纪炅洙慢悠悠地往回走,意外看见阮厌。
她抱着纪炅洙的校服,显然是在等他,看见少年出来,把衣裳递给他:“洗干净了,还给你。”
纪炅洙有点遗憾,看她还喘着气,只怕是掐着时间差跑回家拿衣服又跑回来的,这么着急跟他划清界限?
他没先接:“你肩上是什么?”
阮厌愣了一下,纪炅洙已经揪了她的衣服往前拽,低头皱眉道:“谁给你划的圆珠笔?”
肩头偏后的地方用圆珠笔密密麻麻戳了好多点点,隐约能看出来是“婊子”二字,这衣服原来就有些涂鸦,纪炅洙专门去的干洗店洗干净的,这才几个小时又被弄脏,他难免窝火。
阮厌愣了下,她上课时感觉后桌拿笔在她衣服上不停地戳,还问她“你衣服怎么缩水了,早上那套不会是别的男人给你的吧”,阮厌烦,没理,此刻被纪炅洙质问,才反应过来事情严重性。
她看不见,转了下头:“没事,我回家洗掉吧。”
“圆珠笔很难洗的。”
“没事,用力点可以洗掉。”阮厌不知道纪炅洙为什么纠结这个,她跟着他往校门口走,气氛一下子沉默了,她也不知道说什么,“那个……嗯,你平常都不上课的吗,去班级找你总不在。”
纪炅洙停下步子,转身弯腰直视她:“为什么要去班里找,我给你的地址被你吃了吗?”




何风送我归 长风(四)
烦人啊,他怎么又不高兴了?
阮厌有苦说不出,但他还是个讲道理的:“我一天大部分都在学校里,肯定要去班级里找你啊,总不能去逃课吧。”
她叁句两句就摁住了纪炅洙,少年跟她并肩走:“纪炅洙,在高叁十叁班,但我不常在,因为要准备物理竞赛。”
“物理竞赛?”阮厌对他肃然起敬,完全忽略他迟来的自我介绍,“你好厉害。”
“这就厉害?”纪炅洙笑,“你还挺好哄的。”
这跟好哄什么关系?这只是慕强吧。但那个时候还没有慕强这个词,阮厌说不出口,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刚出学校门就被突然停下的少年撞到鼻尖:“你干嘛?”
纪炅洙不答话,阮厌就探了个脑袋出去。
校园的灯光晦暗不明,挡了带头人的大半张脸,阮厌在剩下的光线里确定面前人不认识,转头问:“找你的?”
“咦,你这种人,居然也会泡妞了。”那人有点嚣张,穿的也是桐庐的校服,手插在口袋里,瞧着有些社会,“让我瞧瞧你找了个什么……还是个小美人,怪眼熟的。”
阮厌奇怪,又打量了眼前人一圈,还是不认识。他身后还有四五个学生,校服一样,阮厌暗道应该是找纪炅洙麻烦的。
果然见纪炅洙皱眉头:“回家去。”
这话是对阮厌说的。
阮厌心里合计一秒,立马理清楚现在的局面,掉头就走。
身后传来一阵笑:“喔,你找的妞不行啊,说逃就逃走啦……”微顿,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转了个语气,“卧槽,纪炅洙,那不是小妓女吗,你饥不择食啊,这样的也看得上。”
阮厌心里一沉,她几乎要跌倒了,胸口一阵窒息,她想不明白怎么自己的坏名声传到了全校,可她才高二,她还得在这待一年。
纪炅洙很恼了,声线割人:“你管谁叫妓女?”
阮厌回过神来已经站在十字路口,天上的星星困得眯眼睛,远望就是一条线,红灯的光冷凄凄的,阮厌冻得直打哆嗦,后来发现不是红灯,是她的手脚冰凉。
奇怪,刚刚还热乎乎的。
她缩在原地,捂着手,绿灯也不走,眼神茫然地看着地面,中途有人好心问她怎么了,阮厌摆摆手,好半天才解释清楚她没事。
有多久没跟正常人交流了?
校园生活里只有无尽的背书做题,打工兼职也本分地干活,除了阮清清,她很久没有跟人有超过十个字的谈话了……哦,再加上纪炅洙。
为了只猫对她下刀子的男人。
但那又如何呢,她也不是正常人,她无法跟周围的人建立正常的社交关系,在她眼里,那些人要么该死,要么想看她死。
阮厌拿出只很小的无线耳机,放到耳边,但那不是耳机,轻微的滋滋电流声后,她听到了韩冰洁暴躁的吼声:“你他妈小点声行吗,没看到我打电话呢?”
监听器。她果然带回了宿舍。
韩冰洁家很富,但爸妈不在这常住,她也得住校。阮厌买到监听器时,一直在思考要把它放到什么地方才算隐秘。
课桌不行,而且教室声音太乱了,书包不行,书本也不行,随时可能被发现,阮厌想来想去,把那片薄薄的小长方形,趁着大家都出去买饭的空隙,安装进了自己刚买的手表里面。
然后呢,然后手表被韩冰洁抢了。
她存心不让阮厌好过,带着手表故意在她面前晃悠,阮厌也如她所愿,做出一副想要回来又不敢要的表情,这让韩冰洁更高兴了。
天下没有比阮厌吃瘪更让她觉得高兴的事了。
阮厌只是在想她会不会把手表带回宿舍,说不定多套点情报,如果对她有用,随她怎么处理手表。
宿舍六人间,其中一个女孩说对不起,似乎跑远了,韩冰洁的电话没有打通,她骂了句脏话,又有个女孩子安慰她:“别着急,万一周驰有事情,等会儿再打一个吧。”
这个声音阮厌记得,韩冰洁很好的姐妹赵茹——如果确实是交心的话,经常站在韩冰洁旁边一起欺负阮厌。
“他大半夜能有什么事,打架去了呗。”韩冰洁切了一声,“明天就跟他分手,等着瞧吧。”
赵茹笑:“你说了多少次了,哪次准过……哎,小妓女的手表你还留着,扔了吧,多脏啊。”
“留几天,你没看见她那个心疼样。”韩冰洁哈哈笑了几声,很畅快,“你开什么台灯,我说了宿舍以后不准开小台灯,装什么爱学习啊,陈柯你听见没?”
几秒后,叫陈柯的说:“你给我闭嘴。”
“妈的陈柯你再说一次!”
“我让你闭嘴。”陈柯不知道拿出了什么东西,冷冷警告她,“不想死你就打我,你试试。”
奇迹的是,韩冰洁不再发火了,她吃下这口气,半天,狠狠地踹一脚独卫门:“你死里面了?还不出来?”
“稍等稍等。”
韩冰洁拉着赵茹一起进了独卫,整个宿舍一下子安静下来,纸张摩擦和风声铮鸣充斥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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