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嘴里没一句真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既既
破落的屋檐落着雨,“啪嗒”“啪嗒”地滴在钟白的脸上,她缓缓抬起头,乌黑的眸子定定凝望着天际乌黑,那浑浑噩噩的眼底在着大雨瓢泼之中,缓缓洗涤了雾气。
这雨下得大,一如那日下了五连山后的小屋子里,她和大师兄一同睡在炕子上时的雨。
男人粗砺的指尖缓缓穿过她的发,噙笑温柔。
他说。
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发齐眉。
小白,你可愿意?
在这凛冽的雨势里,钟白倏地定睛,幡然醒悟。
大师兄的为人并非薄情寡义,大师兄为了她两世不变,她却三番两次地选择了放弃,甚至没有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
钟白眼神微动,便要提步走入雨幕,却觉臂弯被一道大力猛然一扯,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两步,堪堪扶着门框站好。
抬眼,灰袍瘦削的男子站在阴翳下,脸上扯着一抹幽深微笑,手中还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姑娘要去哪?雨这么大,先歇着吧,我给你熬了汤药。”
钟白怔怔接过那个并不怎么干净的碗,一股暖意盈上心头,“多谢公子。”
回了破庙里,钟白坐回了那稻草堆上,双手捧着滚烫的碗,并未立马下口,只定定望着窗外雨势,也不知何时能停。
“姑娘快趁热喝吧,凉了就不好了。”那人殷切催促道。
“好。”钟白端起碗,忽的一道惊雷乍下,她手上一颤,那汤药洒出了半碗,垂眼,只剩了碗底了药渍。
“快喝,底下也能喝。”
那人忽然皱眉逼近,急切的催促道。
钟白犹豫,“可碗底只剩了药渍,会很苦的。”
“没事,没事,你快喝。”
那人紧逼而来,枯槁的面色在幽黄的烛光中无端变得瘆人。
钟白蹙眉,警惕地往后缩了缩,“公子这是何意?”
那人笑得诡异幽深,“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让你喝药。”
说时,他已经走近了钟白跟前,一把端起稻草堆上的药碗便要强灌。
忽然间,一道闪电劈下。
嘭
破庙大门被人猛然踹开。
闪电破天的亮光下,男人身形高大,面若天神。
“滚开。”
作者有话要说:太虚和奔月不是基
奔月:是仇敌
第63章
将将就要成了的好事被人临门一脚搅黄,那破落的男人顿时恶从胆边生,不管不顾地就要掐着她的肩将碗底药渍灌下。
钟白虽折了脚,但细眼见着大师兄来了,心中顿时有了充足底气,当下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走开!”
“你敢打我?!”
那人不可思议地捂着脸颊回过头,浓白凸出的眼球变得狰狞毕露。见本相毕露,那恶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高高地抡起胳膊,想给她点颜色看看,只是一记拳头还未落下,腕子便直直地定在了空中。
惊恐颤颤地回过头,那鬼魅一般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到了他的身后,宽大的掌心和修长的指似一把铁焊的钳,不见男人神情有什么变化,只听见“咯吱”“咯吱”的隐隐崩裂声——那恶徒腕间的骨头被男人的掌心果决捏碎。
男人生得丰神俊朗,可在窗外时不时劈开的闪电雷声中,他似恐怖的煞神,噬人地俯视着他,单单一掌松开,那恶徒的手就全然失了力。
剧痛、惊恐,两股颤颤。
铁剑出鞘的亮光晃过双眼,他跌坐在地,抖动如筛,像只哈皮狗一样求饶,“大侠,大侠饶了我吧,我那药根本没灌下去,我狼心狗肺,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我家中还有等我高中回去的老母亲,大侠饶了我吧!”
赵既怀对这仓惶狼狈的求饶声恍若未闻,只提着剑一步一步地朝他行去。
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剑,将落
覆满薄冰的眼回了去,那姑娘跛着脚扯住他的袖角,白皙的小脸皱作了一团,细细轻唤,“大师兄,别。”
地上早就吓尿的恶徒瞅准了赵既怀一时的分心,赶忙连滚带爬地跑出了破庙,赵既怀提剑欲追上去,却被钟白执拗地拽住了袖子。
钟白知方才那人不怀好意,但大师兄是日后要升仙的人,是最干净纯粹的人,不值得为这样的人染脏了手的。
……
僵持片刻,赵既怀板着脸,叹了口气,最终收剑入鞘,回过身来,面上冷峻陡然卸下。
“怎么跑这儿来了?”
男人无奈地弯下腰,指尖点过眼前姑娘微红的鼻尖,随后打横将人抱起,放回了身后稻草堆上。
钟白直勾勾地盯着他,片刻,又忽然红着脸别开眼,乌黑的眸子轻垂着落在角落红烛上。
赵既怀轻叹一声,搁了剑在她跟前蹲下,温热大掌轻柔地覆上她的小腿。
忽然的接触让钟白一个激灵,腿脚抽了下,被赵既怀按住膝盖。
皱眉吩咐,“别动。”
指尖沿着腿脚缓缓下移,落在脚踝微微突起的地方。
“嘶——”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里?”男人没有抬眼,沉声问道。
“嗯……”
赵既怀一手托着她的小腿,另一首手缓缓取下了布制的靴子,借着破庙里昏黄的光,莹白纤细的脚踝处早红肿了一大块。
他的眉心高高拢起,轻声责备,“怎会这么不小心,才多久,又摔着了。”
说着,粗砺的指尖小心拂过脚踝微微突起的地方,试探性地揉了揉,并无什么疼痛。
倒……更像一根羽毛,轻飘飘地撩起了一片涟漪。
钟白回过头,眼底是男人垂眸专注的模样,灯火曳曳晃着眼睫盖下一片阴翳,俊逸温柔。
“大师兄……”
她犹豫着开口,带了重重的鼻音。
赵既怀几乎是瞬时抬头。
“如何?很痛?难道伤到骨头了?”
大师兄嘴里没一句真话 第68节
钟白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盯着赵既怀,澄亮的眼眶却悄悄泛了红。
那人一见,顿时慌了手脚,向来做什么都有把握的人头一回手足无措,他挺直了身子,伸手笨拙地擦拭着杏眸眼角将将落下的泪珠儿。
“小白你听我说,皇上赐婚一事师兄也是前几日才听说的。原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想自己解决了再干干净净地去寻你,这才瞒着小白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
钟白委屈巴巴地抬高了音量,“照大师兄说,还要生了几个小孩才能算大事吗!”
“并非此意。”赵既怀仰头看她,眉眼深邃,眼底似有山川雾水,“什么圣旨赐婚,于我而言不过儿戏——我喜欢的人,早便在十岁那年定好了。”
男人的眉如远目山川,一展可平天下喧嚣,钟白如此定定望着他仰头认真的眉眼,不觉缓缓伸出了指尖拂上了那剑眉星眸。
她抿了抿唇,悄悄按下心中喜意,抽抽着鼻子说,“这么说,大师兄十岁时,就喜欢我了?”
“嗯……”漆黑的瞳忽然躲开了熠熠杏眸,只道,“那圣旨我已经撕了,本想拿来给小白看的,忽想起来昨日见着心烦,便拿火烧了。”
钟白盯着那悄悄泛红的耳尖,破涕为笑,“你们家的人怎么都这么喜欢烧东西!”
话音落下,赵既怀忽地垂了眼,语气覆上浓浓的愧疚。
“昨夜小白看见的那庚帖,原是几个月前就嘱咐了家中置办的,无奈皇上下了旨,父亲又惦记着安阳侯府的百年基业,不敢忤逆圣旨,便私自命人烧了那圣旨。”
钟白眼神微动,忽然出声,“几个月前?”
赵既怀点头,“就是那日初下飞云峰时……”
见钟白怔怔地没有反应,赵既怀再一本正经提醒道,“就是那日小白一个没忍住,爬上了我的床——”
“那是个意外!”
“唔……”赵既怀垂了眼,手上按揉脚踝的动作继续,嘴上字字清晰地嘟囔,“早知小白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
那人面红耳赤,只当真是自己见色起意,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我负责!”
……
赵既怀手上的动作顿了下,缓缓抬起头,“你说……什么,刚没听清。”
“我说——”
窗外雨势逐渐减小,天地似乎宁静了下来。
屋中钟白的承诺掷地有声:
“我说,我会对大师兄负责的。”
……
偏僻小院一时落了寂静,钟白强撑着面上滚烫直视跟前的男人,那漆黑的瞳怔怔抬着,缓缓缀入了天地星碎,高扬的眼尾全然掩不住笑意。
他说,“小白,你应该知道,这是月老庙吧?”
……
地上斗转星移,天上不过几个时辰。
奔月掩着泛红的眼眶,重重鼻音哼了声,“死太虚,好端端的,搞什么煽情!”
抬袖拭了拭眼角,他轻叹一声,“哎,也是几千年的交情了,确实——”
话音顿住,奔月掐了个决儿,眼前浮现了一男一女附身跪拜,执手念誓词,相视而笑的画面。
这红衣仙君的脑子轰地一下发了懵。
这两人!在他的庙里!对着他的神位!
念誓定情!!
愣了几瞬,他缓缓回过神,面色狰狞
“死太虚!我杀了你!!”
庙外雨势渐停,赵既怀打横抱着钟白离开,两人的面上都挂着可疑的浮红,以致于门口等候的小孩不解道,“你的嘴唇怎么肿了?”
男人俯视他一眼,蔑笑一声,径直而去。
小孩愣了会,逐渐会意过来,小脸霎时变得纷呈多彩,最后郁闷地化作了一盆蔫蔫的小太阳花。
哼!
暮色紧随而来,循着紫竹林的隐蔽小道入了裴翊的雅致小院,这院子比原的以为要大得多。
那日钟白短暂停留过的侧院,不过竹林之中一隅,延着傍水的木栈道,穿过茂密的紫竹林,眼前豁然开朗,宽敞气派的回廊庭院相连相依,昂贵檀木修的雅致屋舍,其中皆挂满了盈盈灯盏,婢女徐徐行入,灯火通明。
雅厢里是一张宽敞的圆桌,裴翊居主位,旁的是钟白和赵既怀紧紧相随,另一边则坐了闻余、二师兄,还有一位令钟白甚为意外的人。
“娇娇师姐!你怎么来啦!”钟白惊喜道。
那明艳娇俏的大小姐扬了扬下巴,“哼,我可不愿意来,架不住裴师弟哀求,便勉为其难来看看吧!”
汪岭师兄忍俊不禁道,“她呀,就是不愿意说实话,明明是见着裴翊师弟来寻我和闻余帮忙,知道小白不见了,焦急着非要跟来寻,这会又害羞了不是?”
钟白乐呵了,“我就知道!娇娇师姐向来是关心我的,从前师姐救我,也是……”
“打住打住!”林娇娇蹙眉,“我何时救过你!你可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就——”
钟白猛地将话收了回去,那是前世了,随即笑嘻嘻道,“没事,在我心中,娇娇师姐向来最美呢!”
“呵,油嘴滑舌,马屁精!”
旁的坐得笔直的男人看了她一眼,不知意味。
“人没事就好。”
闻余忽然出声,再看了眼赵既怀,有意压低了声音,使得自己看起来更沉稳些。
“闻余师兄!”钟白这才想起早先的事情,急切问道,“闻余师兄,你和秦瑶师姐……成了没?”
“呃。”闻余霎时噎住,面上浮起红晕,矢口不应。
钟白不解地看向赵既怀,后者给了她个自己体会的眼神,她顿时更迷惑了。
闲谈了会,丫鬟徐徐上了菜,各色美味佳肴摆了一桌,钟白见桌上人多,一时不好意思放开手脚,便小口小口端着。
耳畔忽然俯下一道润声,“都是娘家人,放开了吃。”
钟白乐呵一笑埋下头,忽然怔住,随即红了脸。
偏头,男人低低哑笑。
雅厢灯火通明,衬得竹林熠熠生光。
再过了这竹林半里,那破庙跟前水洼被踩得飞溅,四处泥泞。
齐整脚步行来,那高高的轿子上,幕布幽帘被人掀起,一只生得俊柔、却落满阴鸷的眼露了出来。
“殿下,庙中无人。”
冷声飕飕,“再搜。”
轿辇欲行,忽有人不要命闯入了队列,高声大喊:“诸位留步,我知道那姑娘去了哪!”
……
“你们是不知,那顾老贼以为傍上了安阳侯府这大枝,早早就吹锣打鼓备好了送亲的人,结果等到天都黑了,还是没等来迎亲的花轿,现在啊,满城都在传,顾小姐被人嫌弃,被人不要咯!”
二师兄饮了些酒,举止都夸张得不似原来的人了。
钟白正低头与鸡腿奋战,抽出空偷瞟了眼林娇娇,那人的目光倒是淡淡望着窗外,自始至终没有落在汪岭师兄身上。
想来,该是真不喜欢汪岭师兄了。
旁的闻余并未饮酒,语气尚为清醒,“此番公然忤逆圣上,想必大师兄早就有所打算了吧。”
“嗯。”赵既怀以茶代酒,仰头饮尽杯中茶水,目光扫过身旁乌黑发髻,沉声开口,“南方动乱,沈煜川想叫我主动南下,戴罪立功。”
闻余不解,“沈煜川为何如此弯饶,只为逼大师兄南下?”
“军中人多,战场无眼,下手许是简单些吧。况且没了我,这京城怕是更容易掌控了。”
裴翊定定开口,“何时?”
“就在明日,随补给军一同出发。”
钟白听得一愣一愣的,手上的红烧肉都叫风吹得发硬了都不知道,只傻呆呆地盯着赵既怀,并不怎么聪明的大脑迟钝地转了几转,缓缓回过神来。
“大师兄这意思……是要出征?”
汪岭几人面面相觑,他们本以为赵既怀早将事情告诉小师妹了,便口无遮拦地提及,这会才觉得气氛不对,纷纷起了身告辞,留他二人谈话。
雅厢里落了清静,赵既怀牵过她的手心。那细嫩的手小小的,握成了拳也不过他的掌心大小,只稍曲指,就能将她的手牢牢攥在手心。
钟白睁大了眼直勾勾地盯着赵既怀,等他的解释,他却不急不缓,从袖中取出那莹白通透的玉簪。
“上一次给小白,是小白主动拿走的。这次,是我为你戴上的,如此,小白便不能擅自脱下了,知道了吗?”
见钟白仍定定望着她,男人叹了口气,缓缓道,“小白放心,不过随军参谋几日,无什么大碍的……小白乖乖回飞云峰陪着师傅,等我回来,便去飞云峰娶你。”
却见那人的面色并不太对劲。
赵既怀垂下眼,随着那人视线落到地上的一抹靓色上。
那是一条浅紫的丝绢帕子,娟秀纹绣的“白”字被男人粗砺指尖日日摩挲着泛了白。
钟白面色如灰难看,唇瓣微微颤抖着,“大师兄……这帕子……”
这帕子,她上一次看见,是在梦中。
——是在那硝烟漫天的战火之后,是在那哀嚎痛苦之中,是在死亡的黑暗之前。
作者有话要说:论狡猾,论演技
太虚无人能敌!感谢在2020-09-04 23:57:31 ̄2020-09-06 00:2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寶寶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人间(上)
大师兄嘴里没一句真话 第69节
黑云低压下城门,它低矮地笼罩在万千黑甲金带之上,它凝重、低沉,连带着空气中的雾霭覆面压来,近乎让人喘不过气。
一声浑厚的号角吹响
坐于整军之首的为首副将举旗示意,整军出发。
乌压压的送行人群塞满了城墙,他们纷纷来此送别远征的亲人,却不见面容戚戚,口中还津津乐道地讨论着那年轻的副将
那副将生得丰神俊朗,年纪轻轻,却听说骁勇善战,曾是飞云峰首席弟子,前日公然忤逆了圣上的赐婚,这便主动请求南下,戴罪立功。
队伍齐刷刷地向前行进,为首的副将一身金甲,威猛高大,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赤色棕马上,锐利的眸坚毅地盯着远方没有人来送别他,抑或是
他不想见。
底下首次离家远赴战场的士卒们本失落萎靡,却在见着为首副将的坚毅果决时觉得惭愧不堪,便陡然提起了士气,他们挺起了胸膛竖起了眉,卸下了面色伤心难过,士气大振。
为首的副将却悄悄垂了眼帘,掩下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和自嘲。
……
那是个凝重异常的夜晚,气压低得似要将所有人撕碎。
怔了好久,寂静持续了许久
赵既怀终于缓缓地、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漆黑纯粹的瞳底落满了灰暗无光的影子。
那俊逸卓绝的脸已经不剩什么血色,惨白的唇瓣动了动,“你是说……这是你重生的一世。”
那不知让他该爱还是该恨的面容微微颔首,似一把冰刃重重落下。
片刻,他自嘲地笑了下,凄凉的眸甚至不敢再落在那张脸上,他背过身去,声音间似覆上了颤意。
他说,“所以,这一世,你是来弥补我的?”
钟白张了张嘴,却觉百口莫辩,不知如何说,最终只以沉默地回答了他。
男人眼中最后一抹希翼落下,他阖了眸,果决离去。
“吵架啦?”
青衫幽幽从隐蔽城墙后忽然探出头来,裴翊眯眼杵在不远观察了好久,便见着眼前这紫裙姑娘窃窃掩在厚重城门后阴翳中,明明一颗眼睛都快黏到大师兄的身上了,却愣是不出去。
“其实呢,大师兄此番出征,也是无奈之举……况且,那出征的士兵里你义兄也安插了不少人手。我向你保证,此行,定将他安然无恙送回来。”
“……嗯。”
那乌黑的后脑勺对着他,声音闷闷低低的。
裴翊一听,倒不似普通的不舍,看来这俩人真是闹了不小的矛盾。
“哎。”瞧着这人情绪不太对,裴翊甚有自知之明地缩了脑袋,“我吩咐了龙姐送你回去寻师傅,可要义兄陪着?”
闻言,那浅紫色的背影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她没有回头,只淡淡摇了摇脑袋,鼻音重重,“不用了,师兄便自己去忙吧,我一会自己回去。”
裴翊担心地看她几眼,知是拗不过她,提了步子,正欲行,又转过身来,从袖里取了块小玉符自后塞入了她的手心。
“我的人何处都有,只要显这玉符,便能调动保护自己。这儿不安全,早些回去,知道吗?”
……
裴翊操心地盯着那沉默的后脑勺,轻叹一声,提步离开,忽闻身后脆生生一唤:“义兄——”
裴翊直直定在了原地。
“多谢……义兄。”
愁眉瞬时展开,他悄然弯了嘴角,晃了晃扇子,悠悠离开。
养个妹妹真是操心啊。
黑云渐散,城墙上送亲的百姓也逐渐往回散去。人群熙熙攘攘中,似有几个脚步逆着人流悄然靠近。
钟白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直直望着远方,心下的跳动却悄然加快了许多。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悄悄捏了捏衣角,缓缓阖了眼。
“是她!”
耳畔一声低喝,痛觉从脖颈处传来,再接着,她便失了知觉……
金碧辉煌,盘龙绕柱。
俨然又回到了她噩梦之中最深最惧的地方,钟白抬了抬眼,并未露出多么讶异的神情,却只一瞬,又迅速地合上了眼帘。
她想晚些醒,晚些面对这一切
只旁边的男人并非如她所愿,随着一声怪异的笑,冰凉的声音努力压低压缓,使自己显得温泽,却如何都如毒蛇吐信,阴冷寒毒。
他俯下身子,冰冷的气息陡然覆来,“师姐怎的又闭上眼了?无碍,我便如此陪着师姐。”
贯穿了她两世梦魇的声音一如从前,瞬时吞噬了她所有希翼。钟白睁开眼,灰暗无光的瞳定定看向那人。
一如前世,他眉眼温润如玉,生得无害温良,只那眼底的野心和阴鸷较先前,丝毫不作遮拦,他□□裸地袒露着眼底的贪欲。
那是她避无可避的梦魇。
可钟白却并无了梦中那般恐惧与躲闪,那空洞无波的眼淡淡地落在似笑非笑的面上。
“太子殿下想要如何?”
男人俊秀清润的眉眼弯起诡谲的笑意,他冰冷的手缓缓拂上钟白的眼,自清丽的眼,经过挺翘的鼻,落在丰盈的红唇之上。
他幽幽道,“师姐不必如此陌生防备,那夜飞云峰,师姐头一回对我展颜而笑是,我可是就对师姐一见倾心了。”
钟白猛地拍落他的手,冷笑一声,“你也有心?”
“师姐如此说,可伤了我的心了。”
他收了指尖,往后倚回了红木嵌金的轮椅之上,嘴角仍挂着低低的笑意。
“还是说,师姐是因为大师兄之事生我的气?”
听着这话,钟白空洞冰冷的眸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厉声坐起:“你为何要害他!”
“为何要害他?”
那人温润笑颜忽然绽开了狞笑,似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的神情几近癫狂。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