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毒不侵
费南渡嗯了一声,像是某种安抚的回应,伸手过去,覆在了薛眠按在床沿的一只手上。那手很凉,跟他现在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一样冰凉。
“我知道那次‘交易’不会是结束,他是个无底洞,也是个没有信用的小人,没办法指望他说的话能算数,哪怕是已经写进了判决书里。他总能用各种无赖的办法找上我,想把小觅带走……”薛眠低着头,眼睛对着一个没有焦点的地方出神的盯着:“可他根本不是想抚养小觅,他只是想从我这里再要走点钱。他知道小觅是最好的筹码,他知道……”
鼻头突然一酸,眼底像有一股莫名的热流拼了命的想涌出来。薛眠顿了顿,被自己惊着了,有点儿不知所措。他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可哭的,可自己这会儿的表现却实在是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知道孩子是你唯一的软肋。”费南渡手上用了点力,将那只冰凉的手包进了掌心里。
“对,”薛眠没有觉察到这细节,只出神的点着头:“只有小觅,只有小觅能让我低头,否则杀了我都不可能向他妥协。”
“为什么不报警?”费南渡将身体适度前倾过去,二人的距离便一下子被拉近了许多。但薛眠仍旧没感觉到,他暂时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顾不到这上面来。
“没用的,警察最管不了的就是无赖,关几天又放出来,不痛不痒的,可能他还乐在其中。”薛眠苦笑着摇摇头,突然鼻子又莫名一酸,赶紧把脸别过去朝向窗外,不让费南渡看到自己的异样:“可能是我怕吧……怕有一天小觅长大了,知道自己有那样一个父亲。他爸爸蹲过监狱,而送他爸爸进去的人却是他的亲舅舅……我不知道小觅会怎么想,会不会恨我,怪我……也或者不会。但我不敢去试,万一他真的怨我呢……”
房间里一片静默,只有空调口吹出的呼呼风声在响。外面的天早已经黑透了,北京的夜空难能可贵可以看到星星,医院不在闹市区,四周遮挡的高楼并不多,所以这会儿倒是有幸能看到低垂的星空徜徉在银白的月色下。
费南渡没说话,他一言不发的看着对面,看着这个为了守住最后一点脆弱的坚强而把脸别过去不肯给他看的男人。
薛眠今晚这一整场对往事的叙述里,有个人他一直缄口没提,费南渡也没主动问。但明明薛盼才是最该出现的那一个角色。
尽管已经隐约猜到了点什么,但如果薛眠不说,那就一定是轻易无法开口的隐秘,费南渡不会逼他揭开。
薛眠侧着脸,望着窗外的朗朗星空出神。
有一瞬间,他觉得世界好安静,静的连时间走过的声音都仿佛能被听到。从前,当他觉得累了的时候,他就会想找一个这样的时刻,关上门,拉开窗,一个人坐在清亮的月光下,天上有没有星星都无所谓,就这么让他坐着就行,哪怕只是沉默的发呆。
余光里有一道人影站了起来。
薛眠闻到了一缕很淡的香水味,也或许不是香水味,很近,在一点点的向自己靠近。
他此刻正坐在床沿上,忽然一双手伸到了他头后轻轻按住,然后,他就被一股力量带着往前靠,贴到了一片传递着温热体温的衣料里。
费南渡站在床前,搂着薛眠,让他靠进自己怀里。脸贴着小腹与胸膛,这一刻,他只想成为他哪怕一时的依靠。
奇怪的是薛眠并没有感到不安或抗拒,他像个无比乖顺听话的孩子,安静的贴在他身前,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滴又一滴滚烫的东西从眼眶里流出来,透过薄薄的衬衫,向内濡湿了温热的皮肤,流进一片宽广的胸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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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紫薯有点多,嘻嘻,就当作是小毒君给大家的一点点关于周三迟到没发文的赔罪叭!
放假了,家里按部就班的忙和了几天,最近公共卫生安全的大环境不太好,大家都有受到或多或少的一点影响吧?千万要保护自己保护家人哦,勤洗手,戴口罩,增强防护意识,在平平安安中过一个愉快祥和的新年!
今天是除夕,也是意中人在狗狗年给大家奉上的最后一章,明天初一和后天初二申请一下不加更,估计得出去拜年(大家放心,一定防护到位,小毒君家里这边目前较安全,也会提高警惕的!),所以初三再上传下一章。最近都没有好好码草稿,眼看要青黄不接了哈哈哈,我得赶紧收收过年的心,加速投入码字攻的正常轨道上来,毕竟本书也走过大半了,新文也在嗷嗷待哺呀~
最后给大家拜个年,祝所有小伙伴们在新的一年里阖家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学业有成,家庭美满,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好运爆棚,大吉大利!!!
——爱你们~
竹马 风筝2
飞机爬升,一股气流晃醒了薛眠。他并没有睡着,只是纯粹的不想睁开眼睛。
昨晚后来崔绍群在陈姨家跟他打了好久的电话,韩风同果然带了人,都是些一丘之貉的狐朋狗友,在外面花天酒地喝到酒虫上脑,然后打车直奔了陈姨那儿。据说是最近手气不好,赌桌上输了个底朝天,外面又欠了十几万的债,没地方弄钱填窟窿,就想到了小觅这棵“摇钱树”,带着人过去砸门。韩风同本以为薛眠在那儿,想着闹出点动静来好狠狠榨他几个钱,没想到却扑了空。
飞机落地,薛眠车停在楼下停车场,他提着行李对费南渡道了一声有事在身先走一步,费南渡问他需不需要帮忙,谁料“帮忙”二字还没出口,就被薛眠委婉打断了。
“没事,对付他我有经验。”薛眠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也说不清是苦笑还是自嘲。
“有经验还能被缠这么久脱不了身。”费南渡伸过手,掸走了薛眠外套衣领上沾到的一小片叶子,补充了一句:“这几天我在云州,有需要就打电话。”
“嗯,”薛眠急着赶去陈姨那儿,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费南渡点点头,等薛眠提着行李大步流星拐进停车场,背影都被一道高墙彻底隔绝后,他才收回目光,带着姜蒙上了来接的车。
公司那边薛眠打过招呼,这两天的不在岗就算请假,人事那头也没多问,只让销假后补个手续就行。薛眠掐了数,韩风同那事儿怕是一天时间处理不完,干脆再请三天假,一次性把问题解决干净了再回去上班。
“昨天真的吓死我了……没想到他还能那样,跟个醉鬼疯子一模一样哦!”驱车赶到小区,一进门陈姨就拉住了薛眠,把昨晚的事仔仔细细复述了一遍,心有余悸地问:“那个姓韩的会不会再来啊?”
“他目的还没达到,再来是必然的。”薛眠从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见陈姨一脸的惊慌担忧,她年纪大了经不得吓,便改口安慰道:“别担心,既然我回来了,这事不处理完我不会走。一会儿您把小房间收拾出来,我这几天住这儿。”
“好好好,你住这儿我就踏实多了。”陈姨终于放下了心,抬头一看墙上的钟表:“哎哟,快四点了,小觅学校要放学了,那我先……”
“您在家准备晚饭吧,孩子我去接。”
薛眠拿上钥匙下了楼,一上车就给崔绍群去了个电话,问他人在哪儿。
“睡觉呢,”崔绍群打着连口的哈欠:“你回来了啊……”
“晚上有空吗?来陈姨这儿吃饭。”薛眠将车启动开出。
“行啊,”崔绍群揉了揉眼睛准备起床:“正好晚饭没着落,你等我一会儿,洗个澡就过去。”
“好。”薛眠打着方向盘过了个十字街口:“对了,昨晚你找的那几个朋友后来怎么酬谢的?别帮我垫人情,该多少就多少,人家没道理白出力。”
“我又不跟你客气,你急什么。”崔绍群伸了个腰,在那头懒洋洋的道:“本来以为怎么着也得揍得姓韩那孙子进回医院吧,结果丫的太菜了,手指头都没还动一下呢就吓得屁滚尿流了,一个个跟鹌鹑鸡儿似的。”
“那也不能让大家白忙一趟,”薛眠道:“这样吧,要是觉得直接给钱不合适,你看他们喜欢什么。如果大家都喝酒,一人一箱茅台你看行不行?”
“神经病啊你?!”崔绍群在那头喊起来:“我可是带了四个人,这一算下来起码得花好几万了。你听我的,没到这份上,看你这出手挥霍的,到时候别再把他们给吓着。”
“不是光这一回,”薛眠叹了一声:“我怕后面还得再麻烦他们。”
“那就到了后面再说。”崔绍群边刷牙边跟他讲电话:“你信我,这哥儿几个都不是外人,回头等把姓韩的彻底了了,你要谢再好好谢他们也不迟。”
四点下课铃响,幼儿园大门口已经围满了来接的家长。薛眠站在门侧处,警觉的环视了一圈四周,没看到韩风同或者韩家人身影。韩家毕竟只有韩风同一个疯子,那对老人还算通情达理,不跟着掺和也是对的,何况他们眼下知不知道自己儿子在外面做了些什么都还得打个问号。
接到小觅回去的路上,薛眠在一旁静静的观察了一会儿孩子状态,外表上看倒是挺正常。但薛眠无法彻底放心,便试探着问了问小觅知不知道昨天家里发生了什么。
“知道呀,”薛小觅眨巴着眼睛玩着手里的大汽车:“坏人来了,他们要把门砸坏,想把小觅抢走。”
呃。
这答案……估计是陈姨教的版本了。
行吧,那就按这个来好了。薛眠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轻声问:“那小觅知道想把你抢走的人是谁吗?”
“是爸爸。”薛小觅把汽车倒腾着翻了个个儿。
薛眠心跟着抖了一下,怎么陈姨什么话都跟孩子说,这下他连编故事都没地方下脚了。沉了沉心,薛眠继续道:“小觅,你喜欢那个爸爸吗?”
“不喜欢,一点不喜欢。”薛小觅皱着两条细细的小眉头,板着脸不高兴道:“他都从来没有给我买过汽车和火箭,还有糖果好看的衣服,还有游乐园,还有动画片,还有不带我出去玩……舅舅,我不喜欢那个爸爸,我只喜欢你是爸爸。”
薛眠心里顿时一暖,好似一道热流游遍全身。
这还是孩子第一次这么直白的给予他这个“父亲”如此高的肯定和认同。
不过孩子还小,能看到的只有够得着的零食玩具这些近在眼前的简单世界。之前薛眠没对小觅隐瞒他的身世,所以孩子是知道眼前这个“爸爸”并不是真的爸爸的,但真的爸爸究竟是谁,他却也没什么概念。毕竟当年薛眠将他接到身边时他才两岁不到,之后的成长时光里,“韩风同”这个人也从没在孩子的面前正大光明的露过面,所以小觅对他没什么感情并不奇怪。
薛眠有把握他能在未来的每一天里都对小觅视如己出,将最好的一切全给他。但他没把握等以后孩子再大一点,再懂事一点,接触到的人多了,明白的人世间的道理多了,会不会对那个“亲生父亲”生出血脉亲情里割舍不掉的感情来。
这也是他一直对韩风同留有一丝余地的原因。
但留有余地并不意味着韩风同可以无休止的践踏他的底线。
晚餐过后,陈姨带着薛小觅去房间看动画片,薛眠和崔绍群坐在阳台上抽烟。
“人事部跟我说你后面又请了三天假?”崔绍群磕了磕烟灰,侧过脸看了他一眼:“请假倒是没关系,你想多休息几天一句话的事儿。不过前几天你留北京到底干什么去了,按理那活动早两天前就该结束了吧?”
“别提了,”薛眠对着黑黢黢的夜空吐了口薄烟:“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天创top1。”
“……top1怎么了?”崔绍群没明白:“干嘛,他还能留你喝酒不放你回来啊?”
“是留了,”薛眠无奈的勾了下嘴角:“不过留医院了。”
“……?”崔绍群有点懵:“什么叫留医院了?”
这事儿瞒他也没必要,薛眠言简意赅的把前几天的遭遇一说,崔绍群猛的一下站起来,二话不说就要给晏殊昀打电话,找他告状开人。他姓晏的公司里要是还敢留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那他老崔绝不会放薛眠去天创上班。
“你别激动。小觅还在家里,这么大呼小叫的把孩子吓到了。”薛眠将人拽回椅子上,给他倒了杯热水。
“我说,不行你就去一趟峨眉山吧,听说那儿拜佛特灵。瞧瞧你这一身倒霉晦气的,别是撞了什么邪了,破烂事接二连三的来,真是流年不利。”崔绍群情深深雨濛濛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又咂咂嘴,眼里尽是说不出的同情怜悯。
“别这么看我了,”薛眠白了他一眼,掐灭烟头,拿起茶杯碰了一下崔绍群那杯:“明天我约韩风同见个面,事情早处理早了结,再拖下去我也不答应。”
“啊,听你意思这是要上赶着送钱去?”崔绍群啧了一声。
“不是。”薛眠抬眼看了看头顶这片黑得发蓝的天,好半天没说话,许久后才似自言自语的低声道:“再过几天就是周年日了,不想拖到那时候。”
崔绍群被这话一提醒想起来了什么,当即一拍脑门后知后觉:“对对对,差点忘了还有这茬了。那是不能拖,得赶紧把姓韩的解决了。你准备约他明天什么时候?我跟你一块儿去。”
崔绍群不是外人,薛眠不用在他面前故作逞强,点点头,说等明天约好了人就给他打电话。
次日,乌云密布的一个大阴天,气象预报说今天降水率高达百分之八十,最快中午之前就有大雨要来。
薛眠的电话打过去时韩风同还在呼呼大睡,大概是没料到前大舅子会主动联系自己,电话里韩风同的声音听起来兴奋又惊讶,连着确认了好几遍薛眠是不是本人。
也对,自从三年前两方就抚养薛小觅的事情达成一致尘埃落定后,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时间跨度很大,而且都以韩风同主动登门骚扰、薛眠或报警或自己将人驱走为结束,本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韩风同一时不敢相信薛眠会主动约人也不奇怪。
见面地点选在市郊的一间茶社,环境清幽安静,没什么人打扰。薛眠挑了个位置不错的包间,出发前给崔绍群去了个消息,让他直接来茶社碰头就行。
出发前,车里副驾驶座上放着一套黑色的摄影器材,以及一只高脚三脚架。
这是薛眠今天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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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7 纪念永远的黑曼巴。我们未曾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但我们记得你。
——爱你,爱你们!
竹马 风筝3
薛眠在茶社门口等崔绍群。老崔停好车跑过来,脸色貌似不太好,一问才知是在某人那里受了气。
“我算是领教到了,这女人要是耍起横来根本就没道理可讲,完全捉摸不透。”崔绍群烦闷地搓搓头,一副无语凝噎的样子:“你说这天气开始冷了,人容易气血不足,我送她几盒补血益气的保健品有什么问题?好家伙,直接给我扔回来了,说什么是不是嫌她脸色难看上不得台啦,有话就直白点讲啦,别拐着弯的骂人啦……我就懵逼了,我哪里嫌她骂她了?那她这么连轴转的东奔西跑忙着演出,气色是不怎么样嘛!”
“你说程小姐?”薛眠带着人往包间走:“名人可能都有点小性格,你是男人,包涵一下。”
“我还不够包涵啊我?”崔绍群想哭:“真的,真就差跪地上喊一声老佛爷吉祥了……你说我怎么就喜欢上她了呢。又不算明星,搞曲艺的,听着都冷门,可那小嘴一张嗓子一亮,尤其是脸一画扮相一穿上,啧啧,真他大爷的好看啊!”
选的包间朝阳,但今天没有太阳,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是一片浓重的黑云压城,天与地被笼罩在灰蒙蒙的暗影里,赏景人的心情也明媚不到哪里去。
崔绍群抬表看了一眼时间:“那孙子怎么还没来?”
“不知道,”薛眠落座给二人倒茶:“一会儿谈话为主,你把脾气收着点。”
“呵,那可不好说,前天晚上才刚比划过……”崔绍群靠躺在沙发上:“万一他看我今天单枪匹马,想冲过来把前天晚上那两拳讨回去,我总不能坐等着挨揍吧?”
“不会的,”薛眠摇摇头:“只要他还想要钱,就不敢动手。”
“你还真预备给他钱?”崔绍群忍不住抬手“啪啪啪”的鼓了个掌:“可以啊,几回了都让他得逞,你家是开印钞厂的?”
“但这是最后一次。”薛眠看了他一眼,低头喝茶。
“你拿什么保证?”崔绍群瞪着他:“我他妈感觉哪回都是最后一次,结果回回都他妈还有下一次。除了当初一次性支付的那三百万,前前后后你起码还给了他三十万了吧?”
“二十七。”薛眠放下茶杯:“你今天粗口太多了,悠着点。”
“滚,你少管我。二十七万,就按你现在的身价算,也得是给那种国际型大会翻译五六场才能挣得回来。”崔绍群扔了根烟过去:“我知道你现在是有点钱了,可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儿子要养。钱本该越多越好,别花在那种烂人身上,那根本就是个无底洞。”
“知道。”薛眠拿出打火机给他点烟:“你往那儿看。”
往那儿看指的是茶桌正面贴墙架着的一部单反相机,崔绍群顺着薛眠所指的看过去,倏的眯了下眼睛,好像明白过来什么:“你要把今天的谈话录下来?”
又觉得说不通:“不是,要录也该是偷偷的录,你放这么一个正大光明的位置干什么?怕他不知道你在偷拍啊?”
“不是偷拍,就是这么‘正大光明’的拍。”薛眠叼着烟走过去,弯下腰调试了一下镜头角度:“偷拍的不能作为证据,我要让他自己甘心情愿坐到镜头前,把要说的话说完,以后就可以彻底闭嘴了。”
十点零九分,包间门被敲开,服务员领着个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挺高,至少一米八,三十六七岁的年纪,但一点不显老相。男人打扮的精致有型,头发一根一根梳得油亮,蓄着一嘴细密的络腮胡,走的“雅痞大叔”风,是时下年轻的小姑娘们都爱的那一款。
来人五官相貌不可谓不好看,放到普罗大众里也算出挑的,但这张脸如果没有确切的必要,薛眠是一次都不想再看到的。
“哟,找这么高级一地方,”韩风同自顾自走进来,笑眯眯的朝窗边沙发上的二人摆手打招呼:“薛眠,出差回来啦?”
崔绍群见了这人就牙疼,看他还好意思嬉皮笑脸的打寒暄,冷嗤一声,觑着眼睛剐了他一眼,别过脸去继续抽烟。
“坐吧。”薛眠淡声道。
韩风同不跟他客气,一屁股扎进了对面的沙发里,一条腿横架到另一条腿上,挺嘚瑟的抖了抖。
“还想着你是找我过来叙旧,怎么还叫上崔总了。”韩风同斜着嘴角朝二人笑笑:“薛眠你不知道,我跟崔总前天晚上才在小觅那儿见过。这么接二连三的打照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俩之间有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崔总是我叫过去的,”薛眠掐灭手里的烟:“你也不用演了,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为什么我让人去拦你。”
“不就是不想让我见我儿子么,”韩风同面露不屑的瞥了一眼对面:“血脉相连的亲情,你们说斩就给我斩了,小觅不要爸爸吗?小觅是孤儿吗?我儿子是给你养了,可也不是说儿子给你养了我这个做老子的就连见都不能见了。薛眠,世上的事情不是这么干的,你要这么来,以后小觅大了指定恨你,你就……”
“你就他妈的给我闭嘴吧,”崔绍群实在听不下去了,抓起烟灰缸恨不能砸过去,指着韩风同的鼻子骂道:“当初是谁要钱不要儿子,血口一开就是三百万,自己把抚养权卖了的?我告诉你韩风同,小觅不交给你养那是你他妈不配养,薛眠给你养儿子那是他记着孩子身上好歹流着他老薛家一半的血。三百万买抚养权,你他妈但凡脖子上那东西不是只拿来喘气的你就出去打听打听,你家谁啊?皇族啊?家里有矿啊?小觅是太子还是龙孙啊?”
“拿三百万买走抚养权,后面再把孩子辛苦拉扯成人又是砸进去多少钱你他妈这些算过吗?说孩子以后会恨薛眠,操,你他妈有脸说我都没脸听,好意思啊?那孩子以后长大了大街上看到你这么个缺德的垃圾货绕不绕道走还他妈两说呢,孩子恨谁心里没点b数吗?我操!”
韩风同本来还端着点雅痞的儒雅形象,结果被这一通国骂骂得嘴都气歪了:“你——”
“你什么你,我看你丫就是皮痒了还欠一点收拾。”崔绍群根本不给对方还口的机会:“韩风同,云州可不是你家后院那一亩三分地,恶心人也得有个限度。我不报警不找警察那是给小觅那孩子一个面子,别真以为没地方埋了你这坨垃圾了,还真当自己是棵葱呢!”
“崔总,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韩风同知道自己骂不过他,退一步换个策略,转过脸朝薛眠道:“薛眠,我时间是不值钱,可你们二位总不能比我还闲吧?说正题吧,让崔总他老人家也歇歇嘴。”
“有什么正题你说吧,”薛眠给自己又点了一支烟:“毕竟我没有事情要求人。”
“行行行,都不容易,那就不耗了。”韩风同有备而来,从外套口袋里摸出几张叠成方块的纸,摊开了抹平了摆到自己面前:“这是当年我们双方签的抚养协议,你们都是知识分子,我不红口白牙瞎胡扯。这协议上写得清楚,小觅转到你名下抚养,但法院又没剥夺我当爸爸的权利,也没不让我探视,对吧?所以这个事情……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聊聊。”
“薛眠扫了一眼那份已经有点皱巴巴的协议,抬起眼皮看过去:“好。想怎么聊痛快一点吧,你也不是个豁不出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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