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风送我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余竹
阮厌承人好意,心里过意不去:“这不是这位哥哥撞出来的,不用麻烦……”
她声音本就小,放低更轻微了,乔有月根本听不清,疑惑地抬着眉头,她身边的乔凉风复述了一遍,她嗨了一声,又赶紧放轻音量:“那就交个朋友,杭州有什么好玩的,你可以介绍一下,算还人情。”
其实杭州好玩的也就那么几个景区,阮厌只去过一部分,她温声说了,乔有月一边答应着一边上药,她看见她手里拿的病历本:“你也是病人吗?”
阮厌摇头:“我朋友是病人。”她心里一动,“精神衰弱是精神病吗,精神病治疗起来是不是很麻烦?”
“反正我从来没听说过哪个精神病人这个月确诊下个月就能治好的。”乔有月想打喷嚏,顾忌到睡着的青年,赶紧捏着鼻子仰着头,“妈呀,太冷了,要不是外面冷我就拉着你出去了。”
乔凉风翻着白眼怼她:“出门我就让你带厚衣服啦,你非要说什么南方不冷,南方可暖和来着,南方虽然不冷但是它今天下雨啊,你就这么穿个裙子,这又没暖气,活该啊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了她件薄外套,乔有月跟他顶嘴:“天气预报二十多度呢,我为什么带厚衣服,我怎么知道它会下雨?”
两个兄妹没完没了地斗嘴皮子,乔有月败在没乔凉风话多,气哼哼地给阮厌绑纱布,阮厌有点尴尬,权当自己是个局外人,她并不擅长跟陌生人交流。
乔有月看出了她的不适应,她会照顾人:“你那个朋友也是精神类的疾病吗?”
“嗯,他有点阴晴不定的,就……”阮厌皱着眉头回想,她没有说抑郁症,而是形容了下纪炅洙的病情,“好的时候比较冲动,冒冒失失,坏的时候就有严重的自杀倾向,反正好像没有正常值,不太好相处。”
“哦。”乔有月点点头,“双相2型障碍啊,那是很麻烦,双相算非常严重的精神疾病了。”
阮厌心里一动,她盯着乔有月,试探:“双相2型是什么?”
“就是躁郁症啊,跟你说的症状一样,情绪跟过山车一样要么最高要么最低,基本被本能支配,很少有正常人的喜怒哀乐。”乔有月因为床上那位患者的关系,查阅过一点精神疾病的知识,再加上她又学心理学,“你这位达不到躁狂程度,顶多算轻躁症,但既然自杀就肯定在中度抑郁以上,医学上按照躁狂程度分1型2型还有混合性,你……你不都有病历吗?”
阮厌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她觉得纪炅洙是被误诊了,或者那时候躁狂症还没发作,总之她需要说服他去复查。
阮厌反应过来,随口搪塞:“我还没看过病历,不知道他到底什么病症。”
乔有月帮她包扎好伤口,她只是将错就错照顾一下小姑娘,并不计较她刻意的敷衍,毕竟谁会跟刚见面的人交心啊,于是反口:“我可能也说错了,双相的临床症状各不相同,不能一概而论,万一人家只是单纯的抑郁症,那我不帮倒忙了。”
阮厌笑着说不碍事,又真诚实意地说了谢谢,她很感谢乔有月的热心,奈何自己没有手机号码,大家加不了好友。
“你还在上高中啊。”乔凉风心道难怪她看起来这么小,“伊柏,就那个小弟弟,他也上高中,而且明年就高考了,说不定你将来还能见到他。”
乔家兄妹话很多,阮厌未被冷待,她话一长就容易打艮,断断续续不流畅,实在很久没有跟人正常交流过了,好在乔家兄妹都有耐心听她讲完,后来那两个也搬着凳子过来,天南地北地侃,从杭州的风土习俗,聊高考,聊大学生活,聊济南,聊旅游,掺着拌嘴,不觉时间如梭。
阮厌升起一种很奇妙的感情,她想永远停在这一刻,不是因为面前的人,而是因为面前这些人聊天的氛围,那种正常人不以为然但她很难触碰到的,自由,轻松,舒服,从不被束缚的感觉。
直到病床上一声清咳。
几个人小偷被抓似的一个个站起来:“哎呀近视眼,你醒啦。”
“醒了有一会儿了。”男生坐在床上,他有双标准的桃花眼,但外观比较清冷,看起来不太好接近的样子,“你们越聊越大声,我不醒都难。”
小一点的男生叫了声哥,围过去:“我忘了降音量了。”
“没事。”他不是来质问的,眼睛落在阮厌身上,有些疑惑,“这位?”
乔凉风哎呀一声,跟那个“近视眼”详细解释情况,男生对她笑了笑,自报姓名,没什么多余情绪,可能是因为刚醒,或者病情影响,他恹恹的,并不太想说话。
阮厌不是赖着不走的人,她还有事要做。她站起来跟大家告别,出来才发现竟然已经过了中午,她早饭也没吃,午饭也没吃,在医生那里拿了药肚子立刻感觉到了饿的疼痛。
阮厌寻思着抽个空去医院旁边买点面包充饥,刚回来就看见纪炅洙已经醒了,半坐在病床上,他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无,眼下青黑却是重了,直勾勾看着阮厌,竟有阴森感。
明明是一天最热的时候,窗外也不冷,但雾霾有些重,整个天色灰扑扑地撒着粉尘,玻璃风声呜呜,房内没开灯,像快要天黑。
阮厌肚子咕咕叫,她只好用说话来掩盖:“你醒了啊,有没有量过体温,退烧了吗?”
纪炅洙一双眼睛黑黢黢地望着她:“你去哪里了?”
“去给你拿药了。”阮厌坐在他旁边,看到桌子上的药盒药瓶,禁不住摸了他的额头,看起来好很多了,她松了口气,“你现在还有炎症,明后天都要打消炎药瓶,药也要按时吃……”
“我不吃。”
他像是小孩子在赌气,但阮厌知道这要比哄小孩子难得多,在心底叹了口气,因为有点饿,她也不愿意打太极了,把颗粒倒进杯子里冲药,拿小勺子慢慢搅:“不吃你什么时候会好?还要天天跑医院吗,我并不是每一次都能陪你来。”
她开始无形中拿自己作为对付纪炅洙的筹码,阮厌意识不到,或许她潜意识里已经明白自己对于纪炅洙有相对特殊的地位,这让她有了可以谈判甚至伤害对方的底气。
但纪炅洙意识到了,他察觉到对方因为不想磨时间而选择了最直接有效的手段,他心里有一种很难受的好像被哽住被拿捏的感觉,即使他明白阮厌不是故意的。
他先一步妥协,不管他是不喜欢被掌控或者不喜欢这种扎针不见血的伤害。总之他先低头了,又提出新的条件:“我还低烧,没胃口,喝不下去。”
“……”阮厌听出他的潜台词,她眨了眨眼,慢慢冒出个新的想法,“那我喂你喝,你答应我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先答应。”
纪炅洙仔细地打量她的表情,企图看出她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但阮厌一向那样,老老实实,温温柔柔,他只能凭直觉走钢丝:“好。”
阮厌笑了笑,她笑起来小鹿眼弯成月牙,眼下的肌肉组织又薄,不会太甜又不会太寡淡,刚好跟恬静挂钩。
她坐在床边,拿勺子舀了吹凉,送他嘴边,纪炅洙还不满足,他连腰都不直,靠在床上幼稚地张嘴“啊”,先前的眸色明亮了些,分明是要糖吃的委屈模样。
阮厌吐槽,但无法,只得再凑近一点,往他嘴里送,她闻不出药水的苦味,但见纪炅洙皱眉头,想来也好喝不到哪里去,于是她的想法又生了新的枝桠。
还剩一两口的时候,阮厌不往他嘴里送了,她自己一口气把碗倒光,但不咽下去,嘴巴含着苦涩的药汁,两腮因此微微鼓起。
纪炅洙几乎立刻明白她要干什么了,那种预感特别强烈,他心怦怦跳,嗓子被蒸得发干,一双瞳仁紧紧盯在她脸上,他期待着——只要她往他这里靠——她果然朝他凑过来——
纪炅洙直起腰来,他不是迎合,他就是主动地把女孩抱着腰拽到面前,亲上她的嘴巴,半强迫地要她伸出舌头同他缠吻,该死的,别问他为什么这么急迫,如果可以,他一定把她抱到他腿上,要她上面下面都吃他,他为此都换了好几条床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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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风送我归 劲风(六)
阮厌嘴里还有药,虽说原本是要喂他的,但被强行撬开感觉非常不好,更别说他还要伸舌头——他哪里来的这种神经病癖好!
阮厌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短暂地失去了反应能力,被少年抱得更紧,他倒是没忘记喝药……但那种唇舌间来回勾弄着喂药的声音比单纯打啵儿更让人心乱如麻,譬如其他的让阮厌联想到性爱有关的声音。
阮厌本能想逃,纪炅洙不愿意,她被抱得太牢了,没有施展空间,少年吸得她嘴唇发麻,他跟发了情似的,阮厌完全确定他被子下面一定是已经膨胀挺立的一团,问题是她不愿意!
阮厌咬他舌头,她表现出来的反抗动作让纪炅洙不得不放开她,眼睛还要黏她身上,情欲未退的:“厌厌好甜。”
他俩推搡间药水从唇角漏出来,流得下颌和衣领都是一块一块的水痕,阮厌抽了纸来擦,见他眼睛居然还在她身上,浓墨重彩的暧昧,阮厌看着恼,又有一点不想承认的小欢喜,拿了纸巾拍他嘴上,凶巴巴的:“自己擦干净。”
说完又觉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只好自己动手,帮他清理,纪炅洙笑:“厌厌,你是不是饿了?”
阮厌心虚:“没,没呀。”她肚子又叫了?
“没有还跟我抢药喝?”纪炅洙低声问她,带点打趣,“厌厌把我的药都给吞了,叫我喝什么?”
阮厌脸红透了,她好像是有一点不小心咽下去了他的药,但那好像是因为他舌头动来动去的吧,她都快把持不住了,不,她是不会承认的,她只是……但是——
阮厌想找出些推卸责任的理由,但她还未及出口丁叔就回来了,他出去做了饭,当然也一起做了阮厌的份, 还买了点零食点心:“你们两个还没吃过饭呢,也不怕饿坏了身子。”
阮厌看见零食,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
纪炅洙在一边笑,自然地摸了摸阮厌的脑袋:“她是饿坏了,先给她吧,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阮厌说了谢谢,她心安理得,毕竟是她一直在照顾纪炅洙,家里的饭菜恐怕也凉了,女孩子考虑晚上做什么菜,她下嘴却快,是真的被饿着了,吃完了饭又拆了零食袋,往自己嘴里塞饼干蛋糕,一边瞥纪炅洙:“你不吃吗?”
他学会了得寸进尺:“厌厌喂,我就吃。”
“那你随便吧。”阮厌才不心软。
但阮厌人妻属性一旦被激发,就很容易停不下来,她是真的担心纪炅洙的身体,只好自认倒霉地把饭端到他面前,如法炮制,一勺一勺地往他嘴里喂,当然是绝不能再让他占便宜的:“你说过答应我一个条件的。”
纪炅洙心情好多了:“什么?”
“去复查。”阮厌直直看他,“精神科,去复查。”
纪炅洙愣了一下,他神色有些矛盾的阴沉,但情绪的负面又克制着不针对阮厌,眼皮抽搐两下,别扭地偏过头去:“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不重要。”阮厌轻声,“重要的是你要好起来。”
“抑郁症好不起来。”他很消极,“我努力了两年都没战胜它,你当它是感冒发烧自己就能过去的?”
阮厌坐在他旁边,很耐心地继续喂他,开始换一种方法:“你当时是什么感觉?”
“什么?”
“发病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纪炅洙沉默一会儿,他又开始烦躁,嘴撇下去:“恨不得下一个死的人就是我,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活着只会让我觉得恶心,全世界我看着都恶心,诸如此类。”
所以只要让他觉得存活是一件有意义的事,让他对世界不那么丧,兴许他的病就能减轻些呢?
但依旧如此——切入点最简单的居然还是她自己,阮厌下意识地避开这个选项,她得想办法把自己撇干净,不然总跟对方捆绑在一起脱身很难。
“如果是这样……那不发病才是理想状态啊。”
她手下动作慢了,纪炅洙被满足了一半的胃开始抗议,这丫头总不让他一次性吃饱,少年只好认命地把碗端过来,他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不好相处,但有理智时还是听劝的,他的确到了该去复查的时候了。
他一碗下肚:“那你陪我去复查?”
“为什么一定要我给你去?”阮厌搞不懂,“我作业很多的好吗?”
“我作业没比你少哪里去吧?”但纪炅洙不单单是为了答应她,他还有一些别的想要确定的,“既然你不来,那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复查,我耍赖怎么办?万一我去复查你又不认账了,你耍赖怎么办?”
阮厌张了张嘴,她反驳的话都到嘴边了,又觉得算了吧,纪炅洙还生着病呢,谁跟一个病人计较啊,不就是多来一趟,还少些麻烦呢:“那你什么时候去?”
首-发:sanyeshuwu (woo14)
何风送我归 阴风(一)
从复查确诊为双向情感障碍到元旦收到北京协和医学院的预录取通知书,纪炅洙后来回忆,那是他过得最复杂也最折磨的一段日子。
一开始是纪炅洙单独诊断,但他面对医生问的问题只想逃避,情绪不稳定,后来只好丁叔陪在他身边做完了检查。
阮厌跟阮清清解释了纪炅洙的病情——当然她只挑了该说的,确实是欠着人家的东西,阮清清没反对两个人有交往,一方面女儿拎的清,另一方面纪炅洙在阮厌的描述里更多的是“病人”,这也让阮清清无形中削弱了戒心。
跟她解释完了,阮厌才赶来了医院,正好听见医生在跟纪炅洙解释病情,并且:“你应该还有轻微的情感依赖症,是双相并发的一种表现,程度上还不构成人格障碍,但长此以往对你没有好处,我还是多建议你往后与社会接触,与人多交流,你的集中点要外放,总盯着自己关系网的东西,一旦失去打击会非常大……”
难怪呢,他当初为了一只猫杀人,大概有点这方面的因素吧?
阮厌听着医生开药嘱咐,偷偷看纪炅洙的表情,他话很少,是初见时有点阴郁的冷漠,他下颌很瘦,棱角分明的,不太符合学生的成熟,但额头被头发遮了,就显得幼龄且沉闷,仿佛下一秒就会拿出刀子对你病态地笑。
但还好,阮厌想,其实接触久了就还好,脾气怪,但那是因为病情啊,他对外不具有攻击性,难受不跟别人讲,虽然交往难,但他为人也坦诚啊,阮厌不知不觉找了好几个理由为他开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药我会重开,但我要提醒你,失眠和厌食是你现在抑郁很明显的副作用,心境稳定剂同样有副作用,可能相同也可能不相同,你用药初阶段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变化,如果影响到你正常生活要及时说明,我会调整用药。”
纪炅洙沉默地点头,医生继续帮他调整,丁叔自然地拿了单子买药,但被纪炅洙拦住了:“厌厌,你跟着一起去吧,我需要一个人消化情绪。”
阮厌说好,等她走了少年才抬头问:“医生,双相比抑郁症麻烦很多,我现在的发病程度属于严重范围吗?”
“你以为的严重范围是什么标准?”
“如果病情稳定,可以停止用药吗?”
“……”医生为难地瘪了嘴,他觉得这样说很残忍,“我得实话告诉你,双相情感障碍无法根治,一旦确诊,极大概率终生都要用药,你停药会复发或者加剧病情,保险起见,你还是要定期复诊,遵循医嘱。”
纪炅洙静静听着,他神色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垂眼的幅度更大了些,但明显很清醒:“那我的病症,有没有高攻击性或者自杀倾向?”
“你已经……”医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已经表现出很高的自杀倾向了,你抑郁症的程度要比躁狂症的程度深很多,躁狂只是轻度,但总体而言,你的情绪波动幅度明显大于正常人,唯一算好的是,你抑郁发现较早,现在可以控制。”
纪炅洙走出诊室,靠在墙上,只觉得脑子很乱,视网膜不停闪着雪花屏,直到阮厌怯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摆了摆手:“你还好吗?”
少年张了张嘴,这一秒钟千万个念头在他脑子里溜过去了,很多东西在拉扯他,没由来的,他情绪突然就很烦躁,撇开脸很不耐烦:“没事,你回去吧,我让丁叔送你。”
他胡乱挑了个方向就走,他都不知道医院的路。但他很烦很烦,他想跟人吵一架,当然不能跟阮厌,该死的,难得需要周驰那小混混的时候他又不知道去哪里了,纪炅洙深呼吸了几次试图平静自己,对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小姑娘凶巴巴地警告:“别跟着我。”
他够凶了,而且阮厌这么听他的话。纪炅洙觉得阮厌应该猜出来了什么,是,没错,他情绪波动已经构成了病理缺陷,任谁都该同情一个精神病人,不仅同情还要离得远远的,纪炅洙不需要拿病态去博同情,他就想要阮厌离远点,她不就应该那样做吗?她对他又没好印象。
但阮厌真是个跟他性格完全互补的姑娘,她站在那里没动,表情看起来很犹疑,又很快为犹疑找补:“可我不认路。”
太奇怪,一句话就把纪炅洙的理智拉回来了,他意识到这个问题,脑子又开始混乱,好歹还知道要先顾着小姑娘,吃闷亏似的带她下了楼梯找路,直到把阮厌拎进车里也没再说一句话。
但他知道阮厌一直在偷咪咪地瞧他:“你总一直看我做什么?”
阮厌装傻:“我没有看你啊,我眼睛都没有往你那里瞥。”
纪炅洙才不信,但他不纠缠:“答应你的事我都做完了,这下总该两清了吧。”
阮厌看他的表情很奇怪:“可是一开始……”
一开始让两个人有交集的不就是他吗?当然作为要求的那一方主动撕毁“留在我身边”这类承诺是没问题的,何况阮厌是欠债的,但两个人关系最乱七八糟的时候说出来反而会显得欲盖弥彰,乱上加乱。
纪炅洙意识到了这一点:“不是这个两清……”
他声音弱了下去,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这刻他明白自己心情烦躁的原因了,他想让阮厌离开自己,以免被病情误伤,这是理智做的决定,而感情恰恰相反。
“算了。”他懒得掰扯清楚,“开学要月考,你还是好好准备你的考试吧。”
何风送我归 阴风(二)
其实不用准备,一如既往,非常糟糕。
阮厌低头瞧着自己的成绩单,只觉得头大,虽然好像各科都没有退步,但也没看见哪一科有上升的趋势,那她这一个月不都白学了吗?
阮清清不过问自己女儿的成绩,因为阮厌是稳过本科的那类,阮清清只要努力攒厌的大学学费和生活费就行,是阮厌自己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她要的不仅仅是考上本科,而是离开浙江北上——去哪里都好,就千万别窝在自己省份里。
可能年少轻狂,就喜欢飞得远些。
她原来目标还有些模糊,自从纪炅洙答应去考医科院,不知怎么,她开始越来越关注北京那边的大学情况了,但那边要求的分数是阮厌现在还达不到的程度,以致于虽然她才高二,但已经像个高考生一样时时刻刻为自己的成绩焦灼了。
阮厌趴在桌子上慢吞吞地划成绩,她不信那些努力就能成功的鸡汤,能力会依靠天赋划分上限,她有些科目的分数的确已经达到了极限,再往上拼的是她天赋之外的东西,但她不能每次都奢望有好运气。
除此之外还具有上升空间的……阮厌想起来纪炅洙,不知道能不能免费勾搭到这位小学霸的物理辅导,不免费接受赊账也行啊,但的确对方在准备物理竞赛,又被要求必须考上医科院,压力可想而知,阮厌不舍得麻烦他。
她百般聊赖地在化学上画叉,托着腮一条条磨化学方程式,等到了放学才发现自己没带家钥匙,阮清清受人所托,替别人在ktv值了两天班,她要先去找阮清清拿钥匙。
还饿,阮厌晚上没吃饭,现在无比后悔。
到地方问了前台工作人员后,阮厌向叁楼包间走,阮清清在最里面的工作台,这里隔音还不错,但依旧能听见唱歌的声音,还跑调了。
阮厌只敢在心里吐槽,仰着头找门牌号,这里包厢为了隔音都是关着的,但非要有人跟阮厌不对付,在这个时候拉开门,跟阮厌撞了个正着。
对方穿着富春中学的校服,阮厌不认识但——她眼神忍不住往里一瞥,意外看见周驰和坐在周驰怀里的,那是赵茹?
阮厌心里当然惊讶,因为韩冰洁请了很长时间的假,但她也没听说她和周驰分手,所以这是闺蜜上位现场?但兴许人家分手了就只是无缝衔接呢?阮厌觉得高中生的恋爱都来去如风,轻浮着说自己最深情,她没兴趣掺和,只好走为上计。
但周驰居然看见了她,而且第一眼就认出了:“阮厌?”
他一叫,完蛋,赵茹也发现了。
阮厌心里一凉,她好不容易因为韩冰洁的缺席安分了一阵子,倘若被赵茹惦记上岂不是又回到被校园暴力的日子了?因此掉头就要跑,但周驰这厮脑子抽筋,竟然推了赵茹过来拽她衣服,阮厌只恨他脸上伤疤怎么不多点,一边眼睛不眨地挣扎:“你干嘛?”
的确不熟,周驰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悻悻松手:“你来这做什么?”
阮厌皱着眉头,一脸地戒备:“我不认识你。”
怎么可能不认识,但这话让周驰怎么接?说我就是上次打纪炅洙的还叫你小妓女的那个?印象分都要扣没了,周驰才不会自找苦吃。
还是赵茹走过来:“阮厌,你们认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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